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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作者:凤无夕

    第22节

    齐进航低哼一声,似笑非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怎么不知道?”

    夏泽深看着他,“你不知道的时候。”

    “……”齐进航冷了脸,“那真可惜,我跟林静无话不谈,他说你们只有几面之缘,谈何交情甚笃?”

    夏泽深轻扬唇角,像是陈酿的酒里镀上了蜜,“那么林静一定还没告诉你,我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与共的劫难,便决定做患难之交,同生共死。”在齐进航冰冷的视线里,夏泽深淡然补充道:“很可惜,这场交情容不下旁人,更没有你。”

    齐进航眼神骤冷,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挥拳而上。

    “两位,扯淡扯够了吗?不如我们说说正事?”

    虽然这两人的针锋相对来的莫名其妙,但作为旁观者,看看戏还是挺好玩的。不过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凌敬这才慢悠悠的出声阻止。

    夏泽深垂下眼看着半仰着脸的凌敬,“……”

    齐进航侧过脸看着凌敬优美的侧脸,“……”

    凌敬觉得他们莫名其妙的同时,他们也再一次对他徘徊在正负值边缘的情商肃然起敬。夏泽深自不用说,本就是同道中人,目光更是在世道中淬炼的毒辣异常,齐进航这小鬼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一目了然。齐进航虽年纪还轻,但掌管情商的那根神经十分敏锐,夏泽深对林静前后态度的微妙差异他一眼就辨认了出来,不会有错,和他对林静抱有的是同一种感情。

    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唇枪舌战,分明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也只有凌敬那个傻蛋看不出来。

    夏泽深垂眸,“说正事。”

    齐进航敛神,“什么正事?”

    凌敬:“……”这突如其来的默契感是怎么回事?

    正好请医生帮忙联系的看护也到了,姓周,是个看上去挺能干的大妈。

    将林秀俪交由周阿姨后,凌敬便带着两人回家接见见过来。

    林秀俪的大孙子可以说是间接没了,在这种真相刚被残忍揭开的节骨眼上,小的宝贝孙子别再出点什么事,不然等林秀俪醒来,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夏泽深的手那样了肯定不能开车,幸而还有齐进航,太子爷虽考本还没一年但已经是老司机了,这也是凌敬为什么喊齐进航帮忙的原因之一。

    齐少平时还算低调,周末回个家都是家里司机接送,从不自己开车。因而这是凌敬第一次看到齐进航的车,正版do·c,跟夏泽深的dux半斤八两。

    凌敬怀疑的看着齐进航,“总统的工资已经和满身铜臭味的壕一样高了?”

    被怀疑对象的儿子——齐进航,“……”

    铜臭味最重的土豪——夏泽深,“……”

    “总统也能投资入股。”齐进航道。

    夏泽深头一次现出认同之色。

    上车又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齐进航自然毫无压力,夏泽深也能游刃有余,唯独凌敬,他那根s木乃伊的腿只能硬邦邦的戳着,不能弯。

    dc炫酷是炫酷,但车身容量本就不大,内部还装了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很占地。

    三人看着那车,集体沉默了一秒,齐进航道:“林静躺后座上。”

    凌敬无辜道:“我会滚下去的。”

    齐进航看了他一眼,“所以呢?你是想把轮椅架到车顶上,还是截一条腿?”

    凌敬:“……”做人干吗这么粗暴。

    “我抱你上去。”夏泽深注视着凌敬,眼神柔软,恍如一棵被千年时光磨砺的温厚又沉稳的古松,凌敬吵累了闹够了只要稍一回头,他就在那里,敞开温暖的怀抱,随时随地静待他最最亲爱之人的归来。

    其实话一出口,齐进航就自知失言,凌敬的屡次打断和神色如常让他一时忘形,忘记和平时一样的玩笑不能放在这里说,因为凌敬这条腿,不仅仅是断了……尤其是在夏泽深抽风一样的温柔的对比下,岂不是更加显得他很刻薄?

