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正文 第12节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作者:凤无夕

    第12节

    那是一幅瑰丽奇幻的场景,幽蓝而浩瀚的宇宙间,点点星云散发柔和光亮,星体裹着宛如暗色绸缎般的亮云沉缓运转,巨大而沉重的堡垒像是暗夜的幽灵,无声无息的穿梭在一片星辉斑斓中,堡垒的透明玻璃窗间隐隐可以窥见与人类相似度很高的生物。

    “……人工智能终将带领我们征服星辰大海。”这位选手比起上一位要镇定许多,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张无表情的脸,好像在他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计算机机械和其他。

    同样获得了热烈掌声。

    最后,是凌敬。

    凌敬所呈现的模型十分精致,看不见任何线条勾勒的痕迹,画面栩栩如生,立体饱满,宛若真人。

    只是……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只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类和一个时下最普通的人形机器人面对而坐。

    现场顿时议论纷纷。

    由于凌敬前两轮表现出彩,观众对于压轴的他抱有很大期待,认为凌敬会让他们看到出人意料甚至难以想象的东西。当想象与现实落差太大,大家都不敢相信,都觉得凌敬定还有后招。于是均万般殷切的盯着他,岂料迟迟未见他再有动作,这才不得不承认惊才绝绝的凌敬同学在最后一轮中只做出了尔尔物件。当然也有仍然看好他的,认为他弄出来的东西必然含义深远,只是我等凡人看不懂罢了。

    “人工智能首先是人工,其次才是智能。它的出现是为了服务人类,而不是领导人类,甚至取代人类。所以人工智能只能是人工智能,即使进化至终,也不应与最初形态大相径庭。如果有一天人类必将深入宇宙,那么征服星辰大海的,也一定是人类以及其领导下的人工智能,而不是人工智能和它引领下的人类。”凌敬清淡的嗓音缓缓的淌过放映厅上空,淌过人们耳边,带来鼓膜和心胸的丝丝震动。

    “说得很好。”夏泽深低沉冷漠的声音打破沉寂的赛场,他率先鼓起了掌,渐渐,会场再次响起如雷掌声。

    掌声持续的时间比上两次都要长,而且比之前还要热烈。

    掌声渐熄后,评委开始发问:“岳林静同学,那你觉得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到底是好是坏?”

    凌敬想也没想便答:“事物因其两面性决定了好与坏不能一概而论。水喝多了还会水中毒。辩证看待,扬长避短。”

    这位评委也看不出是否满意,另一位又紧接着问:“听你之前的意思,对‘人工智能终将超越人类占据主导地位’这种看法也必定是抱着不认可的态度的吧?”

    凌敬笑了笑,“创造本身就意味着不断超越。而正因为人脑的无限可能性才能决定着创造的高度,超越的程度。如果伴随人类发展衍生的计算机文明反过来支配人类,那么人类也就不必以统治者自居了。”

    ——你弄不好还来瞎凑什么热闹,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所以凌敬同学觉得即使高等智能的机器人出现,他们也只能做人类的奴隶,只有义务没有权利?”这位评委追问道。

    “自然不是的,否则我不会让机器人和人类平等的坐在同一张餐桌前。智能机器人无疑人是工智能探索的一个重要领域,就目前而言,最高等的智能机器人也只能提供比较简单的家政管理服务,对人类的生活起到一定的帮助,却还远不能达到辅助人类工作学习的程度,程序出错,口令解读似是而非,人类若要得到完美的高等智能机器人,需要走的人还很长。未来虽有无限可能,但困难重重,荆棘满布。倘若有一天机器人能拥有与人匹敌的智商,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那么他们自然可以和人类平等而坐,共同探讨生命和远方。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控制人类,因为我始终认为人脑具有更大的能量,拥有无限的可能。”凌敬叙述这段话时并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平铺直叙的说毕,却暗藏撼击人心的力量。

    掌声起又回落。

    或许是觉得他们搞机械的不应当只会一味的搞机械,还应该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思考,时时思索发明的意义何在,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另外几个评委也先后问了几个问题,先不论凌敬的观点如何,总之他一律对答如流。

    直到,夏泽深再次开口,依旧是平淡却具有魔性的声音,“你觉得人类和人工智能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凌敬看着夏泽深,停顿了好几秒,才淡淡道:“诞生之后死亡,死亡然后重生。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时光仿佛在对视中停滞,周围的人或景都变成虚无,铺天盖地的白光中,只余他和夏泽深,遥遥相看,眼神胶着。

