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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节

    名士 作者:雾十

    第54节

    卫玠在去看老师乐广的时候,再次与小师妹在小佛堂前偶遇。

    远远的,师妹就带着身后的几个婢子停下了脚步,与卫玠保持着一个足够避嫌的距离,并十分客气的行了礼。

    卫玠也恪守本分的回了礼,对于这个历史上卫玠的正妻,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尺度太难拿捏,近了不行,远了更不行。他想拿她当妹妹疼,尽到一个师兄的责任,弥补他不能按照历史娶他的愧疚,但是又怕她误会了他的举动,给她平添注定要落空的希望。

    两人隔着佛像遥遥相望,就像是站在苦海的两端,佛气死不能渡人,唯有自己想明白了,方才能回头是岸。

    最终还是小师妹主动开口,打破了两者之间的尴尬;“师兄一切可好?”

    “托福。”卫玠点头,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面部轮廓是尽可能的柔和,“师妹呢?”

    “我也都好。”小师妹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卫玠的脸,仿佛她从裙角露出的一双雪练轻丝履上的花纹有多么值得研究。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上有着弯弯的笑颜,想着师兄还关心着我,真好。

    二人便这样不尴不尬的寒暄了一二,然后就准备各自告辞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师妹却犹豫了,她踟蹰在原地,暗暗鼓起勇气,挥退了几个婢子,说有几句话要私下对卫玠讲。

    卫玠心中一跳。

    刚巧来找卫玠的拓跋六修,也站在不远处的半月门后心中一跳,既不想离开,也不想现身。那么多喜欢卫玠的人里,他只忌惮过两个,其一便是卫玠眼前这个温和无害的小师妹。她越是什么都不求,拓跋六修反而越害怕卫玠心软。

    小师妹还那么年轻,哪怕是从京中逃出,也不见丝毫的狼狈,反而因是新妇,脸颊上还带着几丝娇媚。她仰着头,祈求的看着卫玠:“可以吗,师兄?就两句。”

    卫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他被师妹打动了,而是因为这不像是他记忆里的小师妹一贯会有的行事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等下人都撤下去之后,小师妹立刻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全然没有刚刚那副小儿女的姿态:“有些事情,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告诉师兄知道。在我们被囚禁的时候,我们每天夜里都会睡的很沉。唯有一次,我因为犯病,没能吃下多少饭,迷迷糊糊在半夜的时候醒了。也不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我依稀感觉我看到姊夫其实是能够在府中的庭院里自由活动的,并无丝毫被囚的迹象。”

    “!!!”卫玠警觉,低声问师妹,“除了我,这话你可曾还对谁说过?”

    小师妹摇摇头,她也知道事关重大,小声道:“不曾,连阿姊也不曾。”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里,虽然她与长姐等女眷被囚禁在一处,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但死她却总觉得她长姐冷静的有点过分,不是强装的镇定,而是眼里真的没有丝毫害怕,仿佛她并没有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

    “那就好,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我会的。”小师妹没有问卫玠打算怎么做,也不会问,她盲目的相信着卫玠,告诉了他此事,心愿已了,便行礼离开了。

    只在走远后,小师妹又偷偷从拐弯处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卫玠。

    那曾是装点了她整个闺阁时期的一个瑰丽的梦,她见过,经历过,便足矣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忘记今天周日,小表弟要过来……拿着我这次旅游回来给买的玩具,非要我陪着他玩……一遍又一遍,感觉都快被精神污染了,嘤嘤嘤。

    没休息成功_(:3」∠)_明天的更新大概还是要等到晚上了,亲们见谅,么么哒

    ☆、第203章 脑洞小番外

    等卫玠回到屋里,就看到拓跋六修已经没事人一样坐在屏风旁边读卷轴,团爷与拓跋六修相看两厌的趴在垫子上晒太阳。

    见卫玠迈过门槛,拓跋六修忙道了声小心,然后他问卫玠:“你老师还好吗?”

    “说不上好坏。”卫玠忧心忡忡,乐广可比晋惠帝之前在荡阴受的伤严重多了,“至今都没有醒来,晋疾医说,老师一把年纪,能不能挺过来要看老天的意思。不过,他暂时醒不过来,兴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遭受那血肉外翻的锥心之痛了。”

    也不知道抓了乐广的藩王和乐广有多大的仇,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有晋疾医在,你老师一定会好起来的。”拓跋六修安慰卫玠,全然没问卫玠刚刚为何在庭院里与小师妹屏退左右的私下聊天。

    倒是卫玠一股脑的主动全都说了出来,他不想与拓跋六修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你说这成都王到底打算做什么?”卫玠不是没见过心思深沉又或者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能对自己也狠心如斯又心思深沉的人,卫玠只服成都王。卫玠很怕成都王还包藏着什么他们所猜不到的祸心。毕竟魏晋多产蛇精病,真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思来随意衡量揣测。

    拓跋六修对此有个大致的猜测,却不敢肯定,只稍微透了个心思给卫玠。

    卫玠一愣:“这有可能吗?”

