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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群狗的光明 作者:刀刺

    第21节

    “你……你是我的男神哥,我是你的小心肝儿,你都死了,心还能活吗?……哥,我好怕,你救救我,我好怕!你别走好不好?我就要死了,我不想离开你,你别扔下我,跟我一起死好不好?我不要你活着,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得陪我!我不要你活着记得我,我要你跟我一起,要抱紧你,你抱紧我,咱们一块儿死!”

    “好!”金酒十重重地做了两个深呼吸,拉住余找找的手,又扭头看向高壮壮他们,“我没工夫管你们了,你们赶快走吧!”

    高壮壮颓然瘫倒在地,能跑,却不想跑了。柳银海和星田他们倒极为镇定,“您说过,对您重要的,就算是条狗您都豁出命去。我们兄弟三个都是狗,幸得您关照,黄泉路上,您还是大哥,我们继续为您打江山。”

    看样子患难果真见真情。金酒十感叹地点点头,又看向罗瘸子那边,可惜临死之前不能再弄死这个王八蛋!

    只见罗瘸子背着手,傲然看了看穆敬涯,又转头对金酒十说:“今天谁都走不了,我已经报警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过我有能力救你们,只要你们把我送到楼下,我可以取消定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顶楼又凭空而降了六个人。在场的除了罗瘸子和高壮壮,都见过这六个人的身手,当初吴墨就是带着他们救出了金酒九。金酒十这才想通罗瘸子的步步盘算,可惜,即使他们按照他的设想,就算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穆敬涯,果然绑架余找找和高壮壮的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却眨眼间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穆敬涯威严地看着眼前胜券在握的罗瘸子,“现在,除了大家同归于尽,你还有后手吗?”

    “是我失算了,”罗瘸子负手走到墙边遥望天际,“我赢过你一回,还真的是赢不了第二回。不过你也没赢,咱们充其量就落得个同归于尽,想让我悔过认错给亡者一个公道?嘁,你死也别想了。”

    接下来,全是吴墨秀刀技的表演时间,他整个人身形如电,动作快的看不清楚,将罗瘸子围在中间千刀万剐。

    金酒十不理会他人的仇怨,跟余找找两个坐到破烂的窗沿上,手拉着手仔细地凝视彼此,一个为对方擦掉眼泪,一个将对方的手贴在脸颊,看了许久也不说话。

    还是金酒十先开口:“都要死了,不说些什么吗?”

    余找找闭上眼亲了亲他的手背,“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讲给你听,可来不及了,”他又重新凝望着他的眼睛,“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停说,两个人就不停哭,余找找一口气说了数不清的我爱你,到最后仍旧不能满足,简简单单的我爱你,怎么能说清他对他的感情呢?这三个字简直太苍白无力了!怎么能抵过过岁月里相处积淀的深情呢?

    “哥,”他跪倒在他面前,伏在他的膝盖上苦苦描绘他的模样,“等会儿你一定抱紧我!一定要抱紧我!”

    金酒十一把将他搂到怀里,他自然是会抱紧他一块儿去死的,可死了以后呢?灰飞烟灭?遗忘所有?从此以后,世间不会再有男神哥金酒十和他的小崽儿余找找了,穷极西方的天堂东方的地狱,他们都无法再彼此拥抱相爱,甚至不能相见,不能相念。

    原来死亡最深重的阴影是情感与记忆的消失。时间滴答滴答地倒数,怀揣的侥幸和即将逝去的不忿最终化作生死不复相见的绝望。

    金酒十吻住余找找颤抖的嘴唇,指肚爱怜地临摹过他脸上弯曲的长疤,

    “小崽儿,别哭了,再笑一个给哥看看。”

    余找找扯着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脸颊不受控制,他只好微微弯起眼睛,极尽恋恋不舍地望着他。

    “嗯,”金酒十也笑了下,“笑得真好看!崽儿,别怕,你放心,要是你在地狱,我一定找到你,要是你在那个狗屁上帝的天堂里,老子劈开他的门剁了他的脑袋也要找到你……要是你哪儿也不去,就这么没了,哥也哪儿都不去,从最后这四分钟开始,永远陪着你!”

