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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梁州雪 完结+番外 作者:少微帝君

    第9节

    “你还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卿落轻轻拍了拍云兮。留在这里,只有阴谋,只有冷血。如果可以,卿落也希望远远离开——比深处肮脏的泥潭中,看透却无法逃脱好太多了。

    “他是好人,我不要离开他……”云兮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我死都不要离开他……呜……”

    卿落望着眼前素不相识的人,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还能说什么。像这样毫无条件地相信,毫不犹豫地追随一个人,也是莫大的快乐吧。挺好。

    装糊涂,也是一种解脱。可是,卿落不会。

    但希望眼前这个孩子,可以幸福……

    ☆、我简直在作死

    越城关

    雁岭重山叠峦,越城关雄踞峻岭之间,四面皆是高山幽谷,除了强行攻城,几乎无路可破。而其地势居高临下数十丈,若要强攻,也是万夫莫开。

    然而过了雁岭,蔡国境内皆是平原与小丘,再也不见如此巍峨的关隘——所以,越城关向来是蔡国存亡必争之地。

    卿宸率军到了关外,遥遥仰视,便已为越城关的雄伟壮观暗暗惊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虽然听得多了,真一得见,方知世上还有如此险峻的关隘。

    兵马到了城下,卿宸示意手下的士兵开始叫阵。

    “晋国太子卿宸在此!蔡国的孬种速速出来应战!”

    雄浑的声色回荡于高耸山壁之间,平添几分空灵幽邃,冰凉得骇人。

    不过多时,城上迅速架起一排强弩。城楼上,正是几日前回国都求援拒之门外的李将军。

    “哈哈哈!晋国太子卿宸?”李将军站在城楼上大笑,“你才多大?没听过越城关的李将军吗?蔡国和晋国向来无冤无仇,你现在要是退兵,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不然,我这乱箭齐发,不管是谁都有来无回。”

    “哦?听起来很吓人啊。”卿宸回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城楼上,笑道,“如果本太子现在回头逃走,你要是放箭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如果本太子现在让人强攻,反而很有可能成功呢,对吧?”

    若真如卿宸所言,晋军后退是死,只有攻城才是生路,晋军必将背水一战,士气大增,实难对付。李将军忙答道:“我可是讲信用之人!你退兵肯定不会放箭!”

    “兵不厌诈,本太子会信你的鬼话?”卿宸在马上神气十足地喊道,“后退只有死路一条,给本太子攻城!”

    梁易玄只带了五百人走小路,剩下数万梁军皆在卢来带领下随卿宸攻城。卢来喜欢强攻,卿宸这命令下得可谓甚合心意,立刻带人毫不犹豫得前冲。

    卿宸却回头给晋国将军使了个颜色,示意晋军畏缩在后,以保存实力,却放声喊道:“晋军快上,给本太子攻下这越城关!”

    一时城上飞石乱箭如同暴雨冰雹,而攻城的晋梁兵士却前仆后继——尤其是梁军的勇猛异常,令蔡军惊骇不已。

    晋国太子带的军三心二意,看似攻城,却又畏缩,不足为惧;而梁军攻城凶悍,尤其是那卢来简直嗜血如狂,杀人如麻,令人胆颤。这样下去恐怕很危险,李将军突然心生妙计,一边调城中所有守军支援,一边命人往攻城的云梯上泼油以火烧之。

    火蛇“噌”地蹿过云梯,瞬间蔓延成一片火海。

    “啊!”“啊……”

    大火灼烧恐怖的“噼噼啪啪”声令人毛骨悚然,无数攻城将士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堕地——惨烈如同人间地狱。

    李将军正得意间,忽然有南面城门的守军气喘吁吁地跪在面前:“将……将军不好了……忽然有一队梁军从天而降,属下们实在抵挡不住,他们即将破了南门!”

    “什么!放屁!”李将军不敢置信地大吼一声,心中咯噔一下。绕往南门的小路如此机密,梁军怎么可能知道!如今一边是大军攻城,一边是奇兵偷袭,自己如何抵挡!

    “快!你快想办法通知骑田关的王将军,只要骑田关与我南北夹击先灭了偷袭我南门的梁军,我们还有生路!快去!快去!”李将军急得直跺脚,“快快!快调人支援南门!”

    梁军大营

    被锁在床上,无法看天色判断时间,卿落全靠心中估算着时辰,感觉帐中的光线也昏暗了不少,想来时机快到了。

    卿落正坐起来,心中有对一个人无限的歉疚。自己真的要在此时离开他吗?他一片痴心,自己还要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再伤害他一次吗?

    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腕上是雪白的银链,卿落闭上眼,气沉丹田,暗暗运起内力。

    “呯!”一声金属震裂的脆响,手腕上的链子应声而断。

    “噗……”毒伤刚愈,骤然用力,一时气血逆流,卿落呕出一口鲜血,立刻将嘴角血迹拭去。

    和他,恐怕终是殊途。卿落翻身而起,迅速披上外衫,掀开帐子。

    “站住!”