    凌敬听到了自己沉缓而有力的心跳声。

    夏泽深倏地收回视线,目光的尽头落空,凌敬垂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是浓重的失望。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吧,在凌敬还很痴迷人工智能,甚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时,夏泽深曾怒道:“你就抱着你的人工智能一起饿死吧。”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

    “如果我不幸在没到年纪的时候走了,我会带着我的人工智能一起,涅槃而归。”

    装逼又风骚。

    但那时怎会知道,玩笑话也会一语成機。

    只是如今,再找不到那时的年少轻狂,壮志凌云。

    说不准是丢了初心,还是物是人非。

    单就前两轮,凌敬毋庸置疑是夺冠的第一热门,但眼见最后一轮他和评委意见相左,争论的也很激烈,冠军人选便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时就不得不说一下冠军的决出方式了,评委选出他认为的最合适的冠军人选,评委所选之人得十分,一百位观众评审的选择计一分,最后累计得分最高者即为本届微创比赛的冠军。

    最后凌敬以占有绝对优势的80分胜出。

    除了奖杯奖状以及奖金,微创有关人员还公布了之前没有明确透露的冠军彩蛋:获胜者将协同参与微创近日重点推进的新项目设计。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一片羡慕与嫉妒之声,参与微创的设计项目,这是多少知名设计师都趋之若鹜却求而不得的,天大的好机会竟然掉到区区一个高中生头上。

    虽然这人的确很厉害。

    奖杯由夏先生亲自上台颁发,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深邃,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奖杯,踏着稳健的脚步慢慢逼近,直到停在凌敬面前不过方寸的距离。

    “恭喜。”

    接过奖杯时指尖有短暂的触碰,轻若鸿毛,还未完全感受便已轻巧离开。

    “谢谢。”

    凌敬缓缓抬头,不染片尘的明澈双眸静静的望着夏泽深,似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凝视着眼前少年青涩的模样,夏泽深恍然看到了多年前的另一人,也如这般笑意盈盈的瞧着他,那是他逝去的爱与青春……丢了,便再也找不回来。

    蓦地垂眸,视线回落时,胸腔汹涌的感情已如潮般褪去,他看着这张仅有几面交集的脸,淡淡道:“年轻人,你很优秀。”

    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就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欣赏之词,也让凌敬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人,站在他面前拳拳之地的这个人,再不是他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而是站在巅峰被我辈仰望的神祗,偶尔走下神坛,施与布善。而他,仅是恰有这个荣幸。

    凌敬蓦然绽开年轻人的笑容,“谢谢夏先生,与有荣焉。”

    领完奖后,凌敬便在羡艳和崇拜中低调退场,退回后台,负责人问他要了联系方式,说新项目的事会再联系,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和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凌敬正打算打道回府,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沉默的挡住了去路。

    有些意外的看着夏泽深,嘴里的话不得不带上尊敬和恰到好处的疑惑,“夏先生?”

    “岳林静?”这话说的不像疑问,反而像在咀嚼确认什么。

    “是的,夏先生找我有事?”凌敬注视着夏泽深情绪不明的暗色双眼,尽情展示着自己莫须有的忐忑。

    夏泽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神色不动的盯着凌敬,顿了一秒,他才开口,声音带着某种厚重的力度,透着万般艰难与时过境迁。

    “你见过凌敬吗?”

    这话其实问的有点莫名其妙,见过指的是何种见过?茫茫人海擦身而过?画面里屏幕外的无声凝视?还是也曾面对面相视一笑?而夏泽深又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对他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从复赛时的突然造访且独独停留在他面前,到眼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寻常对话。凌敬和他相交十几年,他是怎样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外人面前永远沉默冷淡,工作时分虽也会侃侃而谈但从一而终,都是沉静自持,只有亲近的朋友才难能让他露出笑容,话语也会多许多温度,现在突然对一个高中小朋友有几分亲厚……

    凌敬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夏泽深认出了他,即使他再目光如炬,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比死而复生还令人难以置信。

    那么为什么?他的身上有几分&039;凌敬&039;的感觉,让他觉得熟悉?或者……那些他佚名做的软件已经引起了夏的注意?而代码的编辑方式不可避免会有些固定的个人特色……只是这种特征太细小了,如果是夏泽深,说不定确实能察觉到…但也要在经过深入分析的前提下。

