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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白铁无辜铸佞臣 作者:虞姬奈若何

    第5节

    谁说刘长卿不介意,分明是介意的要死。不过却不是介意对方把他当做情敌,而是介意赵麒让这个少年住在府上。

    刘长卿皱起眉头,寒声道,“你说你以后住在这里?”

    罗轻舟一笑,“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正好看上了这间。反正你也总归是要搬出去的,这儿以后就是我的了。”

    “……”刘长卿气得不轻,转身挥袖而去。

    罗轻舟在他身后笑道,“哎呀,该不会是去找大人理论了吧~大人公事繁忙,你可别生乱子!”

    王福吓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连忙上前去拉住罗轻舟,道,“哎哟我的祖宗,你少说两句吧,这可是老爷的同僚当朝三品巡抚刘大人。”

    再说这时候赵麒在干什么呢?

    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窗口跳进书房,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大约是暗卫之类,“启禀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赵麒道,“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出来他是什么来头。”

    蒙面黑衣人回答,“属下必当不负使命!”

    这时候门外喧哗起来,蒙面黑衣人迅速的窜上横梁,销声匿迹。

    没一会儿,就见刘长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竟然也不敲门,一脚踢开了书房的们,“非鹿!”

    赵麒没想到会刘长卿如此失礼,要知道这书房一般是机密之地,他竟然就这样强闯了进来。赵麒放下手中文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刘长卿路上还想着去理论一番,问问那个少年与赵麒究竟是什么关系。可这时候忽然看见赵麒带着冷意的眸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这可是丞相府上的书房!就算赵麒平时再怎么温和,也总归是要动怒的。

    刘长卿连忙垂首道,“下,下官失礼了。”

    赵麒没理会他,却是看向门口的护卫,冷道,“一群废物,自己下去领罚。”

    一干护卫连忙跪地,齐声道,“属下该死!”说着就退了下去。说实话他们也是无辜的,要知道赵麒和刘长卿关系向来不错,刘长卿又是朝廷命官,这些护卫便随着他去了。谁知道赵麒却是翻脸不认人,真倒霉啊。

    再说刘长卿,却是垂着头沉默不语,心中只觉得万分委屈。

    赵麒道,“进来再说吧。”

    刘长卿这才进屋,可是该说的又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的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心里想问清楚许多事情,口上说不得。刘长卿又心想,刚才那个少年怎么知道赵麒在办正事,难不成是刚从书房出来?难不成之前一直跟赵麒待在一起?

    赵麒原本想再教训他一番,可是见他似乎是一脸失落的模样,又说不出口了,只好放慢了语气道,“坐吧。冒冒失失的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长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诚恳道,“没什么大事。”

    赵麒看他一眼,沉声道,“早些时候便跟你说了,切忌浮躁。为官者最忌讳的就是动辄大惊小怪手足无措,倘若你今天闯的是御书房,可是要掉脑袋的。”

    刘长卿连忙端正坐好,“我明白了。”

    “行了,没事就出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刘长卿应了一声,却没起身,望着他是欲言又止。赵麒也不着急,便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

    许久,刘长卿才闷闷道,“我没事了,你忙吧。”

    说着没事,心里想的却多了。比如说,那个少年的身份啊,你们之间的关系啊,还有,你喜欢他吗?他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不过赵麒转念一想,那个少年口口声声叫他大人,哪像自己还能亲热的唤他非鹿。这么一想,刘长卿心中好受许多,弯起嘴角笑着出去了。

    ☆、第24章 2大水

    “哦?这么说来是什么都没查到了?”

    黑衣人俯首贴地,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属下无能,请大人降罪。”

    赵麒说,“你做本相的密探很久了吧?”

    “是,已经有足足七年了。”黑衣人道。

    “行了,”赵麒挥挥手,又道,“既然查无此人便算了,可见他用的不是真名。你私底下看好了他,瞧瞧他背后是什么人。下去吧。”

    “是,属下遵命。”说着又跳出窗外潜入黑夜消失了踪影。

    赵麒用手敲着桌面,似乎是在沉思。

    这罗轻舟既然用的是假名,便是防止自己查出他的底细。倘若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又何必多此一举,可见这罗轻舟要么是大有来头,要么是与他背后的人有着切不断的联系。

    不过赵麒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个罗轻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在赵麒为这些琐事烦心的时候,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终于发生了。

    明德二年六月,泉州大水,房屋被淹,庄稼被水浸泡数日全部腐烂,农场颗粒无收。贫穷百姓无粮无钱,家中揭不开锅,一时间路有饿殍,浮尸数万。百姓哀声怨道,为解饥荒纷纷强砸商店,更有甚者竟是易子而食。

    一般情况下,大水和饥荒倒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后果是因饥荒导致的瘟疫,那可就麻烦了!

