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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城里来的男保姆 作者:嘉语

    第10节

    田致远不理他,“把他按在地上,把手给我抓好,陈扬,你们过去按他的腿。”

    陈扬和刘劲松走过去,牢牢将人给制住。

    大福的两只手被强行拽出来,拉长,死死按在地上,田致远面无表情,拖着明晃晃的刀走过来,慢慢蹲在他面前,“我是从是手腕的部分砍呢?还是从手肘的部分砍?”

    田致远把刀在大福的手腕和手肘处来回比划,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手臂上拉出一道口子,尖锐的疼痛让他失声痛哭嘶叫:“田哥我还钱!我还钱!”

    田致远冷睨着崩溃的大福,问他:“钱呢?在哪儿?”

    大福眼泪鼻涕横流,“在、在我女人哪儿藏着,还、还剩下七、七万……田哥,别砍我的手,没了手我就只能要饭了我,呜呜……田哥……差的那一万,我、我找我女人卖了首饰还给你。”

    田致远站起来,眼神示意陈扬等人松开他,“打电话让你女人把钱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不久在别的网站看见这篇文,然后留意了一下下面的评论,发现他们大骂主角攻是恶心的圣母攻!

    作者菌不是很明白,圣母的标准在哪里?

    我为此反省了好几天,一章一章点开来看,我发现我没有让主角无条件无原则的忍让啊,他有底线有原则啊,我完全不知道他哪里圣母。一个有良心的男人,就因为对养育自己几十年的后母的亲儿子忍让了一些就是圣母,现在的人得是有多冷漠,连一丝半毫的委屈都不能容忍……

    艾玛,不过也可能真的是我笔力不够的问题。

    ☆、第399章

    钱总算要回来了,最后还差几千块没凑齐八万,田致远也没计较,实在是大福的女人搜刮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出来,哭着给她男人求情的样子太可怜,让他看不下去。

    钱拿回来后,一行人回到酒店房间里,田致远数了三万给陈扬,“你输的三万全部退给你,剩下的钱,回家后你把账册拿给我,当晚只要是在大福手里输钱的人,一律按百分之六十的比例退给他们。”

    二胡不解的说:“致远哥,这钱是大福那混蛋抽老千骗的,你不全退给人家吗?”

    刘劲松一巴掌拍在二胡的后脑上,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浆糊啊?我们一帮子人这么长时间到处找那混蛋不要花销的吗?去找他讨债我们不担风险的吗?完了钱拿回来还一分不少退给那些人,我们又不是慈善家,吃多了撑的。”

    一番话把二胡说得满脸讪色。

    田致远笑着说:“好了好了,钱拿回来就是万幸。”环视众人,“怎么样?我请客,下午到南山新村请你们吃饭唱k如何?”

    大家心情都不错,当然连声叫好。

    但是下午去吃饭的时候,后妈说什么也不去,说不想参与他们年轻人的活动,执意要带着孩子坐客运车回元水镇。田致远拗不过她老人家,又担心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坐车不回去不方便,便让陈扬手下一个马仔开了陈扬的车送他们祖孙三人回去。

    没了老人孩子跟着,田致远觉得轻松不少。

    下午五点,一行人再度向南山新村进发。因为有了金爷之前的金口谕令,田致远临走前拿到了一张会员卡,所以下午来吃饭就能直接享受贵宾待遇。这人情往顾一般也就是如此,互相帮忙,互相照顾,关系才能处的长远。反正这帮人是要吃喝玩乐,无论贵贱,生意自然要做给熟人。

    陈扬只在正事上颇有几分大将风范,类似这种消遣娱乐就显得寡言了些,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怎么说过话,只在菜上桌后,跟田致远和尹真碰了一杯,之后就一直笑眯眯的看大家笑闹。

    相比之下,刘士勇就活跃得多,他自己不怎么喝酒,但偏偏喜欢给别人劝酒。他看得出来田致远对尹真的特别对待,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家庭老师兼保姆这么在意,但特殊的事情一定有它特殊的道理,巴结尹真,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尹真虽不反感一群大老爷们儿一边抠脚一边划拳吵闹的聚会,但实在讨厌人家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劝酒。刘士勇的热情让他感到一股闷气积压在心口,不吐不快,但吐出来又让田致远难堪。一时间非常烦躁,本来肚子很饿但偏偏因为这样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尹真的情绪稍有变化,田致远便细心地感受到了。他将刘士勇伸过来的酒瓶拦下,并退回去,淡淡地对他说:“尹真不喝酒,你不用费心思劝他。”

    “致远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尹刚刚跟陈扬都走了一个,跟我走一个怎么不行?”

    田致远夹了一筷子鱼到尹真碗里,顺便帮他把露出来的一根鱼骨给挑出来,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刘士勇,“他刚刚不是跟你喝了一杯啤酒吗?跟陈扬喝一杯,跟你也是一样,也没厚此薄彼。多的他也喝不了,自家兄弟你就别这么不依不饶的了,他今天还没吃饭,你让他安静点吃东西吧。”

    “……那行,是兄弟我不懂事了,哈哈,小尹你别介意啊。”这么直接的拒绝和袒护,让刘士勇心里产生几分不快和疑惑,但他面上依旧笑得合宜,未曾流露半分异状。

    田致远没再搭理刘士勇,开始专心给尹真夹菜,帮他剥虾壳、蟹壳,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个,喜不喜欢喝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那边刘士勇边吃菜边不断地往他俩身上瞅,越看越觉得怪异,心想,这田致远怎么看着反倒是伺候他家小保姆的?这也太细致了,看他那处处呵护的举止,简直像在伺候刚搞上手的女人。

    诡异,太诡异了。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一行人又转站南山新村的娱乐城,结果在kvt门口碰上了余何一帮人。

