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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作者:凤无夕

    第31节

    这种小型的家政机器人不需要太复杂的芯片,生产线也比较简单,基本采用全自动流水,用到人工的环节不多。从这种不是大批量发生而是极个别出现的情况来看,夏泽深更倾向于认为是人工环节上出现了某些纰漏。具体如何,还要进一步核查。

    为此他不顾下属劝阻,亲自去看了第一批被召回的机器人。

    先是被炸得臂断腿残的四个,一番仔细搜寻后,又转战另一些到目前为止还是完好的机器人。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某个与其余看起来别无二致的机器人突然发生了爆炸。由于是小型的机器人,体型都比较矮,夏泽深要看就必须蹲着,这个高度与爆炸的强度很契合,炸裂的碎片尽数朝夏先生飞去,饶是他躲得快,脖颈处也不免被碎片割了数道口子,下颚更是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细痕,好在伤口都不深。

    等迟缓的下属回神扑过去时,一切早已发生。

    夏先生坚决不肯去医院检查,只让私人医生来给他包扎,下属们多番规劝无果只得作罢,却是如何都不敢再让夏先生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了。好在夏先生本人也没坚持,不过就是再一次无视了下属们请他回去休息的贴心建议,而是径直来到了小会议室,一个人在圆桌前看这款机器人设计图的投影。

    同样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的许臻许总监听下属报告了这件事,忙从百忙之中抽身去看夏先生,原本也是要劝夏先生休息的,从昨晚出事后他就没合过眼,也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受了伤……

    只是,当他赶到小会议室看到夏先生安静的坐在巨大的幕布前认真观看三维投影时,浮躁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脚步轻巧的走进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陪他一起看设计图。

    关于这次的事情,首先监控没有任何问题,但偌大的工厂数百名工人,不可能每个人身边都装一台监控,专门对着他拍特写,所以如果是一些细微的动作看不出来也正常,再加上监控还有死角,能做手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关键在于,后面两道核实的工序竟然也没有核对出来。

    成分鉴定已经出了结果,证实在机器人的残留碎片中检测出d4的残留物,这是烟花爆竹中的一种成分,经过提纯后可以作为炸药的辅助剂,但范围和强度都很有限,顶多只产生一些皮外伤,最多用来唬唬人,因而政府并没有明令取缔。

    但是威力再小,微创也不可能让它混进服务类机器人的内部零件中,因此后两道防线的检查很严格,采用的是新型感应探测器和精度红外扫描仪,还有人工检阅。

    只是,还是出问题了。

    毫无疑问是人为,只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又有哪些人有作案的条件和动机,有待查证。

    许臻跟夏泽深论述了自己的观点和忙碌十多个小时的成果——已经可以大致锁定被投入d4的部位以及由此推断而来的出纰漏的环节。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帮您查的,您脸色不好,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数分钟的交流后,夏泽深离开圆桌站了起来,许臻也不由起身踱到他面前,关心道。

    夏泽深不至于责难,但也没有多领情,不咸不淡的送了他一句,“你倒积极。”

    这句平常听来无关紧要的话,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总觉得带有一丝弦外之音。

    脸上的僵色一闪即逝,许臻很快便重拾起关怀与急切,另添了一丝委屈,“夏生,我只是担心你。”

    要论夏泽深的情商,不能说会当凌绝顶,但起码能顶十个凌敬,许臻对他抱着什么心思,他多少能感觉出来一点,只不过他已经认准了一个人,因此其他人都可有可无,但自从目睹了这个许臻和另一个男人举止暧昧后,对他这个人,就从不喜欢晋升为心存恶感了。

    也许别人能够在和一人打得火热的同时,对另一个人怀抱好感,但在他这里,感情是很纯粹的,容不得一点杂质,要想鱼与熊掌兼得,或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么你可以滚了,他不想当那个熊掌或那只锅。

    只是许臻的能力确实出众,他不能因为私人的感情就任性的把一个多人联合推举出来的总监踢出公司,在许臻没有出格举动的情况下。

    他这无辜的小模样完全不能打动夏泽深,只会让他觉得惺惺作态,反感更深,。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再次半咸不淡的下逐客令,“你走吧。”

    “好的,夏生。”许臻也没多纠缠,只不过口中应得爽快,脚却跟黏在了地上似的。忽然,他将手伸了过来,夏泽深下意识要躲避,却见他的手只是落在他的领结上,取下一块细小的碎片,然后便迅速撤离,也就没再偏离身体。