    “电视杂志上见过。”凌敬中肯的答道。

    夏泽深继续盯着凌敬,仿佛终于锁定匪徒的警探,眼神深的让人毛骨悚然。

    “夏,夏先生,怎么了吗?”凌敬结巴的好似受到了惊吓后小心翼翼露出爪子的小动物,目光却可以说是极度冷静,懒得伪装。

    在奶奶面前,凌敬会瞻前顾后,因为那是岳林静的亲人,但在夏泽深面前,他从不怕被怀疑,因为那是他的人生。

    不怕夏泽深疑心揭穿,只怕他不敢相信。

    想通这点,也就懒得再冲击卡梅卡影帝了。

    这样明显的口不对心确实引起了夏泽深的注意,但也没有谁规定每个人就都必须对他虚与委蛇,就都要有卡梅卡的演技,只是事关凌敬,夏泽深才会格外留意。

    “你的操作方式有他的影子。”

    夏泽深待人接物虽不热络,但至少言辞还是礼貌客套的,也会特意敛起本身气势,使得棱角不那么锋利逼人。

    但当他心有不愉无所顾忌时,不再压抑的迫人气场能压得人双腿发软,濒临窒息。

    凌敬不至于那么怂,但疾风骤雨碾过身体的感觉确实不那么好受。

    “他是我的偶像。”凌敬顶住压力,含笑以对。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知为何,在这个问题上,夏泽深执着的近乎咄咄逼人,眼底卷着沉毅的漩涡,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笑意敛去,凌敬的目光变得绵长而深远,“很久以前就是,现在他不在了,也依然是。”

    ‘不在了’三个字,宛如一柄突然袭来的利剑,在他最猝不及防时狠狠贯穿他的胸膛,夜半无人时忍痛粘补好的心霎时被击个粉碎,沉痛流过四肢百骸,电击五脏六腑。然而余威传至眼底,却只剩细碎的震动,眸色较深处才可窥见暗淡光华。

    夏泽深狠狠垂眼,有近乎绝望的狼狈,连话语都是不掩失态的风牛不相及,“抱歉,你说的对。”

    离开时,他的背脊依旧挺的笔直,仿佛压不弯的松柏,傲骨铮铮,也孤寒料峭,只能终日守望悬崖峭壁,凝视着万丈深渊,直尽沧桑。

    凌敬忽而心生不忍,如果那是在为他难过,那他是不是太过残忍?

    ☆、生生在两岸

    他们的青春仍在不知疲倦的燃烧,而我的,已经燃成灰烬。——《夏泽深·一句话日记》

    与岳林静的一席话让他好不容易转阴的天空再一次急降骤雨,夏泽深静不下心。往昔记忆太美好,只会衬得眼下境遇更悲惨,他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偌大的公司,只要用心,总能找到数不尽的工作,脑子里装着工作,就不会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事…或人。

    夜间的微创大厦比白日里少了一分壮观,多了一分精致。

    灯光将整座楼体点的通透,仿如珠光宝气的宝塔,让人踏实,心安。

    伏案工作时眼里只剩下数据和文字,应付的对策,方案的合理性…一切仍旧游刃有余。只是脑中始终保留着一块禁区,那里黑暗空旷,无人能进,不可触碰。

    “夏生。”

    夏泽深抬眼,是才进公司一两年的型模设计总监许臻,大概比他小个两三岁,来自联邦边境,不管‘夏先生’叫‘夏先生’,叫夏生。

    见夏泽深看过来,许臻笑得愈发温和,“夏生工作太认真,可能没听到我的敲门声,我就冒昧自己进来了,不打扰吧?”

    许臻这个人,对谁都笑眯眯,显得和气又没脾气,在公司人缘还不错。不过于他……也不知是地域差异,还是性格使然,这人做的事总是不那么合他的心意。比如眼下,也不知该说他自来熟还是冒失。

    不过鉴于他能力突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旁的,夏泽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并不会多加置喙,只是平日里尽量不与之接触就是了。

    “许总监有事?”夏泽深面无不愉,一副脸色平静,例行公事的模样。

    许臻笑着走进门,“你我相识已一年余,夏生如何还这样客套,直呼我名字不可吗?”

    还有这点,说话总要拿捏几分古调,显得装腔作势,大概没几个受得了。也不知他的好人缘有几分是真,又有多少流于表面。

    “许总监有事还是直说吧。”夏泽深轻巧的一笔带过,脸色仍是不辨喜怒,只是未变的称呼昭示着他夏老板不乐意直接叫你名字。言尽于此,但凡识趣的都不会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知道得赶紧说正事。

    许臻混到这份上,虽然时而有些古怪,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闻言即笑道:“是我唐突了,是这样的夏生,我从利柬订的可可粉已是空运到,看你工作烦劳,便泡了一杯与你尝尝。”