    “为何不可?”拓跋六修反问,“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反正不管如何,他暂时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至少在进攻洛阳的事情上他还是会尽心的。至于那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卫玠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洛阳皇宫里的人:“出兵的时间定了吗?”

    “定了。”拓跋六修点头,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卫玠气鼓鼓的看着他:“你明知道我问的是具体的时间。”

    “快了。”拓跋六修还是这么个让人憋气的回答。

    卫玠怒了:“今晚你去给我睡书房!”

    拓跋六修当即便利索的起身,抱起卷轴离开了,一点点留恋都没有。

    卫玠愣在原地,卧槽,这是个怎样的发展?!有点不太对劲儿啊。他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摸清拓跋六修没由来的抽风的理由,最后只能请来兄姊,进行感情咨询。

    兄弟对视一眼,均露出古怪的神情。

    “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们到是快说啊。”卫玠实在是不明白两个大老爷们谈恋爱,为何也会如此心累,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

    枣哥拍了拍卫玠的肩,语重心长道:“阿翁教了你一切,却独独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感情废。”

    武贤法师擦拭着她重于千钧的法棍,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我觉得我在感情问题上就够糙够迟钝的了,没想到阿弟还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安慰我,佩服,佩服。”

    卫玠:“……”你们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的,咱们可就没办法愉快的当亲人了!

    突然觉得拓跋六修也是蛮可怜的枣哥,难得站在了“弟妹”一边,他问卫玠:“我听说成都王带了个胡人女子来,硬说是拓跋六修的未婚妻?”

    “是有这事。”卫玠如实回答“他估计是在试探六修,幸好六修机敏,没上当。”

    “你是如何表现的呢?”枣哥循循善诱。

    “我当然是信六修啊。”

    “是啊,他没让你受一点委屈,你自然是信他的。”武贤法师插话道,“那你呢?阿弟,咱们家可是门风清正的人家,搞不来那些左拥右抱的。别怪阿姊说你,在这种事情上,我再疼你,也还是觉得拓跋六修做的更对一些。你要是敢学舅舅早些年间那样的做派,可别怪我也让你长长记性!”

    僧棍闪着比刀剑更加可怕的光芒。武贤法师让人长记性的办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卫家兄弟不自觉的一起打了个寒战。

    卫玠尤其害怕,赶忙摇头,虽然还是不明白兄姊的意思,却也是连连保证一定乖乖听话,不去沾花惹草。

    啊,沾花惹草!

    “拓跋六修连那胡人女子的面都没见,你和你小师妹呢?”这般的瓜田李下,行事实在是不妥。

    “阿姊你是说当时六修也在?”

    “你自己琢磨吧。”武贤法师擦拭完僧棍,在空中刷刷挥舞了两下,武器破空的声音嗡嗡作响,听着就让人胆寒。

    “我、我这就去和他道歉。”

    枣哥拦下卫玠:“现在去,解释也要变成掩饰了。”他招招手,对卫玠挤眉弄眼道,“来来来,让阿兄教你点夫妻之间必须懂的事儿。”

    卫玠脸颊微红,如上等的血玉,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小声道:“阿兄,那些事儿我早晓得了。”

    武贤法师一个巴掌就呼到了卫玠的后脑勺上:“想什么呢?他说的是相处之道!卫小玠,几年不见,你花花肠子多了不少啊。说,是谁带坏了你?!”

    但凡是家长,就没有不偏心的,武贤法师也是如此,卫玠有些出格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卫玠教了什么坏朋友。虽然说卫玠的心疾已经好了不少,但病灶并没有彻底拔除,最好还是要清心寡欲,可不能跟着那些生性奢靡的世家子弟学成一样的东西。

    本来准备给弟弟说一下如何用“别说话,吻我”这招来缓解夫妻矛盾的枣哥,默默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假装自己也是个坐怀不乱的正经人物。

    他对弟弟说:“为兄怎么会你教你那些旁门左道呢?我要说的是不要在气头上去找死,等他冷静一晚上,你第二天再去化解矛盾。送个早饭啊,递个洗漱的帕子啊,反正是要先伏低做小一番,把他逗笑了,气消了,你再解释,懂?”

    说完,就轮到卫玠和武贤法师一起面色微妙的看向枣哥了。

    总觉得枣哥对这个套路熟悉的有些过分啊,平日里肯定没少这么气大嫂庾氏吧?啧,久病成医啊。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卫璪有些不开心,他好心好意来献策,他们怎么反而打趣起他了?越说越生气的枣哥,干脆就站起来离开了,与其看他弟弟笑话他,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和儿子培养感情呢。

    直至卫璪离开小院,都仿佛还能听到他那一弟一妹从屋子里传来的笑声,啊啊啊,真是讨厌死了!

    当夜,卫玠还是听从了卫璪的建议,给了拓跋六修一个冷静的时间。

    第二天,下人一脸激动的来禀报:“郎君,郎君,咱们赢啦!”