    “致远哥,你也到大浦州来玩吗?”余何还是老样子,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头发染得乱七八糟鸡窝一样,耳朵上扎着无数耳洞,纯金的耳环、耳钉戴满整个耳廓。看见田致远后,本来黯淡的脸顿时露出笑容。

    尹真又是一阵焦躁。

    “是啊,你也带朋友来玩啊。”田致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余何,有些意外,不过也仅此而已。

    余何也带了一大帮人,粗略一看大约有七八个,有两个田致远还比较熟悉,是大浦州里比较出名的黑社会二代和富二代。那两人站在余何身边,一开始是很亲密地搂着他的,但是余何看见田致远后就挣开了他们,在余何提出要跟田致远他们一起玩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连带看田致远他们的眼神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尹真在心里嗤笑,看样子,这两人跟余何本来可能有别的游戏要玩,可余何现在遇到他的心上人了,就把他俩抛在一边,惹得他们不高兴了。

    哼,他才要不高兴呢,昨天遇上莫晓天那个小人,今天又遇上余何这个潜在的情敌,这让他这个原配很没安全感好伐。

    余何扫了一眼尹真,凑近田致远,笑眯眯地说:“致远哥,难得遇上,大家一起玩怎么样?”

    “好啊!”田致远刚想拒绝,刘士勇就已经答应了,“人多热闹,玩起来才有意思。叫服务员找个大点的包厢。”

    田致远沉默着没说话。

    陈扬看了看他,低声说:“已经碰上了就一起吧,一个镇上的,又不是外人。”

    “好啊,一起玩。”田致远笑了笑,但是性质却不高。

    尹真有些生气,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生气是没道理的,人在江湖、在社会,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这就是田致远生活中的关系圈,他得应酬,得维持这些关系的平衡,所以即便心里厌恶,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

    十几个人来到大包厢,各种高档酒水点了满满一桌,那些平时没个正行的小混混们点了歌来唱,一听之下,还真有几个唱得不错的。

    遇到余何,这顿消遣的开销田致远是可以省下来了,但他并不痛快,心里还有点堵。

    那两个黑二代、富二代想挨着余何坐,但是却在坐下之际,余何突然起身坐到了田致远的身边,他俩的脸色顿时黑了。余何只当没看见,转过头,满眼含笑跟田致远说话。

    看到余何这么明显的跟田致远套近乎,他都快气炸了,刚刚吃饭时一直拒绝刘士勇敬酒的他,愤愤之下抓起一杯桌上的酒一股脑喝了下去,但是一喝完他就止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这酒太烈了!

    “尹真!”田致远被尹真这急促猛烈的一阵咳嗽吓慌了手脚,赶紧给他拍背,“你刚刚喝的是什么?”

    尹真咳得快窒息了,满脸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而且感觉胃部火烧一样,非常恶心,特别想吐。他捂着腹部站起来,踉跄着就要往外走,田致远赶紧站起来追上去扶着他。

    余何靠坐在原位上,慵懒而颓废,左脚翘在右腿膝盖上,眯眼冷睨着那两人。

    “是不是想吐?我背你去卫生间。”田致远急得不行,下意识就要抱尹真,但是被他拒绝了。田致远只好半抱半扶,将他带到卫生间里。

    尹真将喝下去的那杯酒连同吃的晚饭一起给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虚脱无力,腻在田致远怀里不愿出去。

    “好点没有?”田致远抱着尹真给他拍背,看他吐得那么辛苦,心疼了一大截。

    尹真点点头。

    “你可真行啊,那么大一杯白酒,你以为是水啊,一口就喝下去了。”田致远心疼之余不免责备两句,这人也真是大意。

    田致远不说还好,一说,尹真就觉得委屈了,抬起头来怒瞪他,“你还怪我大意?你也不看看自己跟余何在干什么,光顾着跟他聊天聊得火热也不理我,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恋人吗?”

    田致远一怔,“你在说什么啊?”

    尹真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骂道:“你个蠢蛋,看不出余何喜欢你吗?”

    田致远还是怔愣着。

    尹真恨铁不成钢,转身就走,结果被田致远给抓了回来,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你在生什么气啊?余何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又不是同,他爸爸都给他找了未婚妻据说明年就要结婚的。”

    “我就说你笨。”尹真挣脱田致远的拥抱,勾着他的脖子,灼灼地盯着他,焦急地说:“他就是个同,而且是个s你信不信?”

    田致远一头雾水,“s?s是什么意思?”

    尹真嘴角抽动,放弃地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那些你也不懂,总之余何跟咱俩一样,不光是他,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小子也是,可能不是彻底的同,但至少跟余何有床上来往。”

    田致远惊愕了,“这……不太可能吧,余何我可是从小就熟悉的,他要是同的话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你笨啊,人家看你那眼神多热切啊,你难道从来没觉察过吗?”

    田致远默然,他的确知道余何看他的眼神过于热情,所以一直以来对他有所抗拒,但从来没往“他喜欢男人”这方面想过。现在尹真告诉他余何喜欢他,他怎么都有一种始料不及的震惊感。

    尹真抱住田致远,愤怒而又不安地说:“真是气死我了,莫晓天不挡道,又来个余何,你说你这根木头有什么好?给我一个人就行了嘛,干嘛还老是冒出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偷窥你。”

    田致远听着这番气话,笑了,抬手抱住他,在他鬓旁亲了亲,“别发脾气了,你要是不高兴,我们现在就回去,不跟他们一起玩了好不好?”

    “不行!”尹真猛地抬起头,“就这么走了干嘛?缩头乌龟吗我?我偏要留下来,让余何那小子好好看看,你田致远是我的,他就不用肖想了。”

    尹真说着,拉起田致远的手就往外走。

    “诶,尹真,你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当然是做点什么来告诉余何你是我的啊!”

