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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娱乐圈:合法魂穿 作者:笑无欺

    第9节

    还是说,李长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天还回来学校上课?

    也是啦,明明这家伙为了高考努力了这么久,却在踏进考场前就死了,换了谁都会不甘心吧!

    所以说,李长夏,还在他们身边么?

    这么一想还真可怕,就算是曾朝夕相处的同学,谁也不能保证鬼魂不会害人吧。但是,会这么想的自己可真恶心啊,人与人之间不是应该多一点信任吗?人与鬼之间呢……果然,还是不要想这个问题了。

    所以,班里的每个人都选择忽略了李长夏仍在身边的感觉。

    而现在,无法忽视这种感觉的许程觉得自己疯了。

    疯就疯吧,他还是比较想要李长夏在自己身边。

    许程觉得李长夏其实是很谨慎的人,他上次篮球赛投篮的命中率是百分之百,因为他在蒙进一个球后就死活不投了。

    许程觉得李长夏其实是很好强的人,开学体检量身高的时候他因为一年多来都没长个被人嘲笑,结果甩了句‘我长不了脚跟儿还长不了鞋跟儿吗?’就走了。

    许程觉得李长夏其实是很多愁善感的人,在心理健康课上听老师放些伤感的歌儿眼圈都会红。

    可是,这样的李长夏已经不在了。

    许程决定把自己养的最后一束白花放在李长夏家门口,然后就忘记李长夏。

    也许生前的李长夏从未想过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被某个人注视着,所以,在他死后却被许程的思念所束缚不就成了件很可笑的事么?

    今天是许程最后一次面对李长夏家的门了吧。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放下这束小小的白花,许程好像松了口气。

    对不起,明明想接近你却一次次退缩,明明想保护你却始终无能为力,明明想记住你却成了将你束缚的枷锁。你会生气么?为了一个你不熟悉却一直想熟悉你的人。你会难过么?为了在这世上从未得到过爱与关怀的自己。

    李长夏,再见。

    李长夏觉得自己做人做的很失败,因为在他变成鬼后依旧是每天上学、放学,回家,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不过,他最近碰上了件让鬼都觉得邪门儿的事。

    其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从默哀仪式的那天起,总有人在李长夏的家门口摆上一束不知名的白花。也许是老爸老妈或者老班他们在悼念自己吧,也可能是别人在悼念自己其他的亲友吧。毕竟也不一定与自己有关系,李长夏也就没多想。

    可是,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第三天也还可以,第四天不论是谁在纪念谁都让他有点感动了;不过,第五天就开始让他心烦了。每天早晨清洁工都会把花收拾掉,而那送花的家伙竟然连续一个星期都在这儿摆上一束悼花,您烦不烦呐!

    这次,李长夏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他决定在自己家门口蹲点儿,没想到今儿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人。

    在见到许程的时候,李长夏觉得只有惊讶能形容自己的心情。

    怎么回事儿?这家伙不是只会欺负自己么?

    记得刚上高中那会儿,李长夏和几个同学说要是有一天美女副班长也能给自己送花就好啦,也不知哪个同学开玩笑似地说:“李长夏啊李长夏,等你哪天挂了估计美女副班长会代表全班给你的坟墓献花的!”

    没想到这个玩笑成真了。可是,给他送花的,却不是美女副班长,而是已经都不怎么熟悉的许程。喂喂,一个大老爷们儿给另一个大老爷们儿送什么花啊!

    李长夏叹着气,悄悄走到许程的面前,他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再搂着许程的脖子大哭一场。

    对了,他有多长时间没在看到许程哭了?

    “李长夏?”

    许程突然抬起头看着李长夏所在的地方叫着他的名字,吓了李长夏一跳。

    难道他能看到自己?那他之前怎么不和自己说话呢?

    “李长夏?”

    许程环视着空旷的楼道,见什么都没有,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李长夏家的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原来他看不见自己呀,只是直觉比较敏锐而已。想到这儿,李长夏不禁有点失落。

    没准儿啊,这几天平时与李长夏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都会时不时的回头,就怕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呢。

    现在李长夏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挺喜欢每天都有人送花的感觉,虽然是丧花而且会给清洁工阿姨造成麻烦,但那是别人还记得自己的证明啊。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忘了他,自己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么?

    有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占据了他全身。

    对了,许程不还记得他么?

    然后,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驱散了所有恐惧。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许程,谢谢你还记得我。

    李长夏这样想着。

    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儿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儿想跟你做好朋友、好哥们儿;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儿不甘心就这样死掉。

    要是早点儿和你敞开心扉,咱们现在应该在我家打游戏吧,而不是像这样,你如同着了魔般对着空气说话,而我连自己是否还存在着都不知道。

    “李长夏?”