    卿落刚出御帐,立刻被两柄长矛拦住去路。

    卿落目光凌厉地向四周一扫而过,梁军驻守甚多,打出去绝不是好办法。跃身而起,“噼啪”一声,两柄长矛瞬间裂为两段。

    而方才一踏却令卿落正好借力飞身而上,迅速踏过梁军排布如星的帐顶,如白鹤翩然飞跃而去。

    如此轻功,根本就追不上,驻守军营的梁军只能干着急,眼巴巴看着卿落逃去。

    绿杨坡

    静谧的树林之中,幽暗的暮色已沉。

    “臣王某拜见九殿下。”一个年轻男子象征性地对卿落行了礼,马上走上前掀开一旁的车帘,“在下奉太子之命前来迎接殿下,请殿下速速上车。”

    “你是王中书?”卿落立在原地,有些迟疑。

    “正是。请殿下务必相信臣。”王中书从怀中掏出一方帛书,“臣在蔡国潜伏多年,太子怕殿下不信臣,特意写了这封亲笔书信给殿下。”

    卿落接过信瞥了一眼,认得是卿宸笔迹。合上帛书,还是上了车。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晦暗,车中更是黑漆漆一片。只道是怕引人注意,不敢张灯,卿落也没有过多询问,坐在车中,车兜兜转转,绕晕了方向,掀开车帘也看不清路程。

    究竟是要去哪里?卿落心中并不全信这个王中书,还是提防着心企图判断自己的位置。可惜,卿落对这一带全然不熟悉,再加上天色昏沉。被绕得晕头转向。

    “要去哪里?”卿落终于忍不住问。

    “殿下会知道的。”王中书平静地回答。伪装之深,甚至连一个表情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情绪。毕竟,多一分情绪,便更容易被人看透。

    果然,卿落无法从他的语气中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寻思不得,车中颠簸加上体力不支,卿落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醒来时,卿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笑着盯着自己。

    卿落连忙坐起来,不熟悉这里的一切,更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是卿宸让我照顾你几天,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吧。”床边坐的人妩媚一笑,带着天然的风流气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请问这是哪里?”

    “太子府。”蔡疏一手支着床沿,笑着靠近卿落,直到与他紧紧对视,“不过,这里是蔡国。”

    卿落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自己信赖的大哥,竟会把自己送到蔡国手中!再看看周围,连陈设风格都如此陌生,与晋梁迥异……难道真的是蔡国……

    “落落啊,我看你还小,就不和你卖太多关子了。”蔡疏还是不改妖娆邪肆的笑容,“梁易玄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破了我越城关,还乘势威胁了我的骑田关,如此下去,我蔡国岌岌可危。相必你也清楚,梁国之强,也是你晋国之威胁。”

    蔡疏媚眼微眯,继续说道:“我已与卿宸达成协议,他把你送来我这里,还请你配合我的计策。”

    “你们想要做什么?”果然,卿落还是太小看大哥的奸诈。他这般手段,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想要做的很简单,那个梁易玄不是对你甚有意思么?”蔡疏挑眉道,“好了,我相信你很聪明。其他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要好好待在这里就行。”

    ☆、又是心怀不轨

    梁军大营

    梁易玄回营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看着床上断裂的锁链,与床边暗红的鲜血,梁易玄的心像被人狠狠剁碎了。

    原来,还是自己太傻!他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里,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区区一条银链能锁住他!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甚至不顾惜身子!

    “禀告皇上,属下查了,晋国质子逃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此人。”几个侍卫像抓着一只小兔子一样,将云兮拎到梁易玄面前,扔在地上。

    梁易玄的眼中怒火熊熊,盯着云兮狠狠问道:“人在哪里!”

    现在的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仿佛随时就能把人撕成血淋淋的碎片。云兮吓得瑟瑟发抖,连眼都不敢抬一下。

    早先,卿落让自己逃去,自己却要留下陪着王中书。现在却发现,王中书不知何时早已独自逃去,扔下了自己一个人。心死,大概莫过于这种感觉吧。云兮抿了抿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啪!”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掌下的桌案瞬间裂成碎片,梁易玄红着眼怒吼道:“说!”

    “不知道。”云兮低着头小声回答,却充满了倔强。

    “噌——”一声,梁易玄拔出腰间长剑指着云兮的咽喉:“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吓得喉咙一紧,云兮全身战栗地更加厉害。怕的满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今天就要死了么?可是,还有什么办法求生?根本没有!

    如果换做别的时候,云兮也会跪地求饶请求活命,可是现在却不能!自己绝对不能出卖王中书!王中书对自己很好,他是一个好人!自己绝对不能说出他的秘密!

