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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浪蕊浮萍 作者:菊文字

    第9节

    夏齐说:“我有个事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你帮我听听看。”

    斯文男就放下半块馒头,擦擦嘴,表示洗耳恭听。

    夏齐说:“我有个朋友,他本来有个从小青梅竹马交往多年的人,感情挺稳定,后来后了点事……”他把自己和韩旭的故事捡能说的简单说了,最后询问,“你认为他们复合的几率有几成?”

    斯文男苦笑摇头,“这种事情我没法给出意见,因为……我和你那个劈腿的朋友也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而我的下场就是在这里等待判决,之后估计在牢里还要呆上几年,几年之后出去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以后的事情我不敢想。”怅然。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有点意外,然而随即释然,世间的故事就那几个版本,大概命运之神懒惰,频频抄袭,只换了主角的名字便说原创,所以世事大抵如此。

    夏齐听他竟是个同病相怜的人,有了几分兴趣,不过对他的做法颇为不赞同,“同是男人,一时经受不住诱惑我可以理解,不过因为情人杀老婆的事情你也忒狠点。何况外面不管怎么玩,千帆过尽,回头看还是自己老婆好。”

    斯文男说:“……我娶的女人才是三。”

    夏齐一时无语,有点微妙的被比下去的感觉。看来这也是位有故事的人。

    夜里睡觉的时候,牢头知道今晚仍旧无洞可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把斯文男安排在夏齐旁边的铺位,讨好地说:“夏哥,我看你俩挺投缘的,不如晚上就让苏大夫给你开个卧谈会,好好聊聊,别客气哈。”好像把自己媳妇派出去暖床一样大方。

    夏齐不置可否,斯文男低着头抱着被子过来铺床。

    熄灯之后牢头支耳朵听动静,想自己不能真刀真枪地干,听个淫声也好自己快活下。

    不久,那边果真有了点动静。

    夏齐低声问:“你之前那位——就是为了他对老婆下手的那位——现在还能接受你回头吗?”

    斯文男倒没睡,一直紧绷着身体和神经,顿了下,缓声回答:“是他送我到这里来的。他恨我。”

    夏齐在黑暗中便再无声息。

    最可怜是牢头,他急的一头的汗,耳朵累得生疼,就怕落下一星半点的细碎呻吟什么的,结果却没了无音讯,铺面平整,被褥宁静,一派和谐夜色。他气得翻身睡觉,暗自决心等夏齐出狱他就豁出命来好好整治那个不会办事的小娘们!

    35、高墙之外

    当看守所里夏齐度日如年的时候,看守所外也不平静。

    韩旭这几天上班总感觉心神不宁,惦记着夏齐在看守所里是否吃苦,又怕他出来纠缠自己,整个人瘦了一圈。如果不是孩子要在这里的医院治病他早就收拾包裹跑路。

    这天他照例来上班,肖桑把他叫到办公室,遗憾地通知他,七月流火已经不适合他再待下去,会给他一笔遣散费,请他另谋高就。

    韩旭一时不能理解肖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抛弃他,结结巴巴地说:“肖桑你这是、是要让我怎么办?”已然慌了阵脚,要是没了这份工作……我该去跳楼还是回夏齐那里?小乖怎么办?”

    肖桑不落忍,可也确实爱莫能助,“我当然也想帮你过难关,只可惜这次是吴爷发的话,你也知道,我们店里天大地大吴爷最大,如果这是他的决定我真是没办法。”

    “吴爷、吴爷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我又没有得罪他!”

    肖桑叹气,“吴爷门下弟子众多,可是他认下的干儿子就只有桑殿义一个,他对桑少一向是百依百顺。你这件事情桑少既然张了嘴,吴爷不能不给他面子。”

    “肖桑你和吴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能不能帮我跟吴爷求求情,我、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以后分成再少一点也关系!”韩旭苦苦哀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肖桑叹气,“解雇你,有违我一向的原则,可是在吴爷那样的人物面前我的原则不值一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实在人微言轻,你也许觉得我还算风光,可实际上我在吴爷面前也只不过是个帮忙打理夜店的鸭头,他和桑少才是父慈子孝的情分。”

    “桑、桑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我的事情不能自己决定?!他要我做不下去我就要马上走人?!”难得一向面软的韩旭在绝境之中生出几分气概,“我、我死也不想回墨都,这样逼我,我就只能……抱着孩子去跳楼了!”

    肖桑见他激动,给他泡了杯咖啡稳定情绪,“我知道你是怕了那个夏齐了,可是他既然来找你,还为你进了局子,说明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何况你在这里工作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赚这种血汗钱,里面的辛苦不用我说你这一年也都体会到了。我是说——如果夏齐是真心回头,你们之间有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孩子,你不妨再给他个机会试试也好。”

    韩旭缓缓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末了苦笑了下,“肖桑,我明白你的难处,吴爷那里你也要交差的。可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和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看来他真的是把你伤的很重。我也明白你不想委曲求全的想法。可是有时候形势逼人,这世上有多少人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依我看,其实一个也没有,人其实都是浪蕊浮萍,随波逐流地活着。你暂时跟他回去,总好过在这里失业零收入。”

    韩旭摇头,“我说了我死也不回去,七月流火不敢要我,我就去找别的工作……实在不行就去捡垃圾。”

    肖桑皱眉,“你也太固执些……其实这对你来说也许就是道心坎,跨过去了也许没你想的那么难过。”

    韩旭苦笑,“肖桑你不知道,一个人,要跨过多少道坎才能到我这一步……”他站起来面色灰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肖桑叫住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就算是要走也把话说清楚。”

    韩旭恍惚地说:“……谢谢肖桑你这么久以来的关照,没有你我坚持不到今天……不管怎么说我也要谢谢你。”还是要走。

    肖桑就拉住他,“服了你了。”叹气,“既然你这样坚决,没办法,我也不能看着你从我七月流火走出去跳楼或者捡垃圾。”

    韩旭眼里又有了点希望,“可是、可是肖桑你不是说吴爷不让我再做下去了?”