    泉州百姓不得安生,朝廷上也不好过,这种几十年一遇的大水不仅冲塌了河床大坝,山坡上的树木也纷纷拔根而起,没有树木护着陡坡,泥石流又是人头疼起来。

    泉州本就地势偏低,部分地区位于峡谷之内,大水几乎淹没了半座城。

    朝廷第一时间下发指令,开仓放粮,又指派数名官员去前线救灾,并广征治水能人去往泉州,赏金高达万两。

    刘长卿更是苦恼,泉州刚好是由他管辖的省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泉州知县竟然不第一时间来人通知,却担心掉脑袋带着一家人逃命去了。刘长卿一直待在京城,大水第二天才收到消息。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等灾情解决,免不了要得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泉州。

    刘长卿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只见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有病倒虚弱之人,或有大人抱着小孩沿街乞讨,可惜大家皆是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这对母子。

    刘长卿心中不忍,连忙叫停马夫,叫一边的护卫去将那对母子带了过来。

    那女人一见他就跪着地上磕头哭道,“这位老爷!求您救救我孩儿吧,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求您施舍施舍我母子吧!老爷!”

    这妇人一哭,路旁有些百姓也跟着哽咽起来。这样的情况谁家不是呢!

    有人就去拉那妇人,道,“张家夫人,您可别跪了。这些有钱人家谁不是关起门来只管自己活着,哪有眼睛瞧你啊!”

    刘长卿心中了然,要知道这泉州大富人家倒是不少,只是灾情一来,便纷纷关上门窗,根本不管门口饿死病死的百姓。连知县都跑了,这群百姓可不是要自生自灭了么!

    刘长卿走下马车,伸手扶起那名妇人,沉声道,“这位夫人,实不相瞒,此番灾情朝廷十分重视,特地派了本官前来治水救灾。您大可放心,过一会儿本官边去官衙叫人开仓发放粮食。”

    那妇人大惊,道,“您,您是官爷?”

    四周百姓闻声皆大惊,继而哭诉,纷纷围着马车跪倒磕头,“官爷!您救救我们吧!”

    刘长卿长叹一声,道,“大家一个时辰后去城门口,本官亲自派人发粮!”

    众人都哭道,“谢谢官爷!!”

    刘长卿上了马车,立刻嘱咐马夫道,“快马加鞭赶去知县府衙!”

    “唉,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儿竟然也是地方父母官了。”刘昭叹了口气,“可惜你娘去的早,爹又不懂那些家长里短的,竟然到今天也没给你许个儿媳回来。等过些日子爹去找媒婆给你说说。”

    刘长卿下意识的就去望赵麒,却发现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失落,道,“爹,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治水救灾,另外还要您召集泉州的医师及时处理好病患,以防瘟疫。”

    刘昭点点头,似乎是满脸欣慰。他以前常爱随身带一把戒尺,如今只怕再也用不上了。

    他们这一行人不多,马车上除了马夫便是刘长卿父子,还有随行的赵麒,以及非要跟过来的罗轻舟。豆丁原本也要跟过来,赵麒没答应,叫他待在府上看家了。豆丁闷闷不乐的直道赵麒是喜新厌旧云云。

    朝廷派下来赈灾的人员护送着粮食还在路上,估计几天后才能赶到泉州。赵麒一行人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泉州,这里地势较高灾情还不严重,往城里几里的地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几人赶到知县府衙,只见街道上飘着各种纸屑垃圾,门前的水刚刚没过脚踝还不算严重。赵麒连忙叫人收拾了一番,又端着盆子将府里的水全部舀了出去。

    吩咐好这些事情,刘长卿又赶忙带着人去了粮仓。

    城里百姓听闻有粮,都激动的赶到城门口等着官爷发粮。

    一入粮仓,刘长卿就傻了眼,这哪里是什么粮仓!分明就是个堆满了杂货的仓库!同行的由朝廷派下来的护卫也是大惊失色,泉州这么大的地方粮仓竟然成了摆设!山高皇帝远,可知那泉州知县郑刚贪了多少百姓钱粮!

    刘长卿大怒,一脚踢翻了脚下的麻袋,惹得灰尘飞扬。

    “好一个狗官!本府定要拧断他的脑袋!”刘长卿挥袖而去,怒道,“派十人将那狗官带回来,若是不从格杀勿论!本府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再说赵麒,他倒不是不管事,只不过泉州本来就是刘长卿管辖,眼下还没出什么乱子,他也不着急。他不着急,罗轻舟自然更是无所谓,就像出来游玩似的好不轻松自在!

    连夜赶路好几天,正当两人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刚刚才出去的刘长卿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第2南5章 南湖

    “非鹿!”刘长卿一进府衙便去找赵麒,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非鹿,那粮仓里竟什么都没有!”