    “不知道……”云兮闭上眼,做好了生命被一剑结束的准备。

    “你们都觉得欺骗朕很好玩是不是!”梁易玄的眼色中一片血红,此怒只合用一片血色为祭品,“你们也配!”

    手起剑落,一瞬之间,可怜的鲜血溅了一地。深红的液体顺着梁易玄手中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剑缓缓流淌,滴落尘埃——犹如一个人孤独哀伤却难言的泪,啼成了血。

    云兮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明亮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似乎想要看清什么,却早已没了焦点。

    天地之大,这颗真心却无人怜惜。

    晋军大营

    “臣……拜见太子……”王中书“啪”一声跪倒在卿宸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王中书!”原本悠闲品茶的卿宸忙放下手中茶盏,“人呢?本太子的人在哪里?”

    “回太子……”王中书支吾许久不敢说,终于还是回答,“臣擅做主张,将他送给了蔡疏……”

    “什么!”卿宸“啪”一声狠狠拍在桌面上。

    “呯——”桌上茶盏被震得掉地碎裂。

    “你敢给本太子再说一遍!”卿宸指着王中书大吼道,“你竟然敢擅做主张把他送给蔡疏!本太子的人你也敢乱来你活腻了是不是!”

    “太子!”王中书抬起头,满是担忧地望着卿宸,“臣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太子你英明果断,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只有这样做对您最有利,可是您对他下不了手,所以臣擅自帮你这么做!哪怕知道您生气要杀我我也要这么做!太子您不要总把眼光局限在一个人身上!您仔细看看您的周围,究竟谁才真正值得您珍惜!”

    “够了!”卿宸又狠狠一拍桌子,“你还有理了你!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你还敢来教训本太子!”

    “太子!”王中书膝行到卿宸脚边,紧紧抱住他的腿,“您为什么要如此固执,他的心不在你身上,臣这几日在梁国内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经被梁王买通,留着他对您绝无好处。”

    “呸!”卿宸抬起腿狠狠踹开王中书,“你个狗也配说他长短!他是本太子亲弟弟,是本太子最在乎的人;而你,本太子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太子!”王中书爬到卿宸脚边,匍匐在他脚下,“您醒醒吧!”

    “本太子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本太子可以忍受的范围。”卿宸用脚抬起王中书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本太子一定会亲自把他救回自己身边!而你……”

    卿宸目光一暗:“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杖毙!”

    蔡国太子府

    太子府中一处僻静的小房间,房门紧锁,门外守卫森严。

    一人身着绣金红衣,穿过草木幽深的小径,独自走到门外。

    “拜见太子。”门口的守卫纷纷跪拜。

    “把门打开。”蔡疏盯着门上的锁,眼中带着高傲又冰冷的笑意。

    “是。”守卫连忙起身打开门上的锁。

    蔡疏提起裙裾,跨进房门。

    “哟,在看画啊。”见卿落坐在桌边,低头注视着手中一幅画卷,蔡疏笑着走到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他的声音听似甜美,却又诡异阴森。本在欣赏手中画卷的卿落感到一阵不适,将画放到了一边。

    “你喜欢看画?”蔡疏看了看桌上的图,是一副淡雅幽深的山水画。

    “嗯。”卿落不想理会他,又无处可避,只能随便答应一声。

    “画中的山林有什么意思?”蔡疏笑道,“不如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真的山水。”

    “去哪里?”卿落明白他自然不会带自己看什么山水,定然别有企图。

    “我已经派人给梁易玄送信了。”蔡疏斜倚在雕花檀木桌上,靠近到卿落面前,笑着问,“请他明日一个人到骑田关外茂林来。茂林可是有崇山峻岭,草木繁茂,我带你去欣赏欣赏?”

    哪里是欣赏山水,他分明是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算计玄吧!让他只身到你安排的地方,显然是入你的圈套,谁会傻到自愿送死?卿落不屑地别过脸去:“你把人当傻子吗?”

    “哈哈哈。直的钩子也会钓上鱼来,关键的不是手段,重要的是我的诱饵。”蔡疏胸有成竹地收拢掌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你不要太小看自己,我相信他对你很有意思。”

    “你不觉得这很幼稚吗?”卿落嘲笑道,“我和梁易玄非亲非故,他为何要上你的钩?”

    “你要相信,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再成熟的人也会变得很幼稚。”蔡疏笑着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轻轻往卿落下|身游走,“你别装傻啦。”

    如果不是双手被铁链锁着,卿落一定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到他半死,而现在自保都困难,只能使劲推开他的手。

    “真有意思。你说,”并不因为卿落的抗拒而消停,蔡疏坏笑着看着卿落,一边对卿落伸出另一只手,“如果我今晚就要了你,梁易玄会怎么样?”