    许臻抬眸对上夏泽深隐带一丝不耐的眉眼,嘴角划开个有点落寞的弧度,“大概是方才不小心溅到的,我拿去做检测。”

    夏泽深微微点头,虽然仍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但神色略有缓和。

    许臻又要求极低的觉得满足了,低头露出个笑容,唠唠叨叨,“夏生还是好好休息吧。”

    谁都没有察觉,窗外站了个凌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或者说,夏泽深肯定是一无所觉,其余的,便不得而知了。

    今天是星期五,距离夏泽深恐怖的表白已经过去了五天。五天,他算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却仍然沉湎在这个事实中。

    中午看到那条新闻,在本能反应和之后的迟疑中,他选择了后者。

    人,看到了,话,没说上,就像他设想的最好的状态那样。只是心情,却似乎更沉重了。

    就像他很喜欢的一盆花忽然变成了人说要跟他谈朋友,他肯定是要斯巴达的。他不能接受他,也不愿他离开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纠结矛盾中。而现在,这份矛盾又多了一些惆怅。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盆花,这盆他很珍视的花,他完完全全可以去找别的人或者别的花,他并不是他的唯一选项。他不能接受他,可当他要离开了,他又舍不得……

    好吧,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夏泽深就算跟别人结婚了他们还可以是好朋友,他不也一直怂恿他这么做的吗。

    他不可以这么自私,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承诺,却又霸道的拘着人不放。他结婚了,他最多只会有点失落……不得不承认,夏泽深于他有不一样的意义。不过这大概跟吾家有爸初长成是一个道理……吧。

    要不还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接受他……凌敬:“……”真的要跟花妖谈恋爱吗?不不不,夏先生这么硬邦邦的汉子跟娇弱软萌的花妖完全沾不上边好吗。那是什么?灵长类?大型犬科类?上古神兽?变种人?

    一声鸣笛,凌敬猛然惊醒,收住越长越大的脑洞。

    他闲荡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天马行空的想。

    一直到天色渐黑,觉得肚子饿了的凌先生才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后,站在十字路的一端,又开始在回青兰国际和回岳林静家或者回学校中天人交战,然后可耻的选择了前者。

    他是打定主意了,时间还早,夏泽深那么用功的人,又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肯定不会回来这么早,他现在回去铁定碰不上他。

    然而很多时候,命运真是巧的可怕,凌敬还在门那里捣鼓自家的门锁,身后不远处的通用电梯便传来“叮”的一声响。然后凌敬就像是那些突逢打着大灯疾驰过来的大车的影视剧人物,只顾着僵立在原地,忘记了逃命,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撞上了天,或者就是被人推开了,而推开他的人则代替他被撞上了天。

    “公司还好吗?”凌敬缓缓转过身,看清来人时,冷静扯出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泽深:在干什么?

    凌敬:吃宵夜。

    凌敬:你呢?

    夏泽深:想你

    凌敬:……

    本文架空,所以有些东西纯属作者在扯淡

    ☆、温柔

    那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爱我,胜过生命。——《凌敬·一句话日记》

    小区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这一层又只有他和夏泽深两个人,加上凌敬现在的脑子不太够用,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上来的人是夏泽深。

    没想到一转身,是个穿制服的陌生人。

    那人显然也听出来话不是对他说的,甫一对眼,双方都有些尴尬。

    凌敬不愧久经沙场,率先淡定了下来,神色坦然,仿若刚才说话的压根不是他,“你是?”

    来人亦是回过神来,顺着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客客气气道:“我是物业,来每户人家转转的。”

    现在的物业都这么尽责吗?面上礼貌的点点头,“辛苦了。”

    “没有没有。”那人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您忙,我去下一层看看。”说罢,走进还没离开的电梯,倒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就是可怜了那块地,还没捂热呢,人就走了。

    正当物业进的电梯门刚合上,而凌敬还在面色平静的对着那块地哀悼时,另一辆电梯忽然抵达,门一开,他猝不及防撞进夏泽深的眼里。

    微一愣神后,凌敬转开眼,而视线稍一转移,便触及了他下巴和脖子上包裹的纱布,什么尴尬纠结顿时没了,“脖子怎么了?”

