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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巧言令色 作者:石头与水

    第22节

    唐惜时憨声憨气,“忍忍就是了。”

    “屁!我叫小英来帮我梳一梳。”说着唐惜春就喊了侍女小英进来。

    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唐惜时只得将差使让给小英。

    唐惜春享受着温柔小侍女的服侍,现在阿玄成了他妹妹,一些琐事,唐惜春舍不得使唤阿玄,还将最好的一间屋子让给阿玄住。结果,阿玄死活没应,唐惜春便自己住了。

    晚上天枢设宴,与摇光、开阳一并招待唐家兄妹三人。

    唐惜春见只是有一席酒,不禁问,“你们岛上没别的人了吗?就你们三个啊?宴会好冷清啊。也没歌舞吗?”算了,他还是不要入伙海盗团伙了,瞧着就一幅穷酸样子。

    天枢对唐惜春的性子已有些许心理准备,不动声色的笑道,“现在岛上就是我们三人主事,余下人在准备出海的事,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席大人不要介意才是。至于歌舞,若席大人喜欢,明天我让歌舞伎过去服侍。”真不知唐惜春是聪明还是笨,不是不想泄露身份么?怎么又要大张旗鼓起来。

    唐惜时却是很满意天枢等人的安排,客气道,“劳烦天枢大人了,这样就很好。这次是来办正事的,歌舞什么的一切皆免。”

    “是啊,人少,看着也没意思。”唐惜春转眼又有了新的主意,他问,“明天我还打算在这岛上转转呢。天枢,你帮我安排向导好不好?”

    天枢笑,“那就让摇光陪你吧。”

    唐惜春瞥摇光一眼,不大乐意道,“摇光凶的很,来的路上我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他总是一幅要吃人的样子。不能换个人吗?”

    真不知唐惜春是实在还是别有心机,天枢笑,“摇光只是瞧着有些凶相,与他熟了便知道,他只是生的冷峻些,其实心地善良柔软,再和气不过。”

    唐惜春怀疑的瞧摇光一眼,就听天枢正色肃颜道,“我并不知他对席大人失礼之事,着他去迎接大人之时,我再三叮嘱他大人是太妃娘娘的高徒,不世出的高人,一定要以礼相待。不料他竟然对大人失礼,实在是有负家主教导。我这就令摇光向大人道歉。”

    天枢的模样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摇光已经站起身,唐惜春忙道,“万不必如此,我就是想说,既然是彼此合作关系,我希望获得一定的尊重。我弟弟妹妹都带在身边,可是诚心诚意过来的。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但是,我的弟妹不能受到委屈,不然,我心里就仿佛刀割针扎一般。这就有失我们合作的初衷了。”

    天枢示意摇光重新落坐,笑对唐惜春道,“这是自然。不如这样,明天我让开阳陪着你在我们小岛上转一转,席大人有什么需求,尽可以与开阳说。如席大人这样的英才俊杰,我等皆是抱以长期合作的诚意。”

    唐惜春点头,“大海对于我而言也很神秘,包括你们岛上的气候,也与蜀中大不一样。”

    天枢打听道,“我听说席大人对天气一事也颇有造诣。”

    唐惜春对自己的专业相当严谨,“星辰可以告诉我们许多事,但是,万物皆无定法,我并不能准备预测,只能对此感兴趣而已。”

    若唐惜春一口吹个大牛出来,天枢反要怀疑他了。他这般回答,倒是有些高人水准,天枢笑,“有需要我们尽力的地方,席大人切莫客气。我们岛上正需席大人这样的人才,家主吩咐我们用心招待席大人。席大人只管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

    “啊……”感叹了一声,唐惜春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宾啥归的,那句话吧。”

    天枢笑,“宾至如归。”

    唐惜春赞,“你们做海盗的都很有学问哪。”海盗都这样有文化,真是没天理了。

    天枢笑意不变,“本朝开国太\祖皇帝也不过是山大王起家,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粗人。起兵之初,太\祖也曾被前朝被为匪类叛逆,不过是因为太\祖一统天下,胜者为王,他便成了开国圣君。如席大人这般俊才,实不必拘泥于身份,这世间的好坏,并没有一个准绳可依恃。大多数时候,由成败论断。”

    唐惜春再赞,“非但有学问,还很会说话。”

    天枢浅笑,“皆是肺腑之言。”

    举杯喝了一巡酒,天枢还兼或洗白自己,他温声道,“大人认为我们是海匪,可实际上,家主从未掠夺过岸上百姓。我们自始至终,只是与东南沿海的家族合作一些商务事宜。”

    “就是这里的岛民,在家主未至之前,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年景稍有不好,便不知饿死多少。家主带来大船带来生活所用的物资,而且请人教导他们汉话,使他们能赚取生活所需,故此,如今席大人所见皆是太平光景。”天枢温声道,“这与大人想像中的海盗也有所不同吧?”

    唐惜春不可置信,“你们真的没有掠夺过东南吗?”

    天枢轻笑,“席大人,夺来的三瓜俩枣,远不比我们同江南大族交易利润丰厚。何需费力不讨好,反是坏了名声。”

    “那你们怎么到的这个岛上来的?”

    “总要有个落脚修整的地方。”

    “人家以前的岛主呢?”