    满肚子说不完的情话,没时间说了;满身的力气,再用力也怕不能在死亡中将他抱紧;此一生全部的挚爱,再疯狂表达也怕不能传递给他。

    死神的脚步每分每秒朝他们走来,两扇胸腔里的心脏交换着彼此错乱的节奏,手臂将对方缠绕裹紧,金酒十停下深吻,与其被炸个粉身碎骨,不如来个更痛快的——

    “崽儿,咱们走吧!”

    余找找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你说走,我就跟你走。”

    金酒十拉着他走向高楼的边缘处,背朝艳丽的晚霞,最后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和爱的倒影,继而与他额头相抵,搂紧他的腰,像对紧密相连的翅膀,迎着春风跃入霞光斑驳的墙壁里,飞进晨昏的时光,超脱罪责苦难,相拥着跌落在断壁颓垣的废墟之上。

    大好的年华和热烈的爱情,终于激荡出戛然而止,记得他们的只有故事里的痴人们,和屏幕前的你我。

    全书完………………

    书完………………

    完…………

    有完没完……没完了……没完呢……

    ☆、真没完呢

    春去秋来,枫叶渐红,金酒十还没有从昏睡中醒来。

    九爷觉得甚为心累,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才把弟弟和他的小情儿偷梁换柱弄回家。于世界来说,金酒十和余找找已经殉情了。于亲人朋友来说,他们接回的不过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皮囊。

    “延边都入秋了,你怎么还不醒呢?”金酒九在床头坐了会儿,而后,那个瘦成人干儿的小崽子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本来不算大的眼睛凹陷在颧骨上方的眼窝里,要不是够白,看着像难民。

    “姐,”余找找打完招呼,便开始给男神哥擦身体做按摩,医生说按摩能促进血液循环,不然人光躺着不动,会皮肤溃疡,生褥疮。

    男神哥的身体因为无法正常摄入营养变得消瘦,厚实的肌肉也松弛了,体重还是很沉,每次给他翻身余找找都满头大汗。

    北方很好,如果这是在潮湿的南方,男神哥的状况会更差。

    可他并不太熟悉北方,他昏迷了一个星期就醒了,醒来已经身处陌生的地方,跟男神哥有几分相像的姐姐只叫他好好养病,那时他觉得男神哥的姐姐像天使,因为还活着。

    等他能够下床活动时,看到男神哥被纱布裹成滑稽的样子躺在隔壁房间,除了那傲人的身高,几乎看不出往昔的模样。

    在他们从楼顶跳下来时,有幸撞到外墙的阳台,而后是树,是花,和青草从瓦砾中破土而出的残壁。男神哥遵守诺言,从来没放开他。

    兴许因为自己的体重,重创了男神哥也不一定。

    “罗瘸子死了,据说尸体惨不忍睹,不知道怎么回事,吴墨和穆敬崖也死了。”余找找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男神哥的手臂,神情很平静,他相信他会醒过来。

    “姐姐说,罗瘸子太蠢了,那个定时炸弹应该找行家做一个,实在不行去买一个,她说这种东西老毛子要多少有多少,给钱就卖。中国制造,还是黑心窝点里做出来的炸弹,管用才他妈见了鬼了!”

    他将金酒九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讲到脏话忍不住笑了下,

    “柳银海和星田他们被抓了,姐姐说她会想办法让他们在里面过得好点儿,死胖子没事儿,正在外面给你包饺子,他说你只喜欢吃白菜馅儿的,这些天包的都是白菜馅儿,我都吃腻了,你还不快醒过来?”

    男神哥很好看,就是太严肃了,像樽对世界充满深思的雕刻家雕刻成的雕像,在他床头摆多少鲜嫩欲滴的娇花,都无法让他和缓脸上的冷硬。

    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余找找每天对着窗外发呆,其实这跟他没认识金酒十之前的状态差不多,在他心里,男神哥只是睡着了,睡多久无所谓,反正一定会醒过来的。就像他们当初在监狱里的小黑屋那样,即便失去了时间感,最后也不知身处何地,可他终究还是会从自己身边醒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人留下的真理会应验的。

    他等啊等,从晨曦等到暮色四合,从春暖花开等到秋意盎然,在那具健壮的身体逐渐趋向萎缩时,金酒十终于醒了——

    “我英俊的弟弟啊,”金酒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表情也活像看傻子一样的悲悯,她攥着条毛巾,擦掉金酒十流到下巴颏的口水:“是我太美了吓到你了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智障呢?”