    “意外。”夏泽深缓步走出电梯,神色不变,目光却没有丝毫冗余的直直的看着他。

    要是往常,凌敬难免要深究下去顺便吐槽一下他这个简洁的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回答,但眼下他只是点点头,“没事就好。”看他这副头脑清晰脚步稳健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中间就省略一点对话吧。

    避过头,凌敬始终没有直视夏先生明明不凌厉却比咄咄逼人还要咄咄逼人的目光,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一米开外那强大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却没有半点松动,反而有渐趋逼近的趋势,他听到他慢慢靠近的低沉声音,“凌敬,你在逃避。”

    凌敬:“……”他想要反驳,他甚至千百种回答能够回挡过去,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这是事实。

    “逃避不是你的作风。”夏泽深停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那种迫人的气场更强了。

    以前只是觉得夏泽深这个人在大多数员工眼里大概就是个霸总一样的存在,但凌敬本人却没有多大感觉,但是为什么现在,这个人的存在感这么强,甚至有点像……行走的荷尔蒙?

    真是可喜可贺,他能这么想是不是说明他也从原本□□不屈的笔直状态开始慢慢变软了呢。

    “凌敬?”对于凌先生这样明目张胆的走神,夏泽深真不知道该笑还是怒,只能出声不好意思的打断一下他的思维。

    嗯?凌敬回神的同时便下意识的抬眼,又不可避免的望进夏先生幽深的眼里。

    很快控制住最近蠢蠢欲动很不安分的怯懦因子,平静道:“你说了什么?”

    夏泽深:“……”

    他竟然笑了,一个很浅淡却真实愉悦的笑容,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凌敬侧边的发,轻轻触了触,又眷恋的离开。好像明明很想要,又怕停留太久惹人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凌敬忽然觉得有点心疼,轻声叹息一口,“夏泽深,你是唯一一个使我和过去有联系的人。”

    夏泽深听出了他的弦外音——别逼我亲手切断这种联系。心中一痛,却仍面色平淡实则咬牙紧逼道:“人不能始终沉浸在过去里,要么忘记过去,要么让过去变为现在。”

    其实夏泽深误会凌敬的意思了——你是唯一一个使我和过去有联系的人,我不忍切断这种联系,但也没有让这种联系变得更为复杂的准备。而夏泽深一番话,凌敬算是听出来了,他在逼他做选择——要么留在他身边,要么滚得远远的。

    一定要这么决绝吗?凌敬心头莫名骄躁。

    烦了十几秒又安静下来,是了,感情一事就要果决,拖拖拉拉对两个人都不好。

    只是……要么留,要么滚,是因为爱得深的人做不了朋友吗?

    见凌敬静默不语,联系他方才一系列的举动,夏泽深觉得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反感,心中的一堆灰烬渐渐燃起一丝丝火苗,胸口砰砰直跳,他不由又试探着靠近一步,慢慢伸出手,见凌敬没有躲,这才轻轻的落在他的脸颊上,“凌敬,你厌恶我这样对你吗?”

    手下光滑的触感带走了一些提问的惶然和不安,夏泽深一面专注于这来之不易又渴望已久的触碰,一边竖起耳朵紧张的等待着凌敬对他的宣判。

    厌恶?为什么要用程度这么严重的词?他好像不会厌恶,只是……觉得怪怪的,就像花在帮他浇水一样,哎。

    凌敬摇摇头,夏泽深的心还没来得及松呢,就听到他的转折,“但是……”尾音悠长,没了下文。

    夏泽深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就那么硬生生的卡在那里。但是什么?不喜欢?还是很讨厌?

    有心逼一逼,但又怕逼得紧了人把他一脚踹开,最终只是道:“早点休息吧。”

    终于不用现在就决定要不要和男花妖搞基了,凌敬不禁松了口气,点点头,“你也是。”

    没有错过凌敬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已经麻木了,但那样近乎排斥与他相处的姿态还是往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可是怎么办,凌敬,你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我却恨不得把和你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拉得很长很长。

    就在他看似淡定实则万分不舍的转身后,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的小臂,这个时候没有别人,夏泽深心中一悸,千百次打击仍然打不灭的希冀又一次犯贱的升起了一点点。

    他转头看向凌敬。

    方才他的满心注意都在‘今后跟花妖的正确相处方式’上,旁的自然也就忽略了,但就在夏泽深转身的那刻,他的一个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摸了摸肚子。

    电光火石间,再联想机器人爆炸,他的脖子,这时候回家,这人八成又没好好吃饭!