    天枢笑,“岛上有岛民几十万人,岛主家族不过数千人而已。这数千人统治着几十万人,然后,几十万人挨饿受冻的来供奉这数千人享乐富贵。我家家主能给几十万人更加宁静平和的生活,大人说,是几十万人重要,还是数千人重要?”虽说没劫掠过东南,不过,到底也不是善茬。

    唐惜春拍拍胸口,道,“于这岛上,你们也算改朝换代了。”

    天枢一笑,“席大人果然见识非凡。”

    唐惜春被天枢拍一记马屁,心下很是受用,脸上笑开花,嘴里道,“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啊,你们家主在做开国太\祖一样的事情。”明明是造反匪盗勾当,偏能扯到开国太\祖身上,这脸皮哟~“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三思而后行,我观天象,新主已有大兴之兆。你们偏安此地是无虞的,但大凤朝的新主,想来并非你们的家主。”唐惜春夹了一筷子烤鱼慢慢的剔着细刺,漫不经心道。

    天枢手中酒盏微停,笑道,“如今景皇帝在位,诸皇子年纪尚轻,太子未立,如何谈得上新主?”

    唐惜春道,“在你们的眼里,一定要有新帝登基改元才算有新主。你们看得是权势更迭,我们看的是星象变幻。新主之星照耀整个星空,其光芒直逼紫微帝星,新主代表的星辰越发光耀,则说明新主气运正盛。”

    天枢问,“那大人如何得知这颗新星代表的不是我家家主呢?”

    唐惜春笑笑,“按常理,一旦新主出现,紫微气运必会受些影响。不过,新主之星升起的同时,紫微星亮度不减,这说明,新主未有夺辉之意。”

    天枢轻笑,“其实,席大人或许误会我家家主同陛下的关系了。”

    唐惜春不再多说,倒是开阳按捺不住问,“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果新主未有夺辉之意,如何取而代之?”

    唐惜春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从星象上,也只能看出这么多了。”

    开阳又问,“那你知道新主是谁吗?”提前干掉什么的也不错。

    唐惜春徐徐一笑,“这怎能知道?如果这都能知道,就是神仙了。”

    开阳:合着说了半天都是动摇军心的废话!

    摇光:谁能在这大白痴面前保持风度,脑袋输他!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心绪纷乱,难以言喻~失眠一整夜~早安~更得实在晚了~

    第80章

    与天枢等吃了一顿饭,夜色将沉,唐惜春便借观星之事告辞了。

    唐惜春打发唐惜时阿玄各自去睡,自己捣鼓着新发明的星位仪观测并记录杜若岛的位置。待唐惜春回房时,小英已铺好床铺,点好薰香,备好洗脚水洗脸水牙刷牙粉,静待唐惜春洗漱安歇了。

    唐惜春捏了小英雪白的小脸儿一把,看小英花容紧张,唐惜春哈哈大笑,“逗你呢逗你呢,我无需人侍寝。”

    小英脸上红彤彤,用比较奇特拗口的官话低声道,“大人洗漱吧。夜深了,大人早些安寝,明天才有精神。”

    唐惜春拿着大手巾擦擦脸,问,“你是岛上的人吗?”

    小英点点头,“奴婢原是岛主身边的侍女,奉天枢大人之命服侍大人。”

    唐惜春惊,“那你也算杜岛主的人了,天枢竟敢让你来服侍我?”这也忒不把岛主放在眼里了吧?莫非天枢就是三国里的那曹操?唐惜春再瞧一眼小英雪雪白的小脸儿,愈发坚定这一想法。

    服侍唐惜春安寝后,小英柔声道,“大人若有事吩咐,只管唤一声,奴婢在外侯着。”

    唐惜春道,“你去睡吧,我没什么事了。”

    小英柔身一礼,悄然退下。

    第二日,唐惜春便把天枢可能姓曹的事跟唐惜时说了。

    唐惜时沉吟片刻,“来日方长,看看再说。”

    唐惜春应了,正要再说什么,开阳已在外面问,“席大人在屋里吗?”

    唐惜春刚要起身,阿玄先动了,阿玄出门道,“兄长在里面,大人请进。”

    岛上气侯不错,开阳还请唐惜春等去泡了汤池子。

    唐惜春感叹,“以前在青云观时,我也天天泡汤池子。”

    开阳笑道,“听说青云观有一冰一热两处泉眼,青云道长为其取名二重天,实在是习武极好的地方。”

    唐惜春惊讶,“你们好灵通的消息,竟连青云师父的事都知道?”

    开阳温声道,“昔日家主曾于青云观养伤,受青云师父帮助颇多。就是席二爷,说来也不是外人。”

    唐惜春险些一脑袋栽汤池子里淹死,“青,青,青云师父也跟你们有联系啊?”那岂止唐惜时不是外人,从皓一到皓月,都不是外人啊!这,这td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开阳给唐惜春活泼的面部表情逗乐,“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们海盗还不兴有几个朋友了?”

    原来老子兄弟竟是在贼窝子里习武长大的!唐惜春给这消息冲击的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心说他老爹究竟知不知道青云观原来是海盗窝点啊啊啊啊!!!唐惜春立刻看唐惜时,见唐惜时浓眉紧皱,一双利眼锁向开阳。而开阳脸色不变,形容自若。

    是啊,这是人家海盗的地盘儿,真是人为刀,我为肉了!

