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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一代昏君 作者:车厘子四时江南江南四时樱桃认真脸

    第6节

    我瞪眼:“朕哪里胖?”

    “这里。”他捏捏我肚子上的肉,奇了怪,平时我可察觉不到那里有肥肉,偏偏他一捏,一小团,“还有这里。”

    在我生气之前,他捏捏我的脸颊,吻住了我。

    好吧好吧,被他一吻,我什么脾气都没了。我偃旗息鼓,靠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从树杈子中间看过去,数天上的星星。他跟我一起数,数一会儿,便低下头亲一亲我。我们亲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呼吸都纠缠到一处,他忽然问我:“皇帝陛下,你可有什么乳名么?”

    我:“嗯?”

    “我们族中,若是两人结为夫妇,便要换个称呼。男的称对方阿姐,女的称对方阿哥。可你毕竟不是女人,叫你阿姐也太奇怪了,所以我想,我唤你的乳名好不好?”哈丹道。

    “你要叫皇帝的乳名?”我似笑非笑,“这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

    “我没有九族,”哈丹轻笑,“就我一个,你来诛吧。”

    “就你一个?”我冷笑,“刚刚不是还说,与我结为夫妇了么?”

    哈丹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了,把他的手掌拉过来,在他掌心写字,“我大名朱毓,没有乳名,可是听照顾我的女官说,我尚在襁褓没有取名时,母亲曾叫我‘十一’。我排行先帝十一皇子,未取名时理应如此称呼。可我总觉得,母亲不是图省事,她是真的爱我,拿‘十一’做了我的乳名。”我在他掌心划下“十一”两个字,柔声道,“就是这样写的,你要记住了,练好了,朕这辈子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了。”

    夜已深沉,哈丹送我回宫,因为冷,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严严实实地裹在我身上。要入宫城,要穿街过巷,过了民居,再经过文武大员的居所。我趴在哈丹怀里躲风,只露出两只眼睛,瞧着眼前经过的府邸,猜测它是属于吏部郭大人的,还是大理寺丞黄大人的。眼见离恢弘雄伟的宫城只有咫尺之遥,我却突然叫道:“哈丹,停下!”

    哈丹足尖一点,稳稳地立于一棵大树的枝桠之上。他不明所以,扶我站好,刚要问怎么了,我手指一竖,示意他噤声。

    面前的宅邸宽敞华丽,按规制该属亲王所有,然而在我迷恋他那几年,我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连他的府邸都不用一品镇国公规制,而是御赐亲王待遇。这地方是我亲自选的,离宫城近,四周居住的又都是大儒,十分安静。我盼着他住在这里,念着我的好,就能对我好一些。

    可是他没有。

    这么晚了,镇国公府竟还有客人,且来头不小,是兵部侍郎。我看着他未换寝衣,仍穿着会客的常服,便知他一定等待侍郎大人良久。他从后门悄悄迎侍郎大人入书房,看两人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侍郎大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两人边走边低头说话,说得什么,我自然听不清,可看他们的表情一脸凝重,我猜,总不是在聊风月美事。

    哈丹也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他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自己怀里拥了拥,担心道:“十一……”

    “什么都别说。”我看着他,“走吧,我们回宫去。”

    那时我还不知道,其实除卫明与侍郎外,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呢,孟士准就到殿外候着我了。

    我猜他是有事,有急事,否则我俩君臣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时间我还睡着呢。我没法陪哈丹慢悠悠地用早膳了,乱七八糟吃了两口就去见孟士准。孟士准一脸严肃,跪在殿下,手呈奏折道:“陛下,淮江一案臣已查出结果!”

    我叫章枣拿给我看,翻开匆匆一掠,气笑了。

    这帮人真能贪啊。

    淮江一线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出状元,出才子,出大商人,也出贪官。淮江官场的贪腐由来已久,历朝历代禁之不绝。本朝太祖太宗多么英明神武,尚不能止住淮江贪腐之风,我深知自己没有太祖太宗的本事,更不去折腾,只叫淮江一线贪得别太过分就行。比方说人家辛辛苦苦一年,赚了二十两银,你贪十两,给人家留十两,叫人家吃得饱饭穿得起衣,人家能活,肯定不去造你的反。再过分点,你贪十二三两,人家日子过得紧巴点,骂你几句狗官狗皇帝,日子也一样要过下去。

    可我看奏折上所写,这帮混蛋把十八九两都贪去了竟尤嫌不足,还要把人家壮劳力都拉去做徭役,没有壮劳力就拿银子抵。一家好几口人,守着这一两银子,本来就吃不饱饭,如今壮劳力没了,连这一两银子都留不住,可不就是要跟你拼命么。

    怪不得近年淮江水匪闹得这么欢,像韭菜似的这边割了那边还有一茬,原来如此啊!

    我冷笑连连,把奏折反复看了两遍,强自压下这股火道:“孟卿,内阁是什么意思?”

    “此事牵连甚广,只怕淮江一线官场没一个是干净的,若是彻查,淮江官场无人。何况身在局中,身不由己,贪腐案中必不乏被迫自污的官员,若他们诚心改过,又政务突出,不妨小惩大诫,留他们一条命,继续为陛下和朝廷效力。所以内阁的意思是,抓一批,审一批,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再放一批。其中放的这一批,要慎之又慎,绝不可错放。”孟士准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水至清则无鱼,不妨对一部分人严刑峻法,一部分人网开一面,这样一来,活着的这批被吓破了胆,贪是不敢贪了,往后的日子必将感恩戴德,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干活都更勤奋了。

    我点头:“照卿说得做。不过,此事牵扯重大,别人查办朕担心压不住场,卿不妨先派得力之人过去,晚些时候,卿亲自去淮江走一趟吧。”

    孟士准跪地领旨:“臣遵旨。”

    “起来起来,话没说完,你别急着跪。”我说,“还有,弋阳侯也学坏了,以前是个正派人,没想到也学着贪了。趁着淮江的事还没闹开,内阁替朕拟个旨意,随便找个借口,把他骗回来。别人贪也就罢了,军饷朕却是一分不少他的,因为剿匪开支太大,朕案头天天摞这么高的折子,全是上书要求裁撤军费的。这么大的压力,朕帮他顶住了,他不打胜仗也就罢了,竟然还贪……把他弄回来,按律法,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不用讲情面!”