    “有劳,放下就好。”这话赶人的意思很明显——放下你就可以滚了,喝不喝看我心情。基本是不会喝的。

    许臻身体一僵,继而微笑自若的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到桌上,“夏生记得喝,我先告辞了。”语毕又是粲然一笑,眼波流转间暗藏哀怨,神色流丽里俱是悲戚,好像自己是被负心汉抛弃的深闺人。

    夏泽深冷眼看着这人唱演俱佳,神经质的自导自演起一部坠子戏曲。

    见他不为所动,许臻有些尴尬的收敛神色,“额,夏生,我开玩笑的。”

    夏泽深看着手上的资料头也不抬的微微点了点头,敷衍之意实在太明显。

    从许臻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垂首的密密长睫,眉骨到鼻尖英挺完美,唇角抿着的弧度冷冽。背后是波澜壮阔的万家灯火,他仿佛是点缀其上的溶溶皎月,冰冷,慑人,万物于他,俱是陪衬。

    他忽而轻声开口,“夏生,人走了,心,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夏泽深蓦地抬眸,许臻第一次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眼中捕捉到类似震惊的情绪,然后他听到他寒若冰霜的声音,“滚。”

    回到宿舍已是夜深,卢新照旧不见踪影,按照常理只可能在自习,张绍山也看不到人,不知道是浪去了哪里,唯有鲍汉冬开着小灯坐在床上看着一本大开的书,听到动静抬头瞥了眼凌敬,又神色如常的低头继续看书。

    没有道喜,没有作态。

    凌敬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不想深究鲍汉冬不同寻常的举措,也没心情和他打太极,便径直进到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虽然同在一个宿舍,但他们四人的关系都不亲近,保持这样若有似无的联系本很合他心意,如若人不犯他,他更是乐得太平,但偏偏有人总要越过那条线……

    凌敬能想象,他一回去,势必要遭到已收到他获胜消息的同学们的“友情轰炸”,只是想象,远没有现实来的“震撼人心”。

    次日他一进教室,就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围观,大家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昨天的比赛,“得第一的感觉怎么样?”“马上要参与微创的设计有什么感想?”“你好厉害”“深藏不露啊”……

    那些不能与人说的阴暗心思自然不会摆上台面,因而到处都是一边倒的道贺和赞誉声。同学的,老师的,还有校园论坛上的。

    论坛已经被凌敬刷屏,各种他比赛时候的照片漫天乱飞,侧面的、正面的、笑着的、不笑的、静态图、动图、小视频,种类繁复,应有尽有。

    要不是韩学洲拿来跟他叨叨,他都不知道他已经这么红了。

    凌敬依着严莎莎要求放学后去了趟她办公室,出来时已是落霞满天。

    说了半小时,去除冗余庞杂的赘述,中心思想无非两句——这次表现不错;去微创要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即代表着学校的形象。

    出办公室后,凌敬不由暗松一口气,不仅为免受荼毒的双耳,还为终得以喘息能够获得释放的膀胱。

    哪知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水满为患的膀胱颤了几颤,好险兜住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僵立半秒便欲匆匆离去,凌敬淡声开口,“陈鸣。”

    陈鸣停住脚步,背对着凌敬的背脊无比僵直,闷闷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凌敬完全转身,打量着他毫不掩逃脱之意的背影,施施然道:“有道题目想请教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改天吧。”陈鸣头也没回,抬脚又想离开。

    “改天是哪天?”

    陈鸣顿了顿,不再理睬凌敬,急急想走,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堪堪定住脚步。

    “改天干吗,我看不如就今天。”特征很明显的男声,拖着懒洋洋的调子。

    凌敬怔了半秒才缓缓回头,说话的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个子很高,已是入秋的天气他却还穿着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结,左臂纹着条张牙舞爪不良青年标志性的青龙。如果不是抬着下巴满脸傲慢的样子,其实模样还算中肯。

    “小陈陈不乖哦,好学生怎么能拒绝同学的邀请呢。”这个人说话总带着那种欠扁的腔调。

    陈鸣咬着唇瞪着那人,眼神又怒又惧。

    眼下凌敬也没心思吐槽他咬唇那种娘炮的动作,因为显然事实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方才仓促一瞥,他敏锐的捕捉到陈鸣红肿的嘴唇以及嘴角不太明显的血色,再联系他仓皇的神色,便自觉脑补了一点狗血剧情——放学后无人的厕所,陈鸣猴急的拉着女朋友这样那样这样,却不想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难怪不对,如果剧情走向正确,发展到这里就应该是陈鸣和女朋友躲在小隔间里大气不敢出,只等着来人解决完问题后继续或离开。