    完了,若是东窗事发,给朝廷知道海盗的事,他们一家子真是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啊!唐惜春唏嘘,“你们朋友可真是遍天下啊。”

    开阳一笑,收下此赞美。

    唐惜春受此刺激,汤池子也泡的心不在焉,更别提逛街的心了,随便看了看便回了议政宫。

    开阳早去早回,摇光道,“唐惜春这么早就回来了?”唐惜春最是个爱凑热闹的,来岛上的路上不知道多少理由拖拉着游览各地风光。摇光险些给他气死,半途翻脸数次。

    开阳笑,“山人自有妙计。”唐惜春这种智商,简直是太好打发了。

    摇光笑,“那小子虽然浑身大少爷的臭脾气,其实倒比寻常的官宦子弟强些,心思简单,你凡事有个度才好。”

    “这我能不知道。你说这人也是怪,看他笨头笨脑,就一张脸好看,竟能看得懂星象?”开阳剥了个桔子,“叫他安生两日,我们好启程了。东西都齐备了吗?”

    “过两天还有一批茶过来。”

    开阳问,“天枢呢?”

    摇光笑而不语。

    开阳叹,“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摇光笑,“情长是真的,气也不短。天璇咬牙多少年,也动不得他,咱们几个,都不如他。”

    “他再这样,主人怕是不会高兴的。”

    “主人的心,从来难猜。”

    两人八卦了会儿天枢的闲话,便各自去忙了。

    接下来两天,唐惜春倒是没叫着要出门逛街啥的,他病了。

    要出海,唐惜春绝对是重中之重的重要人物,海图都要指望着他记录呢。

    唐惜春一病,天枢每天都来瞧他,一是关心唐惜春的身体,二则天枢对医术有些研究,唐惜春吃的方子都是他开的。天枢给唐惜春摸了回脉,问,“看惜春是忧思惊惧之症,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惜春不好意思说是被吓的,含糊道,“没事。”他还扭捏上了。

    唐惜时倒是直言直语,“家兄向来心思简单,开阳说话唬住了他。他一时想不开,又不似我等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初来岛上,饮食水土再有不服,我也没照顾到,就病了。”

    “哪,哪里有这种事。”唐惜春咳嗽两声,小脸儿烧得红彤彤,唇上干的暴出一层细皮,还死要面子不承认。

    阿玄用棉棒蘸了蜜水抹在唐惜春的唇上,唐惜春立刻不说话了。

    天枢心下分明,温声道,“惜春好生养身子,待你好了,我叫开阳给你道歉。”

    “没事,跟开阳无关。”唐惜春没觉着是开阳的原因,他完全是担心家里。他不记得上辈子唐盛有什么谋反的举动啊,如今家里却是跟一窝子反贼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真是……唐惜春简直担心的要命。

    天枢请唐惜时出去说话,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天枢才告辞而去。

    开阳对于唐惜春吓病的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对天枢道,“我又要去交割货物,船上还有一大堆的事,天天干不完的活儿,还要陪唐惜春逛街玩耍,天枢哥,你也体谅体谅我,我是没法子,才想个办法脱身,谁知道他那样不禁吓。”

    天枢道,“这回他吓病了,岂不误事?”

    开阳直发愁,“还真是个少爷,我不过三言两语,他就躺下了,这样不结实,到了海上怎么办?”

    天枢道,“唐惜春年纪尚小,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就算有些毛病,不过富家子的习性而已,顺着他就好。如果你实在为难,就跟唐惜时商议,不然,同阿玄说也好。唐知府既然派这两人与唐惜春同行,二人必有过人之处。除了星象上的事,别的都不要同唐惜春多说,以免他走差了心,担惊受怕,反是不美。”

    开阳沉吟半晌道,“唐惜春所担忧者,无非是自己家而已。不如让魏大人去宽慰宽慰他,魏大人在我们岛上多年,也活得好好的。”

    天枢没说话,开阳道,“难不成你舍不得?”

    “混账话。”看开阳一眼,天枢道,“子敏想同你们一道出海去。”

    开阳笑道,“这岂不正好。魏大人于细务上很有一套,我们正缺人手,在海上,完全不必担心魏大人会别的心思。”

    天枢摆摆手,“子敏回帝都也不是一次两次,我不至于还不放心他。”

    “那你犹豫什么?”

    “有点舍不得。”

    这话自天枢嘴里说出来,开阳顿时给酸了一下子,唇角抽了一抽道,“你这一耗多年,难道就这么守着他当和尚?”

    天枢叹道,“等你遇着心仪之人就能明白了。”

    开阳低声道,“就算你监守自盗一回,估计主人知道也不会怎么着。”

    天枢挑眉,只道,“子敏在船上,你好生照顾他。”

    天枢施施然离开,开阳心道:这么能憋,莫不是上辈子龟丞相投胎。

    唐惜春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时,竟情不自禁的心生自惭形秽之感。

    此时,唐惜春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热度已经退下,只是咳嗽还未好,脸色依旧有些憔悴,头发简单的束在腰后,身上披一件厚料天青锦缎袍子,正在与唐惜时阿玄说话。天枢过来给唐惜春复诊,与他同行的还有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此人生得眉目俊雅,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眼角眉梢偏生有那么一二分缠绵不尽的忧郁。中肯的说,这人生的绝对没有唐惜春的好容貌,只是,两相对比,打眼望去时,这人偏又比唐惜春夺目。

    唐惜春并没有嫉妒人家气度出众什么的,他就是觉着……唐惜春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他乱七八糟晕头转向的对天枢道,“天枢,你怎么没跟我说有客人来?哎呀,我这头也没梳,衣裳也不整齐,真是的,实在是在失礼了!阿玄,赶紧倒好茶来!小英,把我常坐的太师椅搬来!”