    金酒十的回答是尿湿了她屁股下的床褥。

    余找找将错愕的姐姐推出房间,一天第三遍,开始给男神哥换裤子,换床,当他把男神哥从床上搀起来时,那具萎靡的身体仍旧沉重地压着他。

    “啊,啊,”金酒十嘴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叫声,手伸向窗外,刚站起来便膝盖一软,余找找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没让他一头撞死在窗台上。

    “没有关系,”余找找擦掉他再次流出的唾涎,“不管你变成智障还是傻子,你都是我的男神哥,我永远做你的小崽儿,一直照顾你。”

    任何誓言,都诞生于尚未经历过未来苦难的现在,乐观亦或是衷情,源自于对过往积攒下美好回忆的贪恋,根种于相爱相守时交付真心的甜蜜。可那个人并不在乎你是否守诺,将你独自留在痴情的牢笼里,他早就不记得,并已转身背离。

    男神哥开始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大家伙用尽各种办法希望唤醒他短路的脑神经,高壮壮拿来一套厚厚的相册,从他穿开裆裤开始回忆,得到的结果是男神哥把照片塞到嘴巴里;九爷的方法比较直接,她每次都乐呵呵地用朝鲜话骂他狗崽子,并在他再次尿裤子时试图把裤子套到他头上。

    男神哥的妈妈也来了,不是余找找幻想中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脸很漂亮,从高挺的鼻子可以看出男神哥姐弟仨人都是遗传她,可身材很胖,还矮。余找找见她肥硕的身材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总觉得下一秒鞋跟会不堪重负报废掉。

    男神哥的妈妈进屋便大呼小叫:“我的儿啊,我含辛茹苦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啊!你怎么傻了?妈可不会一把屎一把尿再养你三十年!”她说完就自顾自掉泪,哭得脸上全是一团五彩斑斓的油墨画,余找找心酸地看着这一幕,只见男神哥的妈妈拉住男神哥的手,凑上前殷切地问:

    “儿子,你银行卡密码还记得吗?你在外面混这么多年,一定攒下不少钱吧?钱放在哪儿了?”

    男神哥张着嘴巴木呆呆的看着她,半晌从嘴角流下一行晶亮的哈喇子。

    妈妈伸出鲜红的指甲,恨铁不成钢地怼着男神哥的脑门儿,“跟你爸一个死德性!”

    下了几场大雪之后,余找找终于教会男神哥不尿在裤子里了,他们从塞满医疗器械的小屋搬出来,搬到一个僻静的乡下。

    满眼都是覆盖积雪的大山,和一排排矮小的平房,大猫前肢的轱辘在雪地里留下一排轮印,余找找牵着男神哥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过村口的小卖铺,男神哥不肯走了。

    他定定地盯着窗户里的一排糖罐,这让余找找找到了可以训练他的办法。

    “要吃糖吗?去蹲大号,才有糖吃。”

    “要乖乖洗脚,才有糖吃。”

    “要帮我拎东西,才有糖吃。”

    “要说话,叫我的名字,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余找找,你以前叫我小崽儿,叫小崽儿,崽儿,才有糖吃。”

    可惜男神哥只会说“要”,做一切事情都急匆匆地应付他,只为了一块儿糖。余找找手里有糖的时候,男神哥的眼睛看着糖,余找找手里没有糖的时候,男神哥的眼睛看着他。

    难道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块儿糖吗?余找找总不免自怨自艾,把糖放到嘴里诱惑他来亲自己,他可没有因此而得到一个甜化了的吻,男神哥会生气,掉头不理他。

    驯化男神哥的方法很快被村里的人知道了,有几次余找找没看好他,男神哥就被那些小孩儿拿糖哄走了。他们新鲜感十足的围着这个大个子,从他搬来以后不止一次听到家长谈论他,说他多么可惜可怜,说他长得多好又有多傻,这肯定是他家祖上造了孽,所以好好一个人才托胎成傻子。

    小孩子还比较天真,只会举着糖问他:“傻子傻子,你要吃糖吗?”