    “对不起。”齐进航忽然矮身,姿态是与平日画风大相径庭的低顺,就像是自觉做错事的大型犬,默默的蹲到主人腿边,乖乖的伸出脑袋求打求骂。就算撇去这些不谈,光是‘对不起’三字,就足够让凌敬受宠若惊了。

    感觉剧情走向越来越奇怪,凌敬敷衍的拍拍齐进航,眼含淡笑,“没事,咱们启程吧。”

    很显然,夏泽深这个自己都少了条胳膊的人是无法承担起‘抱凌敬上车’这样复杂又重量级的任务的,还是得由齐进航担当重任。

    夏泽深已是敛色,面目重塑冷峻,反观齐进航,倒是少有的笑得眉眼温柔。

    少年人个高腿长,身板也结实,打横抱起凌敬不费吹灰之力。服务确实到位,就是小公主式的姿势让凌敬觉得有点别扭,再加上齐进航低头看新娘似的柔和眼神……凌敬一把拍过他的头,“赶紧的少年!”

    看着被他紧抱在怀里的凌敬,齐进航心中暗想,如果是这个姿势,就算再费力,站上三生三世他也愿意……然后就被凌敬推开了。

    齐进航躬身将凌敬塞进车里,边还要小心护着他的腿,说实话有点吃力,而凌敬就着仰躺的姿势也使不上力,只能一点点往里蹭。夏泽深本就坏了条胳膊,再加上车里空间有限,他更是帮不上忙,因而只能靠用不了劲的凌敬和弯着腰很费力的齐进航自己凹造型。

    一通折腾后,总算将凌敬放到了正确的位置上,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凌敬这才发现此刻的姿势有点奇怪,他一手撑在座位上,一手搭住齐进航的肩借力,齐进航则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抱着他的背助力。

    一抬头就能看进齐进航一动不动凝视他的双眸里。身体的重量没有直接压下来,但少年正值荷尔蒙巅峰时期的身体即使虚虚的压在上方,还是极具压迫感。

    “林静。”少年的嗓音变得喑哑,喊他名字的声音透露出百转千回的缱绻与暧昧。

    “碰——”副驾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将这种渐趋炙热的气氛破坏殆尽。

    当然,这种显而易见的暧昧凌敬也是果断感觉不出来的,正想出口询问怎么了,就被关门声打断。

    看了看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背影,又转过脸问:“是闪到腰不能动了吗?”

    齐进航:“……”

    前面的夏先生瞬间又跨度到了阳春三月。

    虽然内部构造都够吐槽成一篇短篇了,但不可否认的是,dc的座椅相当舒服,质感绝佳,软硬适中,在柔和的晃荡中,凌敬昏昏欲睡。

    似乎是知道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睡梦中,前面两位为数不多的几句交谈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于是凌敬成功从昏昏欲睡变为沉沉入睡。

    他是被轻轻晃醒的,睁开眼就看到夏泽深那张本来很英俊却因转了180度显得有些奇怪的脸。

    难得能看到夏泽深360度无死角的脸上出现361度的死角,凌敬不厚道的笑了。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他眼中恐怕也是这样的,又蓦地敛住笑容。

    夏泽深看着他这一系列变脸,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你脸倒过来也很美。”

    凌敬:“……”

    “铁树开花了吗?”凌敬看着夏泽深的倒脸,“夏先生都会开玩笑了。”

    夏泽深:“……赶紧出来。”

    下车比上车容易的多,凌敬自己蹭着蹭着也就出去了,只需有个人在外面接应,这一点,独臂侠夏先生便能做到。

    修长的手指握上来,带着轻微的凉意,让凌敬有一瞬恍惚。虽然相识十几年,但在记忆里,这样手牵手的机会当然少之又少,既不是父母孩子,又不是情人伴侣,牵手这种肉麻又幼稚的举动放两个大男人身上怎么想都不合适。

    然而此刻,在心中存疑与不被信任却又不约而同选择暂时回避的两人之间,这一触碰就仿佛将那层掩盖矛盾的薄纱掀起了一隅,一时间万般情绪萦绕心间,心潮波动不定。

    凌敬觉得只是接应一下就能扯出这么多儿女情长的自己真是够了。

    握着的手一紧,凌敬借力钻出车子,却因单脚落地重心不稳,一下子撞进夏泽深怀里。

    夏泽深完好的手牢牢的箍紧他的腰。凌敬微仰头,对上他深沉如夜的双眼,仿佛吸纳了万语千言,映射成光亮点点的星子。

    “我背你。”夏泽深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嗓音因低哑更显醇厚,刮搔着敏感的神经,温热的气息轻拂过肤,好像一只柔嫩的手,所过处激起阵阵过电的战栗。

    综上,在凌敬感觉来也只是有点痒而已。他看着夏泽深专注的双眼,同样认真道:“我有轮椅。”

    夏泽深:“……”

    “好了,咱们上去吧。”破坏气氛小能手凌敬自然的离开夏泽深的圈定范围,同时拍拍他的肩膀,与哄齐进航如出一辙。

    因为意外的巧合,夏泽深已是见过见见,不似齐进航头一次见着。

    见见一如既往的生动活泼,见到他就往他身上扑,“静静!”一个熊抱将他抱住,又是急切又是开心,“你摔跤摔好了呀?”