    唐惜春双手摸摸脸,对唐惜时道,“惜时,赶紧给我拿镜子来!”

    唐惜时见天枢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而那位气度过人的男子脸上则晕起一抹浅笑,他温声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不必这样客气。”

    唐惜春轻轻咳了两声,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嗓子还不好。杜岛主,你是刚回来吗?真是太客气了,我不过小病,还劳你亲自过来探望。”

    唐惜春此话一出,天枢脸色微微好转,不待那男子说话便道,“惜春,你误会了,这是魏大人,不是我家主人。”

    “不是杜岛主?”唐惜春惊叹,“我看这位先生头角峥嵘,有公侯之相,必为人上人,难道竟不是杜岛主?”

    小英已搬来铺陈着斑斓虎皮的太师椅,魏宁优雅的坐下,温声道,“他并不在岛上。我曾与你父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唐惜春脑子不够使,他向来是靠直觉说话,不知为什么,看到魏宁关切又温暖的眼神,他不禁心下一酸,眼圈儿都红了,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便紧紧的抓住了魏宁的手。

    唐惜春这一哭,天枢与唐惜时这脸上心里都不大好了。

    天枢:尼玛,这是闹哪样!放开俺家子敏的手!

    唐惜时:头一回见面,惜春你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多了,死而复生……晚安,我的心肝儿~~~

    第81章

    唐惜春握着人家魏宁的手,激动的抖抖索索的闹了个大笑话。

    好在唐惜春脸皮够厚,哪怕认错了人,他依旧坚持,魏宁魏大人是个好人。

    唐惜春感叹,“魏大哥这样的人品竟然也在岛上?”口气那叫一个怅然啊。

    天枢心说,简直不是人话啊!好像他们人品就次一等似的!看唐惜春这一见如故的模样,天枢非常后悔带魏宁来看唐惜春,面儿上依旧做的周全,温声道,“惜春身子未曾大安,子敏,咱们先回去吧。待惜春大安,你再过来与他说话无妨。”

    魏宁温声道,“你事情多,便先回去吧,我陪陪惜春。”

    天枢噎个倒,只得忍着吐血,忍出翩翩风度,孤身一人离开,离开前还帮唐惜春把了回脉,重新调整了药方,温言笑语的叮嘱唐惜春好好养身子。

    待天枢走了,唐惜春皱眉,疑惑道,“真是奇怪,天枢明明都很和气,我却总觉着他不大和气。尤其刚刚,好像很咬牙切齿的样子啊。”

    魏宁笑,“看来惜春常用直觉做事啊。”

    阿玄捧上两盏茶,魏宁那一盏是云雾茶,唐惜春喝的是陈皮蜂蜜水,唐惜春笑,“我这人比较笨,不过,我感觉很灵的。我就觉着魏大哥是好人。”

    唐惜时:……唐惜春,你这是在拍姓魏的马屁吗?

    唐惜春又将唐惜时和阿玄介绍给魏宁,好奇的问,“魏大哥,你跟我爹是怎么认识的?”

    “要是我没记错,你父亲科举时是二榜传胪出身,姓唐,唐盛是吧。那一届春闱,是李平舟的主考。”魏宁的记性相当不错。

    唐惜春连连点头,“是啊,李大人就是我爹的座师。魏大哥也认得他,我爹一直说李大人特清廉……”其实也还一般啦,姓李的收过他爹的白鹤图。

    魏宁笑问,“惜春怎么来岛上了?”

    唐惜春简直是问啥说啥,道,“是我跟师父研究了一种海上用星象定位的法子,他们要在海上远航,我用星位仪帮他们记录海图,也是借此机会测试星位仪是否准确好用。”

    魏宁在海上多年,自知此法重要,颇是赞叹,“现在竟有了这样的办法?实在了不起!不知你师父是哪位?”

    唐惜春犹豫了一下,魏宁温雅一笑,善解人意地,“若不想说,不说也无妨。”

    “也没什么,我师父是蜀太妃。”

    魏宁恍然,“原来是她,那就难怪了。”说着一笑,口气颇是熟稔,“你师父年轻时心高气傲,无人能及,先帝在位时,她在钦天监重算历法,可惜那一次形势复杂,历法的事并没有成功。看来她在星象方面愈发精进了。”

    “是啊,我师父非常厉害,我就是跟师父学的星象。她连天气、面相卜算之类的事也很精通。”唐惜春更觉亲近,“魏大哥,原来你跟我师父也认得?”

    魏宁笑,“是啊,只是也有许久没见过了。”

    魏宁仔细打量着唐惜春,眼中蕴含着淡淡的笑意,“阿倾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肯收你为徒,看来惜春在星象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资啊。”

    “比寻常人是好一些,但是,远比不上我师父。”唐惜春这才想起来问,“魏大哥,你怎么在岛上的?”

    魏宁道,“我是被囚禁在这里。”

    唐惜春“啊”了一声,惊的坐直了身子,问,“怎么会?真的?”魏大哥这样的人品,竟是囚犯?!唐惜春的嘴巴简直可以塞下一只鸭蛋去。

    魏宁轻轻的微笑,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如沐春风。

    唐惜春给魏宁笑的头晕脑胀,可直觉又觉着魏宁不是在说假话,唐惜春只得道,“那魏大哥也是世上最舒服的囚犯了。”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后帮魏宁递个信儿之类,不过,他还不知魏宁姓名啊!唐惜春正要问询一二,魏宁已笑,“你好好养病,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大船上瞧一瞧,非常威风的船,在咱们大凤朝可是见不到的。”

    唐惜春有些小小不舍,道,“魏大哥,你明天再过来吧?”