    许程试探着问道。

    没有回应。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么?可许程还是不死心,他环视着着楼道,又一次的问道:“李长夏?”

    依旧没有回应。

    许程有些失落,就算是李长夏,现在,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又怎么知道它的存在呢?也许,那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正在他满脑子都是难过、遗憾之类的字眼的时候,好像有一双没有温度但并不冰冷的手轻轻放在了他肩膀上。他好像还听见,李长夏正用平静的声音对自己说——

    “谢谢。”

    看来,自己是没救了。

    许程轻笑着。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吧。

    看不见……

    听不到……

    摸不着……

    却真实存在着吗……

    就算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依然能知道你的存在。

    只要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就好像真的能看到你的表情、听到你的话语、摸到你的心跳。你一直存在着,存在于世界的的每一处角落,存在于我的身边,存在于爱你的人的思念之中。

    请相信在一点。

    李长夏,世上至少有我会一直记得你!

    许程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

    39番外·李长夏3

    陆潇还在这里等着,等了很久很久,他所想见到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来。

    不会来了吧……

    不,他一定会来的!

    陆潇一次次的升起想要离开的念头,又一次次的将那念头压了下去。几十年来这样的思想斗争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他却一直没有离开。

    这座城市的冬天,室外温度达到零下三四十度都实属正常,但陆潇仍穿着背心儿和短裤,坐在操场中央,双后托着下巴,安静地等待着。那是他死的时候所穿的衣服,这几十年间就没换过。

    是的,这所学校里,有着一个叫陆潇的鬼。

    今天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连间操也没上,这样的时候,总能让陆潇动摇。

    他今天,也不会来了吧……

    突然,一双手按在了陆潇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那个人终于来了么?等等,人类是不可能触碰到他的吧!

    陆潇站起身转过头去,一个傻笑着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

    “嘿,原来你也是鬼啊!”李长夏激动地看着陆潇。

    “啊?”陆潇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所学校还有个叫李长夏的鬼。

    今天是月考,看着同学们满头大汗地答着卷子,李长夏有点不好意思在班里干坐着,当然啦,也是因为有一点点无聊,他决定出去逛逛。为了不破坏从不迟到早退的好学生形象还是在学校里转转吧,于是,李长夏就走到了操场上,看到正坐在操场中央的陆潇。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还能像李长夏这样闲吧,难道坐在操场中央的这个男孩也是鬼?李长夏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突然把手按在了男孩的肩上。男孩像受了惊吓般站起身转过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长夏。

    每个学校都闹鬼的传言看起来是真的。

    “你坐在操场上干嘛呢?”李长夏问

    李长夏发现其实交朋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没用多长时间就和陆潇混熟了。

    陆潇回答:“等人。”

    李长夏:“等谁啊?”

    陆潇:“我哥哥。”

    李长夏:“你也知道自己死了,对吧,干嘛还要等他?”

    陆潇依旧平静的回答:“因为哥哥说他一定会过来啊,如果他来了,而我却不在这儿,他会着急的”

    李长夏:“可就算他来了也看不见你吧,不然,学校闹鬼的传闻早传出去了好吗。”

    陆潇笑了笑:“没事儿,反正我能看见他就好!”

    李长夏:“那你哥叫什么名啊,我看看认不认识他。”

    陆潇:“陆何夕。”

    李长夏:“……”

    陆潇:“咋啦?你难道真认识我哥?”

    李长夏:“不认识,不认识。”

    李长夏终于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心目中的英雄变成一个混蛋——听听他们家人的遭遇就可以了。

    陆潇是被大他十六岁的哥哥带大的,哥哥很疼他,他也很尊敬、很喜爱哥哥。

    陆潇十二岁的时候上了初中,为了上下学安全、方便,假期的时候他也会住在学校寝室里,而哥哥是消防兵,跟着部队走南闯北的抢险救灾,兄弟俩儿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陆潇初二那年的暑假哥哥终于抽出时间来见陆潇,临出发前还特意嘱咐陆潇一定要在寝室门口等着他。陆潇也听话,从一大早就搬了个板凳坐在寝室楼门口等着。

    可是,不知是触发了哪个死亡fg,就在那一天临近中午的时候,雪佑镇里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地震。

    陆潇虽然离室外只有几步之遥,但几秒钟的时间根本不够他逃生。陆潇被埋在了倒塌的寝室楼下,身上基本没有外伤,楼板和墙角为他制造了一个狭小的生存空间,但是,在没有水和食物的黑暗中他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当陆潇从黑暗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哥哥不是要来了么?