    “……”凌敬:“是啊。”

    也是一如既往的蠢萌,盯着凌敬的大白腿,反反复复看了好久,“静静你的腿肿的好大啊,像是要生了呢!”

    凌敬:“……”

    更是一如既往的反应迟钝,和自家哥哥联络完感情后——当然是指他单方面的狂轰滥炸加上凌敬的哑口无言,见见这才发现凌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乍一眼看到,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凌敬怀里钻了钻,眼睛悄悄从他肩膀以上露出来,胆怯又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唔…一个是帮他修过“阿姨”的夏叔叔,一个是不认识的哥哥。

    凌敬拍拍他的背,刚想说进去说话,见见却已是自行将这个动作解读为‘好孩子要讲礼貌’,便弱弱的喊了声,“夏叔叔好。”

    不知该为见见还记得他欣慰还是该为‘叔叔’这个称谓默哀的夏叔叔:“……你好。”

    又瞄了眼那个陌生哥哥,更弱道:“哥哥你好,第一次见面见到你我很高兴,我叫林见见…”顿了好一会儿,见见才道:“欢迎光顾我家,进门要换拖鞋的。”

    被见见这番虽逻辑关系混乱但很流畅的话惊到的凌敬,“……”

    让见见独特的问候方式搞得无言以对的齐进航,“……”

    莫名沧桑了一轮的夏泽深,“……”

    “你好。”齐进航用上了十多年来最温柔的声音以及最和善的笑容,虽然因为不习惯显得有点僵硬,但这并不妨碍他收获见见的好感。

    大半年的相处,凌敬早已摸索出见见的两大爱好,喜欢对他笑的人,喜欢长得好看的人。齐进航无意间两项皆中。

    见见这个小傻瓜一下把头埋进凌敬怀里,一边哧哧的笑,一边不好意思的滚来滚去。

    凌敬抬起他的脸,“见见,我要纠正两件事,你记住了。”

    见见立刻肃容,乖乖点头。

    “你小名叫见见,大名叫林悦见,不是林见见,知道吗?”

    “奥,我叫林见见,不叫林悦见。”皱起眉,“嗯,不对,我叫林悦见,不叫林见见。”

    “……”估计第三遍就得忘,“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就肯叫他哥哥,”凌敬指指齐进航,“却老是不愿意喊我哥哥?”

    见见睁大眼看着凌敬,又苦恼着皱起脸,“可是,可是,你是静静啊,不是哥哥。”

    凌敬扯起一边唇,“静静不是你哥,谁是你哥?”

    “静静。”见见柔软的手指贴上他的眉心,又往回戳到自己胸口心脏的部位,“哥哥。”

    凌敬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见见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凌敬却是…细思极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更晚了(╯3╰)

    下章更新时间:822~

    特别鸣谢:良家桑的支持和地雷,预祝心想事成~o( ̄3 ̄)o

    ☆、原来在这里

    你的人生里,总有许多过客驻足停留,我不过是其中最为长久的一个。

    但在我的生命中,却只装着一个你,你在时,晴天艳阳,暖光普照,你离开,白雪皑皑,心自成灰。——《夏泽深·一句话日记》

    见见一番话,在本就心有所虚的凌敬理解来就是——你只是个冒名占用我哥哥身体的家伙,我哥早死了,只是一直活在我心里。

    殷恳甚至迫切的盯着见见,期望他再说出点什么,很可惜这样的表达似乎已是见见的极限,反倒是凌敬深染的视线好像有点吓到他了,见见跟受惊的小鹿似的望着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想要从他怀里挪出去。

    凌敬敛下目光,揉揉他的脑袋,“咱们进去说。”

    比起这件虽叫他忐忑但显然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烦恼——该怎么跟见见说林秀俪也住院了?