    魏宁笑,“好。”

    唐惜时送魏宁出门。

    唐惜春笑对阿玄道,“魏大哥真是很不错。阿玄,你觉着魏大哥如何?”

    阿玄道,“才第一次见面,能觉着怎么样?”能在初次见面就说谁好谁坏的,也只有唐惜春了。

    唐惜春完全没听出阿玄的言下之意,交到魏宁这个朋友令唐惜春非常开心,他笑道,“咱们这也算他乡遇故知了。”

    唐惜时进门,很是无奈,“你知道他姓谁名谁,就他乡遇故知?”

    唐惜春这才摸摸头道,“是啊,忘了问问魏大哥叫什么名字了。没事,明天他还来,我再问是一样的。惜时,你觉着魏大哥如何?”

    唐惜时反问,“你知道咱们大凤朝现在最有名的姓魏的是哪家人吗?”

    “谁啊?”

    “阿玄知道么?”唐惜时问。

    阿玄想了想,道,“以前听人说,好像太后娘娘的娘家姓魏。”

    唐惜时颌首,“除此之外,还有当朝魏国公,比起太后娘家,实乃世族出身。这位魏大人,若不是承恩侯府的人,便是魏国公府的来历。”

    唐惜春道,“魏大哥面相贵重,起码不是公也是侯。”

    唐惜时怀疑的看唐惜春一眼,唐惜春大为不满,“怎么,你不信我的卦?我可是跟师父学的相面!”

    难为你学了三天半就敢拿出来显摆。唐惜时道,“公门侯府,失踪一个子弟不打眼,若是魏国公或是承恩侯失踪,朝廷不会不知道的。”

    唐惜春身子往被窝里一钻,“猜来猜去有什么用,等明天魏大哥来了,我问他就是。”

    唐惜时道,“跟人家不熟,哪好这样直接打听人家的来历。”

    唐惜春阖上眼睛,“魏大哥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就问一句,他不想说也没关系啊,总比你们这样在心里翻天覆地的瞎寻思强啊!”

    唐惜时瞅唐惜春细致白皙的脸庞一眼,有这么个二愣子也好。

    第二天,魏宁果然又来看望唐惜春,还带了秋梨膏给他吃。

    与昨日不同,唐惜春今天穿戴的整齐,头上虽未束冠,也用了簪子将发髻固定,当真是眉目如画。魏宁笑,“以往就觉着你父亲容貌过人,惜春生的更好。”

    唐惜春笑,“跟老爹比,我还是稍稍差一些的。我们蜀中第一美男子是蜀平侯的长子,凤真。魏大哥,你见过阿真吗?”

    “这倒没有。”

    “他生的才叫好,就是性子太冷了。”出来前,唐惜春将账目与周湄交割清楚。唐惜春忽然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魏宁问,“想家了吗?”

    唐惜春道,“现在还好,我家里祖母年纪大了,我要是好几年不回去,她肯定惦记我的。我爹也是啊,他不愿意我来的。只是,我师父不能远行,我要是不来,就不知道星位仪到底准不准确。我爹还说,有可能我把星位仪的用法教给海盗后,会被他们杀人灭口呢。”唐惜春担心的不只家人,还有自己的小命。他本就是个存不住心事的人,因觉着魏宁亲近,就大嘴巴的说了出来。

    两日来往,魏宁自然觉出唐惜春性子天真,笑,“这个你倒可以放心,天枢他们不是这种人。”

    “魏大哥,你跟他们很熟吗?”

    “算是吧。”

    阿玄端来茶水,魏宁的依旧是云雾茶,唐惜春喝的是秋梨膏调的秋梨水。

    唐惜春是个很好奇的人,他不禁问,“魏大哥,我们要是出航,在海上吃什么啊?”

    魏宁笑,“像稻谷之类都是带到船上,肉食就是易存储的咸肉或是腊肉了,菜可以在船上种,也只能是简单的一些菜,譬如姜葱小青菜之类,还有易存储的水果,喝的水,煮的茶,一些普通的药材,这些都是要带在船上的。”

    唐惜春道,“那要带许多吃的吧?”

    “其实,吃的鱼可以在海上现捞,惜春肯定没见过海里的虾蟹,有一些特别的品种,比湖里的要大许多。”魏宁比划一下,“在你到岛上之前,有渔民打到这么大一只蟹,炒来吃味道很不错。”

    “世上竟有这样大的蟹?”

    “没见到之前我也不信。”魏宁温声道,“我去海边看渔民打鱼,捞上来的鱼现做了鱼汤,十分鲜甜可口。”

    唐惜春道,“这里的鱼虾是挺多的。”

    “你现在还没大好,不能吃这些发物。肉腥类也少用,待你大安后,我们就该启程了。”魏宁眼神温润,带着一股抚慰的力量,他温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惜春,无需为性命担忧。你若信我,我可为你作保。不论是你,还是你家人,安危是无虞的。”

    天枢摇光等人说破嘴皮子都没用,魏宁不过一句话,唐惜春便信了。他认真道,“魏大哥这样说,我就信。”

    魏宁与唐惜春一并用了午饭,方告辞回去。

    唐惜时道,“你怎么没问魏大人的来历姓名?”

