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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亡国之君 作者:谁诺

    第25节

    得辽城则北疆得安,失辽城则北疆危矣。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得辽城,月国人在北地几乎通行无阻,现在北疆处处都能看到这些月国人的影子,辽城从来不仅仅是一城,而是一道关卡,辽城之后的边关诸城,无一能有辽城的地势,柳从之所指的平城,也不过是辽城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城,城防薄弱,地势平稳,怎么看也并非兵家重地,崔浩然看了一眼地图,一时不解皱眉:“此地有何特殊?”

    柳从之态度如此笃定,自然有其原因。薛寅凝神看一眼地图,忽有所思,稍微挑眉。

    此地确实不起眼,也确实易攻难守,但有一点,如果他未记错,此地附近有一个不小的湖泊,北疆人称其为瑶水,北疆苦寒,却不旱,并不缺水源,但瑶水的存在仍然难能可贵,只因其中鱼类颇多,物产丰富,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水源可是让周边几地都捡了大便宜,如今柳从之军队在外,却失了宣京后援,军队粮草是个大问题,如能善用瑶水湖,大约确实能暂解困境。

    而且……薛寅下意识地伸指在地图上描摹,此地虽非要塞,但位置颇为巧妙,离辽城不近不远,月国人如果在辽城出兵,几乎很难绕过此地,同时,此地离北化也不远,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可细细一看,此地周围道路四通八达,离北边诸城都不算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轻易探听清楚……

    薛寅若有所思的同时,崔浩然一拍巴掌,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这地方旁边还有湖呢,到时候这湖的用处可大了!还是陛下想得周全,我这就下去安排。”

    崔浩然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地去了,留下帐中薛柳二人,柳从之见薛寅一直盯着地图看,微微一笑:“可是思乡情浓?”

    薛寅眼睛也不转地看着地图的一处,他看的是北化,闻言收回目光,神色带一分疲惫,身上披着被子,坐着发呆,“离开许久,确实想回去看一看。”他说到此处,似乎下定了决心,骤然抬头,直视柳从之,“那日山洞之中,陛下曾言愿放我自由,君无戏言,敢问陛下可愿兑换承诺?”

    这却是迫不及待想走了。

    柳从之微微一叹:“我一生许诺不多,但有诺必践,你不必担心。”他凝视薛寅,平和道:“你要走可以,却不必急在一时。此时局势颇乱,你孤身一人,又受冯印通缉,此时离开,恐怕不便。我知你心系北化,漂泊在外,思乡之情也是难免,不过这北化嘛……”

    他笑道:“你总是能看见的。”

    薛寅细细咀嚼他的话,稍微挑眉,“此话怎讲?”

    “你曾言,北化被天子视为荒地废土。”柳从之笑道:“可在朕眼中,北化绝非荒地,此番北疆事乱,辽城已失,那平城就是阵眼,占了阵眼,才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而北化……”柳从之顿了一顿,笑得胸有成竹,“北化是此战转机,也是变数。”

    这又是怎样的转机?怎样的变数?薛寅不动声色,暗自思忖。柳从之却颜色一正:“你若执意要走,朕也不拦你。”他直视薛寅,眼神凝定,“如你所见,如今北边烽烟将起,朕虽脱困,却仍在局中,前有月国人狼子野心,后有冯印犯上作乱,战局难料,胜负更是难料,改朝换代,江山更替,也未可知。”

    他说到此处,闭目一叹:“朕虽平天下,可叹却未能彻底终结这个乱世,然而无论如何,局势如此,驱逐月匪乃是当前要务,朕一生志在于此,自然责无旁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你…… ”

    他睁开眼,认真地看入薛寅眼中,声音冷定,“大薛宁王,朕只问你,江山至此,你可愿率兵出战,以你之所能,驱逐月匪,保一方安宁?”

    柳从之这时面上没了笑容,神情严肃而沉静,黑眸亮如星子,人虽削瘦,但神采一点不弱,气魄十足,眉宇间隐隐带一分锋锐的英气,看上去和初见时那个英姿勃发、俊美无匹的传奇人物殊无二致……再是困境穷途,伤病缠身,柳从之也始终是柳从之,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心不摇,志不改,不屈于病痛,不屈于困境,始终向前,从不回头,竭尽全力跋涉,无怨亦无悔。

    薛寅定定地看着柳从之,沉默半晌,叹道:“陛下当真一张利嘴。”姓柳的非但不放他走,还立时搬出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来,想要薛寅助他一臂之力。偏偏……薛寅丧气地垂头,他还真吃这套大道理。

    大薛宁王……像他爹老宁王镇守边关半生,平生最恨月匪,若是知道月国人如此嚣张,定然是绝不能安心的。而这一点上,薛寅也恰恰随了他老爹。

    柳从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辩才再好,若是听的人无心,也是惘然。你不妨好好想想。”

    薛寅闷声不吭,沉默一会儿,忽觉这帅账中只剩下他和柳从之两人,而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太想看柳陛下,于是慢吞吞地站起来,“陛下,我出去透透气。”

    柳从之含笑,“我也打算出去走走。”

    两人出了帐子,一路无言,行至山谷边缘处。柳从之向旁边肃立的守卫官兵微笑颔首示意,薛寅则微微仰头。

    天空澄净,不见一丝云朵,山谷周围十分宁静,不见硝烟,更不见喧闹,薛寅注视这景色,微微一叹。

    只怕过不了多久,烽烟一起,这等景致便是不存了。

    一念才转至此,他眉头忽然一皱,眯起眼睛远眺,只见空中有一只鹰向此地飞来,在树梢上盘旋片刻,似是打算飞往北地。

    薛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柳从之却已看见了那只鹰,当即皱眉:“谁能把那只鹰射下来?”