    卿落惊愕地看着蔡疏,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卿落慌忙起身躲避开蔡疏不怀好意的手。

    “哈……”蔡疏站起来,笑着步步紧逼,“有意思。你和梁易玄做过没有?竟然如此青涩……不如我们再来熟悉一下房中之事。”

    “蔡疏!你……”卿落羞愤交加,被逼得不停后退,直退到墙边。

    “哈哈哈。”把人逼到墙角,蔡疏笑着靠上卿落的身去,“梁易玄的相好,我特别有兴趣玩玩。”

    “你走开!”卿落猛然推开蔡疏,跑到门边,却又无处可逃。

    “别跑啦,你能跑哪里去!”蔡疏上前一手从背后搂住卿落。

    “啊!你……”被铁链拽着,卿落的手无法伸到身后,便使劲一推手肘,狠狠打在蔡疏的胸口。

    “啊!”蔡疏痛得捂住胸口,后退两步方才站稳,笑了笑,“还挺厉害,有意思。”

    “蔡疏,你别再动手动脚!”卿落站在原地,戒备地盯着蔡疏,“你身为蔡国太子,竟然如此无礼。”

    “礼啊,那是做给别人看看的。”蔡疏依旧笑着步步紧逼,“不过我不介意与你行周公之礼……”

    “你……”想不到他如此无耻,卿落哪里听过这样的话,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只能不停后退,“你别过来……”

    “别那么带刺儿,多美好的事情,应该好好享受我们的好事儿。你说是不是?”蔡疏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靠近卿落,某个蠢蠢欲动的部位竟然已经因为兴奋顶起了身前的衣物。

    一退再退,终究不是办法,卿落明白他断然不会放过自己——要自保……只能先发制人……想到这里,卿落抬起腿向他某处狠狠一踹!

    “啊!”蔡疏痛得泪流满面,捂住那处跌在了地上,咬着牙半天没有力气说一个字出来。

    卿落防备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看样子不是装的。

    自己若不逃出去,就会连累了玄,而现在正是一个机会!尽管外面都是守卫,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卿落扯了扯手腕上的铁链,内息紊乱运不上力,根本无法挣开。来不及多想,卿落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到门口。

    门外的守卫连忙戒备,团团围住卿落。

    卿落动不了手,扫视周围看准突破口,冲外猛然一翻,以足为攻,踢到一片人。

    多日没有进食,加上还带着内伤,卿落再次站稳,感到一些强烈的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在地。

    既然到了这一步,撑不住也只能强撑着抵挡四面八方的围攻。卿落一仰,一柄利刃从鼻尖擦过。能感知到背后狠狠打来的一棍,无法用手,卿落只得顺势向后一翻。

    这一翻,卿落眼前一黑,不住后退几步。

    勉强站定时,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一定会来救我

    “啧啧啧。果然是卿万里的儿子,跟他爹一个样。”持剑之人上下打量着卿落,讪笑道,“锁着还这么厉害。”

    四面的利器齐齐对着卿落。卿落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说话者。

    “你给我小心着点。”蔡疏扶着门框站在门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卿落,“别给弄死,我还有用呢。”

    “太子请放心吧,”持剑之人笑道,“把他交给属下,属下不会弄死他的。”

    “哈哈哈。”蔡疏笑道,“高舒啊,我可真不信他到你手上还能活着。”

    “太子还要用他引梁易玄呢,属下怎么会破坏太子的大计。”高舒狠狠地盯着卿落,“不过是,和他算点小账而已。”

    蔡疏刚要发话,便有小宦官跑到跟前说了些什么。蔡疏转而对高舒笑道:“我有事入宫一趟。人别弄死就行。其他的,随便。”

    蔡国,安昌宫,承欢殿

    殿中侍奉的宦官都自觉地停在殿外,唯有蔡疏独自走进殿门。

    殿中灯光昏暗,蔡疏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内走。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味道,令人实在感到厌倦。

    “啊……小疏,我可真想你……”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手,搂住了蔡疏的腰,沾满唾液的舌头在他脖颈上肆无忌惮地舔起来,“这么久才来,等急我了……”

    【以下内容已删减】

    太子府,地牢

    一条铁链穿过双手上锁的链子的中间,将卿落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只有脚尖勉强触到地面。一身鲜血淋漓,混着水滴滴答答地沿衣角滴落。

    “小小年纪,是谁教你这么一声不吭?嗯?”高舒用带血的鞭子挑起卿落的下巴,看着那张倾绝人间的略感熟悉的脸,真是耐人寻味。

    卿落摇头甩开令人不适的挑弄,并不理他。

    “我赌你肯会开口,你信不信?”高舒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粉色帛帕,明显珍藏得很好。仔仔细细地摊开在卿落面前,“认不认识这个字迹?”