    如果是上辈子的凌敬,人生百分之九十被智能机械占据,其余百分之十则是吃饭睡觉谈朋友。搞对象一事,占得比例一直很小。或许也不是没听过同性恋之类的,但他根本没那个闲心关注这些,也全然不会在意男的还能和男的搞对象。除了人工智能在脑中会不断更新换代,有关男女关系,一直以来都停留在他固有的认知上。

    直到作为岳林静重生。重走一遍青春,非但不会因为重复而无聊,反而觉得很新奇,因为这一次他放下了许多前世的执着,青春这条路他走的更为用心,才发现他曾经遗落了许多沿途风景。

    比如校园论坛上,某些女生热衷于把他和齐进航扯成一对,而他也第一次对同性关系有着这样明晰的认知。

    再比如眼下,要放在前世,凌敬或许想上许多也仍旧不明所以,但现在,有齐总小林老师的故事作为铺垫,凌敬几乎秒懂。

    看出苗头不对,凌敬不着痕迹的挡在陈鸣面前,“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不着调的目光移向凌敬,“鄙人姓罗。”模样似笑非笑,好像只是在配合着小孩玩过家家。

    “罗先生。”这个姓罗的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凌敬不得不微仰起头才能与之对视,嘴角隐隐带笑气势上不输半分,“我校的卫生间一般不外借,但我想罗先生既然能借到想必本事还是很大的。不过眼下天色已是不早,罗先生的问题看来也解决了,还请慢走吧。”

    ——你可能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容不得你撒野,没事还是赶紧夹着尾巴滚吧。

    眼神渐转锐利,罗乾汉收起那副懒散腔调看人时确有几分逼人气势,然而凌敬自带屏蔽器,懒懒的回视,丝毫没有惧意。

    半晌,罗乾汉表情骤然一转,笑得玩味,“小同学是陈陈的什么人啊,这么维护他。”

    凌敬也笑了,“是敌非友。”

    罗乾汉挑眉,显然比较意外,“小同学你确定没说错?”

    凌敬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的敌人要是都让别人对付了,我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罗乾汉愣了愣,继而朗声大笑,“你这个小同学有点意思。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陈陈……”他的目光转向陈鸣,陈鸣扭头,他也不在意,挑起一抹笑,“陈陈就暂且交给你,可别玩坏了。”

    瞥了他一眼,凌敬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道:“你以为都像你么。”

    罗乾汉再次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里不绝于耳。

    凌敬安静的等着这个神经病笑完,就听他又说:“鄙人罗乾汉,小同学怎么称呼?”

    凌敬淡淡笑道:“小同学。”

    罗乾汉:“……”

    危险的眯起双眼,罗乾汉俯身靠近,霸道总裁即视感,“这样三番两次耍我是想引起我的兴趣?”

    凌敬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罗先生多虑了,只是我这人比较愚钝,所以一般都会谨慎保守一点,轻易不会泄露个人信息,以免威胁到账户安全。”

    罗乾汉:“……”

    陈鸣:“……”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突破天际了!报个名字就会威胁到账户安全?

    其实罗乾汉还能再说上几句,但这种没营养的对话继续进行下去也没多大意思,遂不再接话,只是高深莫测道:“不说也没关系,总会再见面的。”

    与不喜欢的人告别总是个令人开心的时刻,每到这时凌敬会笑得更为真实些,客气话也能说得矫情一点,“期待和你再相见。”

    罗乾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继而便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旁若无人,去留随意。

    凌敬转身看向久未出声的陈鸣,视线却只触到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盯着看了几秒,忽而惦记起自己沉甸甸的膀胱,“不早了,去吃饭吧。”

    陈鸣依旧盯着脚尖,拿打着旋儿的头顶对着凌敬,声音轻的跟黄花闺女似的,“谢谢。”

    烟霞染红白云的鬓角,天空悠远闲淡,凌敬的目光忽而变得悠长,他轻声道:“不必谢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陈鸣霍然抬头,待看见凌敬轻描淡写的脸,眼中的惊讶渐渐隐去,又低下头,偏长的刘海跟着软软垂下,不说话,也不离开。

    凌敬自然明白他踟蹰不肯离去的原因,“以后不要这样冒失,出门仔细看路。”话里只字不提方才撞见罗乾汉的那幕,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什么都没看见,当然也不会乱说什么。

    陈鸣再次抬头,眼中仿佛重获新生一样焕发容光,正当凌敬以为他再说的也无非就是感谢他的“选择性失忆”之类的,却听他道:“我等你,可以教我一道题吗?”