    “这个我也没办法说服吴爷,所以,只能你自己去说服他,让他解除这个封杀令。我能帮你的就只是带你去见吴爷,仅此而已。”

    韩旭眨眨眼,露出一点怯色,“去见、见吴爷?……我、我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物。”他一辈子几十年奉公守法是个大大的良民,连黑帮的小头目都没招惹过,何况是见称霸一座城的黑帮大佬,他从心里感到害怕。

    肖桑拍他的肩膀,“你啊!连跳楼和捡垃圾的勇气都有,见个人怕什么?何况就只是去说明心意,顶多就是他不同意,你再转身去跳楼捡垃圾而已。不用怕,我给你兜着,死不了人的。”

    这么一说,韩旭也就渐渐释然了。的也是,用死的勇气去活的话,那么说不定可以活的更舒展。

    虽然这样不停给自己打起,在去“黑帮大佬巢穴”的路上韩旭还是十分忐忑,特别是看到一路上门禁森严,十步一停五步一哨,进出搜身的阵仗,真好像拍电影一样没有真实感,自己还真是胆肥了,一会要见的不知道是怎样一位凶神恶煞阎罗王。

    然而真正见到传说中的吴爷,韩旭还是吃了一惊,竟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单羸弱,看着容貌长的还很好看哩!与其说是牢牢把持帝都黑道的把头还不如说更像是七月流火的退休员工、肖桑过去的同事什么的。

    当然,这些想法韩旭打死也不敢说出来,在最初的意外之后他仍旧恢复了惶恐不安,跟在肖桑身后站着,低头不语。

    肖桑把韩旭露出来给吴爷看。

    吴爷其实不耐烦看不相干的人,韩旭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他义子口中的“一件事情”而已,具体是扁是圆皆不重要。

    他低头咳了咳,慢声说这些天苦寒,旧病复发积疾难愈,他这身体也不方便待客过久,长话短说就好。

    肖桑便代为说项,求吴爷网开一面,让韩旭在七月流火再做下去,他本人十分不乐意跟前男友复合。

    只说了开头吴爷便挥挥手,眉头深锁似乎身体极不舒服,“这件事没有商量的必要。小义那孩子总也不向我开一次口,所以他托我办的事情,我没办法拒绝。”又勉强看了眼韩旭,苍白地笑了下,“也只得委屈你了。”那意思竟是要逐客。

    人身体不好,心情就格外不好些。肖桑知道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候再说下去反而不好,于是示意韩旭一起告辞。

    然而他没想到一眼没看住,韩旭竟然自作主张上前一步说:“吴爷,我知道你疼爱孩子,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摆弄别人的生死,这种事情我不能理解!”

    吴爷张目看过来,眼神里除了意外还有一点冰冷,肖桑大惊,连忙阻止韩旭,“你在说什么啊!吴爷今天身体不舒服,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就要拉着他走。

    韩旭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继续挣扎着说:“吴爷,你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你爱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别的人纠缠不清,您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到最后他却和你的亲人一起背叛了你……像您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没有被人背叛过,一定不知道这种想死的心情。我被伤了太多次,已经伤不起了!”

    肖桑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一向温顺的韩旭是打了什么鸡血了,明明来之前还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怎么到了正主面前就这么放得开了!莫非他觉得吴爷不像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人?!——以貌取人害死人!

    他真是被这场面弄得十分尴尬担心,余光看到吴爷面色一变,目光更冷,心下骇然,当即上前抽韩旭一巴掌,骂道:“你真是放肆!你以为是在和谁说话?!来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吴爷要你怎样照做就是,容不得你蹬鼻子上脸的!活腻了!要不是看在夏齐和桑少的面子上,你今天也不用出了这门了!”

    他是借这一巴掌替韩旭的生命加点血,希望他没把吴爷得罪透。

    韩旭被抽打得眼含泪花,然而却十分不识相地捂着脸倔强地说:“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我死也不会跟夏齐回去的!”

    肖桑就强行把他拖走。

    车出了吴宅的大门,一路沉默。

    开出很远,肖桑才松了口气,瞄了眼发呆的韩旭,摇头,“你真是太不冷静了。刚刚真是凶险。吴爷不是你看到的个样子,他虽然病恹恹的十几年了,可是一直稳坐迪都市地下龙头的第一把交椅,你以为是凭他长的好看吗?下次别犯傻,顶撞他也没用的。这次我看你是彻底不能在帝都待了,连捡垃圾也要走远点了,你真是……” 正啰嗦批评着,电话铃响。

    肖桑接起,闻言变色,只应了声是,那边便挂了。

    又瞄了瞄韩旭,面色古怪地说:“刚刚是吴爷。”

    韩旭情绪低落,“哦。是要你罚我还是怎样吧。”

    “不是,”肖桑顿了下,“是说允许你在七月流火这个码头做下去了。”

    “呃?”韩旭惊诧,“怎么、怎么回事?!”