    傻子金酒十伸手去夺,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混混,也全然不记得自己有所向披靡的身手,只会追,会张着嘴喊要,不给他也不抢,一直跟到人家的家门口。有人可怜他,会请他进家里暖和暖和身子,教育小孩儿不要戏弄傻子。有人厌烦他,会脾气恶劣的拿着扫把叫他滚开。

    这些都还好,这都算是善良的人。

    最怕遇到半大不小的孩子,十五六岁,恶念初现雏形,跟社会上十七八岁的混子混成一路,把他骗到寒意刺骨的小河沟里,让他不辞辛苦蹚屎踩尿地跟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傻子,学狗叫,汪汪,学了给你糖!”

    “傻子,钻裤裆,钻了给你糖。”

    傻子金酒十的眼里只有糖,给就给,不给就跟着,并不懂得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只是执着地盯着糖,呆呆地任人吐口水和打骂。

    有好几次余找找为了这事儿跟那些孩子打得不可开交,人少时他可以使出掏裆戳眼的绝招打得他们满地打滚,人多时就不行了,别人骂他丑八怪,上脚踹,用石头丢他。等到入夜,余找找会潜进他们的家里,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在这些小王八蛋床上点着火,把他们烧死在熊熊烈焰中,不过都放弃了,通常只在他们的枕头边或者裤裆中间扎把刀子,让他们醒来时大呼小叫。

    报复完的余找找并不开心,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瞧着男神哥冷峻的睡相,忍不住想:这个人还是当初的男神哥吗?男神哥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的魂魄是不是正在暗处看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该有多愤怒痛苦?

    他曾经可是在社会上响当当的牛掰人物,甭管是帮派里还是监狱,没人敢惹他。现在连小孩子都能欺辱他,男神哥要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个顶着自己皮囊的家伙怂成这个鬼样,估计快气死了吧!

    余找找重新躺回被窝里,枕住男神哥温暖的胸口,没关系,没关系,我会更加努力的照顾好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会照顾你的生活,照顾你的内心,不让别人再辱没你的尊严。

    人活着就很不错了!余找找拼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可冷冰冰的现在总与热辣辣的过去做对比。

    男神哥以前睡觉一定要搂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屁股或者前面的小小鸟上,那是最亲密无间的姿势。

    现在男神哥嫌弃他,不喜欢搂着他,也从来没有亲密的姿势。最多是刚洗完澡,会拿鼻子在他身上一个劲儿嗅来嗅去,男神哥喜欢儿童沐浴露的香味儿,余找找在身上抹很多,这么做晚上他会把头埋在肩窝里靠一会儿,等睡着了依然四仰八叉地独自昏天黑地。

    余找找努力在这个傻子金酒十身上寻找男神哥的影子,在春情萌动的夜晚,给他两块儿糖,然后抚摸他的大鸟,吞吐他的大鸟,这时他又会露出在余找找眼里性感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克制着脸部肌肉缓缓吐露呼吸。

    再想深层次的沟通,傻子就不干了,他总是不得其法的站起来,焦躁的像无头苍蝇走来走去,如果余找找硬往上贴,就会被他固执地推开。对于傻子金酒十来说,大鸟硬起来是很不舒服的事情,他要吃很多糖,然后在余找找一眼没看住时光着屁股到雪地里裸|奔。

    余找找曾经只想得到一具这样的雕像,要么活体标本,能每天看到这个人就行。可现在不是了,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对男神哥一见上瘾,大抵是因为初次雨夜里相见时,男神哥那双泛着不怀好意的黑黢黢的眼睛,以及他身上迫人的野性。

    失去了这些的男神哥,就像博物馆里陈列的风干了的狼,徒有其高大的外表,再没有不羁的灵魂。

    余找找并不是心疼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不爱自己而不忿。他愤怒的是现在的这个傻子在自我扼杀,扼杀他曾经坚韧不拔的天性和不可驯服的心灵,扼杀他不可侵犯的骄傲和尊严。

    男神哥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这个毫无自尊可言的傻子对于金酒十来说还不如死了。

    果然上帝的惩罚是凡人不可承受的,夺人心智,比夺人性命更具毁灭性。

    那么死吧,先杀了傻子金酒十,再自杀。可是男神哥万一有天又好了呢?