    “是!”孟士准道,“只是弋阳侯回京受审,淮江大军……”

    “叫戚长缨去吧。”我糟心地揉揉眉心,“他天天给朕上折子,明明是个武人,折子写得比文臣还长,字丑文采又差,朕有心不叫他写了,偏偏折子里的兵法又讲得头头是道,有趣得很。既如此,就叫他去,也让朕看看他是不是纸上谈兵。对了,带上石英。他一直想效仿祖父建功立业,今次也叫他上战场体会体会。”

    孟士准道:“臣遵旨,即刻着人去办。”

    “嗯。”我打了个哈欠,“那没别的事了,卿跪安吧。”

    孟士准却不走。

    他跪在地上不起来,直愣愣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放在案前的折子。

    我咬咬牙,想装没发现,扶着扶手要起身,孟士准急道:“陛下!”

    我侧着头,过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事?”

    “此案首恶之人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我的手攀在扶手上,不说话。

    “陛下,臣已在折中写明,淮江官员之所以为所欲为,全倚仗京中有人为之遮掩。此人深沐皇恩,虽无实权,然群臣竟无人敢与之争锋。朝中早有传言,弋阳侯能率军剿匪,也仰赖此人在陛下面前多次举荐。此人不仅包庇文臣贪腐,更插手武将调度,其心昭昭臣不敢言。”孟士准叩头道,“故臣请旨,即刻将镇国公卫明下狱彻查!”

    孟士准是老狐狸,老狐狸都是阴着坏,从不与人红脸。你瞧他处理淮江贪腐一案便可知,他做事总会留有余地。我与他君臣这些年,从来是心有灵犀,心照不宣,我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激愤,连那点余地都不要了,“即刻”就要把卫明下狱彻查。

    可见卫明私下里还有多少没有被翻出来的罪行。

    说实话,查查也好。卫明曾是大权在握的一品武将,他与殷阁老一文一武,可以左右朝堂风云,一朝被我架空,手里的权力消亡得干干净净,我差点连他最宝贝的长戈都收走。刚在一起那阵子,我又是宠他又是防他,后来位置坐稳了,我知道卫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动摇不了我的皇位,我开始一味宠他,不防他了。

    我知道他会背着我收点小贿赂,也知道他跟过去的部将有往来。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骤然被缚住手脚,不许他建功,也不许他立业,只许他夜夜往帝王宫里来,第二天再变成别人口中不入流的笑柄,他心里苦,总要有些排解,而我心疼他,也不与他计较。然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越来越过分,竟利用我的信任与宠幸,堂而皇之做起了贪官的保护伞!

    昨夜我见他夜会兵部侍郎时,浑身几乎气得不能动弹。回了宫,我把明黄的圣旨摊开,一气呵成,写就一篇将卫明下狱查办的圣旨,这就招呼着章枣去取玉玺,我要把卫明抓起来,七十二种酷刑在他身上通通用一遍,问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负朕!

    哈丹就站在我旁边,他认识的汉字有限,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却看得出我很生气。他为我磨墨,为我倒水,见我不喝,只是气得双手发抖,突然轻轻抓住我的手腕,问我:“十一,你要杀卫明么?”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问题,我身子一颤,笔“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我深深地闭上眼睛,良久,把圣旨团起,叫回章枣。

    “烧了。”我对章枣说。

    “卫明是跟朕推荐过弋阳侯,可究竟要不要用他,这个主意是朕自己拿的。”我看着殿下的孟士准,“孟卿,在你眼里,朕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吗?”

    “在臣心中,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孟士准道,“正因陛下重情重义,才会一再对镇国公不忍。镇国公如今虽无实权,却胜似权臣,靠的就是陛下的纵容与不忍。若不及时制止,今日因镇国公包庇酿成淮江贪腐一案,甚至牵连进弋阳侯,焉知来日不会引出更大的祸患。陛下,此人弄权之心未死,即便您再心有不忍,也不能姑息了啊!”

    我问:“卫明下狱之后,你要如何处置?”

    “严审!”孟士准道。

    “严审之后呢?”

    “按律处置!”

    那就是不给卫明留一点活路了。

    见我沉吟不语,孟士准大声道:“陛下,光包庇贪腐这一条就够判镇国公当街处斩,若是再查明他与弋阳侯有所勾结,与谋反无异!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您千万不可……”

    “好了,”我抬起手,“你不必说了,朕知道。”

    我疲惫地掩住眼睛,一开口,声音是飘的:“把弋阳侯弄回来,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淮江官场如何整治,方才也与你说了。京中的官员你去查,查出来谁跟卫明有来往,一律严办,绝不姑息。尤其要严查兵部,那里曾是卫明的一亩三分地,难免有什么侍郎尚书的与他藕断丝连,若查着了,就地革职查办,必要时,杀几个也成。”

    孟士准领旨,却仍梗着脖子有话要说。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剪除卫明的党羽,架空卫明的权力,告诉全天下,镇国公就是个摆设,他这辈子只能是个摆设,谁要是还妄想借他升官发财,甚至讨朕的喜欢,那就是自己找死,如此一来,该没人再去走镇国公的门路,卫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来。”我轻叹,“至于卫明……叫他还住在镇国公府里,做他的镇国公吧。说到底,是朕欠他的。当年战场上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朕早死在乱箭之下了,如何还能做这个皇帝。看在他救过朕的份上,朕再忍他一次,最后一次,若他还执迷不悟……”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冷望着殿下孟士准:“孟卿还有事奏吗?”

    “臣无事奏了。”孟士准道,“只盼镇国公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

    “随他吧。”我笑了笑,叫孟士准跪安了。

    孟士准走后许久,我仍坐在龙椅上呆呆愣神。章枣叫了我几声,我都听见了,可脑子里钝钝的,不知反应,他轻轻拍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抬头看他。

    “陛下可是在想镇国公么?”章枣问。

    我应了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笑了。

    “章枣,你还记得朕原来纳闷,皇家校场上摆着的兵器本该是最结实的,为什么卫明与哈丹对战,竟会被人家一柄弯刀连连斩断兵器,最后惨败吗?”我说,“如今朕总算明白了。兵部把钱都贪了,哪来的银子冶炼上等兵器?卫明啊……朕听说比武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府中三日闭门不出,朕以为他是羞愧,原来,他是懊悔。”