    或许是凌敬的表情有一秒的空白,才让陈鸣疑惑的问:“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说的是,上厕所最重要。至于这个叫陈鸣的奇怪物种……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显然在陈鸣看来,自身“清白”在学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对学习,有种异于常人的执着和近乎冷漠的狂热。

    而不幸的是,经此一役,陈鸣把他当成了免费的题海搜索器,三五四天就要来找他答疑解惑探讨心得。接触的越多,凌敬也渐渐发现他虽然性格古怪了些,其实人还不错,而且长得也很耐看,属于越看越顺眼的类型。虽然在严肃的学习之余默默揣度一个人的长相显得有些不严谨,不过确是事实。

    “岳林静,你起来说一下这道题的解法。”大概是凌敬走神走的实在太明显,连一向偏宠于他的数学老师都看不过去了,提问也是提醒。

    凌敬缓缓的站起来,用他一贯的温吞步调。只是刹那,砰的一声,空气扭曲,尖叫四起,有热浪袭来,细碎的金属片飞扑一脸,喧嚣远去,周遭一切变得虚化,胸腹一片剧痛。

    凌敬倒下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到很多张惊惶的脸朝他跑来,他倒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他失去了意识。

    ☆、哀你身先死

    你回头,我一直在身后。——《夏泽深·一句话日记》

    凌敬醒来时有瞬间怔忡,有种回到他刚从陌生的家里醒来时的感觉,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入目的一片苍白唤醒了记忆,他在课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站到一半,课用平板突然爆炸了。

    然后……他就进了医院。

    “醒了?”

    凌敬有些迟缓的转头看向出声之人,不期然对上一双深色的眼,圆形瞳孔中倒映出迷你版的他,一时看得他有些怔怔然。

    “疼吗?”或许是很少关心人,明明的确传达的是担心关怀之意,语气却有些僵直的怪异。

    凌敬摇摇头,“不疼。”

    其实不然,也不知是没打镇痛药,还是止疼过了时效,胸以下和肚子上半截疼的厉害,阵阵割裂似的疼痛,还像兑了胡椒粉和豆豉酱似的又麻又辣。只是这些还是不要和小朋友说了,免得他一怒之下再找点盐洒上来说要提一下鲜。

    察觉齐进航久没声息,凌敬不由朝他看去,一看之下顿觉微微心颤,他的眼神很沉,瞳色很浓,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起伏着多少莫可名状的情绪。

    怔愣数秒后,凌敬忽而笑了,像是一幅浓淡适宜的画,突然开出了花。

    风吹落花瓣,搅乱一池春水,湖面泛起涟漪,晃得人心旌摇曳。

    眼中一直执着的某些东西忽然散了。

    他听到他的声音,“不疼,因为没知觉了。”凌敬可怜兮兮的望着齐进航,“进航,我是截瘫了,还是截肢了?没关系你老实告诉我,我受得住。”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普照大地,心上坚冰顷刻化为柔情春水,又拌了蜜加了糖,甜软的发胀,一为凌敬难得一见的扮无辜装可怜,二为他罕有的不带姓的喊他名字,声音比流莺更动听。

    心防被他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攻破后,眼神也再也冷硬不起来,齐进航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揉了揉凌敬的脑袋,动作温柔的都不像他,只是出口的话却粗暴多了,“可惜不能如你所愿,平板爆炸的威力并不强,你既没截瘫也没截肢,只是内脏被余威波及。胃有点出血,但已经在内镜下止住了,这几天只能吃半流质。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可惜太浅远远够不到毁容的级别。胸部下半段和腹部上半段的多处皮肤被金属炸裂后的碎片割伤,不过大多都只伤及了皮肤表层组织和浅表小血管,最严重的是左侧上腹处的伤口,只差一层粘膜就能让腹腔也直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附近还有两根叫浮肋的东西,比一般肋骨脆弱,如果爆炸的撞击力度再强烈三四十个百分比,就能把浮肋撞断,浮肋断的位置刁钻一点,说不定可以插进脾脏甚至胰腺,大出血,失血性休克,你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是不是比瘫痪还刺激?”

    虽然眼神和动作能够溶解冰霜,但他半开玩笑的话里所透露出的对自身状况的不在意和轻视,还是让齐进航觉得恼火,因而话里的温度才和神情不成正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初醒,凌敬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变迟钝了,比如眼下听完齐进航的长篇大论,他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脑电波是不是被撞去了异次元的平行空间,否则人还是长这样,行为语言怎么就差这么多?又是摸脑门又是大长篇……要不然齐进航也被穿了?