    他在死与活的边缘线上徘徊了好多天,新年伴随着日益深重的求死之心到来了。而这天的一件小事加剧了求死的念头。

    余找找拉着傻子金酒十的手,到村口的小卖铺购置简单的年货——糖。

    小卖铺老板的女儿是回家过年的大学生,长得可好看,她对余找找买这么多糖很好奇,当听说是这个傻大个儿喜欢吃时,她拿了两块儿糖逗他。

    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不过是好看的姑娘对一个傻子动了恻隐之心,把他当成纯洁无瑕的小孩子,摸摸头拍拍肩膀的雪,而后争执间傻子握住了人家的手。

    小卖铺里的人开玩笑:“傻子也想娶媳妇儿,长得这么壮实,估摸着挺能干的!”

    人家姑娘啐了这人一脸口水,也觉得有损姑娘的名声,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傻子攥得特紧,嘴里翻来覆去只说一个要字。

    小卖铺里的人们更加起哄架秧子,有几个话说得难听,姑娘当场翻脸,娇手搡了傻子一下,而后气冲冲地把两块儿糖甩在他脸上,傻子只顾着低头捡糖,全然不顾别人的哄笑,和悲愤交加的小崽儿。

    余找找拉起傻子闷头往家赶,他的心就跟这冰天雪地一样,充满凛冽如刀的北风和无处不在的寒意。

    进了家门,余找找一块儿一块儿剥掉糖纸,跟老鼠药混在一起堆满一个小碗,塞到傻子怀里。

    傻子在那碗晶莹剔透的糖块儿间挑来挑去,挑了一块儿正要往嘴里塞,脸上猝不及防落下一个巴掌。

    “你怎么变成这样!”余找找难过得要死,“你不是这样的!别人那么笑话你,你干嘛不揍他们?你以前很厉害的!你快点儿好起来好不好?我真受不了……”

    我受得了别人欺负我,受不了别人欺负你。我的尊严要不要无所谓,可你不能让人折辱你的尊严!

    “你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傻子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从眼角流出亮晶晶的水珠,看起来比糖块儿还剔透,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在那水珠上抹了把,又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余找找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你还记得我吗?还认识我吗?我是你的小崽儿啊,你说过要罩着我的,你说过从那四分钟开始,永远陪着我的!”他说到这儿只能颓然地垂下头,“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可你怎么能不记得你自己呢?全天下的男人跟你比都不算男人……可你连自己是男人……大概都忘了吧!”

    那么一起死吧,余找找不能再忍受男神哥的自我毁灭,连糖带老鼠药,抓了一把就往嘴里送。幸而傻子对糖极为执着,拉着他的手捂着他的嘴,啊啊叫着维护自己的糖块儿。碗里的甜和苦摔了一地,余找找最后抱住他,他不知道男神哥曾为了死后与他相聚向上帝忏悔祷告过,但他自己曾做过相同的祷告。

    现在他痛恨上帝,但他想:我不该屈服,你也许就开心看到我们痛苦,可我偏偏要好好活着,让你引以为傲的惩罚见鬼去!

    那么多家庭背负着身体残疾或是心理残疾的亲人,不也没放弃熬过来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即使男神哥这辈子都这么傻,我也会跟傻了的男神哥幸福的过完一生。

    他拦住去捡糖块儿的傻子,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满怀纠结的深情,“对不起,哥,我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了,我一定不放弃你,一定不放弃你!”

    太苦了吧,咱们想点儿甜的事儿——

    俩人刚好上那阵,就是刚刚突破尺寸解锁型号那阵,有天晚上恩爱完,金酒十搂着余找找说:

    “崽儿,我觉得咱们可以尝试一下别的花样,总你情我愿上来就搞……啧,缺少点儿乐趣。”

    余找找在他臂弯里仰起头,摩挲着他下颚上的胡渣,

    “那你觉得怎么做才有乐趣?”

    “比方说,找个乌漆麻黑的小路,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一把蒙住你的嘴,塞点儿东西,然后把你扛到小树林里,我脱你裤子,你就不乐意,我要上你,你就挣扎,我亲你你就咬我,我掰开你的腿你就揍我,这种的,有乐趣吧?”

    余找找勾勒了一下那个场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像……强|奸呢?”

    金酒十起劲儿的一拍手,“就是,我当强|奸|犯,你当被强|奸的小绵羊,怎么样?”

    “可我……挺乐意被你……那啥的。”

    “你就不能不乐意吗?你表演一回不乐意不行吗?”

    “我……我表演不来啊,你一碰我,我就硬,你再碰我,我就想缠你,这怎么表演嘛!要么我强|奸你?你演不乐意的那方?”