    肖桑皱眉,过了半晌,才叹气,“恐怕你是恰巧撞上吴爷心软了。有他的钦点,你在七月流火就相当于黄马褂加身了,不用再担心夏齐的骚扰。”

    “可是……吴爷改主意了?”

    肖桑瞪了他一眼,正色警告:“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有的你做你就做,不要寻根问底,对任何人没有好处。今天你在吴爷面前说的话半句也不要透露,特别是对夏齐和桑殿义。否则的话才是麻烦!”

    韩旭瑟缩了下,忙应着,“我知道的。谢谢肖桑……也替我谢谢吴爷。”面色去舒缓下来,似是放下心头一块磊石。

    肖桑忍不住说:“难道你真的觉得做鸭子也比跟着前情人从良好?——其实你还有选择,还可以再考虑。”

    韩旭摇头,“我一直很愚钝,只能看到眼前很小的一块地方,一生太长,我总也活不明白的。”

    肖桑暗想,此身似浪蕊浮萍,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风口浪尖处会被推向何方,等待韩旭的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浪,他又将流落何地。

    36、夏目友人帐

    夏齐从看守所里出来,桑殿义来接他。

    夏齐跟他简单点头道谢,然后着急地说:“人你给我从那里面弄出来看好了吧?别耽误,现在直接去接人,然后去机场,我要马上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桑殿义说:“事情有点变化,人你暂时还带不走。”

    夏齐就一脸肃杀地看着他,“什么情况?”他这几天弄的胡子拉碴的,更平添了几分凶狠。

    好在桑殿义出身黑道名门,从小就是吓大的,也不害怕,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告诉他:“我干爹那边松了口,允许韩旭在七月流火上工,他老人家亲自开口,这下子你想要用强的把人带走也不行了。现在事情比较棘手。”

    夏齐暴躁了,“那个吴爷嘎嘛地?!这是逼良为娼!我管他是谁!韩旭我必须带走!”

    桑殿义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嘴巴放干净点,这里不是墨都,这里的迪都市,幸亏坐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别人,你刚刚的话传到我干爹的耳朵里,你也不用回去了,跟老相好一起留下来创业吧。”

    夏齐暴躁地拍打身边的车窗之类的东西泄愤,然而,气归气,他也不傻,人生地不熟的他在监狱里受到那样优厚的待遇,吴爷的势力可见一斑,连身旁这个桑殿义的身份也不是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在迪都市能办成几件事”这么简单。

    他尽力压着气,“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们不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ok我要把韩旭救出火坑,他就算、就算是卖身还能赎身吧!你干爹那边你就帮忙再照应照应。朋友一场,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桑殿义但笑不语,摇头。

    夏齐怒火中烧,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龙,对方却是货真价实的蛇。他不禁开始琢磨起这个朋友的来历。

    说是朋友,其实并不确切,开始就只是客户而已。桑殿义在墨都市做生意,有几套房产,找到夏齐公司做装修。他们公司做别墅装修在墨都算是最好的,而桑殿义财大气粗,一来二去的两人熟悉起来。

    在夏齐满世界找韩旭的时候,桑殿义主动提出说可以在迪都市帮忙打听,结果过不久果真就打听到了,当听到韩旭在夜总会混生活的时候夏齐差点喷血,当晚就来迪都,而桑殿义也很义气地陪同前来,做地陪。

    夏齐自问俩人就算是朋友也不是那种可以掏心挖肺的挚友,能帮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甚至他都有点怀疑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么多。

    可是这些疑惑现在还轮不到解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是嫌我的事情麻烦,不肯帮忙了?!”

    桑殿义笑着摇摇头,“不是。而是让我干爹再改主意据我的了解是不可能了。只要我干爹在一天,韩旭就是七月流火的鸭子一天。带他离开这里你不用想了。”

    夏齐冷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你,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桑殿义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别走些乱七八糟的门路,一个不好把我干爹弄的反感事情就彻底砸了,无论你做什么都绕不过他,谁叫好巧不巧七月流火是我干爹的场子。”

    夏齐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走不管他了?——我承认我干过很多不是人的事,可是我还没不是人到这个地步!我不可能不管他一个人走。”

    桑殿义瞄了他一眼,笑说:“你既然这么有决心,不如在正主上多下功夫。”

    夏齐又暴躁了,“我还要怎么下功夫?!他不想听我说话,不想见我!就是为了躲我才跑了这么远来卖的!我跟他讲道理黄花菜都凉了他还是在卖!”

    桑殿义说:“你做生意的头脑顶好,不过这件事情么,太一根筋了。可能就是关己则乱。”

    接下来桑殿义就为他出谋划策,说他和韩旭现在主要的矛盾就是围绕着两件事:“走”和“卖”。关于离开迪都市的问题已经没有希望了,那夏齐不妨就退而求其次在卖的事情上争取主动权。

    既然他在夜店生意寥寥,夏齐完全有财力用另一种方式断绝他卖的渠道——垄断包养。

    夏齐之前满脑子都是如何使韩旭就范然后再软磨硬泡,这样先兵后礼的方式,换个思维方向让他有点意外,“你是说——让我花钱买韩旭?”

    桑殿义说:“我替你想了想,目前就这个法子最稳妥。曲线救国。”

    夏齐当即否定,“不行!我不能花钱买他!我和他是这么多年的情分,是动真感情的!只有逢场作戏玩玩算了的才有金钱交易,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就是真的糟践他!”