    卿落看了看那帛帕上的字迹,渐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认出来了?”高舒宝贝地将帛帕收好,再度藏进自己的怀中,原本冰冷的脸上挂起一丝温存,“没错,这就是姜娴露,我的露露写给我的信。”

    多年没有人再提起母妃的名字,卿落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究竟是谁?他身上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们姓卿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高舒脸上的一丝温存转瞬即逝,转而一脸厌恶地瞪着卿落,“我就知道卿万里是个白眼狼!她当初偏要选择卿万里……我也是傻,为了成全她,就一个人离开了梁国,到了蔡国,想要默默祝福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一生……谁会想到,卿万里,这个狗贼!”

    说到“卿万里”三个字,高舒狠狠咬牙,抬起脚重重跺地面,仿佛卿万里就在他的脚下任由踩死:“个狗!”

    “还有你!”高舒指着卿落,大骂道,“露露是不是梁国的细作我不知道吗!她那样天真无邪,那样温柔善良,她哪里是什么细作!卿万里有什么证据说她是细作!分明是喜新厌旧杀人灭口!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卿万里杀了你亲娘你还要摇头摆尾做他的一条走狗!真够不要脸!真够恶心!卿万里给你荣华富贵就让你丧尽天良了是不是!狗崽子!”

    卿落蹙着眉看着高舒,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似乎在痛苦回忆中挣扎,有似乎在隐忍着难忍之事。

    “你怎么不反驳我?没有办法反驳是不是!我恨不得挖了卿万里的心下酒!把你个狗崽子扒皮抽筋千刀万剐!”高舒对着卿落狠狠一踹,“你全家都该死!”

    卿落咬了咬苍白没有血色的下唇,头脑中一片空白。母妃不是梁国的细作?父皇喜新厌旧诬陷她杀害她?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在做什么?对着杀母仇人摇尾乞怜?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高舒稍微冷静了些,决定好好为他心爱之人澄清:“你也知道娴露是什么身份吧?她是梁国贵族姜氏之女,从她高贵的出身开始,她就是不可能当细作的!还有,卿万里说她是细作,她给梁国了什么?害了你们晋国什么?害过你们晋国一分一毫吗?你不动脑子想想!你们觉得她是细作,良心都给狗吃了吗!”

    “可是……”卿落双手紧紧握着拳,全身都在剧烈发抖,“母妃,她说……”

    “她说什么!她说了什么!”高舒一把抓住卿落的衣襟,“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梁国的细作……罪有应得……叫我不要恨……”卿落眼中泪光闪烁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那个人。是“父皇”,还是“卿万里”?

    “哼!你也信!”高舒把卿落往后狠狠一推,“你不会动脑子想想!她那么善良,她只是不想你活在仇恨中罢了!”

    卿落心头惊雷一震!这么多年,自己也不敢相信母妃是细作。可是因为母妃临终的话,自己没有恨,选择过在那脆弱的蒙蔽之中,不怀疑父皇赐死母妃的缘由,尊敬父皇,不敢违抗……这一切,真的是因为母妃不愿意让自己活在仇恨之中而已吗!母妃是那样无辜,蒙受那么多年不白之冤!她那样爱自己,希望自己活得不要那么累!而自己是怎样的没有良心,竟然一直把她当做罪有应得!自己是何等可笑,竟然把杀母仇人当敬爱的父皇!

    八年积聚的震惊、愧疚、仇恨……在心头剧烈碰撞,将心撞得四分五裂。卿落勉强支撑身体的脚尖已无法再支撑自己,全身重量都到了手腕上硌人的铁环,连带着铁链都剧烈地颤动。

    看卿落如此震惊,想来是被卿万里蒙蔽多年才幡然醒悟吧!看来还有希望为娴露讨回公道!高舒看着卿落,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还想不想为你娘报仇?”

    卿落咬着唇,半晌没有回应,内心有无数的势力在剧烈挣扎。终于,斩钉截铁地掷出一个字:“要!”

    “明日蔡疏去茂林,我会找机会放你走。”高舒趴在卿落耳边轻声道,“希望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咬牙切齿,“为娴露报仇!”

    梁军大营,清晨

    台下将士正在演练,一个个精神抖擞,训练有素。梁易骁挺立在台上,指挥台下将士迅速整齐地变换阵法。

    将士整齐有力地奔跑扬起动人心魄的尘土,整齐排列出新的方阵,又在指挥下迅速变换……

    若是往日,梁易玄会亲自与他们一同训练,并且高兴地鼓励一番。不过今日,只是坐在台上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落儿在蔡疏手中,不知安危。蔡疏、未时、茂林……太多复杂的因素交织在一起,令梁易玄心乱如麻。

    落儿是被王中书送到蔡疏手中,卿宸杀了王中书,撇清了与此事所有的干系,一切死无对证。落儿处事向来谨慎,除了卿宸,恐怕没人能让落儿逃出军营,甚至落入蔡疏之手。蔡疏此时又拿落儿的性命相胁,难道是卿宸明里和梁,实则亲蔡?