    “啊,不要不要,不要这样!”金酒十捏着嗓子装腔作态地乱叫,逗得余找找乐得在他怀里打滚儿,“我的大鸟啊,你争争气呀,千万不要服务那朵小雏菊呀!”

    忆苦思甜,滋味也是又苦又甜。余找找坐在小山坡上,搂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差不多该回去了,男神哥可能饿了。

    “生活如果用绝望打倒我们,那我们就依靠着更有力的东西爬起来。毕竟绝望不可能一直覆盖我们的生活,总有一两处甜蜜和幸福,给生命以希望,给阴霾以光明。”——花甲小老头余找找在本本上写下这章的结束语,翻开下一页,希望就来了。

    那天他走在山林里的雪路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就被来人拿布料堵住嘴,随后他被扛到一个强健如铁板的肩膀上,带着急不可耐的燥热奔向山林的更深处。

    余找找在那个肩膀上颤抖着,他揪住来人蓬乱的头发,被他摔在雪窝里,而后压制住他四处乱蹬的双腿,粗暴地脱掉他的裤子,又把他拎到树干上,架起他的腿凶狠地进入他。

    余找找对他又拍又打,巴掌声和某处的啪啪声混杂着从深林向山下滚落,他的确是很不乐意地在拼命挣扎,指甲抓破他的脸、脖子、肩膀,抓在他暴露在冰冷里的每一处热烫的皮肤,揪他的头发,挠他坚硬的胡渣,在他奋不顾身地吻住自己时饱含痛苦地咬了他满嘴血腥,死死压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叫喊,在布满天地的月光和雪色里无声哭泣。

    而男神哥依然会像过去里的每一次,用疯狂的激情和深刻的贯穿,将自己嵌进他的体内,把他的小崽儿驯服。

    寒冬黑夜里,只有对方是唯一能够温暖自己的火源。

    当然了,按照男神哥变态的尺寸和精力来说,他一个人的强|奸对余找找来说比轮|暴还过分得不止一星半点。

    完事儿之后男神哥用衣服把小崽儿一裹,赤膊来个公主抱,身心舒畅的往家走。

    “金酒十!”

    “干嘛?”

    “没事儿,我就是想试试,你还是不是你了?”

    “我不是我,难道是鬼?”

    “也许是傻子嘞?”

    金酒十无言以对,半晌走到家门口,突然疯跑起来,

    “傻子只认糖,哥就只认你,为了让你安心,那哥只好继续证明了。”

    “对于我男神哥金酒十来说,他这辈子最钟爱的有两样:糖和余找找,最后余找找战胜了糖,因为我比糖更甜更好吃!”——年过花甲的小老头余找找不要脸地写道。

    ☆、甜

    越到过年,雪下得越大,不过这对于北方人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金酒十醒来时小崽儿正扒在他怀里睡得香,呼吸声小而娇,湿漉漉的一小块喷在胸口。金酒十亲了亲他的小嘴巴,跟着是鼻尖、脸蛋儿、眼睛,额头。

    余找找实在太累了,这样也没被他弄醒。金酒十轻轻抽回胳膊,下了土炕来到外屋,趴在火炉边的大猫一骨碌爬起来迎接男主人的回归,金酒十摸摸它的脑袋,捅开炉子里压死的煤,底下的火苗顺着炉钩子捅出的小眼儿,慢慢烧红炉壁。

    其实金酒十也没在乡下生活过多久,在他包括很多人的印象里,生活在乡下尤其是东北的乡村里是很麻烦的事儿,冬天要烧煤,如果一天不打扫到处都是灰。

    他要先拎着水壶到院子里的水井上压水,这水可真好,天然的地下泉水,甘冽清甜,就这么生喝也不会拉肚子。然后把水壶坐到炉子上,接下来为了让炉火烧得更旺,要劈柴,在此之前要先扫掉院子里的雪,特别厚实的软雪,阳光下泛着碎光的银白。

    很快金酒十就冒汗了,他仗着自己年轻火气旺也不穿棉袄,里面还光着膀子,敞怀套一件军大衣,大小长短的各种伤疤遍布在他结实的胸口。等把雪推到门外的羊肠小道,村子里那些混蛋小子又路过来勾搭他。

    混蛋一号说:“嘿傻子,你们家丑八怪呢?怎么没把你拴好呀?不怕你去找小媳妇儿呀?”