    “……”>  卫玠终于发现他上当了,什么吃闲醋、闹脾气,拓跋六修是那样的人吗?他根本就是借机生事,连夜带队去攻打了洛阳。那些胡人并不像想象中的厉害,又有宫中的公主们策应,可不就得趁他病要他命?兵贵神速!

    未免成都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这样的突袭才是最合适又快捷的。

    ——何时出兵?

    ——快了。

    可不是快了嘛,当晚他就带队跑了!

    围困了数月的洛阳大劫,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悄然落幕,很多人都如卫玠一般,眼睛一闭一睁,还没有都没明白呢,就听到事情解决了的好消息。

    拓跋六修战神之名,再一次传遍四海,震慑寰宇。

    顺便一起出名的还有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王济,以及卫家的女战神武贤法师,只那一夜,武贤法师就成为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理阴影,众生噩梦。本该慈悲为怀的一身黑色僧袍,却比厉鬼索命还要吓人。

    武贤法师站在白马寺大门前的石灯笼旁,好似浑然不觉,只随意几下,甩掉了棍上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了点点梅花。

    在卫玠还在气全家合伙瞒着他的时候,欧皇已经欢天喜地的抱着他的宝贝太子亲了好几口了。

    太子面无表情,进行无声的抗议,奈何他傻爹从小就没点亮过看人脸色的神技,他只能任由傻爹亲他,抱着同样是一脸不情愿被抱的“小太子”,继续互相伤害。

    同样被瞒在鼓里的还有成都王夫妻。

    成都王笑的依旧是那么镇定自若,没有把内心深处的慌张表现出分毫,他甚至还能见缝插针的对自己的皇兄编排道:“这拓跋将军可真有个性,也不知道他事先可有和皇兄说?”

    不等欧皇开口,太子已然打断道:“皇叔多虑了,拓跋将军一心为民,忠心耿耿,他做什么自然都是先经过父皇同意了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告诉的,您说对吗?毕竟连孤和孤的老师都不知道呢。”

    “太子说的是。”成都王很懂得什么叫能屈能伸。

    欧皇见两人说完了,终于轮到了他,这才很开心的说:“朕之前确实是知道啊。六修很有个性,朕很欣赏,他和小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您竟然真的知道?

    太子和成都王这才真正觉得意外了。

    欧皇歪头,不明所以的反问:“为何你们觉得朕不知道?拓跋卿家和延祖什么都不会瞒着朕哒。我也答应了要替他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小娘担心,他的心疾不能担惊受怕。”

    晋惠帝其实也不是完全守不住秘密的,端看他想不想了。只要涉及到卫玠,看他之前攒太子少傅那个秘密的程度就知道了,他还是能很给力的。连皇后都没说,因为他反而怕他身边这些与卫玠交好的人忍不住要告诉卫玠。

    成都王这才想起来,即便拓跋六修再胆大妄为又如何?晋惠帝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嵇绍嵇延祖呢。

    太子心中对拓跋六修那点小别扭彻底烟消云散。

    当日下午,拓跋六修就风尘仆仆的再次赶回了北邙,说是要恭迎圣驾回京,实则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卫玠。

    如今你终于可以安心睡下了吧?他想。

    即便卫玠掩饰的再好,拓跋六修也还是早就发现了,自打听到洛阳被围,卫家无一人逃出的时候,卫玠睡不着觉的毛病就再次犯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宿一宿的睁着眼睛,都快把自己折腾成了精神衰弱了,却偏偏还觉得他掩饰的很好,无人可知。

    哪怕只是能让卫玠提前一秒回到正常人应该有的身体状态,拓跋六修都会去拼命,并甘之如饴。

    有些人喜欢把爱表现在嘴上,有些人喜欢把爱表现在行动上。

    拓跋闷骚一直都是后者中的战斗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成都王准备干啥,拓跋六修都已经让他发挥不出来了=v=

    发现昨天不少亲都在问,小师妹的姐夫是谁囧。

    来个许久不曾出场的人物小介绍好了:

    卫玠:男主受,一个很努力的花瓶【泥垢

    拓跋六修:攻!!!(一个字就够了)

    乐广:卫玠的老师,人称乐令,寒门出品的清谈领袖,“杯弓蛇影”这个典故的当事人之一,卫老爷子的好基友之一。在历史上,乐广的大女儿嫁给了成都王当王妃,小女儿嫁给了卫玠当嫡妻。如今,大女儿还是成都王妃,小女儿却只是卫玠的师妹。

    小师妹乐氏:乐广的小女儿,卫玠的小师妹,曾经喜欢过卫玠,如今已经认命嫁人,好人有好报的典范。

    成都王:晋武帝第十六子,晋惠帝同父异母的兄弟,卫玠的男友粉,娶了乐广的大女儿,是乐广小女儿的姐夫,人生格言——我爱野心,野心使我快乐【喂

    ps:想我也曾雄心壮志的以为自己这个月会完结……_(:3」∠)_结果转眼就是31号了。

    也是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又ps:明天统一感谢霸王票。

    更新时间……我会尽量早点的……更新规律被打破,好难恢复,嘤嘤嘤

    ☆、第204章 古代二百点都不友好:

    【前提:假设整个魏晋时代,都过上了现代君主立宪制的生活。

    重点:帝国允许同性结婚。

    背景:熠姐自己开的公司已经上市,卫玠还在上学,节假日会在姐姐的公司实习。】

    临近七夕,阑珊星斗。

    女强人卫熠刚刚结束了对北美分公司的视察,连放松休息一下的时间就没有,就匆匆坐上了回国的头等舱,因为她的未婚夫石勒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和她当面私谈。

    卫熠支着下巴,思考了一路,她到底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欧洲分公司上个月营业额的涨幅缩水,还是中东那条暗线的合作商又要涨价?亦或者是东南亚那片的竞争对手整了什么新的幺蛾子?

    卫熠公司的摊子铺的很大,没什么原因,她就是享受那种看着事业一步步攀升的成就感。她是个天生的工作狂,对于别人来说,工作是一种折磨,但是对于她来说,工作便是她休闲娱乐的方式。若没个奋斗目标,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

    这辈子都不会缺钱的世家子弟,其实也有自己的烦恼。

    卫熠遇到的挫折越大,就会越兴奋,因为那代表着她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克服困难、解决问题。这是一种精神追求,旁人很难懂。

    长兄卫璪一直觉得这样的卫熠挺变态的,但卫熠却不在乎,她还觉得卫璪过于不求上进了呢。

    一直到下了飞机,卫熠还处在一种对未知挑战的亢奋里。她一向很准的直觉雷达全开,不好的预感汹涌而来。看来这次即将遇到的问题真的很棘手啊,卫熠笑的两眼放光。要不是身边跟着的是陪伴了她有些年头的特助,肯定会被她的战意昂扬吓到。

    汽车一路朝着集团总部疾驰而去,卫熠的心也越跳越快,就像是一个急不可耐想要拆开惊喜礼物的孩子。

    唯有听助理讲她不在总部的这些日子里的工作报告,才能稍稍压抑一下她的迫不及待。

    女助理富有韵律的报告声,就像是皇家乐团演奏的一曲激昂的交响乐,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只有工作狂能懂的情怀与浪漫。

    直至一个不和谐的音符,破坏了卫熠的享受:“恩?你说什么?小娘昨天和今天都没来公司?”

    卫熠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却不是唯一的孩子,她的母亲王令淑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哥卫璪是个不靠谱的逗比,老二卫熠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三弟卫玠是父母的老来子,结合了卫王两家全部基因里最优秀的一面,连刻意的基因改造都未必能改造出卫玠那样的完美作品,年幼又有颜值加持,再加上性格好和大脑聪明,全家就没有不喜欢卫玠的。

    不对,是全国就没有不喜欢卫玠的。

    卫玠小时候就在网上出了名,是人所共知的“国民弟弟”,卫熠对这个弟弟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弟弟一点点长大,如今都已经快要博士毕业了,但在卫熠心中,卫玠还是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白包子,她对他一路保驾护航,从院校到工作实习,全部都是她一手操办。

    目前卫玠就正在卫熠的公司总部实习,其实也不需要他干什么,就是跟在卫熠身边当助理,工作清闲,工资还不低。

    卫玠也一直乖巧懂事,从未自持身份在总部搞什么特殊待遇,节假日每天都会来公司打卡上班,连一次迟到早退的现象都没有出现过。

    卫熠都快被这样的宝贝弟弟萌化了,这次去北美出差,本来也是打算把卫玠带上,带他去玩的,但是卫玠却推脱说新学期开学在即,导师有可能找他有事,离不开人。卫熠不疑有他,只遗憾的带着下属踏上了飞机,争取早去早回。

    本该是最放心卫玠的,却偏偏出了事。

    “知道原因吗?生病请假了?”卫熠实在是太忙了,她很关心她的家人,却还是只能从助理的嘴里了解他们的近况。

    “小少爷没有生病。”

    卫熠皱眉,更加担心:“那他到底怎么了?”

    卫玠其实也没怎么,他只是终于当着全家的面出柜了而已。

    卫熠的头终于疼了,原来预感的坏事不是工作上的问题,而是来自家庭“战争”。但是她并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本来还因为挑战而跃跃欲试的卫熠,彻底萎了,她突然明白了平安是福的人间真理,挑战你麻痹啊!

    但为时已晚。

    “不去总部了,回家!”

    女助理揣揣的看着自家霸道总裁,小心翼翼的问道:“您……不意外?”

    卫熠靠在真皮坐垫上,闭着眼,按摩着鼻梁处,她看也没看助理,只是问:“那人是不是叫拓跋六修?”