    唐惜春一拍额头,“哎呀,聊的太投机,竟忘了。惜时,你也不提醒我。”

    阿玄忍不住笑,“惜时哥给你使眼色使的眼睛都要抽筋了,你都没察觉吗?”

    唐惜春恍然大悟,“我就觉着惜时时不时的看我,原来那是在对我使眼色啊。真是的,惜时,枉你念书这般聪明,怎么使眼色都不会。这样才叫使眼色。”说着,唐惜春大大的桃花眼对着唐惜时来回一瞟。这个动作若寻常人做起来,也就是眼珠子动了一动罢了。但,唐惜春生得俊,尤其一双眼睛,平日里就仿佛会说话似的,如今斜斜的一瞟,当真是目送秋波,唐惜时不觉多瞧了几眼。

    唐惜春抬着下巴教导唐惜时道,“这才叫使眼色,知道没?”

    唐惜时没说话,唐惜春道,“来,你使个眼色给我看。”

    唐惜时素来稳重,道,“好了,说了这么一上午的话,你嗓子又不好,中午歇一歇吧。”

    唐惜春舀了秋梨膏吃了两口,道,“我觉着快好了。阿玄,你跟惜时一人一瓶子拿去吃,这秋梨膏很好吃。”

    唐惜春果然没两天就好个俐落,带着弟弟妹妹同魏宁到了大船上参观。

    天枢跟在一畔看唐惜春与魏宁有说有笑,如多年好友,想着有人多年等待皆是求而不得,有人不过初次见面便倾盖如故。

    实在天道不公。

    魏宁何其敏锐之人,他同天枢不只是认识一日两日,望着天枢,眼睛微眯,露出微微笑意。一行人回了议政宫,天枢方问魏宁,“惜春着实可爱,是吧?”

    魏宁点头,“赤子心肠,难能可贵。”

    天枢心下愈发不快,依旧不动声色,反是露出抹清秀笑意,道,“人也生的俊。”

    魏宁反问,“你觉着惜春相貌出众?”

    天枢也不是没见过俊的,唐惜春这样的姿色,远不及他家主人。但,看魏宁与唐惜春毫无芥蒂的有说有笑,他就是心有不爽。魏宁淡淡道,“我年纪与惜春的父亲相仿。”

    这显然不能安慰到天枢,天枢道,“子敏,你也大我十来岁。”

    魏宁好笑,“这样啊,要不,你认我做个义父如何?”

    天枢给他气笑,微身上前,轻轻的挽住魏宁柔韧有力的手,道,“子敏,我是要回报的。”他对魏宁以礼相待,未有丝毫冒犯,这其中有主人交待的原因,也有魏宁自己人品持重,令人敬重的原因。当然,更有天枢多年的爱慕。

    “我已经老了。”魏宁微叹,语气中颇是唏嘘。

    “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亦无姿色。”

    天枢沉默片刻,终于明白魏宁的意思,道,“子敏,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以为是你先讽刺我呢。”魏宁微微笑着,“惜春不但相貌出众,人也年轻率直,单纯可爱,是不是?我的确是很喜欢他。”

    天枢险些给魏宁噎死过去。他往日里既不缺口齿,亦不缺风度,此时却给魏宁挤兑的二者皆无。其实风度什么的,天枢也不是很在意。当讲理讲不过魏子敏时,他索性不打算讲理了。反正做海盗的,本来就不必太讲理。天枢扣住魏宁的手腕,欺身上前,低声道,“子敏,我等你这许多年,你别逼得我监守自盗。”

    魏宁不动声色,只问一句,“鸿飞这些天有信过来吗?”

    天枢叹口气,放开魏宁的手。他也不大相信魏宁对唐惜春有意,倒是魏宁对主人的心思,十有八\是真的,这才是要命的事。唐惜春他不放在眼中,但……魏宁一笑建议,“不如噬主?”

    天枢道,“我若是为你噬主,怕你更加看不上我。”别信那些为爱要死要活的事,那些人,多是吃饱撑的。如天枢这等人,哪怕是真心喜欢魏宁,也不会因魏宁误了大事。

    魏宁正色道,“天枢,你我彼此尽知根底,我从未有看不上你的意思。”

    天枢一笑,眉宇间有说不出的自得喜悦,“子敏,此一句,比多少甜言蜜语都令我欢喜。”

    魏宁无奈。

    天枢总算扳回一成,不谈风月,与魏宁商量起此次远航之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有下一更~~~昨天本来打算晚上更,结果看柯南看得入了神~~~~抱歉抱歉~~

    第82章

    摇光总算找到了与唐惜春相处的方式来,那就是,说魏宁。

    由于一些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原因,唐惜春对魏宁有着天然的好感,摇光便将魏宁在岛上的事同唐惜春说了许多,什么主持建造大船啊,什么教导岛上人们医术啊,反正都是好事。

    唐惜春听得津津有味,不解的问,“魏大哥不是被你们囚禁起来的吗?他怎么还会这样帮着你们呢?”