    “胃病又犯了是不是?”

    脚步一顿,夏泽深不动声色的避过,“只是有点饿。”

    凌敬信他才有鬼,不紧不慢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点。”

    哪知夏泽深倏地回过头,瞳孔幽深迫人,“凌敬,既然不准备接受,就不必这样关心我。”这种关心,不仅使人胡思乱想,而且会让人,难以割舍,简直是成瘾的毒药。

    凌敬:“……”

    夏泽深掩眸,眉眼间含着一分疲色,语气却很强硬,“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既然已经说出口,我就不打算再陪你玩‘只是朋友’的戏码。”也做不到永远只做朋友。

    有句话他没有说,如果凌敬没出事,他也准备在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表白,赌一把。就像买彩票一样,就算知道微乎其微,多少都会对中奖怀抱一分希望。

    “……”凌敬张了张嘴,“那你记得好好吃饭。”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他被拽住手臂了。

    凌敬转头,微带疑惑,“有事?”

    夏泽深抿着唇,面色复杂,掺杂着不满、失落与不舍,静默不语,良久,他才不讲理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凌敬:“…………”

    忽然觉得闹别扭的夏先生有点可爱,凌敬笑了笑,“嗯,是我要请你吃饭。”

    凌敬的厨艺经过这段时间在林秀俪那儿的磨砺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弄点简单的小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难受的话去躺一下,我弄好叫你。”凌敬嘱咐完,便径直走到夏先生家的厨房。冰箱里零零散散的塞了一点食材,虽然不多,虽然看着蔫了吧唧的,但应该足够弄个三菜一汤了。

    淘米上锅,洗菜切菜,下油翻炒,姿势堪称熟练,与之前手忙脚乱的样子判若两人。

    时间能改变很多,尤其是人。

    凌敬忙活了半晌,一回头猛然见到一个高大的人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他,不禁吓了一跳。

    “……不喜欢躺着?”

    “躺着肚子更饿。”

    凌敬:“……”

    香喷喷的米饭和香味扑鼻的三菜一汤出锅,凌敬便招呼夏泽深过去吃。

    夏先生没有推拒,直接坐下来,看似细嚼慢咽实则风卷残云的开始扫荡,可见真的是饿坏了。

    凌敬因为早前吃的还挺饱,这会儿没什么胃口,但因为刚才作死的说了句唱反调的话,眼下不得不慢吞吞的往嘴里塞东西。

    原先很正常的食不言,因为有两人道不分明的关系做铺垫,却能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僵硬。也正因为有‘食不言’做挡箭牌,让这份僵硬至少在表面上维持着稀松平常。

    填饱了七八分的肚子总算不再以绞痛示警叫嚣,而是回报以绵长而细密的痛感,但比起剧烈的阵痛,已经让他舒服多了,尤其是为了不露出端倪,还要用寻常的声音和凌敬说话,实在很痛苦,要不是最后没忍住按了一下胃……不过目前看来也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瞥了眼凌敬几乎没怎么动的碗,心中明白他八成已经吃过了,心中柔软之余又不免怅然。夏泽深也不戳破,只低声道:“厨艺精进了不少。”

    他说的这样自然,让方才还在想‘气氛怎可如此尴尬’的凌敬倒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谢谢。”他客气道。

    一餐无话。

    饭后,凌敬收拾了碗筷剩菜,也没理由多留,便对夏泽深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按捺住挽留他的欲望和将人抱到床上的强烈渴望,夏泽深克制的点点头。

    凌敬刚要转身,就见夏泽深突然脸色一变,然后便朝卫生间冲去,还不忘甩上门。

    模糊的呕吐声传来,凌敬愣神片刻,才突然想起心绪恍惚的他干了件多大的蠢事,夏泽深忙公司的事情八成又是没怎么沾过东西,猛然吃了这么多不太好消化的食物,让他娇弱的小胃怎么受得了。

    顿时又是愧疚又是担忧,抬脚朝卫生间走去,快到门口时,就听到敏锐的夏先生的声音,“不要过来,我马上就……”话头戛然而止,随之是压抑的呕声。

    这时候还要讲求面子,凌敬没理他,径直推门进去。

    卫生间里弥漫着呕吐物的味道,自然不好闻,可凌敬既没有洁癖公子病之类的作祟,吐得气若游丝的另一方还是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好基友,他当然不会嫌弃。