    “啊,奶奶也摔了一跤吗?”见见瞪大眼。

    这是凌敬开门见山的跟他说奶奶住院后见见的反应。凌敬顺势将错就错,“对啊,奶奶也不小心摔了一跤。但是奶奶和哥哥不一样,她年纪大了,必须要住在医院里,咱们一起去陪她好不好?”

    “要的要的,要陪的。”见见连连点头,一副不能更同意的样子,“静静等等我,我去收拾包袱。”说罢,一阵风卷残云似的跑了。

    凌敬:“……”

    见见走后,凌敬再次沉下表情。

    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凌敬抬眸,对上夏泽深暗沉不明的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明情况的齐进航或许不会在意见见方才那句无心之语,但是深知真相的凌敬和正处在信与不信的巨大矛盾中的夏泽深听了,难免会多想一点,最可能想到的,也就是凌敬所想的那个方向。

    “如果连见见都知道的话……”凌敬深深的看着夏泽深。

    夏泽深淡道:“我不认为他是那个意思。”

    凌敬默然——所以他是哪个意思?

    夏泽深凝然——不知道。

    周围变得寂静,气氛一时怪异起来。

    齐进航不喜欢他们用讳莫如深的表情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也不喜欢他们这种了然于心的眼神交流,很不喜欢。这种好像他们同属一个空间而他却游离在外的感觉,甚至给他一种他们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错觉。

    见不得的必定要打破,“林静。”齐进航开口,一举攻破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气场。

    凌敬看向齐进航,然后听到了少年十分欠抽的话,“你弟弟很可爱。”顿了顿,“跟你一样可爱。”

    “……”盯着少年唇边的笑容,凌敬深感头疼,“原来傻病还能传染的么。”

    齐进航:“……”

    指望见见自己收拾东西自然是指望不上的,小家伙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出来,里头也不知装了什么玩意儿,哼哧哼哧不给看,凌敬料想大概也就是玩具一类的不实用的东西。

    摇摇头,起身去给一家三口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便没再停留,动身返回医院。

    因为多了个见见,凌敬不可能再一个人霸占后座,但要不横着,进门的过程就会变得更加艰难。进去了倒好说,可以把腿架在驾驶和副驾的位置中间,那之间正好余了一块地。于是又只剩如何进门的问题。

    “见见坐前面。”凌敬看着夏泽深,见见坐哪和他能不能挤进去没有因果关系。

    “伤残人士必须凑成对吗?”

    “……怕你看不好自己的腿。”夏泽深漠然。

    凌敬:“……”

    “林静试试能不能坐上副驾。”齐进航将座位调到最后面,示意凌敬试试看。

    凌敬看了看他——为什么早不让我试一试?

    齐进航神色不变——之前不是因为有更好的选择么。

    凌敬:“……”

    费尽千辛万苦才算坐了进去,转头就看到见见可怜巴巴的站在车门外,“静静,我要和你一起。”

    “夏叔叔好看吗?”凌敬牛头不对马尾的来了句。

    见见看了夏泽深一眼,点点头。

    “那见见想变得更好看吗?”

    见见又忙不迭的点头。

    “乖,那就去和夏叔叔坐,美貌是可以传染的。”

    “哦哦。”见见被成功哄走了。

    美貌的夏先生:“……”

    回程的旅途因为有见见的加入,变得更加丰富多姿和…低能快乐了。

    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

    几人草草的吃了一顿,凌敬便把一个赶回自己病房好好休息,勒令另一个回学校好好学习,这才领着见见赶回林秀俪的病房。

    回去时,她还没醒,但生命体征平稳,应当只是睡着了。周阿姨正在床边织毛线,时不时抬头看看盐水和心电监护仪,还算尽职。

    “周阿姨吃过了吗?”凌敬走进去。

    听到声音才发现有人来的周阿姨转头,见是凌敬,立刻满脸笑容,“是小林啊,还没呢,你吃了吗?”她只知道看护的人叫林秀俪,并不知道凌敬的名字,便跟着林秀俪的姓叫小林了。

    “我吃过了。你也先去吃饭吧,奶奶这里交给我。”

    “诶,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回来。”看到凌敬身后怯生生的见见,“哦哟,这小伙子长得神气的很啊,是……”

    “我弟弟。”凌敬拍拍见见,“喊人。”