    见凌敬呆愣的盯着自己,平日里无从窥见的傻态难能可爱,“怒其不争”到底比不过爱他的心,齐进航再一次妥协了,也觉得方才自己说话的口气不太好,但是重新把话拗回去又显得生硬,遂只能柔声道:“放心吧,人为还是意外,我会弄清楚的。”

    说起这个,凌敬也没了玩笑的心思,目光逐渐变深,说了一句值得玩味的话,“不会是意外。”

    齐进航心中一动,“怎么说?”

    望着天花板,凌敬思绪渐远,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前段时间微创向一中投放一批新一代的课用平板,作为产品进军市场前的最后调研。有幸成为试用者的同学也不是玩玩就罢了的,需得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想法,微创官方根据消费群体反馈的意见做出评估,改进完善后再批量上线。表面看,这是顿免费的大餐,几乎不用交付任何东西便可无偿取得,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批试验品就是免费送的。免费的午餐,可想而知,数量必定有限,不可能普及到每个人头上,或者说只能惠及少数人,于是内部的争夺也就格外波涛汹涌。成绩、家庭条件、个人品德等都是考察条件。按理,凌敬不能说是头号人选,也必定是有一席之争的,但他最后没能得到这个机会。原因无他,是他自己拒绝了,把机会让给了其他人。一来觉得不需要,课用平板而已,能听课写作业就成,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辅助功能和风驰电掣的连接速度有什么用,又不能帮忙考第一,二来……家大业大的微创,课用平板的研发只是其细枝末节的一小部分,不值一提。作为曾经中流砥柱的凌敬,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拿着也没什么劲儿,就好像世界尖端手机品牌的创始人兜里揣着的却是个老人机一样,东西都是老子发明的,自己拿着用算什么显摆?

    虽然他的平板还是隔了几代的古旧版本,但凌敬敢堵上一个脾脏,这玩意儿不会无缘无故的炸裂。微创的产品质量自然不用说,多少年来从没出现过产品自爆的情况。单就他来说,定期检测程序、保养维护,都是必不可少的,且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他才刚检查过,系统内部一点问题都没有,组件配件也护理的十分妥帖。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既然非人为的可能微乎其微,再联想到总有条自以为是狼其实就是只狗的狼狗不怀好意的在他身后虎视眈眈,而他又不幸刚在微创举办的比赛上大出风头……

    这些事凌敬不准备跟齐进航说,不是信不过他的人品,而是信不过他的脾气,从他和爸爸的相处模式来看,即使比同龄人成熟,这小子本质上还是个处在中二时期的冲动少年,说不定就能直接冲过去质问一番再把人一顿好打。当然凌敬也不是担心鲍汉冬的人身安全,他担心的是,打草惊蛇。那就不好玩了。

    凌敬把眼一闭,避而不答,“我要住几天?”

    他不想说,齐进航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吧。只是总会有点堵,毕竟是自己交心的人,他却似乎没那么看中自己。

    “一个星期。”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影响期中考试。”

    凌敬应了一声,“学霸才担心赶不上考试,学神从来不担心。”

    齐进航:“……”

    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凌敬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这才正色道:“住院的押金是你付的吧,麻烦先垫一下,我出院了还你。联系我家人了吗?”

    他这一番见外的话说的齐进航愈发不愉,却也只压着火气道:“没联系上。”

    “那就好,暂时别告诉他们。”省的那一老一少放心不下千里迢迢赶过来,该他不放心了。

    齐进航绷着脸嗯了一声。

    凌敬忽然半睁开眼,视着齐进航的眸子里勾起浅浅的笑,“进航,谢谢,还要劳烦你帮我查清楚真相呢。”

    喉头轻微滚动了一下,齐进航半垂眼眸,波澜不惊道:“不用,应该的。”

    笑意扩大,“那你也回去上课吧,给我请个护工就好。”

    齐进航:“……”打一棍再给颗糖再打一棍什么的……真是……

    “咦,林静醒了?”轻柔的女声飘来,严莎莎进门,手里还提着两个塑料袋。

    “是啊,老师。”又免不了被严莎莎用言语轰炸一番,半晌,看似虚心受教实则面无表情的凌敬轻巧的转移了话题,看着她方才提着进来的塑料袋,“老师这是……晚饭?还是午饭?”病房的墙上有钟,时间指在下午时分。

    “你突然发生那种事,把我们都吓坏了,急急忙忙叫救护车把你送来医院,又跟着急救,转病房,办入院,忙活到现在也没顾上吃饭。本来应当我留下来照顾你,可齐进航说什么都不肯走。”把餐盒在小圆桌上铺开,严莎莎招呼着齐进航去吃馄钝。

    “麻烦严老师……和齐进航同学了。”凌敬不好意思道:“就你们跟来了吗?”