    桑殿义笑说:“感情这么多年你在他身上就是白玩啊。”

    夏齐怒了,就要翻脸,让桑殿义停车,俩人下去打一架什么的。

    桑殿义不停,脾气还是很好地说:“你也不用生气。恐怕你给他的还不如给那些和你逢场作戏的人多——也许这才是他离开你的真正理由。”

    夏齐起初还气愤难平,呼哧了半晌,最后渐渐压下怒火,一阵沮丧和内疚翻起来,他回想韩旭这些年来对他的好,真是好的没法再好,又想想自己为对方做过什么,顿时心慌。

    桑殿义继续刺激他说:“你说你们之间没有金钱关系,不觉得听起来挺操蛋的说法?你们分手那阵你一毛钱也不给人家,你觉得他为什么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卖?他那种年纪的在夜店会是个什么地位你这个老玩家不会不知道。据我了解韩旭在七月流火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勉强糊口而已,为了多赚点钱还要兼职做些别的工种,偶尔还要受到客人的嫌弃殴打。就这样他还感恩戴德的,自己跑去求我干爹不要赶他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 你别说了,”夏齐对于韩旭的情况早已听说一些,不是不愧疚的,他喉头滚动了半晌,找回声音,“所以我这次找他回去也是要补偿他,只要他愿意我分给他财产,他要多少就是多少……”他拍打面前的车体泄愤,“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固执!宁可卖也不跟我回去!”

    桑殿义叹气,“事到如今你在他那里还有信誉吗?他已经过了你说什么信什么的阶段了吧——所以不要说什么两人之间不是金钱交易的鬼话了。一点点来吧。他要是肯卖给你,你还要烧高香。”

    夏齐沮丧半晌,“那依你这么说,就算我要包下他,他不肯要怎么办?”

    桑殿义说:“所以,在那之前,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有这个人安排,韩旭想必不会拒绝。”

    夏齐皱眉,他不知道在这一年里竟然出现了对韩旭影响如此之大的人,“是谁?”

    桑殿义说:“韩旭在店里的上司,鸭头肖桑。”

    37、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因为还未到七月流火开业的时间,桑殿义就约肖桑在外面的咖啡店见面,地点就在肖桑家楼下的starbark。

    肖桑到接到桑殿义的电话,大概猜到是要谈关于韩旭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会从哪个角度谈,最后要达成什么样的妥协。

    说实话,他对桑殿义始终有点不安的警惕感,他们见面次数寥寥,可是他还记得这少爷在年少时对自己就抱有一种微妙的态度,虽然作为孩子来说桑殿义已经掩饰的很好,可是专攻人际心理的肖桑还是能感觉出来这孩子在背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同寻常。

    后来桑殿义远离迪都去上学,每年只有两个假期回吴爷宅邸,肖桑更轻易见不到他,然后他完成学业后也没有回迪都,反而去了墨都创业,这些年下来,吴爷对桑殿义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有点别扭的少年阶段。岂料这次他冷不丁回来就把手插向七月流火。

    肖桑对这件事,这个人都没有把握。如有可能他不想得罪这少爷,也不想和他起争执有纠葛。他们家的事情太复杂,不是他一个鸭头能搅合得起的。

    咖啡店里人不多,肖桑进去就看到那两人所在,脸上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他礼貌地走过去招呼。

    桑殿义态度也很友好,给他介绍夏齐,只说是朋友。

    肖桑笑说:“之前在店里见过夏先生一面,幸会。”

    夏齐明显的有心事,笑容也露出点凶相。

    三人落座,桑殿义开门见山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夏齐是有事请肖桑你代为周旋。”

    肖桑了然,“客气了。不知道我能为夏先生做什么?”

    夏齐说:“我想带韩旭走,你能安排吗?”

    肖桑笑说:“夏先生开玩笑了。想必桑少已经告诉过你吴爷也在瞩目这件事,轮不到我说三道四。”桑殿义说:“夏齐当然是说笑的,他想重新追求韩旭,可是人家不搭理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们才来求肖桑你帮忙。”

    肖桑叹气,“这件事情真不在我权限之内,我们店里不限制人身自由,员工来去全凭自愿,这事你还要去问韩旭。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夏齐很想结结实实揍这个笑得欠扁的鸭头,他之前混迹夜场,所遇都是些榨取手下血汗钱的皮条客,心里很是鄙夷,如今自己屋里头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知道背地里吃了这鸭头多少苦头,又是如何被逼良为娼,更是对这种鸨头多了些痛恨。

    然而他也知道这人揍不得,岂止揍不得,看桑殿义对他的态度,好像他不单单是个鸭头那么简单。何况,他们现在确确实实是在求人办事,不得不忍气吞声,好言想求。

    夏齐闷声不语,怕一说话压不住邪火乃至抡起凳子砸人脑袋什么的,桑殿义成了他的代言,对肖桑说明来意,说希望能够让韩旭做夏齐的生意,最好是长期包养,费用绝不是问题,只要开出来,绝不还价。

    肖桑有点略微意外他们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想想,却似乎是当下最好的主意了,也明白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因为自己确实是促成此事的最佳人选。

    他沉吟不语,凝眉思考。

    三人皆沉默不语,各有各的理由。

    肖桑是在思考;

    桑殿义是在给他时间思考;

    夏齐是怕打断他思考的时候就是在揍他;

    店里其他人熙来攘往,他们这里仿佛罩了结界般凝固。

    如此半晌,肖桑仍旧犹疑不定,他深知自己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决定了韩旭接下来的生活,替另一个人拿主意责任特别大些。

    “夏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也多少能体会到你希望和韩旭破镜重圆的心情是真诚的,只是……唉,当着桑少的面只说吧,你的人品我没有把握。”

    夏齐忍气说:“我要是想再欺负他,什么都不做就好了。用得着来求你么!”