    落儿;不能不顾;茂林,必须要去。但是倘若卿宸真与蔡疏有谋,自己只身犯险,偌大梁国该怎么办?

    “易骁,过来。”梁易玄现在只能想到这个人。

    “停!”梁易骁命令台下将士停下训练,连忙跑到梁易玄面前,“皇兄,什么事?”

    梁易玄的声音不大,而且竟有些沙哑:“让他们解散,我有话和你说。”

    “嗯,好。”梁易骁起身前去解散了军士,又跑到梁易玄面前蹲下,“皇兄,我在听呢。”

    “好。”梁易玄回了神,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严守营寨等我回来。”

    “行啊!”梁易骁拍拍胸脯,“这点小事没问题。”

    “如果,我三天之内没有回来。”梁易玄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你便称我已回梁国,迅速撤军回到关内。如有晋军或蔡军追赶,你就从容应战。我来时已早有准备,一切自有接应。回到梁州,你再与太后商议大事。”

    “皇兄……你这什么意思啊……”梁易骁被说懵了,挠了挠头,“你三天之内不回来要去哪里?我回去和太后商议什么大事啊?皇兄,别是你要一个人去找卿落吧?你别傻啊……”

    “不必多言。”梁易玄凝重地看着梁易骁,“按我说的做。”

    “皇兄!我是为了你好!你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带上我!我一个人去也行!我帮你去把卿落找回来好不好!你可是梁国的皇帝,你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梁国怎么办……”

    “易骁,”梁易玄起身,拍了拍梁易骁的肩膀,依旧不容抗拒地说道,“按我所言。”

    ☆、和他一起逃走

    茂林,未时

    梁易玄骑马到了林外,似乎可以嗅到林中的杀机四伏。林中小路狭窄,但勉强可以走马,梁易玄谨慎地驱着马进入林中。

    沿着蜿蜒小路穿过密林,梁易玄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很明显,自己正在走进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只是,想到落儿,便不能回头。

    穿过小路深入密林,到了一片略为开阔的地面。梁易玄停住马,向周围观望。

    “哈哈,”蔡疏拍着手从林中突然出现,身后是大队人马,“梁帝还真准时啊。”

    “人在哪里?”梁易玄眉头一拧,目光迅速扫过可见的所有人,却没有发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人么,你自然会看见。”蔡疏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条件?”梁易玄面色阴沉地看着他,“说吧。”

    “爽快!”蔡疏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命人递给梁易玄,“这是一份协议,很简单,只要梁帝签个字的事儿。把越城关还给我蔡国。另外,蔡国觉得土地太少,梁国靠近蔡国那十八座城池土地甚是富饶,蔡国希望拿来做耕种之用。如此小事,梁帝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么?”

    送协议的人捧着蔡疏的协议,跑到梁易玄的马前。梁易玄刚要接过,那人却突然“砰”地倒地身亡,协议也掉落在地。

    “梁易玄!你耍的什么阴招!”蔡疏立刻戒备,四周□□手齐齐把弓箭对准梁易玄,“一点诚意都没有!”

    梁易玄一怔,这蔡疏又在耍什么把戏?

    “蔡疏太子,你真看得起我。我哪里能值得梁国十八座城池?”

    头顶传来的声音使蔡疏一个激灵,抬头一看,树上竟然站着一个人!而此人不是还被自己关在地牢里么!

    到了这一步,不论如何不能让梁易玄活着离开!蔡疏立刻下令:“放箭!”

    卿落从树上一跃而下,在箭矢抵达之前把梁易玄扑下马,一同滚在地上。

    瞬间,梁易玄方才骑的骏马已倒地身亡,身上不知插了多少箭。

    意识到梁易玄已经变了位置,蔡军立刻改变方向,箭矢纷纷往地上的人射去。

    卿落搂着梁易玄在地上翻滚,箭矢“嗖嗖”在身边擦过,一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如此躲避自然不是办法,奈何卿落没有力气拉着他逃脱包围。

    眼看卿落扑在自己身上,临近几支箭已绝无逃脱的可能,刚反应过来的梁易玄一翻身毫不犹豫地将卿落压在身下。

    背后一阵猛烈的刺痛,梁易玄一手狠狠拔出几支带着血肉的箭,一手拉住卿落的手一跃而起。

    带着卿落加上箭伤,梁易玄虽然借着高枝头跳出弓箭手的包围,却终究出不了蔡军的包围圈,更出不了树林,只能拉着卿落在林中往外围跑。

    “快追!别放跑梁易玄!”蔡疏安排一面派人堵住茂林北面回往梁国方向的所有通道,一面派人在林中仔细搜索追捕。

    树林虽然不利于逃脱,但也是躲避蔡军很好的屏障。卿落一边和梁易玄借着树林隐蔽小心避开林中罗网,一边拉着他往南面蔡国的方向跑。

    “落儿,南面是蔡国。”梁易玄拉住卿落,“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北面道路狭窄,通道更少,蔡疏一堵截就皆是死路。”卿落道,“南面有一条河,想来往南蔡国追兵会少。何况,他们一时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往蔡国跑。”

    “嗯。”梁易玄觉得卿落说的在理,北面回梁国的方向定是重重追兵堵死,也许往南进入蔡国反而才是办法。

    卿落拉着梁易玄一路往南,似乎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发现了!在这里!”