    孟士准雷厉风行,当天回去就替我拟了一道圣旨,把弋阳侯召了回来。据说弋阳侯以为是打了胜仗进宫领赏的,却不想还没进城,便被早已埋伏好的伏击摁倒,直接五花大绑押回京城受审。回了京城,三司会审,以为弋阳侯带兵打仗会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三天不到,弋阳侯都招了。

    我拿着供词连连冷笑,心想你可真不给朕争气,难为朕亲自拍板叫你领军,你哪怕撑得久一点,证明朕没看错人啊,竟然这么快就招了。

    于是我一怒之下大笔一挥,将弋阳侯斩首于闹市。

    就此,淮江贪腐案拉开序幕。

    孟士准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宋良打头阵,弋阳侯受审当日,宋良赶赴淮江,正式审理淮江贪腐一案。宋良布衣出身,曾任职户部,后调任刑部,任刑部侍郎。这位侍郎大人刚正不阿,最是嫉恶如仇,人送外号“小炮仗”,谁惹着了他,他非炸了人家不可。

    作为钦差大臣,宋良赶赴淮江一线,淮江官员心里有鬼,都上赶着巴结他。他果然不负“小炮仗”之名,谁的面子都不给,江州知府请他赴宴,他去了,席间人家送他银子,他也收了,人家以为万事大吉,他却当场发难,把银子当证物,直接叫人把知府并在座一众大臣全都抓了起来。

    这件事当天就写成折子递往京中,到我手里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当时哈丹正进宫陪我,我靠在他怀里,一边吃他递给我的葡萄,一边看折子,看得直笑,不小心咬破了葡萄,汁水都溅在了哈丹衣服上。哈丹无奈地扑扑衣服,问我笑什么,我把折子念给他听,听完了,他又笑又无奈。

    “竟然还有这种事。”他摇头,“天天跟这些人耍心眼,你这皇帝当得也太累了。”

    当皇帝有几个不累的?我的父亲,祖父,曾祖,曾曾祖都是这么累过来的,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万事开头难,宋良只要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好办了。我跟孟士准是一样的盘算,得罪人的事,叫那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人去做,等他做得差不多了,便由孟士准代表我亲自往淮江走一趟,免几个死罪,赦免一批官员,安抚好当地官场,以示天恩。

    这折子实在好笑,再加上前一个折子上说,戚长缨一到淮江就打了胜仗,连下十三个淮江水匪城寨,诸多喜讯加在一起,真叫我心中大快。我一眼瞥见哈丹衣服脏了,哄着他去换身衣服,顺便洗一洗。这一洗,又是一番缠绵,我被做得餍足不已,裸着身子坐在浴桶里,玩着他的手指问:“哈丹,我明天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

    “温泉?”哈丹听出我措辞中微小的不对劲,“宫里的温泉吗?”

    “宫里哪有温泉?就算有,也是宫人烧热了水倒进大池子里,泡起来很没意思。我说的是温泉庄子,在城郊,是孟士准的产业,不过他说那里是给我准备的,我不去,他就空着。”我道。

    “远吗?”哈丹问。

    “你管它远不远做什么?”我撑着浴桶边沿起身,轻轻点他鼻尖,“你就说去不去。”

    哈丹一口咬住我的手指,舌尖沿指尖温柔舔了一圈,笑道:“去。”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

    去是去的急了点,只是我寻思着,眼瞅着冬天过去,快开春了,万一再耽搁几天,天暖和了,泡温泉就没意思了,故而头一天晚上吩咐,第二天就要去。当皇帝就是这点好,动动嘴皮子,底下人就要忙翻天,尤其当我表示,要邀请远道而来的狼王同去时,连礼部都惊动了。

    我是不管这些的,我枕着哈丹的胳膊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第二天送他走后,便等着下午往温泉庄子去。到中午用过午膳,我踏上龙辇,连同宫女侍卫在内,数百人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出发去城郊。走了一会儿,我撩开帘子,探出头,问骑马走在我旁边的哈丹:“日头晒吗?要不要进来躲躲太阳?”

    我俩的关系见不得光,凡事都麻烦的很。譬如要一起出去玩,就得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譬如明明前一天晚上就睡在一起,第二天却不能一起出门,得我悄悄把他送走,过会儿等着他再光明正大地来。我不愿意哈丹骑马,想叫他进来陪我,不能明说,只能拿日头做借口。可是这傻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我在心疼他,龇牙就笑:“不……”

    我狠狠丢一个眼色过去,他霎时收声,改口道:“……不怎么舒服,要不我进去躲躲吧。”

    底下人自然劝我,毕竟哈丹是异族,他们担心哈丹趁着没人,在龙辇里把我宰了。可我知道不会,哈丹就算想在龙辇里对我做些什么,也绝不是宰我,而是……

    他一进来就毛手毛脚,一会儿摸摸我的手,一会儿搂搂我的腰,搂住了腰不撒手,把我往怀里带,想亲嘴。我知道昨晚他没吃够,可这是在外面,青天白日的,你真不怕人知道?

    于是我一把推开他:“你别见了我就想那档子事,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就不能跟我聊聊天吗?”

    哈丹委屈得像个看得着吃不着的孩子,憋得声音都粗了:“好吧,我们聊什么?”

    “……”我沉吟着,“就聊聊你这狼王的由来吧。他们说,草原上的人之所以称你为狼王,是因为十一岁时,你曾孤身打败了群狼,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哈丹道。

    “那群狼里面老弱病残孕都有,十几头里头总共才有三四头是正当壮年的雄狼。反倒是我被逼到绝境持刀反击,超常发挥,一刀两头,将它们全部斩于刀下。”哈丹笑叹,“人们都喜欢英雄,所以将我传得神乎其神,其实若遇见成年狼群,就是三五个武艺精湛的勇士也对付不得,我那点微末本领又顶什么用呢。”

    “可你毕竟因此被称为狼王,足见病弱之狼也不可轻视。”我自谦道,“这多亏是你,要是换了我,只怕面前就一头狼也应付不了。”

    “不会的。”哈丹很肯定地摇头。

    我本来就是自谦,其实心里想,好歹我从小跟师父学习武艺,长大了也常常跟侍卫过招,群狼打不过,打个两三头总没问题。哈丹对我予以肯定,我觉得他太识货了,谁想到下一句他便解释道:“草原上的狼都是成群结队出来,少说也有十几头,不会一次就来一头的。”

    “……”我狠狠翻个白眼,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气氛有点僵,哈丹小心翼翼地问:“十一,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我冷冷道。

    “那……”他吞了口口水,赔小心,“咱们聊点别的?”