    肖桑微愣,旋即笑意加深,“说的也是道理。不过我也见过不少人,自己觉得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对喜欢的人就是有种变态的占有欲,见不得别人欺负,不过自己欺负起来绝不手软;还有一种人就算是不喜欢了,因为性格里的自负自大,宁可丢在角落里糟蹋掉也不让给别人,要不为什么从前会有冷宫呢。”

    夏齐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桌子底下的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

    桑殿义咳了咳,打圆场说:“夏齐不是那种人。而且也没有再勉强韩旭的意思,所以才会想通过七月流火的官方渠道达成此事。就当是在商言商也好,没道理有生意也不做。”

    肖桑就转而和桑殿义谈,笑说:“桑少说的有道理。我们开门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要是从这个角度讲,夏先生的生意韩旭若要接,店里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做谁的生意不是做。”

    桑殿义说:“要是韩旭那边能够痛快答应,我们怎么会来麻烦肖桑你。”

    肖桑说:“这么说他拒绝了?”

    “还没。不过就怕这个。所以要肖桑从中撮合。”

    肖桑叹气,“我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王婆什么的。”

    夏齐暗地里早拍他了,可不就是王婆……等等!艹!谁是西门庆?!谁是潘金莲?!

    桑殿义又适当地恭维了他几句,肖桑却不敢当了,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这事我会试着和韩旭商量下,不过夏先生你要明白,”肖桑转而对夏齐说,“不肯走,自然有他不肯走的道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不好评价。不过至少,他在七月流火虽然吃了不少苦,可是比跟着你回去有更多的安全感,他是我店里的伙计一天,店里就会照应他一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我替你安排,主要是为了他的将来考虑,而不是为你做帮凶忽悠他回心转意。所以请你抓住这个机会,善待身边人。”

    夏齐不想被一个他看不起的鸭头教训,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桑殿义拍手庆祝,不过也表示了一点担心,“肖桑你是有把握劝说韩旭接下这一单?”

    肖桑谦逊而自信地笑说,“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韩旭是七月流火很优秀的员工,我相信他的职业素质。”

    夏齐忍得面容扭曲,不得不借口上洗手间关上门在里面用头撞墙什么的。

    肖桑给夏齐支招,让他连续到七月流火点一个月韩旭的单,“你得首先有限诚意不是?”

    “这个没问题,我去多久都行,”夏齐说,“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再给韩旭安排别的客人!”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肖桑没理会他,对桑殿义笑说:“既然事情定下来,我也差不多该去店里开工了。晚上恭候你们光临。”起身离去。

    “还有就是——”肖桑想起什么补充说,“在这次包养交易中,韩旭随时可以喊停。我们谁都没有权利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晚上七月流火如常吞吐着各色名流巨贾莺莺燕燕。

    夏齐也如约早早来捧韩旭的场。

    肖桑在派活的时候并为透露半点信息,只是在背后看着韩旭进了包房,暗自叹息,里面不知道是何等纠结场面,不知道自己是在行善还是作孽,善恶飘忽一念之间,又或者本无所谓善,只有因果轮回而已。

    韩旭本来还想今天开张早生意还不错,不用去停车场看车或者打扫卫生间,因此怀着感激的心情想好好为客人服务,进门前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咳了咳,尽量想表现出最好的状态来。他推门进去,微笑着说:“先生你好,我是韩旭,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夏齐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紧张地看过来,“你、你来了。

    38、无题

    韩旭职业的笑容瞬间冻结了,挂在脸上泛起寒霜。

    后退一步,“啪!”地关上门,好像关上一个噩梦,梦醒时分他还擦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的汗。

    “幻觉,一定是幻觉。”

    可是幻觉是不会追过来推门的,韩旭感觉到背后依靠的门有向外施力的倾向时,吓坏了,好像门那边就是洪水猛兽,顷刻间就能把人吞灭。于是他使出全力顶着门不放。

    包房的门都是实木框,嵌水晶玻璃,里面影影绰绰可以见到人形的轮廓,韩旭看在眼里更是如见死神,吓得两股战战,拼了命地顶住。

    夏齐也在使劲推门,奈何面前的阻隔坚如磐石,由此可见韩旭不想见自己的决心。他啪啪地拍门,“开门!你让我出去!……或者你进来!你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啊!我们面对面说说话不行吗!”

    这门的隔音偏又不错,外面只能隐约听见里面在吼着什么,零星的单词入耳,连不成句子,更添了恐怖的因素。

    夏齐掐着腰,无计可施,他总不能拆了这门。冷静下来想了想,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点名让肖桑来处理。

    肖桑接到前台的通报,才从拐角走出来,近前的时候韩旭还保持着一副死死顶住的紧张坚韧状态,也许当年董存瑞顶炸药包时候的决绝也不过如此了。

    据说董存瑞的遗言是:“班长,你骗人,你说炸药炸不死人……”

    肖桑现在就要充当那个骗人的班长的角色。

    “你这是在干什么?”装不知情地皱眉,“怎么不进去招呼客人?”