    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大叫,梁易玄知道事情不妙,弯腰拾起一根树枝飞快掷出,直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蔡军如果已经听到声音,恐怕马上会追来。”梁易玄道,“我们要马上想办法藏身。”

    “很快了!”卿落拉着梁易玄继续往南飞奔。

    南面树林尽头没有路,是丈高的断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流。

    “落儿?”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河吧?蔡疏是不会想到我们往这边跑,可是我们往这边跑只是死路一条啊。梁易玄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可爱的落儿,真是太能折腾了。

    “玄,对面就是蔡国骑田关内。”卿落望着十数丈外遥遥可见的对面,转头对梁易玄道,“我们只要到对岸,就摆脱追兵了。”

    北方梁国少水,梁易玄向来不谙水性,顶多就是在水中不淹死而已。面对如此湍急而宽广的河流,自己估量也是不能活着渡过对岸的。何况箭伤似乎越来越痛了,痛得没力气。只是,现在别无他法——陪着这个人,就算葬身此处也认了!

    生于南方深谙水性,卿落胸有成竹地望着梁易玄:“我们一起去对岸好不好?”

    “好。”梁易玄拉紧了卿落的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嗯!”卿落望着水面,也攥紧了梁易玄的手。

    “一……二……三!”

    “呯!”本就湍急泛着白浪的水面溅起一阵碎碎的白珠,倏忽便归于本来的状态。

    耳边只充塞着急流轰鸣声,水流的巨大力量将人重重往下游推去。卿落知道梁易玄生长在北方不谙水性,一边紧紧抓着他,一边手脚并用,使劲往对岸游去。

    起初梁易玄还紧紧拉着他的手,随他一起用力往对岸游。到了河中央,卿落发现他的手渐渐松了,也没有动一下。

    卿落心中一紧,忙伸手探他脉搏。不是溺水,而是毒发。刚才的几支箭竟然有毒!卿落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若不及时救治,到时恐怕神仙也回天乏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游到对岸再想办法救他!为了防止他昏迷中溺水,卿落用左手托住他的下巴,保证他的顺畅呼吸,右手配合着脚拼命往对岸蹬去。

    与水斗争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卿落本饿了几天就没有力气,加上水流湍急,托着梁易玄游得十分吃力。

    对岸还有几丈,对于平时的卿落只是倏忽之间的事儿,现在却不得不空望眼前的对岸,似乎怎么也到达不了。精力的极度虚脱带来巨大的困意,卿落使劲摇摇头,抹一把满脸的水,准备继续奋力往对岸游。

    突然,脚边似乎触到一个光滑又有些黏腻的东西。卿落心中一惊,迅速抽出衣中的短刃。

    小腿处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有什么利器深深扎进了肉里,卿落举起匕首,回手向水下猛刺。

    一抹血红色泛起,卿落不知是水下那东西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嘶……”似乎咬得更深了,卿落痛得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一头猛钻下水面。

    一手还要托着梁易玄,卿落从水中回头一看,不禁傻了眼。

    那是一只见所未见的巨鱼,锋利的牙齿深深嵌进自己的肉里,自己的一条腿都在它口中。刚才的一剑,根本不足以阻止它把自己当做食物。

    卿落毫不犹豫得再次举起匕首,从它上唇狠狠插入它的口腔。

    那东西暴怒起来,张开大口向卿落的手狠狠咬来。

    卿落竖起短剑,猛然向它的下牙龈刺入。利刃刺穿了它的下颚,眼前一片浑浊血色,又瞬间被水流冲散。

    抵住它上颚的剑柄显然不够长,一排锋利的牙齿尖端还是刺穿了卿落的手臂。

    卿落紧握手中的短剑,将它下颚狠狠划开。

    那鱼痛苦扭动着,合不上自己的嘴再次咬人,便冲着卿落狠狠撞来。

    毕竟是水中之物,它在水下的速度不是人可以比的。卿落只能拉着梁易玄,猛然向水底一沉。

    只差分毫便不知后果有多可怕!那鱼在卿落微上方猛冲而过,卿落仰起头,举着匕首向那巨鱼雪白的肚皮上最脆弱的部位狠狠刺入。满眼血红在水中蔓延开来。

    梁易玄已经不知呛了多少水,卿落忙托着他浮出水面,使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岸边。