    夏泽深却很抗拒,一手抱着马桶,另一只手还要试图把凌敬推开,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眼下他又病怏怏的,力气大减,根本不是凌敬的对手。

    凌敬轻而易举的镇压了他的反抗,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吐得更爽利一些,看差不多了才把人扶起来单手冲了马桶,摇摇晃晃的将人扶到床上,替他脱了外衣和鞋子,推到床中央,盖上被子。又去拧了毛巾替他轻轻拭去脸上脖子里的冷汗,摸了摸额头,觉得不烫反而有点凉,估摸着是冷汗出多了的关系,应当没有大碍。

    夏泽深早在反抗失败时就s起了喝醉酒的男人,此时正闭着眼任凌敬为所欲为,不过苍白的脸色和较平时弱上不少的呼吸昭示着他确实极为不适。

    这个夏泽深也是,他精神恍惚拎不清,他不会提醒他一下吗。后又想想人家喜欢他,就算他递上的是□□,夏先生说不定还会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愈发觉得内疚了,当然,也有点感动。

    “好点了吗?”他不由放低声音柔声问。

    半晌,夏泽深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凌敬也生过病,颇为感同身受,发高烧的时候别说动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恨不得就此烂在床上。

    摸摸夏先生的鬓角,凌敬轻声道:“吃颗胃药好吗?还放在老地方?”

    “嗯。”夏先生低的不能更低的声音。

    感觉到那人离开了床边,夏泽深才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拐过弯,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胃里像是被涂了一层劣质的麻药,恶心又堵得慌,明明已经吐尽了,但还是很难受。可是想到凌敬方才的低声细语,轻柔的动作,夏泽深心里又甜又疼。

    他是这样好,这样好的人,却不属于他……

    夏泽深静静的望着恰好出现在窗口的月亮,静静的想。

    今晚的凌敬格外温柔,也格外动人,好想抱着睡一晚,更想抱着睡一辈子。

    ☆、影像

    我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舍得放手。——《夏泽深·一句话》

    凌敬找到了胃药,看了看日期还很新鲜,便倒了杯水回到卧室伺候夏先生吃药。

    夏泽深倒是前所未有的乖顺,让张嘴张嘴,让吞药吞药,让喝水喝水,凌先生就喜欢这么乖的,奖赏性的摸摸他的头。

    “胃还难受吗?”

    “好多了。”夏泽深仍闭着眼,声音更是带着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虚弱。

    凌敬仔细瞧了瞧,觉得他面色确实好了一些,不是他故作安慰,也慢慢放下心来,虽然还是觉得很抱歉。

    忙碌过后,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回忆便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还是最尴尬的那部分。

    气氛一时有些难捱的静默。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凌敬轻声开口,打破异样的沉默。

    夏泽深缓缓睁眼,深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昏沉沉的卧室中他的眼里好像覆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良久,“如果我的爱不能让你感到幸福,而反成了你的负担,那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凌敬突然发现,十几年了,他都不知道原来夏泽深是这样的人——情话技能满点,肉麻指数五颗星,最重要的是对象还是他。现实真是让人崩溃。

    “夏泽深,你抒发情感的对象,不能变了吗?”凌敬含蓄的表明——可以不喜欢我吗?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算什么双商爆表的天才!

    夏泽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又像被刺伤了心,将头微微侧向另一边,语气冷淡,“十多年都不曾动摇过,是说变就能变的么。”

    果然还是不……凌敬瞳孔微缩,气血不受控制的有些翻腾,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你说,十几年?”

    “十五年,认识后的第三个月。”夏泽深轻描淡写道。

    十五,两个简单的数字,此刻听来却是那样触目惊心,而这份触目惊心的另一端系的却是他的名字……

    一边为他十多年默默无闻的暗恋动容,一边觉得他才十几岁就觊觎上他真是丧心病狂。

    “凌敬。”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手背,凌敬下意识想要挣开,那个还白着脸的男人也不知道又是哪来的力气,紧紧的抓住就是不松手,动作不可谓不强硬,姿态却给人无比低微的感觉,“你,”男人微顿,“不讨厌对吗?”