    “是是是。”女助理对自家总裁的无所不知再一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是他就对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卫熠长叹。

    全家最早知道卫玠找了个男初恋的,大概就是卫熠了。那个时候卫玠还在上中学,拓跋六修转学而来,没过多久,俩人就好的要穿一条裤子。卫熠每天例行关心弟弟日常生活的时候,卫玠三句不离拓跋六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卫熠当时根本没把拓跋六修当回事,谁上学的时候还能没个初恋?但真正能和初恋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个人?她只把卫玠的少年情怀当做了一个青春期必须经历的阶段,根本没打算插手。因为她太了解青春期的叛逆了,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容易做什么,她的阻止只会成为弟弟感情的催化剂,让只是感情萌芽的两人真的纠缠成参天大树。反倒是她假装不知道,不去管,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卫玠连拓跋六修是谁都会忘了。

    谁曾想……偏偏她弟弟就是那个能和初恋走到最后的少数人,哪怕没有任何催化剂,卫玠也还是和拓跋六修一步步坚持到了今天,倔强的可怕。

    这次这个“不详的预感”,真的是太不详了!

    回到占地极广、灯火通明的老宅,还没进门,卫熠就已经感到了蔓延在屋子上空的紧张气氛,在本该是十分燥热的仲夏,她却犹如走进了冰窖。

    “大小姐。”管家上前小声给卫熠问好。

    “家里怎么样?”卫熠也没有废话,直入主题。

    “不太好。”管家面露担心,用极低的声音对卫熠道,“大少爷砸了老爷的古董,还差点掀了桌子。太太直接送了客,连孙少爷都没留下。老爷和老太爷各自在书房,闭门不出。小少爷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是叫人送上去吃的。”

    “拓跋六修呢?”

    “没敢出现,但我听到他每天都会和少爷聊很久的视频。”

    “我知道了,让您费心了。”

    “只希望能早日解决,家里整日这么冷着,像什么样子呢?”管家只希望大小姐能赶紧着出来主持大局,好恢复卫家往日的和谐。

    卫家是有底蕴的大世家,除了卫璪,其他人其实都很克制,并没有红脸,甚至在卫玠把拓跋六修带回来吃饭的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大家都坚持笑语盈盈的在桌上吃完了饭才各自散开。但是,有时候打死不愿意承认他们闹了矛盾的欲盖弥彰,反不如摊开来轰轰烈烈的吵一场有效果。

    再没有谁会比卫熠更能懂这样的沉默有多大的杀伤力,因为她当年找石勒的时候,家里就是如此,足足僵持了三个月,最终才随了卫熠的意愿。

    卫熠那还只是找了个非世家的石勒,卫玠这干脆就是把天通了个窟窿。

    卫熠去看卫玠的时候,卫玠正在房里生闷气,他抱着毛绒绒的熊猫玩偶,关起门来问姐姐:“我做错了什么?同性恋婚姻都通过多少年了?我为什么不能找个男朋友?!”

    卫熠摸了摸弟弟的头,他的头发是那么柔软顺滑,小时候卫熠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她一直觉得他弟弟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看来,卫玠也是可以很强硬的。她不会逼卫玠放弃,只是耐心解释:“家里反对,不是因为你们是通性,你可明白?阳平公主你知道吧?就是我那个闺蜜,她娶了个女的,皇室还不照样欢天喜地的?”

    “那爸妈为什么不同意我和六修?”卫玠仰头看着姐姐,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因为他身份比你高。”虽然卫家是百年世家,但拓跋六修可是已经继承了代王之位的。在一对情侣中,地位悬殊总是会让别人无法正确的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若你找个与你同等的世家公子,又或者是不如你的普通人,爸妈的反应肯定不会如此。他们不想你被闲言碎语伤害。”

    卫玠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样的漂亮和才气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不怕!”卫玠喜欢拓跋六修,又不是喜欢代王之位。

    “可是别人不知道。”卫熠搂着弟弟,“你不怕,爸妈怕,爷爷怕,我怕。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人在网上匿名骂你,舅舅气的非要千里追凶,真人pk吗?”

    有时候就是这样,别人骂你,你未必会在意,但若别人骂的是你的亲人,你一准会炸,哪怕只是开玩笑的一句都不行。

    “那怎么办?姐,我是真的喜欢他,比你喜欢石勒还喜欢。可我也喜欢你们,比喜欢一切都喜欢。大家真的没办法和睦相处吗?”

    卫熠的表情闪过短暂的错愕,她本来是打算劝卫玠服软的,但是当卫玠水润的眼神里露出这般的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突然就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了。哪怕卫玠只是红了一下眼睛,她都舍不得。卫熠想着,罢了,还能怎么办呢,喜欢就喜欢吧,她还护不住她弟弟喜欢个男人了?笑话!

    “怎么没有啊?我这不是来教你了嘛。”卫熠改口,弹了一下卫玠的小脑袋,“要反其道行之,知道吗?”

    “怎么反?我不想吵闹,惹妈妈伤心。”恶语伤人。卫玠做不来那种有了爱人,就不要家人的事情。

    “谁让你和他们吵了?我是说,你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来。他们假装相安无事,你也装,你能装过那几个玩了一辈子政治的人精?”