    呵呵,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叉开腿:“不聊了,你做吧。”

    哈丹不敢做,他也知道惹我不高兴了,所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却拿眼角不停偷瞄我的表情。我被他瞄得哭笑不得,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脖子靠了上去。

    我跨坐在他大腿上,他再没法偷瞄我,只好光明正大地看。看了许久,他试探着,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我没反应,既不鼓励,当然也不反对。

    他又吻了一下。

    我挑了挑眉,还是不鼓励,也不反对。

    他胆子大了,第三次,嘴唇挨在我的唇上,舌头悄悄伸出来,撬开我的牙关,滑溜溜地蹿了进去,我闭着眼睛由他吻,吻得动情,忍不住开始配合他的动作。我们的舌在口中缠绕,交叠,互相舔舐彼此的上颚,再把每颗牙齿都细细地数过来。我的口中全是彼此的津液,来不及往下吞,在张开嘴唇,吻对方唇瓣的刹那,那些津液顺着唇角流下来,流到我的下巴上,再滴下去。我抬手来擦,哈丹却按下我的手,用舌头去舔。他舔得我下巴湿答答的,舔够了,又继续把我的唇含进去,温柔地吻我。

    他不光吻我,还要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伸到我下面,隔着裤子套弄我的分身。今天要出门,我穿着的龙袍比平时还正式些。越正式越繁复,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料,哈丹很不顺手,干脆把我的裤子给脱了!

    龙辇里拢着暖炉,冷倒不冷,就是窘得很。不光因为我上面穿得整整齐齐,下面却脱个精光,更因为这是在外头,我时时刻刻担心有人看到。因为窘,我的耳朵根有点红,哈丹见了,竟然凑上来吮我的耳垂,吮一下,手心就贴着我的分身滑一下。等他把我整个耳朵都吮红了,我的分身早已按捺不住,在他一番快速的套弄后,酣畅淋漓地射了出来。

    我射了许久才停,射完了,浑身软绵绵的,靠在哈丹怀里直喘气。他的手指和掌心都是我的精液,我猜他肯定要找个绢帕擦一擦,就没管,继续搂着哈丹的脖子喘我的气,谁想到他忽然抬起我的屁股,两根手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

    借着精液的润滑,进入并不艰涩,还算顺利,只是我没准备好,这突如其来的进入还是叫我有些疼。我微微吸气,屁股不受控制地夹紧了,排斥哈丹的进入,哈丹便低头来吻我的唇,一边吻,一边轻抚我的腰间与臀丘。在他的安抚之下,我渐渐放松了身体,额头抵在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了,体内的感觉便异常敏锐。我能清楚体会到那两指是如何没入,如何搔刮着我的肠壁,又如何搅动敏感的肠道内部,撑开,抽动,按压。

    很快,我的体内接纳了两根手指的进入,哈丹略微抽出,再进入时,成了三指。三指模仿着抽插的动作在我体内挺动,随着内壁逐渐松软,哈丹用下巴蹭一蹭我的额头,柔声道:“我要进去了。”

    你快进来吧,再这么下去,我又要射了!

    我心里难耐地大叫,真不明白自己怎么挑来选去,选了这么个冤家。

    哈丹解开腰带,掏出自己的分身。我低头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这玩意比平时大了不少。接着哈丹托着我的臀,穴口对准自己昂扬的分身……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有人说道:“启禀陛下,前方有一座石桥,石板颠簸,臣请示下,可要绕路?”

    哈丹的分身抵在我的穴口,只进了一点,大半个还露在外面,我被骤然一吓,穴口猛地收紧,既夹疼了他,也疼着了我自己。

    “嘶……”

    我疼得抽气,也不知门外站着的是哪个没眼力劲的,不赶紧滚,竟还上赶着用极为关心的语气问:“陛下?”

    我用力抓住了哈丹衣料,刚要说点什么把他打发走,哈丹却突然扶住我的腰,生生将我按了下去。

    分身整根没入,强硬撑开我的肠壁,一插到底。我又是疼又是爽,不由失声尖叫,门外人听见,语气更担心了:“陛下,您怎么了?微臣可否进……”

    “滚!”我喝道。

    门外没动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人弱弱地问:“那陛下,臣是绕路还是不绕路呢?”

    “不绕!”哈丹在我体内缓缓抽动起来,一边动,一边望着我笑。我的脑子被情欲塞满了,哪还能冷静判断绕不绕路,大喊一声把人赶走,就此沉入欲海之中。

    然而没一会儿,我就后悔了。

    那人走后,哈丹不用顾忌,扶着我的腰开始往里顶。他的速度已然够快了,然而龙辇上了石桥,这一颠簸竟使他动得更频,进得更深。每一次,他的分身都直抵我最敏感那一点,平时好歹戳一下,还容我缓一缓,今日简直跟打桩似的,一下一下,戳个不停。我射了一次,又硬起来第二次,很快便语不成声,枕在他肩头连连低吟,而他犹嫌不足,竟每隔几番抽插便整根抽出,再整根没入一次,生生逼出我带着哭腔的呻吟。

    我以为他这么快,是借了石桥颠簸的力,可是不对劲,这石桥这么长,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完?

    哈丹坐着在我体内泄了一回,又让我躺倒,架起我的双腿,面对面进入了我。其实我最喜欢这个姿势,因为方便他吻我,更方便他抱我,可是今天我想着石桥的事,未免有些走神。哈丹立刻就发现了,压着我的大腿就是一阵令我失神的猛攻。我被他干得叫都叫不出来,眼睛里汪着泪,看他都是模糊的。

    等到这一番挞伐好不容易过去,他放缓速度,缓缓地进,再缓缓地出,吻着我的额头唇角问我:“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抓住他的手臂,每说一个字,他就往我身体里撞一下,粗长而滚烫的分身撑开肠壁的褶皱,再缓慢退出,我刚体会到被充满的快感,他便走了,像在故意挑弄我似的,我根本没法说出一个连贯的句子,“在想……石桥……”

    “刚刚在石桥上,你很喜欢么?”哈丹高兴极了,好不容易稍稍减慢的速度又变回打桩,“好,我们再来!”