    “喂,那么多人在场,你别乱来啊!”

    “我不会!”

    尹真急急地拉着田致远从卫生间里出来,丝毫不见之前的虚弱和无力,穿过无人的走廊,在转角的时候,突然看见余何双手插在外套衣袋里朝这边走过来,尹真脚步一顿,想也没想,回身抱住田致远,勾下他的脖子,与他吻在一起。

    “唔……”田致远被尹真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点懵,但是走廊转角这里也没有人经过,尹真的索吻急切又缠绵,他抵不过诱惑,回抱住尹真的腰身,炙热地开始回吻。

    尹真本来只是突然看见余何过来,做做样子给他看,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田致远这家伙还挺上道,稍微勾引一下就火热起来。这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很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他从余何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余何很快转身走掉,快得让尹真以为他眼里的震惊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走了,我们还要继续吗?”田致远在尹真耳边轻声问。

    尹真一惊,“你、你知道啊。”

    田致远微微一笑,“这里又不是很隐蔽的地方,我怎么看不见呢?我们好像把他吓走了。”

    尹真哼了一声,“我好像幼稚了。做这种事……”

    田致远的笑容加深了些,揽着他的肩膀往包厢走,“是幼稚了点,不过我喜欢。说说,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你滚!

    ☆、第400章

    回到包厢里,余何正跟那两个二代少爷喝酒。之前完全不理睬人家,现在却坐在两人中间,左手搭着其中一个的肩膀,右手举着杯子在另一个的辅助下将满满一杯酒喝完,旁若无人的大玩暧昧。看见田致远和尹真一起进来,他冲他们微微一笑,表情中没有半点因为看见两人亲吻所产生的异色。

    田致远微微皱眉,握着尹真的手紧了紧。

    那些跟余何同来的马仔还在台上嚎着,陈扬走过来,凑近田致远的耳边说:“致远,我们是不是先走?余何跟那两个男人太他妈招人嫌了,我看着不顺眼,恶心。”

    田致远心里咯噔一下,视线转到余何那里,见他正趴在其中一人的肩上,笑得慵懒,迷蒙的视线轻飘飘睨着那人,轻佻不羁。而那两个二代则不规矩的在他肩膀、腰背、大腿上摸来摸去,气氛确实很不堪。

    虽然确实对余何三人的行为看不下去,但对陈扬那句话也感到很难过,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同性恋,大概也一样会觉得恶心吧。

    心情忽然很沉重。

    田致远跟余何告别,领着陈扬等人走了。包厢的门一关上,余何就把桌子掀翻在包厢里,发出巨大的轰响,一桌子几千块的酒全贡献给了地毯,众人纷纷停下正在做的事,面面相觑,不懂这位阴晴不定的老大又发什么疯。

    “余何……”

    “别叫我!滚出去!”余何垂眸盯着一地的碎片,因为用力而微微喘着。

    两个二代大概非常清楚此人的脾性,被吼也不敢吱声,互相碰碰,相继起身离开。

    田致远和尹真连夜回到元水镇,次日将追回来的钱按比例退给相关的赌客,之后便对陈扬提起要解散赌场的事。

    陈扬是田致远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过命的兄弟当中关系最好的,田致远上大学那几年陈扬就在元水镇混,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田致远开赌场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现在要结束赌场,等于让陈扬没了混头,为此田致远犹豫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定。

    学生开学那一个多月里,田致远到处收赌帐,为的就是想在结束之前给陈扬多分点钱,找到大福那老千之后,他算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陈扬听到这消息时,特别吃惊,“为什么不干了?我们这几年靠赌场赚了多少你不是不清楚吧,就这么不干了,多可惜啊。”

    田致远知道陈扬肯定会不理解,不过为了尹真和孩子们,他真的不想再做了,“陈扬,赌博这事总之是不能长久的,你也有家有室的了,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电视剧里不经常说吗?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回去,至于怎么还,谁都预料不到,所以我想趁我还年轻结束这些歪门旁道,老老实实做点正经事,给家里人一个心安。”

    陈扬不能理解,现在的人谁会嫌钱多?穷人到处都是,多少人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像他们现在这样有个小场子能每年每人能分几十万,无非就是多操点心,多费点力气打通上面的关节,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为什么就不能长期做了?

    田致远和陈扬谈了大半夜,到最后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说法,陈扬只说再等等,等过了今年年底再说。田致远知道一时之间要解散这么大的赌场也不太容易,便同意了陈扬的意见。但是,这一拖,却拖来了麻烦。

    农历冬月初的时候,华阳镇下了第一场雪,元水镇受寒流影响,温度直降到摄氏十度以下。这种天气里不适合养鱼,田致远出手了最后一批成鱼后搁置了渔场。

    “冬天不能养鱼吗?”尹真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戴着眼镜的模样像个在校大学生。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取暖器,田致远搬个小马扎挨着他坐,伸着手烤火。

    田致远搓着手说:“冬天当然不适合养鱼咯,黄骨鱼畏寒,存活率不高,活下来的生长也缓慢,不划算的。”

    “那你岂不是闲下来了?”尹真摸摸田致远的毛刺刺的大脑袋,弓着背握住他的双手取暖。

    田致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搓着,冰凉的,“也不会闲,赌场还没散,晚上照样有事做。年底到了,在外打工的人渐渐回来,去赌场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闲是闲不下来的。”

    “我看陈扬他们是不想解散赌场。如果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散场你怎么办?”这件事是尹真一直担心的,虽然元水镇赌风盛行,但这毕竟是国家不允许的事情,他们能躲过一时,却不能保证躲过一世,领导换届,旁人嫉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玩真格的,谁能担保他们都没事呢