    卫玠摇摇头,他连傻哥都玩不过。

    “这不就得了。他们假装没有这回事,你偏要旧事重提。平常怎么样,你就怎么样。照常请拓跋六脩过来玩,天天来,日日来,这里也是你家,你邀请你对象来玩,正大光明。他们肯定不可能拉下脸来赶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水滴石穿,总会磨到他们同意。”

    “这样真的行吗?”卫玠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经倾向于这么做了。他不想和家里人闹翻,却也想和拓跋六修在一起。这样努力下去,总能让家人看到他的决心,接受他们的。

    流言蜚语什么的,随便吧,嘴长在别人身上,幸福却只有自己能感受。

    “试试吧。”卫熠鼓励弟弟道。只在心里想着,背后的事情就交给她这个当姐姐的来做好了。说服家人、引导舆论、为日后铺路什么的,虽然麻烦了点,但是谁让她就喜欢挑战困难呢?最近的几年她可有的干了,这波值了!

    第二天一早,拓跋六修果然来了,穿着考究,进退有度,对卫家上下极尽讨好之能,还不会让你觉得他谄媚讨厌,只觉得如沐春风。对方毕竟是代王,让这么一个人物如此费心,哪怕是两朝元老的卫老爷子,也不可能继续给拓跋六修脸色看。

    石勒听到这里的时候,基本已经知道卫家算是雨过天晴了:“看来你们家长辈也撑不了多久了。”

    “未必。”卫熠想起了她父母“伟大的夕阳红环球蜜月之旅”,卫玠想日日找拓跋六修来一起来铁杵磨针,也要问铁锤答应不答应,他们不在了,卫玠能如何?这事儿可有的磨呢。

    “但至少化解了本有可能会造成的矛盾。”石勒一边安慰卫熠,一边给卫熠按摩。

    “那倒也是,还是谢谢你提醒我,要不是你找我回来,我指不定多会儿才能知道这事儿呢。要是到时候已经闹僵了,我劝什么都没用了。”卫熠笑了。

    石勒手有了一阵短暂的停顿,他找卫熠回来,可不是为了卫玠的事儿。

    “诶,你说好笑不好笑?”卫熠突然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石勒,“我猜过你找我是因为分公司的事情,其实也猜过你是不是打算学我哥那个恶俗狗血爱好者,在七夕向我求婚。”

    石勒也跟着笑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在疯狂呐喊,啊啊啊,绝壁不能让卫熠知道他藏了个戒指在家里啊,要不这辈子都不够丢人的!以及……那什么时候求婚合适呢?求给个名分啊,总裁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不对,有点卡文_(:3」∠)_白天写的那章不甚满意,就给删了……

    所以先放个番外亲们解解馋qaq

    请保佑我明天找回灵感这个小妖精。

    ps下面是感谢土豪们的时间,么么哒:

    感谢“白羽浅浅”亲每章都有的地雷,共12个

    感谢“楚昭羲”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共13个

    感谢“dter”亲每章都会有的地雷,共11个

    感谢“小藝射日”亲每天都会有的地雷,共13个

    感谢“我已”亲每天都会有的地雷,共14个

    感谢“谰言”亲隔一天有一个的地雷,共5个

    感谢“丁金足”亲又扔了2个火箭炮

    感谢“日暮迟归”亲又扔了2个手榴弹

    感谢“贺城安”亲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沉醉不知麋鹿”亲又扔了3个地雷

    感谢“高冷的心机婊”亲又扔了2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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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古代二百零一点都不友好:

    故都重游,满目疮痍。

    卫玠骑着王济的汗血宝马,重新踏上铜驼大街,想着它从阊阖门一路延伸到宣阳门,北接皇宫,南连大市,曾商贾云集,繁花似锦。回忆起儿时第一次乘公主叔母的油壁车从这里走过,听拓跋六修给他讲走马章台,见世家公子诗酒逐欢,与异域风情的商人驼队擦肩而过,人间烟火扑面而来。

    如今却再也找不回记忆力的样子了,昂颈而立的铜驼被沉入洛川,引以为傲的街道被一把大火付诸一炬。

    胡人的负隅顽抗其实也是很可怕的,他们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路过鸿鹄楼时,卫玠差点没认出来那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的地方,曾是他和他的友人经常聚在一起听管弦呕哑的天下第一楼。

    勒马驻足,耳边好像依稀还能听到陆机吟诵他的新诗“金马门外聚群贤,铜驼陌上集少年”的声音。他已经忘记当时他们聚在一起到底在讨论什么了,也许是欧阳建又一次在一群唯心主义中间宣传他唯物主义“邪教”;也许是巨富石崇又在说他给他的金谷园增添了什么稀世珍宝;甚至可能只是几个学问最高的又在高谈阔论、谁也不服谁。

    卫玠曾以为他对那样纸醉金迷的生活是没什么期待的,如今却发现他愿意用他最好的一切去换取洛阳城重回过去的楼台烟雨,他迫不急的想回到那个王家世叔王澄一眼就能在人烟稠密的街道上准确无误的认出他、并招他上来饮酒品茗的肆意过去。