    哥哥一定没有事吧!

    哥哥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他的么?

    现在,哥哥已经下火车了吧,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吧?

    陆潇还不想死,至少,在见到哥哥之前他要活下去!

    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了?应该还不到晚上呢吧。哥哥是消防兵,是他的骄傲,所以哥哥应该会去先救别人,自己只要等下去就好了,哥哥会来救他的,哥哥一定不会抛下他不管的!陆潇坚信着这一点,哥哥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从这一刻起,陆潇就开始了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被挖开的废墟里露出了他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小小的无助的尸骨被人抬走安葬,而他的执念他的灵魂仍在那里等待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陆潇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变成了鬼。他知道如果那时有人能来就他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死,但是,他还是决定继续在那里等待哥哥。当然啊,陆潇一开始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责怪他哥哥,但是,时间一长,想念压过了责怪。

    不久后在他所读初中的废墟上又建起了一座高中。

    还是人来人往的校门口,还是灰色外墙的教学楼,还是门前树立的冬青树,而当年掩埋他的寝室楼变成了后操场,铺上了人造草皮、刷出的跑到、建起了领操台,每天早上九点半都会响起广播操的音乐声。

    从这里,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入学,他们不会知道,自己脚下所采的草坪曾是一片废墟,一个眼睛大大的男孩儿一直在那儿等待着自己哥哥的到来。

    而那个哥哥,却一直没有来……

    陆潇的哥哥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李长夏还真知道,而且估计这座城市里的许多人也都知道。

    大概三十多年前,雪佑镇曾发生过一场特大地震,不少人都像陆潇一样被困死在了废墟里。也是这场地震成就了一个叫陆何夕的英雄。

    很多电视台都报道过他的事迹,他是消防官兵,在假期回到家乡来看上初中的弟弟,在刚下火车的时候碰上了地震。他幸运地逃过了一劫,还冒着余震的风险在第一时间参与了抢险救灾工作,救出了无数被埋在废墟里的人,却忘了,他唯一的弟弟还在那里痴痴地等待着他。

    在被他救出的人眼中,他是英雄、是光芒、甚至是神,在不认识陆潇的群众眼中他是好人,是把别人的生命安危放在第一位,是随时准备牺牲的高尚者,在听了陆潇所讲述的故事又为之愤愤不平的李长夏眼中,他是个不把别人的希望与约定当回事儿,牺牲了自己弟弟的生命换取名誉与利益的可恶家伙。也许李长夏不该这么评论这座城市的英雄,但他毕竟没经历过那场灾难,只能以局外人的角度站在陆潇这边

    但是,在陆潇眼中,陆何夕永远都是的个好哥哥。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哥哥的到来。

    哪怕,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每座城市里都有如此之多的鬼魂吗?李长夏本想趁着这个周末把陆潇那个混蛋哥哥找出来,所以来到大街上收集情报。

    民国时期的饿死鬼大叔说,他曾经见过陆何夕,但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半年前病死的羊角辫儿小妹说,她在品德思想课上听过陆何夕的故事。

    二十年前跳楼自杀的主妇大婶儿说,她曾是陆何夕他们的邻居,但是他们的家早在三十年前地震发生就化作了废墟,后来他就不知道了。

    六年前也不知怎么就死了的老大爷说,他听人说陆何夕在抢险救灾结束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李长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了陆潇的故事就觉得正义感爆棚,想帮他把陆何夕找出来。也许他只是单纯的讨厌不负责任的家长,也许李长夏就像许程不自觉地把李长夏当成朋友般他也不自觉地把陆潇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可是,没想到找个人这么难,李长夏只好叹着气无功而返。

    今天是周末,许程那个笨蛋因为考试不及格被老师硬拉回学校补考,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陆潇还在操场中央坐着,白白的雪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绿绿的人造草坪上,李长夏曾希望陆潇可以是个话痨,这样的话有什么悲伤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倾诉出来,可陆潇偏偏安静的出奇,不论是冰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他都如此安静地悲伤着。

    大好的周末却被老师拉回学校补考,许程一肚子的抱怨化成了笔尖儿过处歪七扭八的钢笔字。

    他最近好像总能听见李长夏在背后嘲笑他,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学习什么的,就算学好了又有什么意义?每次都的班级第一的李长夏不还是因为意外死了?天有不测风云啊,自从在班级里办过李长夏的哀悼仪式后,几乎每个人都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然后他们班的成绩就从年级第一的班级下滑了好几个名次。