    摇光笑,“惜春,你见哪个犯人如魏大人这般吗?他住的宫室仅次于家主这座罢了,吃穿用度,你也是眼见的。其实魏大人原是我家主人的学生,最亲近不过。魏大人一身本领,多是我家主人教导的。”

    饶是唐惜春脑袋简单些,此时也得对杜岛主来历生疑,竟然是他家魏在哥的师父?可是,唐惜人问,“那为什么要把魏大哥囚禁起来呢。”难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嗯,看魏大人好人品,肯定是看不惯自己师父做了海盗吧。

    唐惜春自以为有了最佳解释,不想摇光脸色微暗,叹道,“魏大人是因为愧疚,主动留在岛上的。”

    愧疚?唐惜春还要再问,摇光却道,“具体的事,我也不大知道。”

    唐惜春觉着魏宁人品甚好,并不似摇光说的那种人。摇光瞧出些许迹象,笑,“惜春,这世上,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能有多少?譬如一件事,要拿惜时的性命换你父亲的性命,你要做何选择?”

    唐惜春道,“怎会有这样的事?”

    “世上难以两全的事有许多,我并不是说魏大人不好,只是,有些事,怎么做都是错。”摇光道,“魏大人人品出众,但是,他做过愧疚十几年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我不是夸耀家主,家主人年轻时待魏大人如师如父,不过,我家主人当年九死一生,与魏大人有脱不开的干系。就这样,家主人也没杀了他,还这样好吃好喝礼数周全的留他住在岛上。惜春,家主人不敢说是什么道德圣人,但,较之世上大多数人都高贵。”

    唐惜春道,“我又没说你家主人不好。”

    摇光笑,“你对我们海盗有偏见,看你不顺眼。”

    唐惜春有些小小尴尬,道,“真是冤死了。我要是真有偏见,根本就不会顺顺当当的跟你们到岛上来好不好?是你们名声在外,我才有些不放心的。”

    摇光已经找到与唐惜春打交道的窍门,小小的拍了唐惜春一记马屁,笑,“惜春,你是个难能可贵的人。”这样又傻又实在,偏生还具备高等的专业技能,少见的很。

    那是!唐惜春心里这样回答,嘴巴上很是谦虚,“过奖过奖,远不如你们岛主啊。”

    摇光险些给呛着,这真的是谦虚吗!

    叫人不知说什么的家伙!

    唐惜春并不是轻易会被说服的人,哪怕他说不过别人,这并不代表会被说服。摇光前脚说了魏宁的是非,唐惜春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后脚就又告诉了魏宁,道,“摇光跟我说魏大哥做过对不起他家家主的事,很是夸赞了一番他家家主呢。”(被出卖的一干二净的摇光:……)

    魏宁唇角微抿,没说话。唐惜春很是关心魏宁,嘴巴喋喋,“魏大哥,你人好,不过,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得多几个心眼儿,要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许久,魏宁轻轻的叹了口气,唇角微翘,眼睛里却是有掩不住的悲伤在流转,“我的确是对不住他。我这一生,都因此次愧疚。”

    唐惜春第一次见到这样悲伤的眼神,心里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也跟着十分不好受。唐惜春安慰魏宁道,“这世上,谁还能光风霁月一辈子,亏心事谁都有,不独你一个的。魏大哥,你想开点才好。”

    不。

    如果我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一切。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师长,我的朋友,甚至,我的……他没有任何错处,我却坐视他被牺牲。

    我将永生永世为此愧悔,不安。

    直待启航时,魏宁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尽管看上去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唐惜春却能感觉到他的悲凉。以至于,唐惜春十分后悔在魏宁面前提杜岛主的事。真是的,也不知是什么事,叫魏大哥这般难过。

    唐惜春一门心思都偏在魏宁身上,唐惜时倒觉着这姓魏的不定干过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呢,他同摇光开阳很投缘。

    唐惜春做为科技主力人员,很荣幸的分到一个小舱室。要知道,船上唯二能有单间的人只是唐惜春与魏宁而已,连摇光都要与唐惜时合住,阿玄与小英同间。至于小英,带她上来是专门服侍唐惜春的,海盗其实考虑的很周全,譬如唐惜春若有别的需求啥的,总不好委屈唐惜春。

    唐惜春很谦虚的问摇光有没有自己准备侍女,摇光笑,“我们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不比席大人讲究。”神秘兮兮的不再多说。

    唐惜春又问,“开阳呢?他不在吗?”

    “开阳在第二艘船上。”

    唐惜春拉着魏宁跑上甲板,秋阳依旧热辣辣,海风也凉爽,猎猎的吹起袍角。唐惜春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域,阳光洒下,仿佛笑容都染上了阳光的颜色。唐惜春高兴的说,“魏大哥,这大海当真广阔,果然远胜陆上啊。”

    魏宁笑,“是啊。”

    唐惜春道,“不知海上可有蓬莱仙境?”

    魏宁喜他活泼,笑问,“怎么,你还想着成仙不成?”

    唐惜春笑,悄悄对魏宁道,“其实我是想着,万一能找到什么仙山仙岛仙人,等以后我就接家里人到仙山上去成仙。”

    魏宁哈哈大笑,“当年秦始皇肯定也是这样想,方派方士出海求长生。”

    唐惜春眉飞色舞,“秦始皇,哦,就是那个烧了很多书的皇帝,是吧?他为什么要烧书啊,他也不喜欢念书吗?以前我念书念得心烦时,也恨不能把书都烧了才算干净。”

    唐惜春这种奇奇怪怪的文盲问题,饶是魏宁都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唐惜春并不是非要他回答,唐惜春是个喜怒随心的脾气,他头一遭出海,委实兴奋,当下拔出腰间装饰的宝剑,道,“魏大哥,我舞剑给你看。”

    摇光与唐惜时望着唐惜春如同开屏的公孔雀一般,挥着宝剑耍与魏宁看,一举一动虽无甚章法,奈何唐惜春生得好皮囊,还着实有些看头。

    摇光十分为他兄弟天枢担忧,心说:天枢憋死憋活一憋多年有个屁用啊!架不住这姓唐的脸皮厚,拉得下脸来讨姓魏的开心!再这样下去,实在有些不妙啊!