    赵麒喝了口茶,面色不改似乎在意料之中,说的却好似不知情,“这下可麻烦了。”

    刘长卿还没喘口气,又听下人来报,说是难民们全都候在城门口等着他开仓放粮。

    “这可怎么办?”刘长卿求救似的望着赵麒,道,“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食,百姓们又饥饿许久,等着朝廷的救济还要好几天……”

    赵麒接着说,“现在倒是要担心难民暴动的问题。若万不得已,只能用武力解决。”

    “用武力解决?”刘长卿一愣,又道,“可是他们,他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就算暴动也是情有可原。”

    赵麒没理他,却是越过他朝着门外的护卫说道,“这几日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许打开官府大门!”

    “是!”

    刘长卿还要再说,罗轻舟却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人在利益面前大多记不起恩情,巡抚大人若真要表现自己爱民如子,还需好自为之。”

    刘长卿本来就不喜欢他,又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心中不悦,冷道,“本府如何还轮不到你多嘴。”

    罗轻舟却是一愣,而后眼眶就泛起了红,委屈的凑到赵麒身边,道,“大人,我是为了他好,他却凶我。”

    不得不说,这孩子演戏真是一套一套的,赵麒也拜服。

    赵麒笑了笑,才对刘长卿说道,“长卿,轻舟说的有道理。你关心百姓是好事,却要注意安全,这些难民为了活命保不准要做出什么来。”

    刘长卿不信,心想着难民可怜,怎么会如他们说的这么不堪,便道,“现在他们还等在城门口,我去瞧瞧,也好叫他们定下心来。”

    罗轻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巡抚大人心意已决,我就不多嘴了。”

    刘长卿皱起眉头不悦的望着他,冷声说道,“你平时如何我管不着,现在这里是泉州府衙,凡事注意分寸!”

    罗轻舟弯唇一笑,媚态横生,“小人这儿有丞相大人看着呢,不牢您费心了。”

    刘长卿本就为粮仓的事烦心,这会儿又被罗轻舟冷嘲热讽了一番,而且赵麒也不帮他,一时间又难受又委屈,也不理罗轻舟了,转身便带着几个护卫走出了府衙。

    赵麒看了眼他的背影,低头喝着茶并未多说什么。只道这刘长卿还是禁不住别人三言两语挑拨,也不知道提醒他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这一次且让他吃点教训吧。

    罗轻舟在一旁道,“大人真的不去帮他呀?”

    赵麒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下次再多事就割了你的舌头。”说的自然是他方才出言挑衅刘长卿的事。

    罗轻舟一愣,好一会儿才又轻轻一笑,垂下眼睫不再说话了。

    不出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报,说是难民们在城门口围住了刘长卿,哭诉着要朝廷救济。

    刘长卿解释救援的队伍还有两天才能到达,可难民们却认定朝廷是放弃他们不愿救济。一开始的反动言论后,接着便是大规模的暴动。难民纷纷围住刘长卿和随同保护的官兵,大叫着要造反,自寻活路!

    刘长卿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身边几个护卫皆是精疲力尽,既要保护刘长卿又不能伤了那群暴民,真是费劲。

    刘长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一番下来几乎是丢盔弃甲尽显狼狈。

    赵麒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手中捧着一本野史,一抬头就看见刘长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对比去年中秋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是乌鸡与凤凰。

    “回来啦。”赵麒一笑,“快去换身衣服吧。”

    刘长卿眼眶一红,却没说话,默默的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言不发的坐到他旁边。

    赵麒知道他心中委屈,便出声安慰,“你为百姓着想是对的,不过凡事总不能尽善尽美,你做了自己该做的,过些日子朝廷的人过来便无事了。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省内水涝,可有疏水的法子了?”

    刘长卿闷闷不乐道,“再过两天外面又要饿死许多人,我身为一方父母官却只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赵麒心知他还是放不下门外那些难民,便道,“此处距离南湖市不到百里路,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不出一天。”

    刘长卿不解,“南湖市?”

    赵麒又道,“一会儿我带着人去南湖借一些草粮回来,大约明日辰时就能赶回来。”

    刘长卿望着他,急切问道,“可是这南湖知县能同意吗?”

    赵麒一笑,“救民如救火,岂有不愿之理。据我推测,泉州的难民有许多已经逃往南湖市,现在只怕南湖知县也是焦头烂额。若是泉州的饥荒解决,便也解决了他的难题。”况且,他敢不同意?

    原来这南湖知县陈平可不就是赵麒以前的门生么!连考了几次科举才刚刚入了乙榜,被派到南湖市做了小小知县,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山高皇帝远的倒也惬意的很。

    赵麒带着一行人赶去南湖的时候,那陈平自然是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叫人开仓装上大米小麦等五谷杂粮就给赵麒送了过去。一口一个老师叫的好不亲切。赵麒自然是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回京后就给他升职加官。陈平连连道谢,直道这是他应该做的,不求功名。

    赵麒不再客气,带着粮食和队伍马不停蹄的上了路。

    次日辰时之前果然赶回了泉州,刚一到城门口,就有无数百姓欢呼迎接,直呼喊道青天大老爷!原来他们听说官爷昨晚趁着夜色赶去南湖借粮,一时间是感动不已,纷纷候在城门口只等着迎接队伍。

    赵麒勒住缰绳,身下的马匹长吁一声停了脚,哒哒的踏着碎步,口中直吐气。

    “来人,”赵麒道,“把伙夫叫过来!”