    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李长夏,而且这话要让李长夏听到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拿着将将及格的成绩单,许程走出了教学楼,天快黑了,他却没什么事儿可干,正在漫无目的地在空空的校园里游走的时候,许程突然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进来。看得出老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练家子,肩膀很宽很结实,脚步稳健,感觉很硬朗。

    虽然是擦肩而过,但是许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老人。

    哦,对了。那个老人上过电视,他叫陆何夕,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陆何夕这辈子从没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但是,不后悔并不代表不自责。

    陆何夕有个小自己十六岁的弟弟叫陆潇,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像个傻小子。他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他决定无论何时都要保护这个弟弟。

    为了照顾陆潇,他甘愿过那种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兼职当哥哥的日子,有陆潇在,他觉得生活再苦都无所谓。他是个严厉的哥哥,同时也是个温柔的哥哥,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在意自家弟弟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但是,当看到灾难发生,当他看到那一个个需要帮助的人时,他能不伸出援手么?

    他是陆潇的哥哥,他是一位消防官兵,他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拯救他人,是他的梦想。所以,他把那些需要救助的生命放在了第一位。

    陆何夕从没如此焦虑不安,他在赶去与陆潇汇合的地点的路线上,有着很多人在向他求救,他觉得自己不能不管。没过多久,上头领导的一个电话结束他的假期,他又被派往了其他地方救灾。

    对不起,陆潇,请你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到达你的身边的!

    陆潇,你还等着我,对吧。

    大概过了两天,等终于可以去见陆潇的时候,陆何夕用上全身的力气跑向了宿舍楼。陆何夕盼望着陆潇能被其他人就出来,他也盼望着能看到一座完整的宿舍楼,能看到陆潇就站在宿舍楼下等待着他。可是当看到那化为废墟的学校,看到不远处被人抬出的小小的遗骸的时候,陆何夕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很久很久以后,陆何夕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英雄,所有人都尊敬他崇拜他,他被授予了自己根本不需要的政府最高表彰,他的故事被新闻媒体无限夸大成为了品的思想上的楷模,他过上了比之前不知优越多少倍的生活,而他唯一的亲人,永远被留在了那片废墟之下。

    陆何夕看着他曾经的家变成了绿树成荫的公园,看着在埋葬陆潇的学校上又建起了一座高中,看着认识的人都结婚生子退休回家,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却还孤孤单单的老人。

    他不敢去曾和陆潇约定见面的地方,他怕看到一具开始腐烂的小小尸骸仍在哪里等待着他,他怕陆潇会怪他,怪他没能第一时间赶去救陆潇,怪他没能遵守约定,怪他因为自己的死获得了无数荣誉。

    陆何夕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再见陆潇,所以,他更加害怕去那个早已不在的寝室楼。陆何夕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配被人所爱,所以他一直孤单一人

    然后,三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也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当陆何夕的头发全都白了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老的忘记了任何害怕与恐惧。

    自他每天都能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自己耳边叫着“哥哥,哥哥。”的那天起,陆何夕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去那个约定见面的地方。哪怕陆潇真的会怪他、恨他,他也想要去实现那个“一定会来”的约定。毕竟,再不去那个地方见那个人,自己就真的会自责一辈子。

    于是,今天,他鼓足了勇气,踏进了这所校园。

    对于感觉不到寒冷的李长夏和陆潇来说看雪是件惬意的事,而对于已经被风寒折磨许久的陆何夕来说冬天相当难熬,许程的话对冬天打雪仗这点印象,

    听到身后传来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李长夏和陆潇一起回过了头。

    陆何夕在寻找,寻找着从前寝室楼的印象,寻找着在寝室楼前等待自己的陆潇。可是废墟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操场,如今他也在看不见变成鬼的陆潇,仅凭这想象,陆何夕很难找到三十年前的约定。

    于是,他闭上眼睛,站在雪中,他好像能看到那还没有倒塌的寝室楼,看到楼前一直安静地等待他来陆潇。

    他好像看到仍只有十几岁的陆潇看见他的到来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他叫他:“哥哥。”

    “陆潇,我来了。”

    陆何夕用苍老而细小的声音说道。

    震惊、喜悦、悲伤、愤怒,到底用哪个词来形容陆潇现在的心情比较合适呢?