    唐惜时心里也酸溜溜:以前唐惜春有事都是拉着他说长道短,如今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兄弟,哼!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3章

    唐惜春跟着海盗们出海,除了测试自己和蜀太妃的新发明外,还存了寻仙山的想法。

    只是这都顺风出来好几天了,船上每天都有眺望的人,也没发现什么仙山仙岛之类。唐惜春好不遗憾,私下同魏宁感叹,“仙山真是不大好找啊。”

    魏宁哭笑不得。

    因为找不到仙山,唐惜春晚上观星时颇为惆怅,以至于摇光总觉着是不是唐惜春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再说唐惜春观星时,必要穿自己师门最华贵的衣裳。其实就是他拜师时披的那件黑底银绣,面儿上绣满星辰的玄色鹤氅。每当唐惜春穿着这件装b氅衣站于满天星光之下时,便是摇光都觉着,唐惜春还是很有几分看头的。

    因为有些担忧不知为何惆怅的唐惜春,摇光还去看了唐惜春记录的海图,唐惜春别的寻常,干份内活儿相当精细,图纸上标记的极其细致。摇光不禁问,“怎么分了这许多格子啊?”

    唐惜春握着一支铅笔道,“同地面上的地图是一个道理,海图最难测绘的地方在于,海上都是水,鲜有见到陆地,故此,缺少一个固定不变的参照的物体。如今是以星辰为参照,就可以计算出准确的位置。而位置的确定不能是单独的一个点,而是有参照的一个点。“摇光道,“具体说一说。”

    唐惜春哼唧两声,合上自己的图册子,摇一摇手指,笑眯眯地模样特别欠扁,“保命的本事,能这么快说吗?这可是违反约定的哟。”

    唐惜春另翻开一个本子,又开始写写画画。摇光很不知避嫌的伸长脖子去瞧,见唐惜春画了条像鱼的东西,不禁问,“惜春,这是鱼吗?”

    “真是笨死,鱼都不认得了?”唐惜春斜瞪摇光一眼,随手画个黄豆粒大小的圆圈给鱼当眼睛。唐惜春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道,“我记得古时候好像有个人,给墙壁上画的龙点上眼睛,那龙哗地就活了,从墙壁上飞到了天上。摇光,你说,要是我画的这鱼哗地活了,啪啦啪啦的掉在地上。”

    摇光瞅一眼唐惜春本子上画的勉强像鱼的东西,心说,就是活了也不鱼,还不知是什么怪兽呢。

    摇光看唐惜春在本子上连同每天的天气、风向、打捞上的鱼的种类都有记录,摇光问,“记这些做什么?”

    “朝廷里有钦天监,官府里也有记录气侯的官员,其实,气侯也是有规律的。在我来说,我习惯从当晚的星象判断第二天的天气,但其实,除了星象,推断天气的方法还有很多,方法就是规律的总结。季节、风向、天气、以及海中鱼的种类,这些记录下来,对于下次出海都是很珍贵的资料啊。”唐惜春温声道,“哪怕你们不用,也可以留下来,算是留给后人的一笔财富。”

    摇光道,“惜春你真是远见卓识,你若是需要人帮忙,尽管跟我说,这些记录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唐惜春不禁一笑,“你们比官府里官员们可爱的一点就是没那么些繁文缛节的臭架子。”当然,比较有眼光也是真的,起码能够充分认识到他惜春大人的不凡之处。似唐惜春这等没念过几本书的人,礼义廉耻啥的,他没什么认知。忠君爱国啥的,简直虚无飘渺。高官厚禄啥的,依大凤朝的科举制度,他撑死去做个五品钦天监,偏生现在的钦天监跟他师父还是仇家,他去了钦天监不一定能站住脚……总而言之,同大凤朝气场不大相合的唐惜春,刚上海盗的船没有三天半,竟然产生了一种,海盗们其实也还不错的想法。

    “惜春你原本还以为咱们菇毛饮血来着,哪里敢有繁文缛节?”摇光想到唐惜春初初知道他海盗身份时种种古怪作为,倍觉好笑。

    唐惜春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啦,都说你们上岸抢了小孩儿回去烤巴烤巴就吃掉。”

    唐惜春写写画画,一直到中午,摇光请唐惜春出去一道用饭。

    唐惜春觉着,海盗们其实很懂得礼贤下士。

    譬如,摇光明显对他更多敬重了。其实,人家对他的待遇也没什么改变,毕竟船上就这条件,唐惜春顶多是多分两个苹果三个梨的事儿。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唐惜春说不上哪儿不一样,不过,就是能感觉得出来。

    其实,除了说话行事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唐惜春身上有许多令人有好感的品质,节俭就是一样。原本,摇光对唐惜春的大少爷脾性是有深切体会的,就将唐惜春自蜀中请到岛上这一路,摇光简直几遭被唐惜春气到翻脸。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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