    田致远认真搓着尹真的手,闻言一笑,“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明年开春我是坚决不做了,他们要解散也好,继续做也罢,我不参与。”

    尹真亲亲田致远的嘴角以示奖励。

    麻烦的事就出在这天之后的傍晚,田致远一家正围坐在暖炉桌边吃晚饭,家里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手机铃声打破温馨。田致远端着碗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了。

    田致远顺手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喂,余叔!”是余何的爸爸余老头。

    【致远啊,在干嘛呢?】

    “呵,没干嘛,正在吃饭呢。”

    【呵呵,最近赌场上的状况还不错吧?我昨晚上去瞅了几眼,真红火啊。】

    田致远站在窗户边上,从开着的窗口看到余何领着一群混混从自家门口经过,“余叔昨天晚上回来去我的场子里玩我怎么不知道呢?陈扬那头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帮崽子没有怠慢余叔吧。”

    【没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后半夜又赶回s市来了。前些日子听余何说你们场上很是红火,结果去看了之后果然不错,看得我老余叔是心里痒痒啊,哈哈哈……】

    田致远半眯着眼,冷光迸射,“是吗?其实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儿比得上余叔包工程赚得多啊。”

    【别谦虚吧,我一个大工程砸下来要最长时间有半年多之久,完了还全是欠账,哪儿像你啊,一个晚上下来就有十几万的现款。】

    “呵……”田致远只是笑,嘴上没说话。他听明白了,余何的爸爸这是在探他的口风,他想在他的赌场上分一支股。这人是元水镇的地头蛇,不好惹,他若真有心分一股,田致远也没办法回绝。

    【致远啊,我听说你准备过年之后就不干了是不是?】

    田致远双眼一米,嘴上却笑着问道:“您听谁说的呐?”

    【哎,你这个元水镇的赌霸一说不干,肯定有人传嘛,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手下的人在谈论,所以特地问问你。】

    田致远没有立刻回话,他在考虑余老头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跟余家人来往并不密切,止于表面的客套,余老头主要做工程,桥梁、公路、楼盘招标……他路子很广,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在s市混开了,跟那边的官员打得火热,虽然家在元水镇,但却鲜少回家。他年轻的时候在元水镇打打杀杀,混出个地头蛇的身份,后来转入正当事业后,元水镇这一块的江湖事他就管得少了,大多都是余何仗着他的名声在混。而且,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田致远当年那件事的人之一,所以这些年来田致远称霸元水镇的赌博业,他却不敢插一脚。

    等一下,这么说来,余老头突然问起他不打算继续做的意思是……

    难道他有意思想开赌场?

    “余叔,肯定是你手下的人听谁瞎扯呢吧,我从来没说过不干啊。”

    【哦,我就说嘛,你赌场多红火啊,谁没事放着大把的钱不赚?那行,叔也就是关心你一下,没别的意思。】

    “余叔还真是费心,什么时候回来我请您喝酒?”

    【哎,我这头忙呢,我这边的女人现在怀孕呢,天天吵着要买这买那,烦都烦死了,也没时间回元水镇来看看。今年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田致远突然觉得余何很可怜,“呵呵,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吧,回来一定要通知我,我给您接风!”

    这老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都快六十的人了,余何的姐姐都生了孩子,他那头居然又多了没出生的孩子。田致远挂断电话摇头,余何这辈子恐怕从来没享受过他爸一丁点的关心。

    田致远默默叹了口气,照现在的情形来开,他年后结束赌场的计划恐怕要延迟了。余老头这通电话打得古怪,但其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确定田致远是否真的不再做赌场,如果田致远不做了的话,他就有可能回来经营赌场。

    元水镇不大,豪赌的人又能有多少?田致远的赌场完全是靠他县城的龚三少和金爷的大公子照顾着,这两人虽然没有天天进赌场,但是每个星期总会来一趟,而且由他们带来的客源占了赌场总客源的一半以上。他们都是看田致远的面子来玩的,他们看重他的为人和胆识,即便输了大笔现金也无所谓,他们心甘情愿。

    可如果田致远抽身赌场,剩下陈扬他们独掌,这两人就绝对不会继续光顾,而经由他们带来的客源,也会相继减少——县城那么大,开地下赌场的也在少数,有近处的场子不去,谁会没事大半夜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到元水镇这么个小地方来玩?

    没了这两条人脉,仅靠元水镇这几票人混场子,别说一天十万现款,一天五万现款都得看运气。陈扬他们也就只能小打小闹的做,赚不了什么钱。而且,他一脱离赌博这个行当,余老头立刻回来插足,那还有陈扬他们什么事?到时候别说分一杯羹,连残汤剩饭都不会留给他们。

    田致远自己不干,但也不能让兄弟吃亏。

    所以他还不能抽身,得想个法子让陈扬他们站稳脚跟、让余老头不要回来插足才行。

    就在田致远苦恼之际,县城的龚三少约他见面,让他算一算他在赌场欠的账务,然后到县城去找他拿钱。

    龚三少为人慷慨仗义,赌桌上欠的钱也不会白赖人家,田致远对他一直很放心。找陈扬核实了一下账务后,他就开车去了县城。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又见到了余何。

    余何是龚三少请去的,酒桌上,余何被龚三少以“老乡”的身份安排坐在田致远身边,还说了很多拉拢他们之间关系的话,余何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与田致远很亲密的样子,让田致远如坐针毡,非常后悔没有带尹真一起出来。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田致远心知今晚是回不去了,便趁上厕所的机会给尹真打了个电话报告行踪。尹真警告他不要多喝酒,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田致远都一一应承下来。

    收起电话从隔间里出来,发现余何抱着双臂靠在洗手台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田致远怔了怔,想起刚刚跟尹真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些甜言蜜语,猜测余何大概都听见了。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国庆假期那次在大浦州,连亲吻都让他看了,这点小事情听见了也没什么。