    ……

    在被他捅穿之前,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我想,这辈子,我是放弃跟他交流了。

    孟士准挺能贪,这处温泉园子看着不大,走进去才知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摆的用的自然没有宫中精妙,却也不失文人意趣。我住正院,另有一处别院给哈丹等人居住,稍事安顿后,孟士准做局,恭迎圣上,也给那些平日难见天颜的官员们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我知道他们私底下都贪着呢,到我跟前却一个个装清正廉明,饭局上一点金贵吃食都没有,全是乡村野味,还自己请罪,说什么乡野粗鄙之地没有名贵之物,唯有呈上新鲜野味,望陛下恕罪。我能怪罪他们吗?我这时候自然要装大度,说吃腻了宫里的东西,出来换换口味。其实我压根没指望这东西好吃,本来么,乡野厨子怎么能跟宫里的御厨比?

    然而我吃了一口,再吃一口,竟然觉得,还挺好吃。

    哈丹吃得就更开心了。比起我顿顿要吃几十道菜,一道菜花二十几道工序,他的要求本来就简单,只要是肉,撒了佐料,他就能吃,就喜欢吃。何况这野味新鲜,他跟他带来的两个狄族武士大快朵颐,边吃边用狄族语交流,满脸都是笑。我猜他们肯定在说“好好吃啊”“人间美味”之类的话,于是一高兴,指着面前的盘子道:“把朕跟前这些都赏他们。”

    因着这是出宫,太监跟着不方便,所以章枣就没跟来。伺候我的是个容长脸的宫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是在赐菜。

    帝王赐菜,哪怕就赐一口,也是莫大的恩宠。在座的除了孟士准,有一个算一个,眼里都放了光,眼睁睁看着那宫女把我跟前的盘子都端到了哈丹跟前。

    哈丹抬起头,我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就着我的盘子吃了起来。

    他该跪地谢恩的,旁边的宫女要提醒他,我摇摇头,没让。

    我不喜欢他跪我。他跪我,我别扭。

    一餐饭吃得虚伪至极,大臣们都在歌功颂德,一会儿祝我千秋万载,一会儿祝我万寿无疆,有那种说大话不嫌害臊的,拿我去比炎黄尧舜,说我是千古一帝。我正喝酒呢,听了这句,没忍住,“噗”的一下喷了出来,死死盯着孟士准。孟士准可能也觉得赞歌唱到这个份上有点过分了,起身道:“时候不早,明日陛下尚有安排,臣等再敬陛下一杯,今日筵席不如到此为止吧。”

    说着举杯敬酒,其余臣子一一举杯,我象征性抿了抿杯沿,丢开杯子,走了。

    我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再清楚不过。青史留名是一定的,只是别人留美名,我要留骂名。我猜后世定有许多读书人读到我的生平时会戳我的脊梁骨,骂我纵容贪官重用污吏,还懒散怠惰,天天不上朝,光想着玩。随他们去,反正那都是我身后的事,眼一闭,我看不见,就不心烦。然而我都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这帮大臣们饱读诗书就更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昧着良心夸我呢?

    我猜是因为他们怕了。

    京城里如今人人自危,多年的贪腐案一朝起底,又加上我严令斩除卫明党羽,官场上沦陷的官员无数。所以他们勤着巴结我,巴望着今儿哄得我高兴,来日大祸临头时,我能网开一面。不过他们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个讲情面的人吗?三年前我正式掌权后,先是拿自己外祖家开刀,接着戮尽皇室兄弟,据说那时刑场上从早到晚都在杀人,干涸的血迹到今天都没有冲干净。这几年我懒得管事,只要下面闹得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好日子过多,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杀人,竟然跟我讲起情面了?

    知道他们怕了,我放心不少。本来么,我也没打算大开杀戒,他们以为我要血洗官场,我却打算恩威并施。如孟士准所说,杀掉罪无可恕那一小部分,震慑剩下的那一大部分,留着他们勤勤恳恳,别无二心地给我干活,如此朝局才能稳定,我的皇位才坐得稳。

    我一径想,一径往自己居住的院里走。孟士准说我的院中有一处天然泉眼,他在上面砌了池子修了屋子,一边是温泉,一边是卧房,我泡得身心酥软,只要穿过一道门,就能躺床上睡上美美的一觉。这样的安排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所以别怪我偏心孟士准,他这样的臣子,又能干,又忠君,就算有点贪,我也忍了。

    到屋中,我先去寻那扇门,还没推门便闻到隐隐有硫磺味道,打开门,果然有一处修葺整齐的温泉池子。孟士准不愧雅士,池子修成莲花形,还在墙壁上雕凿许多壁画。我换了衣服,只披浴袍,光脚走过去,先是将壁画好好欣赏一番,接着蹲在温泉池旁,伸出手,浅浅地捞了一把。

    热而不烫,只这样一捞,我便暖了起来。

    我脱了浴袍,撑着手臂坐到池边,先是两只脚伸进去,慢慢适应水温,接着身子一滑,整个人都滑入水中。

    舒服,好舒服,我情不自禁喟叹一声,一猛子扎到水里,在池中游了起来。

    可惜池子太小,拍两下水就游到另一头,我又得掉转方向再游回来。即便这样,我也玩得开心极了,游来游去,双腿拍着水,想象自己是条鱼。不知游了多久,忽然水面传来一串波动,还未及反应,我的脚踝便被人抓住了。

    有人从后面把我拽了回去,直接拎出水面,按在池壁,压着我的胸口吻了上来。

    我被吻得几近窒息,舌尖麻麻的,快没感觉了,那人才放开我,笑问:“好玩吗?”

    我抹着唇角的唾液,气喘吁吁,也笑:“好玩。宫里虽说也有游水的地方,还比这里大,可我一下水,旁边就围满了太监宫女,紧盯着我,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淹死似的,哪有这里自在。”

    “可这里还是小了点。”哈丹与我肩并着肩,靠到池边,一手揽着我的肩膀道,“草原上也有不少天然泉眼,比这里大多了,你若喜欢,改日我带你去草原上泡温泉。”

    “我听说草原可大了,马儿从这头跑到那头,三天三夜也跑不完,真的吗?”我问。

    “何止,改天你去了就知道,草原之辽阔,也许咱们穷尽一生都无法走遍。”

    提起草原,哈丹眼中亮极了。他低头望着我,期待我的回应,我却无法接他这句话。

    我去不了草原,那是异族之地,我这辈子都去不了的。

    我俩都沉默下来,许久,哈丹忽然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碟子点心,殷勤道:“十一,你吃点这个吧,刚刚我路过厨房时进里面偷的。我尝了一块,可好吃了。”

    我凑头去看,那是一碟子四色点心,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绿的,像是豆沙的。我挑了一圈,从里面选出绿色那块放到嘴里,嗔道:“我说怎么等你这么久你才来,原来溜去厨房了。”品品滋味,那绿的果然是豆沙的,“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哈丹听了,干脆把一碟子点心都推到我面前。

    我趴在池边,身子半漂起来,脚踩着水,一边玩,一边吃了大半盘。哈丹一块都没跟我抢,枕着胳膊望着我吃。慢慢的,我察觉出他眼神不对,余光扫一扫,他竟然不光盯着我,更盯着我手里的点心。

    ……馋死算了。

    我嫌弃地捏了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他“啊呜”一口吃了,还意犹未尽舔舔我的指头尖。

    然后他咧开嘴,傻傻地笑:“十一,你真好。”

    “我哪里好?”