    没一会儿,好几个伙夫厨娘都被带了过来。赵麒坐于马上,厉声道,“半个时辰之内埋锅造饭,分发百姓!”

    数百袋粮食被抬下马车,扔在地上,扬起簌簌灰尘。百姓们却是激动万分,纷纷潸然泪下。

    赵麒又叫上守城门的数名官兵,道,“你们安排好这些百姓,叫他们排好队人人有份,老幼妇孺为先。若是有强行插队或是抢粮的,格杀勿论!”

    “是!”那些官兵们也是大吼了一声,领命维持秩序。

    赵麒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又是焦急赶路,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不由得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回府吧。”赵麒扬起马鞭,带着剩下的护卫走开了。

    也不知是谁,忽然跪地长拜,道,“恭送大老爷!”难民们纷纷跪下,也跟着喊道,“恭送大老爷。”

    赵麒回头去看,只见人们都跪地不起,气势如虹。难怪那些皇室勾心斗角手足相残只为了一个虚名。想要的不是龙椅,不过是世人的仰视罢了。只是这权力当真重要过一切么?可知高处不胜寒,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历来皇帝几许不得善终,被奸人所害的更是数不胜数……

    赵麒轻笑一声,自己可不就是那奸人么?转身策马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抹决然的背影。

    ☆、第26章 2定罪

    回到府衙的时候,刘长卿早早的候在门口,一见他下马就立刻伸手扶住他,道,“赶路这么久,定是累了吧。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水,一会儿去泡会儿澡休息一下吧。”

    “嗯。”赵麒点点头,道,“行了,该你做的事还多着,先去忙吧。”

    回来时不见罗轻舟,赵麒本以为他是睡着还没起,谁知他刚一进门就被扑了满怀。那罗轻舟柔若无骨的攀在他肩上,朝他耳边吹气,“大人可回来了,可知我是孤枕难眠,巴巴的等了您一夜呢~”

    赵麒随手搂住他的腰,笑道,“别闹了,昨天奔波许久还没来得及洗洗,难闻的很。”

    罗轻舟弯起眼睛,道,“水已经备好了,我帮您搓背吧。”

    “嗯。”赵麒点点头,正好缺一个搓背的。

    罗轻舟见他答应,眼中流光婉转,甚是诱人。他伸手慢慢的解开赵麒的腰带,帮他脱下外衫。

    罗轻舟的手很轻巧,动作起来也是灵活迅速,没一会儿便将赵麒的衣服脱下去放到一旁。赵麒举步跨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慢慢浸过全身,自然是舒爽。奔波劳累数天,只有这时候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这里很疼吧?”

    赵麒闭着眼,能感觉到罗轻舟一双手轻轻揉按在他的背部,那里赫然是一条狰狞的刀疤,从肩膀延至腰部。

    赵麒没说话,任由他动作。

    罗轻舟看着那条骇人的伤痕,心想着是谁这么不长眼伤了他。手指不自觉的抚摸上去,轻声问道,“你时常受这样的伤吗?”

    赵麒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一片深黑,道,“以后再也不会。”

    罗轻舟轻轻一笑,继续帮他搓背,又道,“今日在城头可算见识大人风姿了,实在是叫人倾慕不已。”

    赵麒没说话,心想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他,原来是去城头了。

    解决了粮食的事儿,难民的住所又是一项难题,城里没被淹的房屋到处都挤满了人,虽然如此却还是有许多人无处可居。

    刘长卿命人搭了许多临时帐篷,勉勉强强算是安定了所有人。

    没过两日,朝廷救粮和队伍终于赶到了泉州,给难民们发放了食物和被褥后便加入了救水大军。得救的难民们也纷纷加入队伍,拯救自己的家。

    眼看着事情好转,刘长卿终于可以歇一口气。这时候探子来报,泉州知县郑刚一家已经被绑回来了,现在正跪在衙门等着他去处理。

    一听这郑刚被抓回来,刘长卿可算是放下心中大石,只等着斩了这狗官为百姓们出口恶气!

    这郑刚平时就是搜刮民脂民膏那一类小人,泉州离京城较远,又地处偏僻,朝廷几乎是放手不管,新上任的巡抚又远局京城管不到此处。这郑刚恶事做尽,且不说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就是草菅人命逼良为娼也是做的出来。

    本以为这事没人管,谁知一场大水惊动了朝廷,竟然派了钦差大臣下来治水,还下旨开仓放粮。郑刚心中凉了半截,这可不是完了么!粮仓里什么都没有,等上面的人来了指不定又查出许多事来,这哪一样不是掉脑袋的!