    这么一想,田致远便冲他一笑,打了个招呼也不避讳地走过来洗手。

    “我真没想到你是喜欢男人的,致远哥。”

    田致远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水流哗哗的。他沉默了几秒回过头,关上水龙头,转过身与余何对视,“那你现在知道了。”

    余何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矮瘦身材,站在一米八多的田致远面前,显得特别娇俏。他踮起脚尖,双手勾住田致远的脖子,笑眯眯的。

    “那个男人在床上带劲吗?上次我看见他亲你,啧啧,很生猛啊,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田致远站得笔直,也不推开他,氤氲了冷意的眸子垂着,锁在他那张乖戾的笑脸上,淡淡地说:“不是做给你看的,只是偶然被你看见罢了。”

    余何越发贴近田致远的身子,仰起脖子,温热、带着淡淡的啤酒味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上,“偶然?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有对你说过我也是同,也肯定说过我喜欢你。对不对?”

    暧昧的气氛让田致远无法维持风度,他一把拽下余何的手臂,冷声道:“余何,你自重点!我实话跟你说好了,我喜欢尹真,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止是现在,将来,一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会感到荣幸,只是很抱歉,我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我想你也清楚,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 o ⊙ )我一请假就唰唰掉收藏!看来我要勤奋一点了!

    ☆、第41第章

    田致远从卫生间回来,直接跟龚三少告辞,连夜赶回元水镇。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他让赵雅欣开了间房给他,在房间里洗完澡才上楼。

    他不想带着一身烟酒味睡在尹真身边。

    田致远悄悄开门,悄悄摸进卧室,轻手轻脚脱掉衣裤鞋袜,掀开被角躺下,几乎是立刻,原本背对着他熟睡的尹真一个翻身钻进他怀里,双手缠上来。过了几秒钟,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双手有意识地在田致远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确认什么,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尹真模糊中感觉到身边躺了个人,按照他这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他下意识就靠了过去,但是迷糊中他想起田致远之前打回电话说不会回来的,那现在躺在他旁边的是谁啊?摸索了一阵确认是自己的男人,他便彻底清醒。

    田致远身上还带着寒气,为了不把尹真给冷到,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就刚刚,本来房间都定好了,不过突然很想你,就连夜跑回来了。”

    在余何说过那些话后,他就一秒也不想待下去,满脑子都是尹真的模样。以前不知道余何对自己有想法的时候就不愿跟他有来往,现在知道了就更加不想有牵扯。

    “哟?这么会说话,但怎么透着一股心虚的味道呢?”尹真捏捏田致远的下巴,翻身骑在他身上,下面有意无意暧昧地摩擦着他的,“昨天晚上才满足过你,半夜记着回来应该不是没吃饱吧,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田致远噗的失笑,拉下尹真捏他下巴的手握在手心,一手摸着他的脸平躺着看他,“事情是遇到一点,不过我可不心虚。”

    黑暗中,尹真皱皱眉,撑起上身,“是不是余何?”

    田致远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你这人拿钢棍打人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有什么事会让你这么异常?如果不是让你真心感到困扰的人和事,你也不会大半夜的跑这么远的路回来就为了看我一眼吧,我大男人没病没灾的又不用你担心。能让我想到的也就只有余何吧,那家伙身份那么敏感。”

    田致远抱住尹真一个翻滚,侧躺着把他抱在怀里,“真机灵!”

    “别转移话题,说说,他怎么你了?”

    “也没什么。”田致远把在龚三少的酒席上遇见余何以及在卫生间里被他勾引的事说了,最后长舒了口气,有些烦躁地说:“余何那人很神经质,做事从来没有常理性,在你看来可能只有针孔大的一件事,到了他那里,说不定就能捅出天大的窟窿。干什么全凭他高兴不高兴。”

    “怎么?你怕你不喜欢他会招他报复?”

    “那倒不至于,你看我怕过他吗?只是现在他对我揣着这样的心思,我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元水镇就这么大,除非他不在这里,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别扭。”

    “你计较这个问题干嘛?”尹真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田致远的手抱在怀里,一根一根玩着他粗糙的手指,宽慰着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你对不起他,他还能把你抢了结婚?就算他敢抢,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田致远这次是真笑出了声。

    尹真一拐子拐到他肋骨上,“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你说的对,我的所有权是你一个人的。”

    两个男人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黑暗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能依稀看见高高隆起的被子没有规则的蠕动,最后渐渐变成有规律的前后拱动……

    自这天在县城见过余何一面之后,田致远在元水镇就没再看见过他的踪迹。这不奇怪,余何本来就喜欢到处跑,回来元水镇除非没什么大事件,一般都躲在他自己家里跟他那帮小弟瞎胡闹,偶尔还会吸“果子”。不回来正好,田致远也不用那么别扭。

    但是这头还没让他舒心几天,他后妈的儿子又给他找事了。

    农历腊月初,时值新年倒计时,元水镇上开始热闹起来,许多外出打工的人纷纷回家乡过年,客运的高峰期。也就是这个时间,田致远接到华阳镇派出所的电话,被告知海子在华阳镇被当地的司机打成重伤住进医院。

    田致远放下电话,一口气哽在喉咙,胸口涨疼。

    “致远,一会儿就吃饭咯,你哪儿去?”田致远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后妈见这架势就知道他要出门,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追他到门口。

    尹真在书房里温习课本,准备考本地的中学老师,听见后妈的声音也走出来,“你要出门?”尹真担心的是田致远的赌场,年关将近,派出所在黄赌毒这方面差得非常严格。

    田致远也不好跟他后妈说实话,说了,她老人家肯定得担心,就只能先瞒着,“你们先吃饭,我去收点帐,要过年了,人身上的现金肯定不少,我得趁这个机会收回来,我们一家子过年也宽裕点嘛。”笑着摸摸尹真的头,“你们先吃饭,我就先走了哈!”