    “哪里都好。”

    我嗤笑:“哄我的吧?你可是狼王,我就不信以前没有人对你投怀送抱,知冷知热,惦记着你。”

    哈丹面上一红,轻咳道:“有是有,可我只想统一草原,不想被儿女私情牵绊,所以一个都没理。”

    “那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

    哈丹看着我,我单手撑着头,眼神带着笑,望进他的眼睛。

    他狠狠吞了口口水:“因为……”

    我笑意更深,直起身,缓缓地靠近他。

    他肩膀一抖,想退,却没退:“因为……”

    我轻轻握住他的分身,从下往上,不轻不重,捋了一下。

    “因为什么?”我问。

    他闭上眼睛,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架起我的腿,把我推在了池边。

    下午我们刚做过,这会儿又泡了温泉,穴口软软的,哈丹揉弄了几下,便扶着自己的分身挺了进来。他一进来,下午的记忆都回来了,我的腿缠在他腰上,小声道:“别那么快。”

    “嗯,我慢一点。”

    哈丹缓缓摆动腰挎,分身贴着我的肠壁抽出,再贴着我的肠壁挺进。随着他的动作,温泉水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那些波纹漾到对岸,再从对岸漾回来,如此缓慢的速度,哈丹不过在我体内进出一次。他真是把“慢一点”这三个字做了个十成十,慢出了风格,慢出了水平,分身每每抽出到只剩一点,近在滑出的边缘,他才微微送胯,再把自己撞进来。我体内那一点被他钝刀子磨肉似的顶着,他碰一次,我浑身就跟着一颤,再碰一次,浑身再跟着一颤。我总觉得下一回便要高潮,可那所谓的下一回,它总也不来。

    我后悔极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下午我被他做得腰酸腿软,大腿内侧全是精液,险些下不了龙辇。那时候我就后悔,不该心一大就说什么不绕路,活生生挖个坑给自己跳。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吃一堑长一智,挖过一次坑,绝不给自己挖第二次。所以今晚,我在一开始就杜绝哈丹打桩的可能,嘱咐他,慢一点。

    ……我便是没想到,慢一点也能这么折磨人。

    哈丹磨磨蹭蹭上了瘾,他的分身在一次次缓慢的抽插间越胀越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非常憋得慌,可他就是憋着,一点点进,再一点点出。我早就知道他学坏了,却没想到他还能变本加厉的坏。我狠狠地瞪他,咬着下唇瞪他,嗓子眼里闷哼着瞪他,瞪了许久,他终于绷不住,笑了。

    “还慢么?”他问。

    “慢个屁!”我气得要命,口不择言,“快一点!”

    “遵命!”哈丹一笑,猛一挺腰,粗大的分身整根没入,直抵最深。

    如此一来,强忍的欲望开闸泄洪,浩浩荡荡汹涌澎湃,将我们淹没。哈丹扶住我的腰,分身如利刃辟开我的肠道,在我的身体深处撞击。而我叫得像只发了春的猫儿,又放浪又放肆,两腿缠在他腰上,他撞我一下,我就叫得爽上了天,内壁也跟着收缩。激烈的交合下,我的感觉竟比刚刚还要敏锐。我能清楚感受到哈丹在我体内的摩擦与挺动,他的分身又粗又长,勃起时暴出的青筋嵌在我的肠壁,每动一下,那清晰的触感就刺激着我,我要射了。

    我要射了,我要射了,我咬紧下唇,眼前一阵阵发黑,分身胀得发疼,那是高潮来临的预感。我大声催促哈丹快一点,再快一点,哈丹干脆抽出,把我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入我。他的小腹撞在我的屁股上,打得我屁股啪啪作响,更打出无尽水声。那些水声混着我的呻吟在石墙上敲击回荡,传回我们的耳朵里,仿佛致命的春药。我把手探入水中,想握住自己的分身套弄,可胳膊刚伸下去便被哈丹捉住,按了回去。我回头怒视他,他低下头吻我,我不叫他吻,他偏要吻,我就咬他。咬破了他的唇,咬出了一点点血腥气,他把我的两手并在一起,按在池边,拉远,就着这点血腥气,深深地吻我。

    我那点恼羞成怒被他吻没了,身子彻底软了,由着他把手探下去,拇指与食指握住我分身的根部。

    “一起,”他说,“我们一起。”

    快速的抽插漾开一圈一圈的水纹,上一圈还未来得及散去,下一圈又荡了过来。我的身体里湿极了,不知有多少是哈丹带进去的温泉水,也不知有多少是我自己的水。我只觉得热,浑身都热,口干舌燥,想他干我干得再猛些,想他低头吻我。我叫他,哈丹,哈丹,他轻声应,吻我。我的舌跟他的搅合在一起,舌尖顶着舌尖扭动,然后我张开嘴,他也张开嘴,我们急促地呼吸着,把对方的舌吞了进去。

    哈丹射精的刹那,也放开了对我的钳制。大股大股的精液拍打在我的肠壁,灌注进我身体深处,伴随着这种灼热,我再难克制,射了出来。神思昏沉之际,我听到哈丹在我耳边问了句什么,我听清了,然而高潮的余韵让我无暇分心思考,第二天就忘了个干净。直到后来,在往事不可追的刹那,我才想起,哈丹问我的是什么。

    他在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草原。

    然而那时已经太迟了。

    孟士准在温泉庄子陪了两天便回去了,京中局势复杂,我不在,他要回去坐镇。孟士准一走,其他臣子哪个都碍我的眼,没两天我就都把他们都打发了。这样一来,庄里就剩下我跟哈丹,我俩今天爬山,明天下河,乍暖还寒,河里的冰都化了,鱼儿蹦跶着游上来,哈丹不怕冷,裤腿一撩,下去抓了个不亦乐乎。