    好在临近岸边,水越来越浅,冲击也不似之前那样猛烈。到了水正好没过膝盖的深浅,卿落站起来,把梁易玄扛在肩上,踉跄着往岸边走。

    岸边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卿落吃力地扛着梁易玄,只希望尽快找到安身之地,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自己本就没有力气,加之腿上又受了伤,卿落扛着梁易玄,可谓举步维艰。

    “砰!”卿落脚下一软,重重扑倒在梁易玄的身上。

    梁易玄闷哼一声,背后的伤被摔在地,加上卿落的猛然一扑,双重打击下竟痛醒过来。

    “玄……”卿落本摔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声音,忙抬起头,“你醒了?”

    “嗯……落儿……”梁易玄伸出手,抚了抚卿落的脸,发现自己和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已经从河里上来了?自己是怎么了? “我们在哪儿?”

    “我们已经到了对岸了,玄。”卿落趴在他怀里,累得不想起来,“我好累……”

    “辛苦你了……”梁易玄搂着卿落,抬眼看阳光从叶间细细碎碎穿过,投下疏疏密密忽闪忽闪的光点,明媚活泼得自在。那么一瞬间,只想搂着他永远躺在这里,不再起来。

    卿落摇摇头,趴在他的胸膛,安静地闭上眼。实在,太累了……

    ☆、我是个幼稚鬼(上)

    卿落再醒来时,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透骨袭来。

    周围已是一片漆黑,自己还趴在玄的身上。感到全身都像着了火,却又冷得发抖,定是湿着身子趴在野外受了凉,卿落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却忙摸索着拉起他的手,去探脉搏——冷热相激,毒气上涌……卿落不禁内疚,自己怎么就在他最需要及时治疗的时候睡着了呢!绝不能再耽误!

    全身冷热相交,软弱无力,卿落勉强起身,几乎站不稳。俯下身子抱住梁易玄的腰,艰难地往肩上一扛……卿落几乎是拼尽性命站起来的,一站起来就是头晕目眩,哪里还分得清东西。

    然而绝对不能停留在这里等死,一定要走……带着玄走出这里……卿落告诉自己,走下去,一定会有希望的,为了玄,千万不要放弃。

    扛着梁易玄在肩上,卿落浑浑噩噩、没有方向地走,不知走向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片无穷的黑暗与绝望中,卿落竟然看到远处有隐约的灯光闪烁。莫不是虚脱过度产生了幻觉?可是,不相信希望,又如何能得到希望?卿落决定朝着灯光的方向走去,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

    向着灯光渐渐走近,卿落惊喜地发现,眼前竟然是一座简陋的小茅屋。

    卿落不知哪来了力气,忙快步上前敲门:“有人吗?”

    不一会儿,门被“吱”一声打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老伯,我和我……哥哥在林中迷了路,可不可以……”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卿落毕竟是一国皇子,从来没有求过借宿,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求人。

    “啊……可以!可以!”卿落虽然没说,老人似乎已经明白卿落的意思,连连点头,忙把门打开,“孩子,快进来吧。”

    “谢谢!”卿落忙向老人鞠了一躬,扛着梁易玄走进小小的茅屋。

    “啊呀。你哥哥这是怎么了?”老人走近昏迷不醒的梁易玄。看到一个年轻人面无血色沉沉不醒,就如同担心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好像是病了吧?快把他放床上。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谢谢。”卿落把肩上沉重的梁易玄放下,身上总算勉强轻松了些。然而这颗心却没有放下,忙再次去探他的脉搏——情况虽然不好,却好在没有恶化。

    “水来了。”老人端着一盆热水进了房,水盆边缘上挂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把水盆放在桌上,毛巾在水中浸湿拧干,再递给卿落,“毛巾是新的,干净。给他擦擦。”

    “嗯。谢谢。”卿落忙用双手接过毛巾,又鞠了一躬,才坐到床边,小心地掀开梁易玄的衣服。

    身后的箭伤被水长时间浸泡,加上箭头上的□□,使得伤口血肉模糊,皮肉溃烂,青红又泛着一片惨白——简直惨不忍睹。

    “啊呀,怎么还受伤啦?”老人忙跑近了看看梁易玄的伤,再打量打量卿落,开口道,“我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有钱人,是在树林里遇到强盗了吧?还把他射伤了?”

    “嗯嗯。”卿落点点头,“是的……”

    “唉!丧尽天良啊!”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年头的强盗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了。蔡国啊,恐怕不行咯。”

    一个蔡国人,却说自己的国家不行了?卿落心中疑惑,也来不及细问,只是低头仔细擦拭着梁易玄的伤口。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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