    后妈嘀嘀咕咕地唠叨了一阵就继续回去做菜了,尹真走到阳台上向下看,看见田致远的车快速开走,匆匆忙忙的感觉。

    尹真抿抿嘴,莫名有些不安。

    吃过饭,尹真正打算回书房继续看书,有人敲门。尹真打开门一看,又是个不认识的中年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耳罩和围巾,身边还带了个年轻小伙子。

    “请问你找谁?”

    那人谦逊地笑着送上自己的名片。

    尹真一看,非常之惊讶,这人居然是s市某水产公司的业务经理。这家水产公司尹真知道一点,是一家上市公司,旗下相关产业颇多,有一次财经新闻里还报道过他们公司一小则消息。

    尹真很奇怪,这样的大公司不远千里跑到这乡下地段找田致远干什么?

    尹真将两人引进家门,交谈一番后才知道,原来这两人又是跟上次的周老板一样,想在田致远这里大批量订购黄骨鱼和鲶鱼,用作食品加工。但是他们的目的还不止如此,他们想跟田致远签一个长期合作的条款,并定期从公司委派一名专业的养鱼专家过来勘察和指导,免费为他提供技术,出栏的成鱼也会以高于普通市场批发价的价格被他们公司购买。

    尹真蹙眉盯着手里的名片,陷入沉思。

    上次大浦州的周老板前来下订单,被田致远以毫不留情的态度给拒绝,现在又来一个s市的大客户,天下哪儿有这种好事?田致远的运气似乎也没好到天上的馅饼都往他头上掉的地步吧。联想到此前他态度的异常,尹真不仅对这种事产生了疑问。

    尹真笑着将名片放在茶几上,“夏经理,请恕我冒昧,我能请教一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大哥在养鱼的呢?说实话,我大哥的水上养殖规模并不大,在县、州城以内有所知名度还算正常,但我实在想不通,您们这样在s市的上市公司,有自己的养殖基地,淡水系的、甚至是海上捕捞,完全不缺货源,究竟是怎么得知我们一个远在农村的小小养殖户的?”

    夏经理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尹真一个居住在乡下的人会有这样的见识以及心眼,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警惕。用心打量后,他才发现这个人有股子书卷气,却又不似一般读书人那般刻板,俊逸的眉宇间透出几分沉稳与机警,与一般外表大大咧咧、内在喜欢斤斤计较的农村人有所差别。

    夏经理有一瞬的沉默,很快恢复如常,笑着侃侃而谈,“尹先生想必并不了解我们这一行,我们做水产食品加工,尤其是要出口,质量上是不能含糊的。我们经常会在各个省市搜罗中小型的水上养殖户,进购当地的特产鱼种进行食品加工。如果销量可观,再进行长期合作。所以呢,我们也是有专人管理联系这方面的工作人员,公司里掌握了很多乡镇养殖户的资料。当然了,我们也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考察,符合我们的条件才能被采用。”

    尹真心里一阵好笑,他虽然不知道真正的水产公司究竟是如何经营的,但明显这番话并不能说服人,至少不能说服他。

    “哦,那还真是我不了解贵公司,如果说错了话,夏经理千万别介意。”

    “呵呵,尹先生多虑了,对于初次接触的合作对象,仔细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就算是我们这样的公司,初次合作也是多方谨慎的。”

    “夏经理真是好风度,前阵子我看电视,新闻报道说贵公司的财务出了点状况,省财政厅好像都介入了,问题不严重吧?”

    夏经理冷静地说:“那都是业界同行造谣,商场如战场,诋毁、打压同行的人多的是,不足为奇,我们应付这种事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都是些跳梁小丑,不足畏惧。”

    尹真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松懈,反而更加关切,“夏经理不用这么防备,只要我大哥签了合约,我们就是合作关系,如果公司真的遇到麻烦,我有个熟人在省检察院,是个检察官,我可以让他帮忙你们在中间调和一下啊。”

    “……完全不用,因为我们根本不存在财务上的漏洞,相关单位的检查我们完全不必害怕。”

    “哦……即是这样就太好不过了。”

    “比起这种无聊的事,倒是请尹先生帮忙联系一下田先生,能不能请他赶紧回来一趟呢?”

    “哦!”尹真做恍然大悟状,“真不好意思,光顾着跟您聊天,把正事给忘记了。”急急忙忙起身去书房,很快又走出来,拿着黑屏的手机对夏经理说:“夏经理,真是抱歉啊,我的手机昨天被孩子们给丢到水里报废了,您看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

    “没问题。”

    尹真接过夏经理的手机,对他颔首致歉,然后走到阳台上。

    尹真飞快的翻阅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

    我领罪!

    ☆、第42第章

    尹真飞快的翻阅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莫晓天!

    还真是阴魂不散。

    尹真回到客厅,把手机还给夏经理,歉意地笑道:“夏经理,真是抱歉,我家大哥说暂时回不来,而且,现在是水上养殖的淡季,他明年开春才会下鱼苗,手里没有现货,所以这合同还是不签。”

    送走这位夏经理,尹真如沐春风的笑脸瞬间沉下来,回到书房关上门,开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哪一位?】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但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时,尹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他深吸两口气,才平静的说:“莫晓天,是我!”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田致远运气虽不差,但也没好到足不出户也能捡便宜的地步。刚刚夏经理的手机里,不仅仅是通讯录中有莫晓天的名字,连近期通话记录中也有,时间就在三天前。尹真不是笨蛋,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

    果然,莫晓天听见尹真的声音就沉默了,但也没直接挂断电话。

    尹真说:“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行,也不要你说什么,我说两句就挂。以后别自以为是找那些大公司里的人来骚扰田致远,他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瞎操心,尤其是你。你要真的对他有愧,想弥补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别骚扰他!!!”