    思忖半晌,郑刚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妻儿细软就跑了路。为了不在半路上遇到官兵,几人还特地挑了偏僻的山路。谁知,山路偏滑,不久前又是大雨,几人走到半路就遇上泥石流,险些被活埋山中。

    路过的官兵恰好就是刘长卿派去寻找郑刚的那十人,当场就将他们从泥巴里面拉出来,将几人绑起来快马加鞭赶回泉州丢进了衙门。

    几人三言两语向刘长卿禀明了事情经过,那郑刚则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刘长卿道,“本府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是!”

    见几人下去,刘长卿一拍手中惊堂木,厉声道,“郑刚!你可知罪!”

    刘长卿坐在主审席上,身边时临时充当师爷的刘昭。赵麒则是坐在下面听审,罗轻舟站在他身后看热闹。公堂内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平民百姓,以往被欺压有苦说不出,如今得见这狗官下场,简直振奋人心!

    那郑刚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可见平日纵身□□骄奢淫逸,不过这时候他满身泥渍看起来确实十分狼狈。这刘昭一听刘长卿问他可知罪,连忙磕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大人饶命啊!”

    “饶命?!”刘长卿反笑,“你为官数年不问民情却是欺压百姓,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如今天灾之时,你不顾百姓死活竟带着钱财做了逃兵!本府岂能容你!”

    郑刚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爬道堂前,哭诉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不敢。。。都,都是这个贱妇怂恿!”说着一脚踢了身边妇人,道,“大人明察!小人不敢做这些糊涂事,都是这贱妇从中作梗啊!”

    那妇人大哭起来,似乎没想到自己丈夫如此狠毒。她这一哭,身边□□小儿也跟着嚎啕大哭。

    原本就已经是让刘长卿火冒三丈,如今还将所有罪过推到自己妻子身上!刘长卿气得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狠狠将桌上令牌【1】丢在地上,寒声道,“来人!郑刚为官不正玩忽职守,致使泉州百姓白白丢了性命!拖出去杖毙!尸首悬于城门外曝晒三日!”

    郑刚吓得面色一白,登时晕了过去。一旁妇人和小孩大哭不止。公堂外的百姓却是拍手称快,大仇得报自然是大快人心!

    刘长卿又道,“郑氏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通通贬为奴籍发配西疆!”

    那妇人抱着小孩哭泣不止,大喊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 第27章 逍遥

    郑刚一事总算告一段落。刘长卿还算仁慈,若是赵麒主审,便直接满门抄斩免得再生事端。不过总的来说,赵麒倒是满意刘长卿这回的表现,甚是欣慰的口头夸奖了他一下。颇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心情。

    刘长卿没领会这一层,只是觉得自己被夸奖了,忙前忙后的时候更是干劲十足。

    如今解决了难民的问题,也处理了郑刚,幸运的是此次天灾没有引发瘟疫,接下来需要的便是疏通河道治理内涝。

    泉州地处大韩国西南部,位于罗江支干下游,旁边是大韩的最大淡水湖南湖,每逢梅雨季节涨潮之际倒是有可能引发水灾,但这一次全省内涝却是几十年来第一次见。

    赵麒和刘长卿亲自去内涝严重的地方看了一下,大部分房屋都被淹没在水里,水面漂着许多杂物还有被洪水连根拔起的树木。

    刘长卿道,“这里恐怕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原样,百姓们总不能一直住在临时帐篷里。非鹿,你有什么办法么?”

    赵麒道,“罗江河坝坍塌,江里的水才倒灌进来淹了这些地方,现今之际也只能先遣人修好河坝,填上河床。这儿地势偏低,往年的疏水系统也不尽善,你看这水深数尺,恐怕只能疏通罗江其他支流将水,尽快将水引走。要说泉州的百姓,先分发些盘缠叫他们自己去外省走亲吧。”

    刘长卿点点头,叹道,“今生再也不愿见这天灾。”

    赵麒一笑,却并未说话。

    刘长卿又说,“非鹿,人活在世非要如此疲惫么?我昨日经过难民的住所,只见失去家人的孩童妇人整日以泪洗面,就算此番灾情过去,他们这日子怎么过?”

    “能活着便是好的。”赵麒淡淡的说道,“人有手有脚又怎么会活不下去,就是沿街乞讨也好过坐地等死。”

    刘长卿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赵麒这才勾起唇,却像是轻嘲般,低声道,“不过一次天灾,便萎靡不振不思进取,别说是你,朝廷也帮不了他们。”

    刘长卿垂着头,他眼见那些妇孺儿童失去亲人悲痛欲绝,心中也是万分不忍,没想到赵麒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冷眼旁观,不由得心中失落,道,“非鹿,毕竟死去的他们的亲人……”

    赵麒垂下眼眸没再搭话。他又何尝不是眼见着他的亲人们一个个去了,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在这漆黑的官场上摸索着前进。倘若有那么一刻他懈怠了放松了神经,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上一世那样,不得善终。

    人生在世,非要活得这么疲惫么?