    凌敬静静的坐在黑暗里,夜色遮挡了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绪,许久,他才说:“锅里我闷了粥,觉得饿就吃点,我号码给你设了快捷拨号‘1’,觉得不舒服就打给我。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早在凌敬宣读临别赠言时,夏泽深就察觉出了他的意图,不断收紧的手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不准走。

    凌敬挣了挣,没挣开,其实也不是完全挣不脱,夏泽深力气虽大,眼下却身体虚弱,他要是下死力,肯定还是能掀飞他的,不过他最终只是道:“放手。”

    夏泽深用毫不放松的力道无声的回答了他。就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无论大人怎么哄,都一直拽着妈妈不肯撒手。

    “夏……唔。”身体忽然被用力的拽了一下,凌敬没有防备,不可避免的朝床上栽去,撞上一具结实的身体。

    夏泽深隔着被子抱住凌敬,顺势一滚,将人压在身下。

    或许黑暗真的能将白日里压抑的欲望无限放大,顾虑犹豫和患得患失通通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已被他完全抛却脑后。

    夏泽深盯着身下朝思暮想的人,呼吸微促,胸腔火热,身体渐渐被胆大妄为和各种绮念支配。

    凌敬简直要为这个玛丽苏的体位绝倒了。感觉气氛暧昧而危险,身上的男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下来,凌敬忍无可忍,冷冷道:“夏泽深,不想挨揍就赶紧放开。”

    哪知那个夏某人精虫上脑昏了头,听了凌敬的威胁之言,不退反进,“我宁愿挨揍。”声音低哑,温热的呼吸暧昧的滚过凌敬的皮肤。

    “成全你。”话一落,拳头便带着劲风呼呼而来,却在即将砸上脸时猛地收了势,凌敬淡淡的放下手,“先让开,让我把掉床上的拖鞋收一收再成全你美好的愿望。”

    夏泽深:“……”

    “拖鞋毕竟是拖鞋,再干净也还是让他乖乖呆在地上为好。”就像我们,朋友之间还是不要僭越那条线了罢。“乖,不骗你。”凌敬补充。

    “……”夏泽深整个人都不太好,默默地从凌敬身上滚下来躺平。

    虽然是借口,但凌敬没有说谎,拖鞋真的在方才仓促之下被甩到了床上。

    拎起两只拖鞋丢到地上,还没等他跳下床,便感觉身后复又贴上一具雄性气息爆表的躯体,一只手臂强横的箍上腰间,肩膀一沉,夏某人甚至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轻喃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凌敬……”

    凌敬:“……”你只是胃痛,少他妈给我装醉!

    “夏……”凌敬猛然僵直了身体,因为他感觉到脖间忽然落下一点柔软的触感。

    正当他在思考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时,那种头皮炸裂的触碰又来了。

    这下凌敬可以百分百断定,夏某人绝对是故意的!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却砰砰砰直跳。心间忽然升起一股恼火,就是不知在恼夏泽深,还是在火自己。

    用力挣开那个令人五味杂陈的怀抱,到嘴的怒意最终只是化为冷淡的一句,“好好休息,没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了。”

    夏泽深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凌敬走远,消失,就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

    却又很不一样。以往不管走多远,他总会微笑着回头,虽然停在一个他并不满足的距离。可是这次,他走了,夏泽深看着凌敬的背影,心中苦涩蔓延,他好像彻彻底底的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果然,照料或温柔只是出于朋友的友善,一旦超过那条线……就只剩讨厌。

    而促成这一切的人,正是他自己。

    心情复杂的走出卧室,背后如同涂了增黏剂的眼睛如影随形,凌敬必须极力控制,才能使得自己的脚步稳健而冷静。

    感觉自己要弯的凌敬整个人都带着点闷乱的烦躁,周身的气场失去圆润的弧度,划崚起歪歪扭扭的毛边。

    这种感觉用翻天覆地形容并不准确,更像是得知世界要末日,人类却不会灭绝,而将举族迁徙到火星,抛弃了居住数亿年的家园。

    在玄关停留片刻,正想抬脚离开,忽然觉得腿边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小机器人正仰着小脸用细长的手指戳着他,脖颈折成一个高难度的角度,宝蓝色的大眼无辜又可怜,见凌敬终于注意到了他,不由用几岁孩童的稚嫩声音弱弱喊了一声,“妈妈~”

    凌敬:“……”

    凌敬蹲下身,摸了摸卡卡光滑的金属小脑袋,“我什么时候成你妈妈了?”