    韩旭见到他,稍微有了点底气,只是仍旧有点紧张兮兮的,“里面不是客人。”他解释说。

    肖桑说:“怎么会不是客人?不管里面是谁只要他从七月流火的大门走进来,口袋里揣着真金白银的钱来消费,他就是客人。”

    韩旭仍旧不放松地说:“……我不想做这个客人的生意。”

    肖桑脸色严肃地说:“我应该有教过你们,做这行的基本素质就是不可以挑客。”

    门里又开始啪啪地拍门,叫喊什么的。

    韩旭仍旧挣扎着要抵抗下,“是夏齐……”

    肖桑皱眉,“是他?”叹气,“是他也没办法。来者皆是客。只要他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就不能把他扫地出门。你先让开,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旭无法,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把人永远堵在里面不放出来。他慢慢直起来,不去顶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大力地向外一弹,原来是夏齐不知道这边的作用力已经消失,尽全力撞上门,然后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他整个人从门里射了出来,在空中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直接撞到走廊对面的墙,“咚”地一声,然后他两眼一黑,软倒在地上。

    韩旭被门扫到一边,此刻惊骇地看着大字摊开在地上昏头涨脑的夏齐。

    肖桑说:“……噗!”

    虽然觉得场好笑,不过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肖桑能够撑住场面了,他忍住满腹的笑意,指挥韩旭把人给扶到沙发上歇着,又让人送了把热毛巾来敷头——夏齐的额头肿得像只鹅。

    本来肖桑打算和夏齐一唱一和地劝说韩旭入瓮,结果夏齐先来了出苦肉计,看韩旭有点为难地照顾他,也没说转头就走嫌恶什么的,也许这时节已经派不上自己的用场。

    肖桑便借故退场,韩旭见他要走还有几分慌张,跟着肖桑出了包房的门外,却被拦住推回去,肖桑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告诉我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和夏齐面对面独处的准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是时候下定决心面对了。”

    韩旭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我怕我对上他,最后还是输……我就没赢过。”

    肖桑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软弱。去吧,去和他好好谈。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现在开始主动权是在你手里的,你想让他怎样他就怎样。”自信地一笑,离开。

    韩旭还未达到这种段数,不过听他这样一说,想到自己毕竟是主场作战,心里稍微好过那么一点,又做了番心里建设,深呼吸,再次转身进入包房。

    夏齐躺在沙发上,鼻子下面流了点血,脑袋上还敷着热毛巾,用手按着,闭着眼睛,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惨的意思。

    这让韩旭不禁想起他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负伤,因为各种理由无所畏惧地负伤,而自己在他身后永远要照顾倒下的他,为他心疼,好像在担心害怕的那个总是自己。

    时过境迁,现在的韩旭扪心自问,是否还因为他的痛而加倍地心痛?——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的心很乱,说不清道不明。

    然而惯性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在脑子开始活动之前他仍旧像从前一样开始行动起来——替他擦去鼻子下面的血迹,换了点热水,洗了洗毛巾,重给他敷上,这一系列体贴的动作下来,夏齐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撞懵了什么的。

    只是韩旭停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等他醒来的时候,夏齐却闭着眼睛向他这边凑过来,然后好大不客气地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韩旭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不知如何是好。夏齐又得寸进尺地摸上韩旭的手,牵着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继续舒舒服服地躺着装昏迷。

    那放在额头上的手一时没有动,也没有离开,过了很久才缓缓地滑动,抚摸起来。

    夏齐一时觉得安心无比,那双手干燥温暖,带着眷恋和爱意,曾经无数次地使他从受伤后的焦躁和痛苦中解脱出来,安然入睡。夏齐怀念得眼睛酸涩。

    “我很想你。”他闭着眼睛瓮声说。

    那双手顿了顿,“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韩旭叹息地说。

    “……我知道。可是我想见你。”

    韩旭摇头苦笑,以前觉得这男人霸道不讲理的地方也很可爱,可是现在的想法略有不同,有点为难,并且微微自责。

    夏齐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罔顾他的意愿,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而韩旭从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变相地加深了他的恶习。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还有可能是一退再退节节败退,最后退无可退。

    可是韩旭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并非全是因为软弱和自卑。心里最阴暗的深处,也许他就是想惯坏他,用自己的忍让宠溺让他成为一个性格恶劣的男人,一个除了自己谁都受不了的人,一个自己能够配得上的人。结果……他的邪恶计划算是成功了,夏齐恶劣到连自己都受不了。

    说不上是谁害了谁,自己的路自己走,其实韩旭并不是没有反思。求仁得仁又何怨。

    看着眼前这个多少也了些苦头的男人,不是觉得不可怜,他虽然过分,可是自己并非无辜——一开始起心动念的是自己,痴心妄想的是自己,拉他下水的是自己,倒贴上位的是自己,纵容无度的是自己——也许最错那个的就是自己。

    韩旭的手像从前一样惯性地抚摸着夏齐的额头,抬起的时候擦过有点刺手的发梢,一下又一下,仿佛抚慰的不只是他这个人这个身体,还有他们之间过往三十多年的贪嗔痴恨爱恶欲。

    他到最后始终也无法彻底恨这个男人,痴怨纠缠这么多年,没有一种感情是纯粹的。

    沉默良久,久到韩旭以为男人睡着了,却听他开口说话。

    “你不跟我走,我也不勉强你。我留下来陪你。”

    韩旭苦笑,“你留下来做什么?男公关这份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夏齐猛地爬起来,毛巾掉下露出鹅一样的头,大声说:“我怎么可能做鸭子!我是说我把公司搬到这边来,我、我来这里捧你的场!”