    明德二年八月,泉州水患渐渐得到控制,赵麒与刘长卿回京。明德帝大悦,封刘长卿为正二品上卿,赐府赏金。赵麒于国有功,官无可封,尊为逍遥侯,是大韩国第一个异姓候。

    封侯之后便是封地,关于这件事小皇帝纠结了很久,若是封地太远,便不能再时常看见赵麒了。可是一个侯爷的封地离得太近,朝中大臣又要闹心。最后便直接将最西部的西疆划给了赵麒,又道西疆太远了,丞相大人还要顾及朝政,暂住京城。

    他计划的倒是周详,赵麒却不这么想。

    西疆地处偏远,又临近广罗国,常年战乱不断硝烟四起。

    赵麟就是死在西疆。

    小皇帝一这番是惊觉他功高震主,寓意将他调离京城发往西疆了?的确,为官者最忌讳的便是无官可封。他位极人臣数年,又丝毫不知收敛,是过于危险了。赵麒心想,可小皇帝为何又让他继续留在京城,难不成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不接受圣旨起义造反?也不是。。。

    韩臻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只可惜事态远不如他想的简单。不过这些后事,暂且不论。

    丞相府上被踏破了门槛,来送贺礼的数不胜数,听闻丞相无妻无子,更是纷纷带上了适嫁的女儿前来拜见。赵麒最烦这些糟心事,叫王福通通打发回去了。王福便一脸会意的笑容看着他身后的罗轻舟,领了命便下去打发拜访者了。

    罗轻舟则是十分愉快的趴在赵麒的肩头,道,“大人,该不会是因为我才不娶妻吧?”

    “难为你如此看重自己。”赵麒头也不抬,继续写自己的字。

    罗轻舟扁扁嘴,不满道,“您整日写这些字帖又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说着一双手灵活的伸进他的衣领,带着些诱惑的味道,“倒不如与我一起逍遥自在,您说呢?逍遥侯大人~”

    赵麒挑挑眉毛,拍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又写着自己的字,道,“书房重地岂能行那苟且之事。”

    他说的正经,罗轻舟却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情,“少来了,哪有那么多讲究。难不成是真的要靠药物才行啊?我哪儿还有许多,要不要试试?”

    赵麒轻笑一声,道,“你缠在我身边就为了这档子事?”

    “是啊。”罗轻舟攀在他身上,又道,“我不过是想要取悦你罢了。谁知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赵麒道,“你来路不明,若是趁机暗杀,那我未免死的太不体面。”

    罗轻舟被他逗得直笑,“大人若是担心这个,不如把我绑了?”又沉吟着笑道,“再蒙上眼睛,叫我动弹不得?”

    赵麒却问,“你今年多大?”

    罗轻舟一愣,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好一会儿才讪讪道,“十九。”不会嫌我年纪小吧?

    赵麒嗯了一声,果然说了一句,“这么小。”

    罗轻舟接过话茬,“大韩国十六成年,像我这么大年纪早就该娶妻生子了。”说着竟是发脾气似的抓住他的手,张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他用的力气不大,赵麒只觉得手上痒痒的,像被猫舔过似的。

    “别闹了。”赵麒收回手,无语的看着手腕上一圈牙印,还有一层水渍,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又道,“你家中还有几口人?”

    罗轻舟看着那牙印笑了起来,道,“除了我爹还有一个兄长,不过他与我关系并不好,我这一次离家出走他定是乐坏了。”

    “为何?”

    罗轻舟道,“我最好永远不回去,他就能继承家产了。”

    赵麒挑挑眉,道,“这么说来你确实是大户人家出生了?可是据我所知大韩国没有哪家叫做罗轻舟的与你一样年纪。你究竟叫什么?”而且,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他的目的当真只是看重自己家产?只是为了与他那个兄长赌气?

    罗轻舟却是柔媚一笑,柔声道,“大人叫我夫人可好?”