    “奥。”见见点头,“奶奶好。”

    气氛一静,周阿姨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神色尴尬。

    “叫阿姨。”凌敬回身,面容肃然,又抱歉的对周阿姨笑笑,“不好意思阿姨,我弟弟他…不太懂人情世故。”

    像她们做护工的,接一单生意前,都会去了解一下要照顾之人的家庭,心里好歹有点底。这一家人周阿姨也是知道的,一家老小三口人,没个中间的壮年劳动力,养家的责任全靠年暮的奶奶来担——外人不明就里,自然不知道养家糊口的重任早已落在了凌敬的肩膀上。哥哥虽然懂事聪明,弟弟却是个傻的,她其实打心里是有点轻视的,只是面上仍表现的友好和善。

    想她今年五十来岁,其实还很年轻,多少女人在这个年纪都还是妙龄少女的模样,她却已早早被生活的担子磨得发福粗糙,有时对着镜子忍不住感怀当年十几二十几时的样子,也是风华正茂。对那些六七十仍风韵不减的女人,更是羡慕嫉妒的。如今见见这一声,无疑正好戳中周阿姨的痛脚,她心中自然大为不快,只是碍于人家毕竟是雇主不好发作,只能无奈的笑笑,“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那小林阿姨先去吃饭了。”

    “周阿姨慢走。”

    才背过身,周阿姨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啐道:呸!你个智障!恶心!

    看着周阿姨走远,那个身宽体胖的背影,分明就写着怒气冲冲和恨不得扇见见一大耳刮子。

    又看了眼一脸惶惶的弟弟,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也是他倏忽了,以为见见有所成长,却忘了他再怎么拔高也迈不过先天限制的那道坎。

    夏泽深回到病房,病房已是空无一人。之前跟母亲通电话说明行踪的同时便强行要求她回去休息,毕竟他只是断了只手,生活都能自理,没必要陪着他,又辛苦又耗时间。

    母亲也不是闲散贵妇,家里还有一些产业需要她打理。

    夜深人静,无人时分,是最适合伤感和思考的时候,被白日里的繁琐事务挤到角落的各种繁芜庞杂渐渐涌现,特别是那个极具震撼力的消息。

    凌敬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刻进脑海里,他闭眼都能一一勾勒描摹。岳林静……回忆着那个小孩的言笑晏晏,确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凌敬的味道。

    凌敬的眉目浅笑,岳林静的专注神情,林悦见的无心之语……夏泽深垂眸,拨了个电话,“把岳林静的详细资料调给我,事无巨细。”

    转头,眼神落在窗外深沉的夜幕上,不禁忆起往昔种种。

    他们的关系因那一架有所缓和,在往后的相交中,又因渐渐发现彼此的志趣相投而越走越近。

    那是夏泽深第一次见到凌敬抽烟,说实话还挺惊讶。虽然偶尔不着调,但大体上,那时的凌敬在夏泽深眼里就是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他片刻的惊讶没能逃过凌敬的眼。

    “很意外?”他微侧过头,烟雾在半空中划出一圈又一圈。

    那张被夜色渲染的清风明月一样赏心悦目的脸,就这样成了一辈子的执念。

    当时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对异性的探究与好奇前所未有的强烈,就连一向淡润的凌敬,遇上漂亮的女生也会多看几眼。

    自春梦连番袭扰,夏泽深也慢慢对‘翻滚对象与他是同一性别’处之淡然,更是渐渐将那人——自以为是他好兄弟的那人圈定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有时候这种单方面的占有欲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有偷窥癖好的变态,但也只是想想,下一次,仍旧如此,执迷不悟。

    有了中意之人便自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他人头上,但凌敬不同,因而他偶尔流连在别人身上的视线总能让他醋意翻滚。

    比如眼下,明明他就坐在他对面,明明和他吃饭的人是他,他的目光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夺走了。

    明知道这时应该视而不见,却仍忍不住问出口,“在看什么?”视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当然是在别人也很可能凌敬的眼里,就夏泽深看来,不过是个矫揉造作的丑女人。

    “喜欢?”他用恰如其分的调侃,将内心阴暗的嫉妒与暴戾的欲念隐藏的滴水不露。

    “欣赏。”他的眼中含笑,丝毫不掩看到漂亮女生后的愉悦。

    他却险些把手下的餐盘砸到那个女人脸上。

    他知道,很早他就知道,凌敬喜欢女生,并且偏好温柔似水又不失豪爽的女孩子。

    又要温柔,又要直率,夏泽深很庆幸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很难恰到好处的融合在同一人身上,才令凌敬身边至今空空无人。