    如果昨日重现,他大概还是会嫌弃的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放浪形骸的王澄吧。但是至少他会因为当时洛阳城人人富足幸福的笑容而欣喜。

    如今……

    百姓已经逐批在接受过检查与核实后,被从洛阳皇宫放出,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有人奔走在街头巷陌,呼喊着已逝亲人的名字;也有人看着被糟蹋的面目全非的家园嚎啕大哭;更多的人是一脸的茫然与绝望,活下来又如何呢?他们熟悉的那个洛阳已经回不去了。

    灾后重建,谈何容易?劫后余生,与家人相拥而泣自然好,若没有家人可以抱了呢?曾经的洛阳连衽成帷、举袂成幕;如今的洛阳尸骨累累、生灵涂炭。

    几乎每一家都有白事,丧葬业无比兴盛,连棺材店的老板都在葬着自己的幺儿。

    稚子何辜。

    能逃入洛阳皇宫的终究还是少数,活下来的人未必会觉得幸福。

    拓跋六修与卫玠并马而立,他握住他空闲的手说:“那些野心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发誓!不管是暴露的,还是没有暴露的,他们都要为他们的一己之私付出代价!”

    “那洛阳城的百姓怎么办呢?”卫玠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却也是发自真心的希望能够避免乱世。

    如今乱世确实是避免了,可该死的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少。

    以前看,总觉得主角乱世枭雄、成就宏图霸业有多帅、有多好,等真看到战争给现实所带来的灾难后,卫玠才明白贤哲为何总说平凡是福。他年少时只能看到脚踏五彩祥云、身披鲜花盔甲的大将军如何荣耀加身,却想不到在每一条逝去的生命背后,被破坏的有可能是一整个家庭的希望与梦想。

    “自然是团结一心,守望相助。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海外的金银矿啊。”拓跋六修努力安慰着卫玠,“你以为卫璪为什么放弃了曾经当大将军的雄心壮志,转为了管理后勤?”

    “因为他也曾在益州看到过如今的这一幕。”

    为了守护一方百姓,当冲在最前面的战神,这很伟大;但是当战到最后,复兴家园的幕后工作者,同样伟大。卫璪其实是个很大智若愚的人,他不是想的太少,反倒是想的太多。卫家有武贤法师、石勒以及拓跋六修这一个个的招牌就够了,他甘当一个在幕后把一切缝缝补补起来的人。有些工作总有人要去做,他觉得他能做到最好。

    最主要的是,如今可不就把他的能力显出来了?→枣哥如是说。

    大将军又如何,进击的长公主又如何?谁有他卫璪战后收场的经验多?洛阳城如今百废待兴,卫璪是所有参与了这次战争中最早升官的,当下的他也算是大权在握,独挑了灾后重建工作小组的大梁,连王济想要修缮王家祖宅都需要找卫璪特批条子。

    “不要小瞧了百姓的自愈性。我们当晚攻入洛阳城的时候,你是没看到那喜极而泣、夹道欢迎的盛况。”

    如今在哭,是因为当时已经高兴过了,现在自然要对逝去的曾经缅怀一二。但没有人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洛阳人的自强不息,可不会输给魏兴郡、荡阴城,没什么为什么,他们可是真正的天子脚下、龙脉之上的京师人!

    远远的,伺候在晋惠帝身边多年的大太监,火急火燎的朝着卫玠快马而来:“卫少傅,卫少傅,可算是找到您了,陛下口谕,宣您入宫。”

    卫玠与拓跋六修一起入了宫,虽然晋惠帝并没有宣召拓跋六修,但他还是找了个理由跟着觐见了。

    晋惠帝如今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一起蜗居在一处很小的宫殿里,没办法,其他更好、更大、更适合住人的宫殿,早在当日情况紧急时,安排了尽可能多的人暂住,如今自然是不太适合再给皇上住的,怎么着也要等全部打扫干净、修缮完毕之后再恭请圣驾。但是偏偏晋惠帝坚持要工部先紧着洛阳城,最后再管皇宫。皇后、太子以及太后对此都没有意见,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委屈,于是只能如此凑合。

    连卫玠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偏偏晋惠帝还心大的表示:“这里很好啊,人多,热闹。”

    太子抱着“小太子”,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我们已然比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好太多了,至少有片瓦遮身。身为皇室,自当表率!”

    晋惠帝一脸“我儿砸说什么都对”的骄傲表情。

    卫玠无奈,想想他们家如今貌似都比皇帝住的好,还是有点淡淡的肝疼,但他也不能阻止晋惠帝去当个好皇帝,所以他只能跳过这个话题:“不知陛下宣臣,所为何事?”

    心宽体胖的晋惠帝提起这个话题就皱起了一张包子脸,变得更像是个薄皮大馅、十八个褶的天津包子了。

    还是太子代为回答。

    常山公主正在闹,请陛下责罚于她,要不然她就以死谢罪。

    “……”啊?