    韩旭反应过来,脸色黯淡,垂下眼,“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生意还算好,收入够用了。如果你还顾着从前的情分,不要来这里就当是帮我的忙了。我谢谢你。”

    夏齐说:“你不跟我走我不能强迫你,我以后都不做强迫你的事情,可是你也不能不让我来见你。”一副赖下来的模样。

    韩旭为难地说:“……那我给你推荐几个条件好的同事吧,有几个你一定喜欢。”他倒是清楚他的口味。

    夏齐气得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我就点你!你当是相亲么?!用得着你牵线搭桥!”

    韩旭就浑身难受地抖落开他的搂抱,往旁边躲开,头也扭到一边说:“你不要这样。”

    夏齐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耐着性子,试探地伸出手去握着对方的手,在他挣脱之前说:“现在你可以不要当我是分手的前男友,当我是个普通的客人,心里就没那么抗拒了。”这样说着,他心里泛出苦楚来。

    韩旭果真就没怎么太挣扎了,由着他握着,发起了呆。

    39、dragon ≈ tiger

    夏齐在对韩旭软磨硬泡的功夫,他的朋友桑殿义也逗留在七月流火,肖桑回办公室的时候桑少爷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沙发上用手机刷微薄。

    肖桑不知他是否借督战之名赖下不走,不过既然对此人不敢的组自然略加点小心供着。他亲自泡了杯咖啡,递上去,“桑少请用,不知道你大驾光临,这里只准备了这种廉价货,抱歉。”

    桑殿义则笑笑,接过来,嘴上说“客气了。”可是信手把咖啡放在一边,没有喝的意思。

    “肖桑你别忙了,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小坐一下,一会有几个新朋友要借你的宝地聚聚。”

    肖桑说:“才回来没几天就交了新朋友,桑少的性格还真是爽朗。”

    桑殿义笑说:“没什么,迪都就这么大个圈子,以后说不定还是生意伙伴,早晚都要认识的——说起来,这些人也是这店里的常客。”

    肖桑却在这话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么说,桑少你是打算把生意从墨都迁回迪都了?”

    桑殿义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毕竟我干爹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亲人照顾是不行的。我早点回来也是尽孝。”

    肖桑暗自心惊,不过面上却滴水不露,顺着话,把桑殿义夸了一番。

    他不知道桑殿义要回来的事情他干爹吴韵棠是否知情——想必是知道的,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那么说这是在他默认下的结果咯。

    肖桑暗叹,不知道吴韵棠是什么打算,如果允许桑殿义常住迪都,那当初把孩子远远送走又是出于什么考虑?……想来,吴爷也是个人,一个饱受寂寞之苦的人。

    算了,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鸭头应该考量的,各守本分吧。

    肖桑抬眼不期间对上桑殿义玩味的目光,心下不觉一沉,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笑说:“桑少怎么这样看着我?哪里不对?”

    桑殿义反倒更加仔细品咂他脸面半晌,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像一个人?”

    肖桑一愣,正色纠正说:“桑少玩笑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长的像而已。”

    桑殿义哈哈笑了几声,“开玩笑的是你——好冷的笑话。我怎么最近觉得看到你的脸似曾相识?”

    肖桑笑说:“如果说容貌相似的话,那还真是有不少人都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总是变化,没个准,什么片子火就说像里面的演员,最近还有客人说我像福尔摩斯和陈坤,我也不知道他们俩人有什么共同点都长我的脸上了。”

    桑殿义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不过说这话的人肯定是在夸你。肖桑长的好相貌,仪表堂堂,难怪我干爹那么器重你。”

    肖桑说:“桑少言重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鸭头,别的本事也没有了,吴爷看得起赏口饭吃。以后桑少回迪都来发展,也少不得靠你关照。有需要的地方您知会一声,我这边是义不容辞。”

    桑殿义就笑说:“哪里哪里,我们彼此互相关照。”

    又客套了几句,他起身离开去赴友人的筵。

    肖桑恭恭敬敬把人送走之后暗自擦汗,和这少爷说话还真是累的慌,不知道他哪句就藏着针,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因为哪句获罪。

    稍晚些时候肖桑差人送了瓶上好的红酒给桑殿义做礼物,于情于理东家少爷的场面他不得不去给人长脸。

    进了房间就看到今天这一群都是可以拼爹的x二代青年了,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偏偏却是肖桑要供奉的小财神爷,个个和他都算熟。

    挨个打过招呼之后,肖桑特别当着他们的面恭维了下桑殿义。

    丁牧遥也席间,对肖桑不满地投诉,“我说鸭头你能不能给我弄两个好货来?你看看!从倪端走了之后你d又给我弄这个雀斑哥来!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长雀斑的!”

    肖桑无奈地赔笑,“丁少你稍微将就下,你这也是让倪端给养刁胃口了,他走了一时半会的上哪找那种合你眼缘的?再说他也不难看,您仔细看,还行的。”

    丁牧遥掰过雀斑哥的脸左右地看,“还行?!你哪只眼睛觉得还行的?——左眼还是右眼?”