    “漂亮吗?”他看似淡然又随意的问,只有他知道自己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焦灼。

    “唔…”凌敬看起来刚想应声,转回的视线蓦然对上他,忽然浮现一抹令他爱恨交织的笑意——吸引他的言谈笑语何尝不是吸引别人的利器。

    “当然没你漂亮。”他听到他笑着说。

    那时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在凌敬眼里荣登榜首的隐秘喜色,也有对‘漂亮’这一不恰当的形容词的纠结。

    “五爷啊。”

    凌敬说,这是他给他取的昵称,并不是他在家里排老五,而是因为他的名字一看就是命里缺水缺的厉害,后两个字不用说,连姓都是‘夏’,夏天正是暴雨最喜欢光顾的季节,而五行中水排第五。

    此时他正认真的瞧着他,“你说你这么帅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

    这个问题凌敬不止一次问过他,他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因为所有女人都没你可爱。”他看着他,眸中带笑,玩笑着说出了心声。

    “……”凌敬随即展露笑颜,“所见略同嘛,看来咱俩可以凑成对了。哈哈。”

    明明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明明知道他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仍忍不住会抱有不实际的念想,哪怕只有一点。

    不断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对他没有半分朋友之外的情思,仅仅当他是好朋友。可朋友和恋人的界限有时真的很模糊,每次他对他做出一些亲近的举动,他都会情不自禁深陷其中,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狠狠压进怀里,压在床上……

    他依旧对他笑得淡雅清远,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衣冠禽兽在臆想着多么龌龊的场景。

    第一次爆发是在他找了个女朋友之时。

    其实心里一直很清楚凌敬不可能会像他一样以“看不上眼”为借口蹉跎一年又一年,他终会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他再难插足的世界。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再多的理智也压不住天翻地覆的情感。

    那时候他们在上大学,初步有了建立公司的想法,正为前期工作打基础做准备。

    正是焦头烂额之际,那家伙竟然还有闲心去捞个女朋友回来。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和凌敬的理想型不太一致,不过很漂亮,看得出来也很喜欢凌敬。

    在那个女人的名字第三次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时,夏泽深爆发了,抬手掀翻了一个做到一半的机器,一把揪住凌敬的衣领,双眼冷冷的逼视着他,“你眼里要是只有你女人,我看我们的公司也不必做下去了。”

    那时自相识后他第一次对他动手,也是第一次发火。

    凌敬怔愣了许久,忽而挥拳袭来,他避过了。

    凌敬没再追击,而是寒着脸整了整衣冠,回以冷冷道:“我的眼里不会只有我女人,但如果有一个错误的领导人,这公司的确不必做下去了。”

    说罢,不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犹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下,他知道自己冲动了。

    从来都是他的问题,而非凌敬的错。

    待他追上去时,看到了正蹲在花坛边抽烟的凌敬。

    他很喜欢他被烟雾迷蒙的双眼,能看到平日很少见的风情与柔美。

    他走上前,蹲在他旁边,低声道:“抱歉,瓶颈期,我心情不好。”

    凌敬静默没有回应,唯有淡淡的烟味随风钻入鼻腔,刺激的不安的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良久,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转头就见凌敬熄灭烟,抬眼不忿的控诉,“知不知道我衣服很贵啊就乱拽!”

    深谙凌敬脾气的夏泽深瞬间就明白这便是和好的意思了,当即笑了,“可以让你拽回来。”

    “稀罕。”笑容侵晕到眼里,正是夏泽深最喜欢的模样,也是他捧着护着不愿使之消失的样子。

    曾有千万回,爱你的话即欲脱口而出。

    然而在这个对同性感情仍不宽松的年代,一旦进了那个圈子,就要承受无数鄙夷与唾弃的目光。

    而且,流言蜚语只是担心,你的意愿才是我踟蹰不前的重要原因。无数次的试探都表明,娶妻生子是你最终的归途,也是我无法给你的未来。

    朋友就朋友吧,总不至于到最后,连朋友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然后命运却在若干年后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在他以为他们的一生还将走过很长一段路时,他的今世却突然戛然而止。

    最后的最后,他毫无预兆的离开了,因为那样简单到荒诞的理由。

    他成就了他的舍生取义,却将他永远留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人,他捧在手心十几年的人,靠太近怕吓走他,离太远又太想他…说没就没了。他用稀薄的可怜的念想撑起的世界顷刻覆灭。

    现在,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吗?