    “……”

    ☆、 第28章 心迹

    早朝时,户部大臣上奏,已经选好了适婚年纪品德兼优相貌出众的官家女,午时便遣人送去皇宫,只等皇上过目,挑选出喜欢的官家女封为妃子贵人。

    他这么一说,赵麒倒是想起来曾经的确叫户部准备选秀事宜,只是最近太忙,险些给忘记了这件事。

    韩臻一看户部大臣上奏的折子,便赶紧去看赵麒的脸色,没得到什么回应后便闷闷的,自暴自弃道,“朕知道了。”又道,“赵卿,你一会儿留下来与朕一起用膳吧。”因为好久没有见到太傅,想的快要窒息了。去泉州那么久,竟然一封他的书信也没有回过。

    赵麒不知小皇帝留他又是什么意思,便道,“谢皇上。”

    百官皆道皇上宠幸当朝丞相大人,简直没了边,不仅时常被召去御书房私商政事,还曾留宿养心殿与皇帝抵足而眠,现在又是封侯封地。不过世人都知晓皇帝未登基时正是赵麒的学生,俗话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此一来倒也不足为奇。

    御膳房用人是大韩国最好的厨子,所用的所有食材又是经过层层挑选精心制作,哪怕是盘边不起眼的配菜也是一等一的精细,做出来的菜肴自然是色香味俱全。那一盘袖珍烤鸭外酥里嫩,鲜酱油渗入鸭肉中,色泽呈现均匀的棕褐色,叫人食欲大开口水直流。

    一碟水晶虾仁,只见那虾仁晶莹通透,粉白相间,一只只蜷缩着排列在一起,旁边是一小碟秘制酱料。夹起那虾仁蘸酱而食,入口先是酱汁的鲜香,那虾仁的香味紧跟而上,肉质细嫩柔软叫人回味无穷。

    蒸鱼更是用尽了心思,鱼鳞被刀工出神入化的师傅全数剔了去,鱼是从罗江里打捞出来的淡水鲈鱼,肉质鲜嫩,无鱼刺,用来清蒸自然是最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等那鱼被蒸熟,便直接出锅浇上一层事先调好的作料。鱼被摆成一条出水神龙的形状,尾部高高翘起,四周点缀着由胡萝卜雕刻而成的精细红鲤。

    韩臻叫人添上酒,便遣退身后伺候的丫头奴才们。

    桂公公担忧食物安全,连忙小心翼翼的叫人又用银针一个个试了一遍毒,才恭恭敬敬退下了。

    一般情况下韩臻是有专门用膳的地方,不过这一次却是特地叫人将桌椅布置在养心殿旁边的耳室内。

    见众人全部走开,韩臻连忙殷勤的给赵麒加上几块樱桃肉【1】,道,“太傅,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赵麒道,“谢皇上。”将那块樱桃肉夹进嘴里,先是浓厚的甜味,然后便是鸡胸肉独特的口感和味道。

    韩臻一双眸子里充满着期待,像是闪着光似的看着他,“怎么样?”

    “嗯。”赵麒点点头。

    韩臻不满他的冷淡疏离,挪了挪脚下的椅子离他更近一些,垂着脑袋失落道,“太傅,你去泉州好几个月为什么连我的信都不回?我写了好多封,你是不是没收到?”应该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太傅怎么会不回呢?

    赵麒却是一愣,别说好几封,他可真是一封也没见着。

    赵麒道,“回皇上,泉州地处偏远,山路较多,前些日子大雨,时常有泥石流发生,想必是那邮差不当心弄丢了信件。微臣倒是收到了一封信,可是公事繁忙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是谁寄来的,后来便夹在书中遗忘泉州了。皇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韩臻垂下眼帘轻声道,“哦,那便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又道,“对了,一会儿户部给我送过来的那些官女子,你有看好的吗?我不明白该怎么抉择。”

    赵麒心道,选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后宫向来与朝堂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选妃自然不能偏颇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谁。那高居庙堂的血亲不宜份位过高,以免沆瀣一气搞的前朝后宫不得安生。那身份低的自然也配不上贵妃的称呼。

    好一会儿,赵麒道,“皇上且看着喜欢就好。”

    韩臻垂着头默默的吃菜,只觉得平日里美食却如同嚼蜡。太傅不帮他出主意了……韩臻心想太傅是何时开始疏远他的,记不清了,好像有很久很久了,无论自己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好想知道为什么,好想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叫太傅回心转意。

    大概是一年前,那天晚上之后,一切就都开始变了样。

    好像也不是,那是自己对他下毒之后?

    还是自己骂他狗奴才,用砚台砸伤了他的额头?

    韩臻垂下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只觉得掌纹密密麻麻错综复杂,一如他的心境。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好像能看见那手上遍布血迹,全是赵麒的。

    以及那个真实的梦境。

    或许,那本就是真实的。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太傅的血,就算看不见也不能否认它存在的事实。

    韩臻叹了口气,鼻头酸涩,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哭出来,而是仰头喝干杯中烈酒,然后才低声说道,“太傅,对不起。”

    赵麒看着他,不知何意。

    韩臻又道,“太傅,对不起。”

    赵麒笑道,“皇上酒量不好,怕是醉了。”

    “并没有。”韩臻摇摇头,又道,“太傅,对不起。因为很多事情,而且皆是些无法挽回的混账事。”