    “从我出生的时候。”卡卡诚实道。

    “……乖,以后不要叫妈妈。”

    “可是你就是我妈妈呀。”卡卡觉得疑惑,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天蓝色的眼睛咻地灭了,暗成深蓝色,垂头丧气无比失落的样子,“妈妈你不要我了嘛?”

    凌敬:“……”刚开始不是还叫主人的吗。

    “那你爸爸是谁?”其实凌敬心中已经有数了,只是还是忍不住要作死的问一句。

    果然,卡卡指指卧室的方向,“刚刚亲你的人~”

    凌敬:“……”虽然答案确如他所想,但卡卡回答的方式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那个混蛋根本没亲到他好吗!

    想来争来争去结局也不会改变,反而还可能听到什么更劲爆的话,凌敬明智的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好好照顾你…夏先生,我先走了。”

    “妈妈不要走~”卡卡拽住他的裤腿,可怜巴巴道:“卡卡会伤心,爸爸也会偷偷抹眼泪的。”

    凌敬:“……”果然又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爸…夏先生会哭?”

    “对的对的。”卡卡连不迭的点头,“边想你边哭。”

    凌敬:“……”

    “妈妈~你跟我来~”卡卡的眼睛又叮地一下亮成了漂亮的海蓝色。

    小机器人颠颠的走在前面,步伐机械又欢脱,带着异样的萌感,凌敬忽然觉得心间有些柔软,不由轻轻笑了笑。

    卡卡把他带到了夏泽深的书房,整个房间的风格典雅大气,成排的大书橱上塞满了各类纸质书籍,匠心独具的玉器、字画,无一不彰显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和精深的学识。

    卡卡欢乐的跳上大板桌,打开电脑,计算机并没有关机,只是设了睡眠状态,屏幕一亮,三维画面即刻投映在了对面的幕布上。

    对面人的高清影像随即跳了出来,“嗨,早上好,夏泽深。”他的笑容灿烂。

    凌敬将目光转向漆黑的窗外。

    “为什么这样看我?”那人年轻的脸庞带着一丝狡黠。

    因为真的好久不见了啊。凌敬嘴角含笑,眼眶微润。

    “做的这么绝,真的没有一点愧疚?你不也挺喜欢他的吗?”他唇边含着一丝看好戏的浅笑。

    那是某次他谴责夏泽深玩游戏作弊,事实上,他却是乐见其成。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那头的人故作伤感道。

    那是某次他出差前和夏泽深开玩笑。那时他不懂,这样无心的玩笑他开得可有可无,对夏泽深来说,有多致命。

    ……

    “晚安,夏泽深。”最后画面定格在他弯起的眉眼上。

    凌敬温柔的看着那个不会再动的影像,看着那张纯粹的笑脸,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人是他,也不是他。

    是他不在鲜活存在的身体。

    因为上帝给了他二次生命。

    久久凝视着已经烟消云散的自己曾经的影像,许久,凌敬才轻轻舒了口气,动动鼠标查看记录被保存的地方。

    他有一个专属硬盘,里面是成排以时间命名的文件夹,最早的离现在已有十五年之久。

    从十五年前,他就开始将他们每次通讯的影像都保存下来,然后按时间一个个规整的排好,这么多年来,如数家珍。

    在每个深夜无人的时刻,在他和女朋友亲亲我我的时候,在以为他离世的每个日子里,一遍一遍近乎自虐的观看吗?

    如果你知道,世界的某个角落,你的身边,有个人这样飞蛾扑火又义无反顾的爱着你,即使他是你自以为的好兄弟,即使他和你是同一个性别。

    凌敬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他是对身边的人硬不起心肠的人。

    ☆、四人

    不能携手,做不到放手,注定寂寞余生。——《夏泽深·一句话日记》

    一夜在彼此各怀沉重的心情中缓缓度过,凌敬又是一晚没睡好,倒不是失眠到深夜,而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每个梦里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近日占据他全部心思的人。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滚床单那种限制级的画面倒是没梦到,亲一亲什么的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在即将进行到下一步时,他醒了。

    幸好幸好。

    幸好个屁!于是他果真要弯吗?那直接冲过去把人扑倒不就好了吗?还纠结个鬼啊!

    第3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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