    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如果身边没那么多宫人侍卫的话。

    见哈丹玩得兴起,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跳下河去。可每到这时候就有人过来劝,怕我冻着,怕伤了龙体。某天我跟哈丹爬山的时候见山里有兔子,便起了玩心,要跟他比赛射猎,一个时辰为限,看谁打的兔子多。我俩商量好了,分头行动,他去那边,我来这边,结果一个时辰过去,我手里空空如也,他背了满满一口袋兔子,跟掏了兔子老巢似的。

    我不服,我生气,晚上我睡不着,趴在被窝里想,想半天,觉得是因为侍卫太多,名为保护我,实际上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响,兔子都给吓跑了。

    明天出去玩不带这么多人了,我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夜半,我翻了个身,蹭去哈丹怀里。一般这时候,哈丹哪怕睡着,也会伸出胳膊,抱一抱我,今天他的动作却迟了许久,我等了半天,他还没抱过来。

    我便醒了,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显然比我醒得更早。

    “怎么了?”我问。

    “嘘。”哈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中,同时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太静了。”他皱眉道

    我不明白:“夜里不就是很静吗?”

    哈丹摇了摇头:“你院里的守卫会在每夜子时换岗,换岗会有脚步声。可这会儿早已过了子时,我还没听到脚步声,而且,连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少了。”

    我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十一,想要你命的人多吗?”哈丹问。

    “多。”我说。

    “那他们为何一直不能得手?”

    “因为宫禁森严。”

    哈丹一笑,掀开被子,无声起身:“所以现在,你终于从宫里出来了。”

    哈丹与我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何况把自己困在这间斗室无异找死。我跟哈丹分别起床穿衣,我下意识就去拿架子上的明黄龙袍,哈丹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手。

    “穿那件。”他指着旁边那件黑色,用暗线绣着龙纹的龙袍道。

    我瞬间会意,将那件明黄龙袍撇了,换了黑的这件。

    黑夜之中,我俩没有点灯,动作却快极了。穿戴整齐,哈丹一把攥住我的手,拉着我往门口走,刚步出内间,哈丹忽然横臂在我胸前,把我拦了回去,接着便听门外闷哼一声,喷射出来的鲜血浸透了半边木门。

    那是门外值夜的宫女被人砍死了。

    我心中一惊,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幸好我没带章枣出来。

    哈丹把我往身后一塞,抬手从怀中抽出弯刀,几乎同时,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举着长刀闯了进来。

    他们见到哈丹愣了一下,想是根本没料到我房里竟会多一个人。然而下一刻,他们举刀迫近,长刀的利刃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直劈哈丹面门。若这三刀同时劈向我,我自认没本事躲,只有闭上眼被砍的份,偏偏他们劈的是哈丹。哈丹当日校场之上多么威风,众目睽睽之下连断大将军卫明数样兵器,又怎会敌不过这三个无名小卒,只见他手起刀落,我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招的,他已然将三人斩于刀下。

    “走!”刀已见血,今日势必不能轻易脱身。哈丹回头低喝一声,拉起我就走,还未出门,又有三人赶来。哈丹照样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如此一路跑,一路砍,不知不觉中,我们竟已跑出了我居住的小院。

    刚刚出门匆忙,我未来得及细瞧,只依稀瞥了几眼,知道侍卫和宫人们都被无声地杀掉了。这会儿出了小院,借着月光看清楚外面的景象,我才真真吓了一跳。

    死尸遍地,且都是一刀封喉,无声无息。

    我死死咬紧了牙,哈丹看了我一眼,挺身挡在我面前,低声道:“是被暗器杀死的。我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种暗器叫斩千人,一旦投掷出去,可在瞬息之间连杀千人。只是这种暗器失传已久,人们都只听过没见过,可见那人花了多大功夫要你的命。别看了,看多了以后晚上会做恶梦的。”

    “不会的。”我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嗓音,一片狠厉,“我即位那年就已经见过比这还惨的地狱了。”我抬头望着哈丹,“咱们去哪儿?”

    “去别院。”哈丹道,“我带来的两个勇士在那儿,与他们会合,我们一起出去。”

    “太远了,来不及,而且说不定那边的情形还不如这儿。”我道。

    “那我们去哪儿?”

    “马厩。”我说,“抢两匹马,跑出去。”

    我在赌,赌马厩中尚有马匹可骑。我们一路往马厩疾行,路上遇到几次刺客,皆被哈丹三招之内斩于刀下。为了不做哈丹的拖累,混乱之中我也从对方手中抢了把刀来。借着月光,我看清刀上一无印记二无刻痕。本朝规定,凡铁器必刻工匠姓名,然而刀上毫无痕迹,可见是找专人制成,且来行刺的刺客几乎人手一把,数量如此庞大,若没有相当的财力,铸不出这么多来。

    马厩近在眼前,就在此时,斜剌里又钻出一个刺客。他显然杀红了眼,见了我跟哈丹就啊啊大叫着挥刀上前,哈丹本欲一刀结果了他,他却掉转长刀,冲着我来了。

    来得正好,我满腹的怒意正无处发作,当即一刀斩下他握刀的手,又当胸捅了一刀,用力之大,刀刃都被我砍出一道缺口,那人“噗”的喷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

    哈丹没见过我杀人的样子,可能他一直觉得我比他矮比他瘦,应该被他保护,见我杀人如此利落,他都愣了。

    我轻轻横他一眼,丢开有了缺口的刀,扯过他的手往马厩跑,一边跑一边问:“依你的判断,咱们所见的斩千人,与传说中的斩千人是同一种暗器吗?”