    电脑提示音响了几声,提示有新邮件。

    对于即将进入微创的人员来说,背景的了解是必要的过程,即使只是短工,因而岳林静的资料他之前粗略的浏览过,但没有细读。

    不是没有看到岳林静突然的奋发图强,但他以前没有多想,因为不在意的事,他向来不会深究。然如今看来,确实很可疑。

    前后完全迥异的表现,改变的时间,以及改变后与凌敬几近趋同的神似,无一不在指向那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夏泽深平静的关了邮件,然后去查看竞争对手的日前动象,推测可能对微创造成的威胁……种种迹象都表明,再厉害的敌手都不可能复制出世间绝无仅有的凌敬。

    何况,用这样一种蠢笨的方式接近他,凭什么认为他会信?在时隔大半年后。

    那么,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脑海里浮现出这句经典到烂大街的话,心跳渐渐变快,他可以相信吗?他的凌敬真的回来了……

    在他以为他真的再也抓不住他时,他却在某个寻常的时刻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归来。

    面目全非,灵魂如斯。

    周阿姨吃完饭回来后,又犹豫着跟他说,她家里有点突发情况想请一晚上假,凌敬二话不说便爽快答应了。

    看来今晚他得亲自上阵。

    病房是有陪床的,只不过比较窄,但睡一个见见当是够了,他自己则可以在小沙发上凑合着过一夜。

    见见自进到病房后一直很安静,乖巧的陪在林秀俪身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就这样默默的坐了近一小时……老实说,凌敬做不到。

    没个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就这样干坐一小时……他没见见这种毅力。

    【叮——】手机提示有信息进来。

    来自夏泽深:凌敬为什么叫我四爷?

    凌敬:虽然你在家排老四,但我一向只会喊你五爷。玩笑的时候喊五爷,夏五,老夏或者夏先生,认真或担心的时候叫名字,去不去姓看我心情。

    来自夏泽深:为什么叫五爷?

    凌敬:夏泽深,觉不觉得你名字有点拗口,我给你取了个昵称,叫五爷,并不是你在家里排老五,而是因为你的名字一看就是命里缺水缺的厉害,后两个字不用说,连姓都是‘夏’,夏天正是暴雨最喜欢光顾的季节,而五行中水排第五。

    将当时的原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那边过了很久才再次回复过来一条。

    来自夏泽深:我曾摔碎了凌敬给的礼物。

    凌敬:我送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个全自动可控竹蜻蜓,当然是我自己做的(打字太累,改天可以跟你口头陈述它的全部零件)。物语是,可以通过它把你的礼物浪漫的送到女朋友手里。这个东西最多能承重8kg,在我们试到81的时候,它机身分离了,后来不知所踪。这算摔碎吗?

    凌敬:如果不算,那大概就是那时候我送你的一个小挂件,老实跟你说,其实那不是买的,是街边扫一扫送的。一般我当然不会理会这种,但那天突发奇想,想你拿着这玩意儿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就去扫了扫,然后送给了你。不过你的反应很没劲。结果第二天我就发现你竟然把它挂在了书包上!而且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挂件是重新粘过的,有一小块地方大概是你找不到碎片了吧,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凑数(后来我去你家才知道,你因为不满意别的陶瓷的成色,特意摔碎了你家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这份情谊真是……又蠢萌又让人感动)。

    夏泽深盯着对面发过来的长长的回复,眸中看不出情绪。他当然知道不是买的,因为当时他就站在街对面,看着凌敬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参与了平日里绝对看不上眼的“扫一扫”。那时心底苍凉,能让凌敬一反常态的,他能想到的唯有……结果第二天他竟将那个灰不溜秋不起眼的东西塞给了他……

    来自夏泽深: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凌敬想了很久,不确定的回:用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神情冲我发呆?

    那边的夏泽深放下手机,唇角明明勾着,却是个看着莫名悲伤的弧度。

    白痴,那是因为看着你,再差的心情都能慢慢好转起来。那不是要吃了你,是要用力把你刻进我心里。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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