    挂断电话,尹真长舒一口气,却并没有轻松的感觉。

    如今,莫晓天手中握有几分权利,人脉也不浅,找几个夏经理这样的大公司里的负责人关照一下田致远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尹真知道莫晓天这么做无非是想为当年犯下的过错弥补田致远,可这有什么意义?田致远被学校开除的时候他不在,面对家庭重担茫然不知出路的时候他不在,杀了渔霸不知能不能活过明天的时候他不在……只是叫人来关照他的生意,以为这样就能让田致远原谅他?

    尹真真不知道该说莫晓天幼稚还是白痴。

    已经摔得粉碎的东西,碎片都已找不齐,还能指望修补成原来的模样?

    尹真看看手机,想起暑假那次,田致远对大浦州那位老板的态度,不仅皱了皱眉:上次他对人家表面客气,但拒绝的态度非常坚决,而且人家走后他立刻沉下脸,还非常犀利的斥责了自己。这样看来,田致远似乎知道背后是莫晓天在搞鬼吧。

    尹真恍然自语:“难怪他那时的行为那么奇怪!”

    忽然,尹真觉得自己刚刚对莫晓天的警告太客气了。

    再说田致远,一路驱车到了华阳镇镇卫生所,一下车就看见华阳镇派出所的所长跟几个男人站在一起抽烟。那几个男人田致远都认识,是华阳镇上常年跑客运的司机,说是地方上的车霸也不为过。

    看见田致远,几个人主动跟他打招呼,派出所所长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到县城这一条往返的线路上,依次排开有四个镇,分别是老虎口、元水、华阳、红岩,从各个镇发往县城的客源,彼此不干涉,可是从县城返回的客源,华阳镇的司机便有一番蛮不讲理的计较,坚决不允许元水镇和老虎口镇的车辆顺风拉客,一旦发现那就是血的较量。

    所以,元水镇和老虎口的司机们对每次拦车的乘客都要仔细询问一番,如果是到华阳镇就下车的乘客,他们一缕拒载。

    本来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圈内都是人尽皆知,可海子却明知故犯,一次载了三个到华阳镇的乘客。在华阳镇停车让人下车的时候被当地的司机看见了,一言不合双方翻脸,当地多个司机将海子揍成重伤,直到派出所的警员介入,华阳镇的司机们才停手。

    由于不认识海子,当地派出所的警员责令动手打人的司机打电话询问了相熟的元水镇的人,才知道他是田致远的亲戚。

    田致远听了前因后果什么也没说,淡淡瞥了那三四个司机一眼。

    不得不说,田致远在相邻两个镇上的名气还是不小的,华阳镇的司机们知道海子原来是他的亲戚时,本来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态度瞬间憋了几分。有个别人强作镇定表示对此人的不屑,可见到田致远本人后还是瑟缩了。

    “小田,这件事啊,我看你们双方好好商量和解吧,你哥哥没有伤到要害,而他们几个呢也是事先不知道他是你哥,所以才闹了误会。现在知道了,都表示会赔偿医药费,你看这事……”

    面对华阳镇派出所所长的调解,田致远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淡淡地说:“我先看看病人。”说完,也没搭理所长和那几个司机,径自朝病房走去。

    海子伤得挺厉害,鼻青脸肿,左边眼珠子都充血了,左额上封了五针,还不计身上那些裹在厚厚的棉袄下面的伤。看见田致远进来,本来还要死不活的他瞬间活了,也不顾手背上还扎着针,扯住田致远的衣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自己所遭的罪,声色凄厉,只把自己的遭遇说得如同六月飞雪的冤案一般,把华阳镇那几名司机控诉得像是变态杀人犯。

    田致远静静的听他哭诉,末了,问他,“说完了吗?”

    海子被他的态度弄得发懵,一边擦眼泪一边点点头。

    田致远也点头,说:“行,说完了换我说。今天这事我不会给你擦屁股,我之所以来这一趟,是替我妈来看看你的,知道你没什么大碍我也能放心跟她老人家交代。”

    海子的脸色突变,忍着胸口的疼坐起来,黑着脸质问道:“致远,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给我擦屁股?今天这事儿又不是我主动挑起的,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先……”

    田致远抬手制止他长篇大论的诉苦,“上次妈过生日的时候我就说过,今后你有什么烂摊子自己摆平,与我不相干。更何况客运这一块在各个乡镇之间本来就有许多江湖上的规矩,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对不对?”眼见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田致远缓和了语气,“不过他们知道你是我亲戚之后,答应会配给你足够的医药费和损失费,这样就够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自己小心点吧。”

    海子的脸部肌肉隐隐抽动,显然被田致远的话给气到了,半晌后冷笑一声,斜睨着田致远,说:“田致远,你这个玩恩负义的东西,老子还没开腔求你帮老子做什么,你他妈就一副踩了大便急着甩开老子的姿态。你以为老子稀罕你来?啊?要不是那些警察多管闲事找人联系你,我他妈压根就不想看见你。”

    田致远紧了紧衣领,“就算是我妈也没理由说我忘恩负义,你就更没资格。看你精神还挺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赔钱的事派出所会给你说法的,我先走了。”

    田致远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出了病房直接跟派出所所长说让他看着办就好,之后便回了家。可实际上,田致远只要露了面,那些司机想不赔钱都不行,他完全不必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华阳镇派出所就会代替他处理好一切——江湖规矩固然难以打破,可政府要较真起来,管你什么狗屁规矩,一概绞杀。