    哈丹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却诚实答道:“传说中的斩千人是什么样我没见过,并不知有多么厉害。可我猜二者并不是同一种暗器。真正的斩千人,只需一枚便可瞬息之间令千人殒命,而夺去侍卫性命的,该是暗器齐发。”

    我脚下一顿,不由抬头看他。

    他道:“所以我觉得,咱们所见的‘斩千人’,可能是后人根据传说复原的一种暗器,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威力却减弱不少。十一,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我一脚迈入马厩,刚要说话,神色大变。

    他们到底不傻,知道不留活口,首先得保证没人能活着跑出去。这马厩中拴着要有上百匹马,这会儿有的口吐白沫,该是中毒死去,有的脖子底下洇出一大滩血,想是因为没有吃掺了毒的草料,所以被人活活割断喉管杀死了。

    活着的只剩了一匹,有一黑衣人正手持长刀,狠狠向马腹刺去。

    “住手!”我厉声大喝,哈丹比我还快,弯刀出手直奔那人,半月形的刀刃绕着其脖子转了一圈,放足了血,半空中又绕了回来。

    弯刀飞回手中,哈丹稳稳接住的同时,那人应声倒地。

    而那人垂死之际刀刃偏差,没有刺入马腹,只在马身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没关系,只要能跑就行。

    我与哈丹并肩跑向骏马,身子刚动,突然,一柄长刀半空中斜着飞来,堪堪插在我们面前。

    顺着长刀飞来的方向,我与哈丹同时转头,不知哈丹心中如何想,反正当我看清楚来人时,心里咯噔一下。

    来者不善,共有十人。他们每个人的兵器都不一样,且穿着打扮上就与其他刺客有着明显的区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十个,哪个都没蒙面。没蒙面,说明他们不怕自己的脸被人看见,既然不怕自己的脸被人看见,那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无论对面站着的是谁,他们都能轻松取其性命。

    哈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侧移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我面前。

    “吾皇陛下,我当你有多么杀伐果断,原来是个胆小鬼,遇见点事,只会往侍卫的身后躲。”为首那个倒提一柄长剑,一边朝我走来,一边讽刺地讥笑,“别躲,兄弟们找了你一夜,可不会让你跑了。”

    他们把哈丹当成侍卫,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眼前便是大名鼎鼎的狼王。我弯腰拔出地上的长刀,冷冷扫视过这十个人,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天爷派我们来的!”为首那人唾道,“你这昏君,残害忠良,任用贪官污吏,以致饿殍千里,民不聊生,今天我们就来取你狗命,替天行道!”

    说着挥动长剑,一副跟我不共戴天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哦,朕懂了,那就是淮江水匪头子派你们来的了?”

    此话一出,那人长剑微滞,其余九人脸色皆变。

    “别紧张,朕随便猜一下而已。”我低头瞥了一眼手中那无刻无印的长刀,抬头笑道,“不过,看来朕是猜对了。”

    我横刀在手,哈丹虽要护我,我却不愿总被他护在身后,于是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落后他半步,与他错身而立。

    “怎么,眼看你们的老巢要被朕端了,所以跑到京城来擒贼先擒王吗?”我挑眉讥笑,“什么替天行道?你们这不叫替天行道,你们这叫——狗急跳墙。”

    “你!”为首那个刚刚还口齿伶俐,又骂我昏君,又说我是胆小鬼,这会儿被我三言两语一挤兑,他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气得满脸通红,提剑叫道,“少废话!吾等动身之前立过军令状,此来必取朱毓昏君性命,昏君,纳命来!”

    为首那个真是暴脾气,说罢不等兄弟们出手,一个人一柄剑,嗷嗷叫着冲我冲过来,下一刻,一柄弯刀斜着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飞溅,他连个哼声都没出,倒地毙命。

    到他死,他离我尚有三步远,胳膊伸长了,剑尖可能堪堪到我鼻尖。

    我糟心地啧啧两声,抬头看着剩下的九人,很明显,他们长久以来的自信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哈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什么叫“人上有人”。

    那九人明显退缩了。

    我猜他们此刻最想做的不光是逃跑,还有赶紧从哪里找块布,趁我还没把他们一个个都看清楚之前,把脸遮上。哈丹一刀就结果了他们的同伴,这个残忍的事实大大震慑了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动,每个人都如临大敌,盯紧了哈丹手中的弯刀。好半晌,有人颤颤巍巍,牙齿作响,轻声道:“狼王。”

    哈丹朗声大笑,高声道:“十一,牵马!”

    我爱死他得意的样子了,想叫他再得意一点,于是顺着他的吩咐过去牵马。

    走出没几步,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嚎叫。

    强烈的恐惧终于催生出拼死一搏,或者说困兽犹斗的勇气,九人之中手持双刀的那个红了眼,嘶声道:“兄弟们,吾等既然决定刺杀朱毓,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我的面目已被其看清,昏君不死,你我难保性命,还会连累家人朋友。何况昏君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豁出你我一条烂命,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吾等死得其所!”

    说话间,他腰背微躬,脚下隐隐有步法,大声喊道:“兄弟们,生死在此一举,摆阵!”

    话音刚落,只见刹那间,九人突然变换方位,两人一组,剩持双刀那人独自为战,竟以区区九人之数,摆出了一个绝妙的阵法!

    “九转连环阵?!”我惊诧万分。

    我说得极快,声音又低,哈丹一时没有听清,问道:“这是什么?”

    “此乃九转连环阵,为我朝石栋将军当年戍守边关时所创。”我握紧手中长刀,冷冷看着眼前九人。这九人将我与哈丹团团围在中间,看似在绕我们转圈,实则脚下暗藏步法,“哈丹小心,这阵法看似简单,却精妙无匹,若你不了解其中关隘,贸然冲过去,任你武功再高,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九转连环阵?”哈丹手握弯刀,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九人,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个阵法,当年羌族的王就是死于此阵中。十一,你会破阵吗?”

    我会不会破阵?

    石栋将军创出九转连环阵后不久便调回京畿,此阵真正发扬光大是在卫明手中。我记得当世会摆此阵之人极少,就是石栋将军的亲孙子石英,也因石栋将军过世之时他还年幼,所以没能学会。如果我没记错,这世上如今会摆此阵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卫明,另一个是……

    不,不会是他,他已经疯了傻了,被人骗去当长工了,怎还能教人摆阵?

    那就只能是……

    当年卫明以九转连环阵大破敌军的消息传回京城,连后妃和皇子都惊动了。皇子们争着扮演卫明大将军,重演他获胜时的英武,唯有我对九转连环阵产生兴趣。我还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拉着太傅在御花园中推演此阵,当时太傅是怎么教我的来着?

    “凡行军布阵,必有阵眼,找到阵眼,此阵可破。”我微微眯起眼睛,按照记忆中太傅所言,用只有我与哈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九转连环阵的精妙之处在于阵眼瞬息万变,除非找到阵眼的那一刻可以一击将阵眼击破,否则良机稍纵即逝,再要找到阵眼就难上加难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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