    也许都有吧,他很震惊,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鬼应该是不会做梦的吧。他开心,因为终于见到了哥哥。他很愤怒,因为想起了哥哥曾经抛下了自己,这三十年来又迟迟没有出现。他也很悲伤,哥哥来了,自己的愿望实现么,那么,他也该消失了。

    陆潇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哪怕过了三十多年他也能认出陆何夕,认出自己等了很久很久的哥哥。哪怕已经白发苍苍,陆何夕还是显得高大挺拔,英气不减,还是那个会让陆潇绝对信任的最厉害、最伟大的哥哥。

    陆潇站起来,抛下了一切顾虑与不安,满脸兴奋地跑了过去,他仅仅拥抱着陆何夕,即使陆何夕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陆潇曾经想要离开。

    陆潇曾经无比怨恨着那个抛弃了自己的哥哥。

    陆潇明白,他一直不肯离开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存在的目的后不明不白地消失。

    陆潇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也痛恨过哥哥的无私。

    可是,一切悲伤、愤怒、不安都在看到陆何夕的那一刻消失了。陆潇现在只是想一直一直拥抱着哥哥,想一直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

    在这个飘雪的傍晚,他又有了新的愿望

    可是,明明“见到哥哥”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自己还那么贪心,真的好么?

    从天空中传来了火车轮子与铁轨摩擦所发生的声音,一阵急促的列车鸣笛声将陆潇从喜悦中拽了回来,那也许就是消失前的丧钟声吧。

    是啊,哥哥的约定实现了,自己的也愿望实现了,消失的时刻确实该到来了。那是天神在召唤亡魂的声音么?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穿着水蓝色制的男孩拿着一把大大的镰刀突然出现,男孩没有理会一旁作为生者却目瞪口呆的许程和陆何夕,直直向作为死者同样目瞪口呆的陆潇和李长夏走了过去。

    “您好,我是鬼差,名字叫马符奇,编号是724080319013,是来接您去往生司的。”男孩微笑着说道

    “你……你是死神??”李长夏惊叫道。

    少年上下打量着李长夏道:“不,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鬼差。”

    李长夏指着他手里的镰刀:“那这是什么?”

    “装饰。”男孩诚实地回答道,“你还没有实现你的愿望对不对?”

    “你……”陆何夕有些不敢置信,“是梦?”

    少年微笑着:“嘻嘻,梦见自己在雪地里遇见鬼的家伙可真可悲呐。”

    “你能看见……他?”陆何夕轻声问道,他隐约能感觉到这险些让自己心脏病突发的列车和陆潇有关系。

    “哦,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鬼差,太高难的是我可不懂”男孩傻笑道。

    普普通通的鬼差……才怪吧!是鬼差就已经不算是普普通通了吧?两人两鬼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呀……”男孩继续说道:“们我只接收实现了自己愿望的鬼魂,所以说,你可以放心啦,你与某人的约定已经完成了!”

    说完,男孩又把目光落在了陆潇身上说道:“咱们走吧!”

    走?怎么走?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吧?李长夏当然不想就让陆潇这么离开,而许程也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两个人隐约觉得事情发生到这个阶段好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所以,只好乖乖闭嘴。

    陆潇知道现在自己只能上车只能离开,虽然还没跟好不容易见到面的哥哥说上几句话,虽然对也算得上是朋友的李长夏有些不舍,但他最终还是得孤身上路。

    “那啥,哥哥,再见。”

    陆潇看着陆何夕,一脸不情愿的道别。他知道陆何夕听不见他说话,但是,今天他还能见到陆何夕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哦,对了,李长夏,再见!”

    陆潇向李长夏摆了摆手,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李长夏还是选择静静注视着陆潇离开,这也算刚刚算是好朋友的好朋友对自己朋友的祝福吧。

    “他在向你道别呦!”

    少年冲陆何夕笑着。

    然后,李长夏看着少年带着陆潇变成了完全透明的形态,陆潇在最后一刻露出了一个像是硬挤出来的微笑,然后消失在了天边。

    三十年的等待、三十年的迷茫、三十年的无奈、三十年的孤寂一起化作了白色的雪,在夕阳西下的冬天操场绽放出了洁白的光芒。

    为了这个他期盼已久的道别时刻,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陆潇一直这样想着。

    “嗯,再见。”

    陆何夕微笑着看着天边说道,不知何时,他的眼见已经噙满了泪。

    陆潇离开了,陆何夕也走了,空空的校园又只剩下了李长夏一个。

    李长夏在寻思着少年所说的话,只有实现了生前愿望才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么?