    雀斑就扭捏着捶打他,娇嗔说:“桑少你坏~你坏你坏~~”

    丁牧遥都快吐了,连肖桑这样的专业人士也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什么的,暗想:雀斑的嗲功又升华了。

    其实雀斑走的一直是亲民路线,当初让他进来也是考虑到要照顾不同的消费层次,让普通消费者消除对七月流火高贵冷艳的心理障碍。

    何况雀斑虽然其貌不扬,人还有点骚包,可是也有几手绝活护身——一是他床单滚的好;二是他性格外向,别说损他两句他也不往心里去,姿态放的低,有的客人就喜欢他这样的;三是他钢管舞跳的好,跟他一根管子他就能又蹭又摸搞得好像欲火焚身要和这个管子发生关系一样淫荡。

    于是肖桑就想丁牧遥其实不懂雀斑哥的好。他喜欢倪端那种,可是倪端又岂能是长久厮守的人选?他们俩要是真的在一起,不出一年,不是丁牧遥把倪端弄死,就是倪端把丁牧遥弄进去,相爱相杀什么的听上去过瘾,结局不美。

    他就劝丁牧遥,“丁少,你对雀斑不满意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他真正的美。”又对雀斑说,“你也别光扒着丁少不放,个大家跳个舞助兴。”

    雀斑之前一直接待的客人多是底层富豪,且大多上了年纪的,他多次有上进心地向肖桑表示想接触下上层一点的人物,所以他是很想把握机会的,使出看家本领取悦众青年才俊。

    小姐里也有会钢管的,很有意思和他切磋,于是肖桑就叫让上了两根管子,音乐一响,一年一女就开始各自弄自己的管子。

    若论身材妙曼曲线玲珑当然还要属那位小姐,她简直就不用怎么动,侧身一站,就是个正s型的标准;可是钢管的精神实质却不在身材或者看谁爬的高,而是在于舞者是否风骚入骨!

    好雀斑!只见他柔软舒展处姿势露骨淫荡、目光饥渴、月朦胧鸟朦胧、烟行媚视、祸害生灵的样子;刚健处他又大幅度雄起,胯部好像安了南孚电池一样高频振动摩擦管子,不疯魔不成活,管子简直要被摩擦生电钻木取火什么的……

    一曲下来一众青年才俊甚为折服,为之叫好不已,连那个持靓行凶的小姐也甘拜下风,老实做到客人一边撅嘴。

    肖桑暗想,看来这个策略还是对的,看惯了芭蕾舞的人偶尔看点二人转什么的也很受用;或者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也会想吃点臭豆腐什么的下饭。希望雀斑哥可以陪丁牧遥这个小禽兽一阵子。

    可是丁牧遥似乎还不是十分买账的样子,抱着肩膀乜斜着肖桑刁难说:“鸭头你还真是一心想要把这货推给我,可惜老子和他不合,不想埋单。”

    肖桑决定采取顺毛摸的策略,在他身边坐下,笑言:“怎么会不合?无论是星座还是五行都挺合的,丁少你偶尔也试下不同的口味,不试怎么知道不合?”

    丁牧遥看定了他,突然邪魅一笑,“要让我把人收下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肖桑你肯跪下来舔我鞋的话,我就包他一个月。”

    青年才俊们就纷纷表示很兴奋,想看好戏,少爷和小姐们则采取了一种很谨慎的态度不敢跟着起哄。

    肖桑颇感为难,他真是被这个小禽兽给将了一军,答应下来尽失颜面,不答应下来又哪里给他掂量人去?……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要新人的时候还是不够有战略眼光,没贮备两个备用!

    他强笑说:“丁少你真会开玩笑。”

    岂料这招不好使,丁牧遥翘起二郎腿,笑说:“我没开玩笑,我还要再加一条,你要是不给爷跪,我也绝无怨言,不过请你把两个镇店的燕丹和李夜都给我叫过来,今天我就玩个双飞。”

    肖桑可有点笑不出来了,他一共两个头牌,如果一晚上双双被糟蹋了,那明天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略看了一圈这些客人,没有一个为他解围,连东家少爷桑殿义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今天这个场面他必须给过下去了。

    咬咬牙,他面上仍旧保持了得体的笑,“丁少,如果刚刚那不是开玩笑的话,就算是客人的要求了,客人的要求我们做公关的怎么能不尽力满足?”又对那些围观的少爷小姐说,“你们看好了,我今天就当给你们上一堂课,对待桑少这样尊贵的客人,当然要用最尊贵的方式。”

    说着姿态优雅地跪下,恰到好处地抬眼向丁牧遥笑了笑,丁牧遥就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有点紧张,放下翘起来的二郎腿,正襟坐着。

    肖桑眼睛一直衔着他,微微俯身,捏住他的一只脚腕,轻轻抬起,饱含敬意甚至爱意地低头亲了下那铮亮的皮鞋。

    丁牧遥被震住了,他本来只是想戏弄这个鸭头玩玩,没想到假戏真做,人真给他跪下舔脚。他只觉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爆增,耳朵里听到血液强有力的节奏,整个人都有点微微眩晕了。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然后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跟踩电门似的抽回脚,跳起来。

    周围的人从刚刚起就聒噪不已,兴奋地吹口哨什么的。

    肖桑好整以暇不卑不亢地起身,两人平视。

    肖桑说:“雀斑,还不过来好好陪着丁少,从现在起他可是要包你一个月了。”

    雀斑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就挂到丁牧遥脖子上,扭着身子嗲声说:“丁少~人家是你的人了呢。”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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