    “唔。”严莎莎吃着馄钝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倒是有好些个同学自告奋勇的要跟着上,但是救护车不让。不过我不久前已经通知到位了,说你没什么大碍。哦,对了,刚刚打给你奶奶,你奶奶着急着要过来,我再给她打一个说你醒了吧,免得老人家着急。”

    “……”凌敬看向齐进航,“不是没联系上?”

    严莎莎嚼着馄钝拎着筷子抠手机,“一开始没联系上,后来我等着打包没事又打了一个,就打通了。”

    凌敬:“……”

    凌敬撑着双臂挣扎着想起来,惊得齐进航赶紧扔了筷子大步上前,“你干什么?”

    看齐进航那一气呵成平地惊雷一样的动作,凌敬立马就不动了,转头跟抠了半天也没找到号码的严莎莎说:“老师你别打了,我来跟奶奶说。”又转向皱着眉一脸不认同的齐进航,无辜道:“我找我手机,打给奶奶。”

    从凌敬扔在一边的外套里翻出手机,却丝毫没有要给他的意思,“密码多少,你别乱动。”

    凌敬无奈的报了一串数字,又看着齐进航跟手机主人似的划拉出奶奶的号码,贴到他耳朵边。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代以一个又大又响的声音,“静静!”

    耳膜乍然之下被刺激的嗡嗡直响,凌敬痛苦的皱起脸,还没等他缓过来,只听那边传来林秀俪不远不近的说话声,“见见你别闹,让奶奶听。”随即是她焦急的声音,“静静,是你吗?你还好吗?伤的重不重啊?”

    奶奶在他眼里其实一直是个很稳的人,不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且很能抗事儿。乱成这样,想必是真着急了,心里忽然涌上些难言的滋味,既有让老人家为他担心的愧意,也有强占别人身体的歉疚。

    “静静你怎么了,说话呀。”

    出口的声音有些艰涩,“奶奶,我没事。”

    那边似乎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问:“静静你真没事?怎么声音这么虚?”

    凌敬清了清嗓子,恢复往昔清润的嗓音,甚至带了一点撒娇,“太久没说话了嘛。奶奶我真没事,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骗奶奶。”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凌敬柔声说:“你也别来了,要转好几趟车,你带着见见我不放心。”

    “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我不聋不傻的你有什么不放……”林秀俪忽然静默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声音也没了最初的活脱,“是不是因为你弟弟……算了,那奶奶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当心点,请个…能吃苦的护工,吃也要吃好点,不要苛刻自己……”

    他其实不想打断林秀俪的唠叨,但又不得不打断,“奶奶,当然不是因为见见的原因,我巴不得你俩过来,咱们天天见面。但我担心你的身体,你身体不好,还要照顾见见…这样辗转奔波万一又给折腾病了…你要不信,那我就不拦你了,你们赶快来吧。”

    林秀俪笑了,又叹了口气,“算了,奶奶就不来了,免得你生着病还要担心我们爷孙俩,给你增加心理负担。”

    林秀俪又不厌其烦的叮嘱了许多,无外乎吃好喝好穿好睡好,凌敬很耐心的听她说完,又一一应答,才道:“奶奶你就放心吧,我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一出院就回来看你和见见。”

    挂了电话,凌敬身体忽然一僵,刚刚电话打得太忘情,这下才意识到齐进航还帮他举着手机。想来方才他卖傻装痴的情态全都近距离的、一分不落的落在他眼里。

    只是凌敬早已修炼成精,心里斯巴达,脸上也不露分毫,淡定道:“有劳了齐进航同学,帮我锁上手机塞回衣服里,你就可以去吃馄饨了。”

    齐进航看着故作镇定的某人,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宠溺的笑意,不也戳破,从容不迫的依言照做。

    盯着齐进航的笑,凌敬忽然想起校园论坛上那些狂热的女生,她们管齐进航叫——霸道总裁。

    这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小言风……突然觉得有点胆战心惊。

    暂且不论他的表现在凌敬眼里是何等惊悚,齐进航是确实没想到,凌敬和自家人通话时会是这样一种表现,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孝顺孩子,会讨好,会撒娇,少了几分高远,多了一些烟火气。

    或许只有在值得依靠的人面前,他才能这样生动真实。

    显然,他还没达标。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凌敬闭目养神,严莎莎和齐进航对面无声,病房静的只有细细的咀嚼声。

    而一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有些空旷的安静。

    “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怒):你以为把以前的短介绍安在一句话上我们看不出来吗?

    作者:哈哈哈

    读者(怒):你不要含糊其辞!

    作者:是的

    读者:……

    打滚求收藏求包养~~

    第12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