    在死之前他曾无数次的想,‘这是什么破烂世界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当他以鬼魂的姿态再次回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这个世界如此恋恋不舍。这就是所谓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做鬼不知活着好吧。

    李长夏其实挺失落的。陆潇是他目前为止第二个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许程虽然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交流,而陆潇则很喜欢和李长夏说话,啊不,是陆潇很喜欢听李长夏说话。但是,现在陆潇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坐上那个什么什么列车离开了,又只剩下李长夏自己啦。

    当然啦,有许程陪着他也不算孤单,而且世上这么多鬼,总有其他鬼愿意和他做朋友嘛!而且陆潇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李长夏还是挺替他高兴的。

    现在困扰李长夏的是另一个问题——他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

    李长夏从未考虑过什么愿望。也许,李长夏有着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愿望吧。

    不着急,慢慢找吧。

    反正,作为鬼魂,他可以一直存在着。

    40番外·李长夏4

    苏彤生病住院了。

    雪佑镇中心医院住院部301病房一共有四个床位,在靠窗边的床位上的是位二十几岁的上班族先生,好像一天到晚忙的不行。苏彤在他旁边的床位,再旁边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正太,整天说着苏彤听不懂的流行话题。而靠墙床位上的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却总喜欢看着没有人的地方发笑。

    果然医院里就没有啥是正常的吗……

    昨晚下了场大雪,早上短发小正太吵着要许程陪着她去外面打雪仗,但幸好被她老妈给拉住了。

    中午的时候,许易焕来探病了。

    下午的时候,上班族先生的家人来看他,还带了一个大果篮,不过最后被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分了。

    傍晚的时候,苏彤被推倒了重症监护室,然后,没再回来这个病房。

    那挨千刀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前天返校之后就正式放寒假啦。这是许程高中时代第二个也是倒数第二个寒假了,毕竟他可不想再复读几年。不过,在这个寒假,许程可没打算轻折腾啊。

    然而,并不打算轻折腾的许程不得不承认,自己最终还是败给了感冒病菌。

    没想到感冒会以如此猛烈的趋势转变成肺炎,许程住进了医院,他难得的寒假居然是从医院开始的。

    而陪着许程住进了医院的李长夏并不无聊,毕竟医院嘛,哪能没有几个死人?而且鬼魂的数量那可是多多哒。

    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怎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的李长夏,在入住雪佑镇中心医院住院部301病房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好多叔叔伯伯婶子大娘的……鬼魂们的欢迎,于是乎,李长夏突然不着急让自己‘安息’了,毕竟还有这么多好人(鬼?)也徘徊在人间呢。

    可是哦可是,李长夏万万没想到,在他入住医院的第三天,与许程同病房的一个大哥哥被送进了抢救室,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好像叫苏彤来着,而等到李长夏再见到苏彤的时候,他发现苏彤已经变成了跟自己一样的……鬼?

    苏彤觉得自己就是感冒,刚开始没怎么在意,可没想到发展成了肺炎必须的住院。不过在住院期间许易焕天天都会来照顾他,这让苏彤很开心。

    苏彤是标准的东北人,而许易焕则是标准的南方人,通俗点说,连麻将的玩儿法都不一样,可他们却做了十几年的朋友。说朋友也不太准确,许易焕是苏彤的高中物理老师,今年三十六了,苏彤过了年也要二十八。

    许易焕刚教苏彤他们班的时候才二十五岁,是全校最年青的老师。而苏彤也才十七岁,是全校最调皮的学生。班里的同学都不把这个年轻的老师放在眼里,上物理课的时候该睡觉睡觉,该看课外书看课外书。当然啦,那时候手机还不太普遍,不然仅有的几个学习的学生也要沦陷啦。

    苏彤一直觉得上学就是来打发时间的,对老师和家长的劝说从来不以为然。

    其他老师几乎都放弃苏彤了,也只有许易焕会揪着他的耳朵给他一遍一遍地讲电流与电路、讲欧姆定律、讲机械能;也只有许易焕会在他不听课的时候打他手板;也只有许易焕不会为了他在学校的种种劣迹给他家长打电话。

    虽然苏彤最开始挺讨厌许易焕的,但是他高中时代唯一一张给老师的贺年卡出现在了许易焕的办公桌上,上面写着:陈老师,听说你最近总批作业到凌晨,一定要注意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教训我啊。