    对于把世家和百姓都放入皇宫这件事,晋惠帝本人是没什么不满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觉得他的姑母和姐妹们做的很好,能救下那么多人,简直不能更棒。但是常山公主却并不这么觉得,当时情况紧急,再让她选一万遍,她还是会那么做,可事后她却觉得她愧对列祖列宗,毁了皇室的威严,她没能依照约定,照顾好晋惠帝的皇宫。数以万计的灾民给皇宫带来的破坏是没办法想象的,即便住进来的人已经足够小心翼翼。

    常山公主觉得她这样的自作主张若不被惩罚,日后都没脸去九泉之下见她的皇兄。不管别人对晋武帝的感官如何,常山公主随着年岁渐大,满心满眼只记得了晋武帝对她的好。d但是她却辜负了她皇兄对她托孤的期待。

    卫玠没想到他舅母还有这一出。但他还是不明白晋惠帝找他来告诉他这些干什么。

    “只有老师能说服姑祖母了。”太子继续代答,晋惠帝根本说不清楚事情。他并不想惩罚他姑母,可是他又不敢不听姑母的话,如今简直左右为难的都快要把自己逼成精神分裂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

    卫玠领了命,但转身出去的时候其实心里根本没谱,别人都觉得他是卫王两家的掌中宝,跺一跺,抖三抖的那种,但他自己却并没有那个信心。

    常山公主已经搬回了自己的公主府,王家的人如今也一并住在那里。卫王两家因为最初对胡人的抗争,他们两家的宅子是被报复性毁的最严重的,根本没办法主人。王济这个身为一家之主的大将军,上马要杀敌,下了马还要为一家老小住的地方奔波操心,也是不容易。

    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搞定,整日住在老婆的府里,是王济的大男子主义所无法忍受的。

    卫玠畅通无阻的进了公主府,仆从无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说卫玠是常山公主和驸马的宝贝,只说卫家在这一劫中所立的功劳,就足够他们横着走了。

    哪怕圣上迟迟还没有下旨领功行赏,但谁的心里不跟明镜似的?陛下的赏赐旨意里,缺了谁,都不可能缺了卫家。卫玠三兄妹救驾有功,卫老爷子为大部分世家和百姓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哪怕是卫老爷子最大的政敌,私下里都不得不承情,心想着这次就不给卫瓘那老匹夫下绊子了。先安静如花的搞一段时间的建设,咱们日后再战!

    常山公主正在房间里口述,让婢子将离替她奋笔疾书,写第n封请求降罪的折子。

    将离心里苦,却还是要保持微笑,替自家公主字字带血的写下去。见卫玠来,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当即就搁下笔,嘘寒问暖的问卫玠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心。

    将离是常山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也算是看着卫玠长大,对卫玠一向热情,但也没有哪次会比如今更热情。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给公主写什么劳什子的降罪折子了。各种排比形容,简直坑爹!她当年替公主学写字,可不是为了如今写下这些辱骂公主的诛心之言的。

    常山公主听到卫玠来了也很开心,但是不等卫玠开口,她已经猜到了卫玠的来意:“你若是来给皇上当说客的,那就不要开口了。”

    卫玠:“……”

    常山公主叹了口气:“不是舅母非要没事找事,你可明白?若我不被罚,过些年被口诛笔伐的就是所有主事的公主了。女子活在当世不容易,参政的就更不容易了。我不能留下这个把柄。”

    如今战事刚过,文人还在哭家中被毁的良田大屋,没空拿起笔杆子搅风搅雨,日后可就不同了。当他们不想被公主集团指手画脚,觉得公主们权利过大,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时,如今她们做的这一切都会被过河拆桥,颠倒黑白,成为不敬皇室、女心向外的赤裸证据。别觉得不可思议,历史上很多事不都是如此吗?是好是歹,不过文人的一张嘴。你对别人的好,只是甜甜的点心,吃过就忘。

    但若是晋惠帝提前一步降罪了常山公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哪怕事后被人翻旧账,公主集团也有的说。是常山公主这个主事人一意孤行,与人无尤,皇上也已经惩罚过了,你们还要如何?

    这一番苦心,这一份为求生存的小心翼翼,是天生就站在权利顶端的男子所不能懂,也不能理解的。

    “我们好不容易改善了一点女子的地位,断然不能毁于我手!”

    “可您明明做的是好事……”为什么要被惩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之后的事情其实也很多。以前看文的时候,总想看灾后重建,但是发现大家的重点基本都是论功行赏、有仇报仇了。这样是很爽没错啦,文里也会写。但蠢作者还是想多写点别的,好比战争之后,导致战争的□□其实还在,该如何解决啊,怎么安置百姓之类的_(:3」∠)_不会占很多篇幅啦,只是至少要提一提。请原谅我的小任性,抱拳。

    ps:幕后boss肯定不会放过的,安心吧。

    感谢“白羽浅浅”亲每章都有的地雷,1个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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