    赵麒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来。

    我知道太傅你不原谅我,换做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行为。

    韩臻又连续喝上了几杯,只觉得喉咙食管一直到胃部犹如火烧,搅得腹部一阵阵剧痛。可是韩臻却只是低着头,不知表情。他说,“太傅,我会做一个好皇帝。以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就像你以前对我那样。”

    赵麒看了他一眼,却是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杯盏,轻声道,“皇上,您醉了。”

    韩臻支吾了一下,眼皮耷拉下来,竟然啪的一声磕在桌上睡去了。

    赵麒笑了笑,坐了许久,只是静静的坐了很久,看着沉沉睡去的韩臻,然后才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一如记忆中柔软,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境了。

    “来人。”

    桂公公听见声音,没一会儿便推门进来,问道,“丞相大人有什么事?”望见韩臻趴在桌上先是一惊,而后定了定神色道,“皇上这是怎么啦?”

    赵麒道,“皇上喝多了,你扶着皇上去养心殿歇着吧。叫户部送来的官女子先在宫里候着,等皇上酒醒再召她们去会见吧。”

    桂公公应道,“奴才明白。”

    赵麒起身,拍了拍衣裳整理好褶皱,道,“本相先回府了,皇上便交给公公照料,可得小心别出了差错。”

    桂公公道,“丞相大人且放心,奴才都明白的。”

    赵麒出宫的时候,丞相府的马车正候在宫门外,赵麒登上马车,与皇宫渐行渐远。他却是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韩臻,我赵麒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我总归会得到手。”

    马车行进路过的地方扬起一片灰尘,没一会儿,又有新的脚印落在车轮印上,渐渐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就仿佛这条路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辆疾驰的马车,只有摩肩接踵的人群。

    就像,在数代以后,新的人物登上朝廷叱咤风云,渐渐替代了明德初年震惊全国的逍遥侯。就仿佛这历史的路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穿越了时空的变数,只有来来往往平凡无奇的人。

    ☆、 第29章 疑心

    “启禀大人,属下循着踪迹找到了那送信的人,那人说的确是收到皇命快马加鞭赶往泉州送了好几封信件。”黑衣人道。

    赵麒眯起双眼,手指敲着桌面似是在思索,没一会儿,他又问,“确定送到泉州了?”

    黑衣人道,“是,那送信人说确确实实是送到泉州府衙了。”

    赵麒沉思着,道,“这么说来,的确是我身边的人心存异心了?”可是,为何凡事都没有插手涉及,却只是劫了小皇帝给他的信?既然是快马加鞭,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小皇帝也说没什么重要。

    原本赵麒是想要么是小皇帝身边有了内奸,可既然这信已经送到泉州,那就只能是他的身边出现了异己。

    难道是那个送信人撒谎?

    “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赵麒又问。

    那黑衣人道,“是,属下绑了他的妻子孩儿,他不敢说假话。”

    如此一来便是真的了?自己的身边出了内贼。赵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历不明又缠着跟去泉州的罗轻舟。如果真的是什么机密文件,小皇帝听闻自己丢在泉州却面不改色,这一点却是古怪;可是,那信件若是不重要,罗轻舟拦截他的信又做什么?

    赵麒对罗轻舟从来不拐弯抹角,将他唤进书房便问,“我的信呢?”

    罗轻舟却一愣,道,“什么信?”

    他演戏的功夫炉火纯青,平时便是一张变幻莫测的脸,赵麒不信他,又说,“皇上给我的信,拿出来。”

    罗轻舟大抵也是想明白出了什么事,垂下眼眸没说话。

    赵麒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冷厉道,“罗轻舟,你该知道本相有的是法子叫你供出来。”

    罗轻舟依旧沉默不语,一双水眸里盈满了雾气,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倔强似的瞪着他。

    赵麒皱了皱眉,难不成不是他?可是这罗轻舟最拿手的便是演戏,而且自己身边又只有他嫌疑最大。真是古怪。赵麒捏紧他的下巴,道,“既然你不承认,本相便寻出证据叫你百口莫辩。倒时便别怪本相不念情分。”

    罗轻舟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麒这才松手,将他推开,道,“滚出去。”

    罗轻舟垂眸不语,掌心被刻出一道道月牙形状的印记,他伸手摸了摸被捏痛的下巴,最后终于转身走了出去,帮他带上门。

    赵麒觉得烦闷,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消片刻,便由黑衣人从横梁上跳下了,单膝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道,“本相之前叫你派人看着罗轻舟,这数月下来可有什么发现?”

    那黑衣人道,“回大人,目前还没有发现罗轻舟与他人有什么往来,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赵麒点点头,“本相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黑衣人抬起头,恰好撞见他的眸子,连忙低下头去,恭敬道,“是,属下告退。”

    赵麒一愣,只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便道,“等等。”

    黑衣人说,“大人还有何吩咐?”

    赵麒道,“你把脸上的黑巾取下来。”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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