    最后,苏彤高考的时候因为物理成绩大大拉高了他的平均分而进入了一所好大学。据说,苏彤这三年高中下来除了他班主任,就只记住了教物理的许易焕。

    大学的时候苏彤依旧和许易焕保持的联系,几乎每天他们都在□□上聊几句,虽然只是‘最近怎么样?’‘挺好的,你呢?’之类的话题。

    苏彤大三的时候,许易焕结婚了。女方是个乡下来的淳朴姑娘,但天生丽质人缘又好,做饭好吃还会做家务,当年有很多追求者,但她还是选择了老实本分又不乏浪漫的许易焕。婚宴苏彤也去了,他嘻笑着管那姑娘叫师母,然后看着两个人在各自父母的祝福下相拥在一起。

    等苏彤大学毕业留在本城,成了一个每□□九晚五三点一线的上班族,许易焕也成了个邋里邋遢彻头彻尾的大叔。即使成了彼此的知心朋友,苏彤也一直叫许易焕老师,许易焕也一直像苏彤上高中时那样叫他小苏同学。

    苏彤参加工作三年了,终于当上了个小业务主管,省吃俭用攒够了买房的首付,贷款在这个小城买了栋五十平米左右小房子。也是在这一年,许易焕的父母相继去世了。

    苏彤的父母每个月都给他发四五条催婚短信,平均下来每个周一条。但是他每个月都会给父母打电话说想先忙事业,找女朋友的事不着急。

    其实,他只是不想在那个人正沉浸在悲伤的时候,自己却沉浸在幸福里。

    在大前年年初那场已经变成商业论坛的的同学会上,苏彤和许易焕撇开交谈甚欢人群,趴在阳台边儿上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就像以前那样。

    苏彤得知许易焕离婚了,是女方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后不想拖累许易焕,主动提出了离婚。许易焕虽然不在意那些,女方却很坚决,两人最终还是离了。

    苏彤问:“老师,孩子有那么重要么?我以后就不打算要。自己还没混明白呢,哪有闲心要孩子?”

    许易焕苦笑着:“苏同学啊,她们家是乡下的,思想守旧,认为不孝有三无后最大,硬逼着她跟我离,而且现在连她家门都不让我进,说什么他们家有规定离了婚的女人不能见前夫,我有什么办法?”

    苏彤问:“那你不在意有没有孩子喽?”

    许易焕回答:“是呀。”

    苏傻笑着问:“那你看我怎么样?”

    许易焕依旧苦笑着:“嗯,长得不错,要是会洗衣做饭我就娶你……”

    苏彤知道许易焕只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开始学做饭。以前他做个方便面都会煮糊,现在管咋地他的手艺慢慢的从‘无法下咽’到‘还算可以’然后又到‘算得上好吃’的水平了。

    等苏彤的厨艺终于达到‘非常美味’的水平后,他时不时地就往许易焕家里跑,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然后开两瓶啤酒和许易焕一起吃饭。理由是让许易焕尝尝自己的做饭水平以后能不能找到个女朋友。

    可苏彤一直没有找女朋友,许易焕也没有再婚。

    离了婚的大叔和从没结过婚的大叔是有区别的,比如,许易焕现在就被以前的老婆惯得不会收拾屋子了,有时候一份教案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可不需要它的时候自己就会出现。

    许易焕白天不在家请临时工不放心,当来给许易焕做饭的苏彤发现这个家的灰已经快没他脚脖子的时候,竟然自告奋勇地帮许易焕打扫起了卫生,其实苏彤在自己家的时候也都从不打扫卫生。

    现在,苏彤也渐渐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

    从此,许易焕只要拉开抽屉就能找到胃药,只要打开柜子就能找到教案,只要打开冰箱就能看到被保鲜膜包起来的饭菜,好似又回到了离婚前那种被圈养的幸福之中。

    苏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希望许易焕过得好就可以了,他觉得这种感觉类似于喜欢,可又难以启齿,所以一直隐藏着。

    后来,苏彤在父母的强硬态度下找了个女朋友,也是北方人,是传说中的女汉子。

    可没到半年他们就分手了,连女汉子受不了苏彤三天两头就往一个男人家里跑给他做饭、给他收拾房子,却从不认真地给自己女朋友做饭啊。

    再后来,苏彤的父母特地找他谈了一场。

    苏彤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虽然永远没法和那人结婚,可就是没有办法喜欢上别人了,他不想耽误别的女孩的一生。他说他对不起为自己操了一辈子心自己的父母,他说以后什么事都会听他们的,唯独这件事请他们不要再问了。

    他的父母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看到从小就叛逆的孩子现在的生活也过得不错,已经不再奢求什么的父母同意了苏彤的想法。但要求苏彤的那段感情落地以后一定要找女朋友结婚。