    只是海子并不知道田致远依然帮了他,若他今天不出现,他这顿揍铁定会白挨,别说赔偿,他就是死在华阳镇卫生所里也没人会理他。

    田致远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再多没有。

    后妈那里,田致远当天回去就将事情告诉她了。后妈自然非常心疼儿子,碍于养子也不好说去看望什么的,却在做事、照看孩子的时候不断走神。田致远无奈,第二天下午便开车送她去了镇卫生所。

    海子没有伤到筋骨,第二天就从华阳镇转院回了元水镇。

    田致远送后妈进病房,海子的女人正在给他喂饭,看见两人进来,黑着脸并未打招呼。田致远并不在乎,但后妈挺难受的,坐在床边上拉着海子的手直哭。值得田致远欣慰的是,海子总算没有给后妈甩脸色看。

    尹真对这件事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他觉得海子这种人就是要让他吃亏才行,碰壁了才能看见自己的愚蠢。他在意的是莫晓天,关于他背后指使别人关照田致远这件事,他非常膈应,总觉的那家伙还是没有死心。

    “致远,昨天你走后又来了个大公司的人来找你。”

    “什么?谁啊?”

    晚上洗漱后,尹真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书,田致远从浴室洗完出来坐在床边的小沙发里脱裤子,尹真盯着他出神的看了几秒,决定跟他说说莫晓天的事。

    尹真晚上看书需要戴眼镜,现在要谈话,便将眼睛取下来,“是省城某水产公司来的经理。”

    “省城?”果然,田致远的动作突颓顿住,脸色瞬间变得非常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很对不起追这篇文的大家,这个月我不冲全勤了,所以这篇会列入更新计划中。

    鞠躬!!!

    ☆、第43第章

    心里记着拜访尹真父母的事,田致远很早就醒了。应该说,他其实也没怎么睡,两人昨晚三点多就开始纠缠,直到清晨五点多的时候才消停。冬天天亮得晚,七点多外面才依稀能看清,田致远搂着尹真就眯了两个小时。

    昨晚累坏了尹真,此时的他睡得正沉,田致远起来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也没有吵醒他。田致远看时间还早,洗漱了出来,爱怜地在尹真的睡脸上亲了几下,然后出了房间。

    这个时间,商场还没营业,路边不少早餐店开了门。田致远走进一家店,吃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再打包了一份红米薏米粥和水晶蒸饺带给尹真。

    回到房间里,尹真还保持着原来的睡姿没动。田致远悄悄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默默地看着他,抬手将他落在脸上的乱发轻轻拨开。

    结果,被忽然捉住手。

    尹真坏笑着,“昨晚还没够么?想偷袭?”

    田致远失笑,俯□狠狠亲了尹真一口,“我倒是想呢,你吃不消吧。”从床沿站起来,两人拉着的手却没松开,“我买了粥和饺子,吃一点吧,一会儿我们去买礼品。”

    尹真昨晚被做得有点狠,田致远帮他穿衣服裤子,又扶他进浴室洗漱,看着他两条腿有些合不拢,不由心生愧疚,“还疼不?我好像太鲁莽了点。”

    尹真刷着牙,闻言回过头来,含着一嘴白泡沫说:“我喜欢你粗鲁!”

    然后田致远就脸红了。

    尹真慢悠悠吃完粥和水晶饺,时间正好八点半,这个时间商场已经开始营业了,两个人便退了房间离开酒店。

    田致远在副驾驶座上放了个软绵绵的坐垫,小心翼翼扶着尹真坐进去,被尹真揶揄真是体贴的老公,害得田致远又闹了个大红脸。在车上尹真仔细跟田致远说了自己爸妈的喜好,田致远心里便有了底,车子直接开到茶叶店,精心选购了两盒信阳毛尖。

    “我爸啊,没别的什么嗜好,就茶和围棋这两样离不开,还有家里那些花花草草。”田致远提着包装精美的茶叶礼盒上了车,尹真笑道,“人老了好像都是那个样,不知道我将来老了以后会不会也跟爸似的,有这么无趣的爱好。”

    田致远扣上安全带,摸摸尹真的头发,笑说:“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很健康的爱好。”

    尹真把身子往下滑了一点,双手枕在脑后,“我更喜欢刺激一些的活动啊,比如街舞什么的,滑板什么的。不过老了以后也玩不动了,哎!”

    田致远发动车子,“说起来,你啊,个性这么跳脱,爱好这么时尚,怎么会想到去做老师呢?做老师的大多很严肃,一本正经,生活品味和兴趣爱好也很刻板。这称呼安在你身上就觉得有点不相称。”

    尹真噗的失笑,“谁规定做老师就只能一本正经做学问啦?我的个性跟爱好完全不影响我教学。之前我就职的那所高中里不知道有多少老师时尚着呢。不过呢,真说起来我一开始的确没想过做老师。”

    “做老师一定是你爸妈的意思吧。”

    “也不算全是,我妈她是大学教授,教了一辈子书,心里也的确很希望我和大哥能接班,但我出国的时候表示过不愿意做这个,她也没勉强。但我的的确确也是受她的影响。我妈是真的很热爱老师这一职业,就算退休了也还在做扶持贫困儿童上学的公益活动,每年都会发起组织好几次募捐,偶尔还会亲自下到贫困地区。”尹真的神色悠远起来,似是有些感概,“我回国之初就跟着她到过几个贫困地区。在那些地方看见好多上不起学的孩子,他们那双求知的眼睛让我很受触动。我们把募捐而来的课本、学习用品分发给那些孩子的时候,那些孩子高兴的表情让我忘不了。”

    “所以你就想要做老师了?”

    “嗯,那时候心里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只想,如果我能让这些孩子都上学该多好。于是回家就开始备考,然后考上了当初那所高中的老师。”

    田致远转头看了尹真一眼,语带猜妒,“该不会,你为了来找我,才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吧?”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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