    混蛋二号说:“这傻子身材真好!我靠,还他妈有腹肌呢!这怎么练的?”

    混蛋三号说:“肯定是被揍出来的,你看他身上的疤,估计从小被揍到大。”

    一号又说:“那铁定扛揍!你们说人这么窝囊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要是他,早一头撞死了,傻子?喂喂?傻子,要吃糖不?”

    金酒十停下劳动,双手撑在雪铲的木把上斜眼瞥了他们一眼。

    一号:“我怎么觉得这傻子今天不对劲呢?”

    二号不信邪,继续一下一下把糖抛到空中,“傻子,来,过来,给你糖吃。”

    说着丢了一块儿糖搁脚跟前,金酒十迈步朝他们走去,混蛋小子们瞬间又兴奋了,又可以逗傻子玩儿了。结果就是他们被其嘎嘣脆的身手,痛嚎着被掰断了胳膊。

    “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们还他妈不知道跟哪块儿撅着屁股□□呢!当尼玛逼的小混混,再碰到老子绕道走,不然我他妈见一回打一回!”

    跑慢了的三号惊慌地看着金酒十,妈的傻子不傻了,非但不傻,还他妈牛逼的很!

    解决了小混混,金酒十回到家里对着锅灶一筹莫展,他不会做饭,只会热饭,家里还有米,要么做点粥吧!

    刚压上锅盖,小混混的父母们找来讨公道了,在院子外大呼小叫,金酒十一手拎着菜刀,敞着战斗勋章丰富的胸膛来到门口,

    “干嘛?”他声音中气十足,眉目中煞气毕露,配合手上的菜刀,外面的民众有点儿打怵。

    “你……你你不是傻子吗?”

    金酒十把菜刀铛地劈到篱笆上,“可不是,傻子杀人还他妈不判死刑呢,你们每天欺负傻子欺负够本儿了吧,谁上来试试?”

    屋里的余找找被吵醒了,醒来想起男神哥已经恢复正常,还有些难以置信,生怕昨晚是场梦,又怕他睡一觉起来又傻了。赶忙穿好衣服奔到外屋门口,就目睹了一场压倒性胜利的骂街和单方面恫吓的邻里之争。

    恢复正常的男神哥用他凶神恶煞的外表武装他一毛不拔的特质,分文没赔,拎着菜刀溜溜达达地回屋了。

    金酒十顺手带上门,把菜刀放到砧板上,将余找找打横抱回被窝里,

    “再睡会儿,还早。”

    “哥?”

    “嗯?”

    余找找拉住他的手,又想起他作为傻子时痴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

    “我真没用。要是我变傻了,你肯定不会让我受欺负。”

    “那是,”金酒十用五指顺着他的头发,“你要是变傻了,我肯定每天把你按在家里跟你这样那样,哪还能让你有力气出去闲逛,要不咱再表演一回?你当傻子,我就当诱拐傻子的性|变态?你抱着一堆糖,我抱着你,多好!”

    余找找撒娇抱住他,“我才不像你,就知道吃糖!我要是傻了肯定只抱着你!”

    “那太好了,你以后就当傻子吧,什么都不干,光抱着我就行了。”

    余找找还真当了一天傻子,那一整天抱着他没撒手。

    大年三十,高壮壮来他们家当了回厨师,余找找已经可以自己完成包饺子的大业了,其余鸡鸭鱼肉还是要靠高壮壮,下午四点多钟,饭菜准备好后高壮壮要赶回家里。金酒十送他到村口,走到小河边儿,俩人停下抽了根烟。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金酒十也没想好,“要不我也开家沙县大酒店?”

    “那感情好,回头沙县大酒店变成全国连锁的黑店,来一个宰一个,来俩宰一双。”

    金酒十听出高壮壮的话外音,挺诚恳地说:“放心吧,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不会再随便拿去玩儿了。根柱那边你去看过吗?有没有什么缺的?”

    高壮壮怅惘的望着天,“老头儿上个月死了,老太太身体不错,根柱媳妇儿拖着俩孩子,短时间不会再找人了,但不缺钱,你放心。”他把烟头掐在桥栏上,“走了,回去好好过个年吧!”