    苏彤好像松了口气,依旧时不时的去许易焕家做饭收拾屋子。

    哪怕,他的努力只换来了睡梦中那人一个浅浅的吻。

    没关系,慢慢等吧,等自己有勇气说‘喜欢’的那天到来。

    一切,还都来得及,对吧。

    苏彤这次住院了,因为转换成肺炎的重感冒,上班族可没有寒假,好不容易向公司请了病假安心养病,又有放了寒假的许易焕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可没想到自己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苏彤好像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在311病房。

    他看到靠窗户的床位边站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鬼,正安静地看着许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看见隔壁床位那个御姐家人又来看病,热热闹闹的。

    他看见依旧活泼可爱的小正太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许易焕:“叔叔,病号哥哥怎么啦?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易焕沉默了良久,摸着小正太的头告诉她:“病号哥哥换了病房,他很快就会醒的。你也要赶快看起来呀。”

    醒什么?他还在睡觉么?

    可是,苏彤觉得自己一直是醒着的啊。

    许易焕昨天把苏彤的生活用品都拿到了新病房,可是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苏彤就是醒不过来,他有些害怕,怕苏彤在就这么昏睡至死。

    许易焕是个教物理的高中老师,带过不少学生也当过班主任,因为幽默的教学方式很受学生们喜欢,他自己也很喜欢教书育人。

    许易焕是个好老师,但却不是个好丈夫。他从来不做家务,从来不做饭,从来看不出妻子眼神中的忧郁。直到最后,无法生育的妻子因为不想成为他的累赘而离开他的时候,他都没能挽留住妻子。

    在自己的父母相继去世的时候,是妻子和苏彤陪伴着他,让已经觉得自己沉在湖底无法呼吸的许易焕从新振作,但是,现在妻子已经不在了。

    不过,至少还有苏彤。

    一个人住的许易焕不知怎么做家务,所以他家里就这么一直乱七八糟。

    有时候,苏彤会来做饭,让他品尝下自己的厨艺,也会顺便帮他规整规整屋子。

    只要有苏彤在,他的胃药永远也吃不完,他的衣橱里永远有干净的袜子,他的冰箱里永远有新做的饭菜,就好像又回到了离婚之前,那种被圈养的幸福之中。

    刚开始,许易焕以为苏彤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灰尘快要没过脚脖子的家啦,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依赖苏彤了。

    仔细想想,小时候有父母帮他做家务,结婚后有妻子,而现在又有苏彤给他洗衣做饭收拾房子。他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苏彤是他教的第一批学生中学的最好的,开朗、年轻、爱笑,有自己的房子事业也蒸蒸日上,还会做饭持家,一定可以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朋友吧。可他这些年就没向许易焕提过女朋友之类的事儿。

    苏彤天天往许易焕家跑,哪有什么时间找女朋友。要是苏彤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天天往他这儿跑了吧,也许自己的日子会变得不太好过,但许易焕更希望苏彤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唉,那种拿着法式长棍面包在厨房打打闹闹的日子可能不会再有了……

    记得苏彤上高中时他班主任为了方便管他,把他父母的联系方式给了所有老师,这些年苏彤的父母也没有换联系方式,许易焕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许易焕通过苏彤的父母给苏彤介绍了个性格豪爽但很会照顾人的东北姑娘做女朋友。

    许易焕看着苏彤带着那姑娘去看电影,看着那姑娘带着苏彤去挑衣服。他在想,很多年前,苏彤来参加自己婚礼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他一样,有着古怪的哀伤。

    可是,苏彤依旧会来帮他做饭帮他收拾屋子。

    不到半年,苏彤就和那姑娘分手了,也是啊,再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也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时不时的就往别人家跑。

    分手的第二天苏彤的父母就跑去和他促膝长谈。

    那天,苏彤的父母给许易焕打来了电话,他们说他们同意自己儿子的抉择,但是也会尊重许易焕的意见。当时许易焕听得一头雾水。

    也是那天晚上,苏彤跑去和许易焕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

    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许易焕不知道明天上课的时候要怎么跟学生们解释他这一身的酒气,难道真要对学生们说这是酒精灯的味儿?

    苏彤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扶手上问:“如果我不是你的学生你还会喜欢我没么?”

    许易焕也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回答:“会吧……”

    然后苏彤就迷迷糊糊地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许易焕见苏彤渐渐没了声音,自己也站起身,把苏彤抱到了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轻吻着苏彤的眉心,接着就倒在了地毯上。

    冰凉的唇触碰到滚烫的额头,好似在这也变得迷迷糊糊的午夜中吟唱着歌谣。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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