    好好过个年吧,多简单的事情,却差点儿耗尽一生都没办到。

    他心想,老天让我从死亡线上跨过来,是不是意味着我犯下的罪已经还清了?不过没还清也没关系,从今年开始,我要努力生活!

    新年夜,金酒十和余找找为逝去的朋友亲人烧了纸,新年的第一声钟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除去旧年的污秽。

    俩人攥着手,肩并肩等待鞭炮放完,大猫围在身边蹦来跳去,一直欢快地摇尾巴。

    碍于前两天的“轮|暴”对小雏菊造成的创伤,新年的第一炮要推迟几天。但大鸟和小鸟都硬了,余找找在这方面从不拿乔,他把男神哥推到木板凳上,让他看着自己为他口|淫。男神哥的大手温柔地抚摸在他的脸颊和头顶,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不去,即使射出来的时候都很克制。

    他赤身裸体地坐在他的膝头,张着嘴巴任凭男神哥的舌头在口腔里翻来覆去地搅动,等到男神哥用嘴巴为他服务时,他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具身体很经不得挑逗,扭动的像要从他嘴巴下逃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还是揪住男神哥的头发嗔声泄了。

    这一晚,二人都没睡好,断断续续时睡时醒,潜意识里还埋伏着患得患失。只不过抱紧对方,也便心安了。

    初一中午,金酒九带着她的情儿九一来了,九一是金酒九起的名,至于情儿的原名叫什么,九爷表示她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人就够了。

    九一不论是坐还是站,脊背总是笔挺如木板,他不喜欢看人,除了金酒九,谁跟他说话他都是冷冰冰地注视前方,讲话惜字如金,一般除了点头就是摇头。

    “咱妈呢?”暖融融的小屋里阳光普照,大猫趴在火墙边啃骨头,金酒十给亲姐斟满白酒。

    姐弟二人干完一杯,金酒九才说:“她在外面包了个小白脸儿,每天只会花钱,昨天让我揍了,跟我闹脾气呢!”

    “唉,”金酒十难得叹气叹得这么大声,“那食一呢?”

    金酒九点上烟,顺手递给弟弟,“忘跟你说了,他离家出走了。”

    金酒十只觉得心头无限悲凉,却听亲姐笑了下,

    “愁什么,家就在这里,混不下去,想回来,闭着眼都能摸到回家的路,不想回来……”金酒九眼梢一挑,明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是还有我么?有我金酒九在,就不会让你这个狗崽子无家可归。”

    金酒十差点儿红了眼眶,他赶忙端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掩去泪意。

    “来,小崽儿,”金酒九又对余找找举起酒杯,“咱们天长路远,废话不用多说,你跟酒十好好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从此咱们也是一家人了,遇到麻烦,他要是解决不了,姐帮你担着。”

    余找找先抿着笑看了看男神哥,才跟亲姐碰了杯,“谢谢姐!”

    又是一年春来到,花了两个月,金酒十才琢磨出一个营生:训狗基地,外加繁殖培育纯种德牧。

    余找找对男神哥一根筋的脑回路表示无可奈何,他就是这样,抽烟只抽一个牌子,所有的洗漱用品也只用一个牌子,除了内裤花色繁多,对任何事物只要认准就不肯改。

    “为什么一定要养德牧?”余找找有点儿小不满,蹲在大猫跟前给它换轱辘,“大猫是很威武,但一百条大猫站在一起……”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打了寒颤,“有点儿瘆人。”

    金酒十换上外套,伸手按住了余找找的头顶,“德牧服从性高、攻击力强,性格又稳定,是看家护院和警犬的首选犬种。别嫌弃大猫,大猫都没嫌弃你。”

    “它怎么没嫌弃我?”余找找仰脸儿跟他告状,“我牵着它遛弯儿,它从来不听我话,到处乱跑!你牵着它遛弯儿,让它往东它不敢往西,它就是看人下菜碟儿,瞧不起我!”

    边说,他还边用手指头戳着大猫的前额,大猫是狗宰相肚子里乘船,不计较他的小心眼儿,专注地

    对着金酒十摇尾巴求抚摸。

    金酒十果然蹲下来,一手揉着大猫的狗头,一手揉着小崽儿的后脑勺,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跟条狗你都吃醋。回头等大猫再生小崽儿,单独挑一条,让你自己养,就让它只听你的话,这行不?”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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