    身边守卫的官兵背上配了弓箭,但搭箭在弦,却怎么也射不出去,显然毫无把握。柳从之握一握弓,却不敢拉弓,他胸前的伤尚未愈合,这时如果拉弓引箭,伤口非得全部裂开不可。

    这时那只鹰已在树上歇息够了,振翅飞起,等它飞高了,弓箭就再也无法射到了,柳从之面现遗憾之色,微微摇头,这时忽听薛寅静静道:“弓给我。”

    柳从之看他一眼,毫不迟疑地将弓和箭都给了他。薛寅一双眼只看那只鹰,拉弓引箭,神情专注至极。他看着身板细瘦,手上臂力却着实不弱,弓拉满弦,眼睛微眯,箭尖直指空中的鹰。

    活物,尤其是在飞的活物,要射准极其不易,薛寅心知自己只有一箭的机会,故而心神凝定,分外小心地瞄准,整个人一声不吭,周身气势却变得愈加锋利,锐如利箭!

    过得片刻,薛寅松手,箭矢激射而出,去势极快,准确地射中了那只鹰。鹰哀鸣一声坠落,薛寅神色一松,将弓箭还给旁边的士兵,适才身边环绕的锋锐杀气立时消散于无形,又变回了懒洋洋一脸倦色的样儿,甚至还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

    他就是这么个表里不如一的懒鬼。

    柳从之看得微笑,眼中有赞赏之意,“你这一手箭术颇强。”

    薛寅懒洋洋:“纯属侥幸,纯属侥幸。”他一面说一面摸自己掌心的汗,这一箭里真功夫自然也是有的,否则绝无可能射中。但薛寅离所谓神箭手百发百中的水准就当真差得远了,刚才这鹰又在飞,所以也就是撞撞运气,成与不成,皆看天意。

    不过天意让他这一箭成了。薛寅舒出一口气,一时又隐隐有些得意,毕竟以他的箭术,能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不易了,近来时运忒背,能借这一箭去去霉气,一舒胸臆,也是好的。

    这时已有人将坠地的鹰捡了回来,交给柳从之。柳从之将这鹰拿在手中查看,薛寅也凑上来看,只见这鹰右脚上有一个隐秘的蓝色小环,证明这不是寻常鹰类,而是有人驯养的。柳从之一见那铁环就微微笑了,将那铁环一转,就可见铁环内侧还塞着一张小纸条。

    薛寅心中一动,据他所知,喜爱用鹰传信的人有……月国大将军沙勿。

    柳从之这时已将纸条摊开,薛寅也凑上去看,一看之下立时泄气,只见这纸条上写的都是歪曲成一团的月国文字,不学无术的小薛王爷他自然……是看不懂的。

    万能的柳陛下注视这一张小纸条,却是看得微微点头,面带笑容,显然有所发现。薛寅忍不住问:“陛下,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柳从之仔细地将纸条收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含笑道:“此事不宜声张,你若想听,不妨附耳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薛喵想跑,柳狐狸心想……那还怎么了得,喵跑了就回不来了,立刻机智地展开嘴炮模式,拿着一个乱糟糟的毛线团对喵说,你看着毛线团,哦不这江山乱成这样子,你不来玩耍么?……最终完美地挽留了喵。

    喵表示他居然大发神威射中了鹰,心情有一点小得意,尾巴翘一翘的。于是狐狸对他说:快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_╰)╭

    最后更新晚了抱歉,这两天略忙,日更不太能保持qaq,我明天尽量_(:3」∠)_。然后谢谢墨墨和春御绘姑娘的地雷,么么哒=w=

    章节目录 第64章 找寻之人

    什么叫“你若想听,不妨附耳过来”?

    薛寅瞪着柳从之,柳从之眸中蕴满笑意,好整以暇看着他。

    姓柳的一条命硬得很,充分证实了什么叫祸害遗千年,一与崔浩然会和,不过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包扎了一下伤口的功夫,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病容散去不少,连面上笑容都生动了不少,更衬得他容貌俊美,直叫旁边的守卫看直了眼。奈何甭管柳从之生得再好看,他这么一笑起来就是让薛寅想磨牙。

    柳从之面上的笑容乍一看似乎都是如出一辙的温和,然而薛寅看得久了,也琢磨出了名堂。姓柳的这看似如出一辙的笑容其实分好多种,以他的直观反应来判断,大致有欠揍的、好看的、自信的、不怀好意的等等数种,而柳从之现在的笑容就看得薛寅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这人算计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柳从之现在的笑容,那约莫是奸诈。

    此事不宜声张,那为何不在帐中商议,而非要在此地说?薛寅磨了磨牙,慢吞吞眯起眼睛,也不答话,就这么看着柳从之,柳从之神色坦然地任薛寅打量,笑眯眯弯着眼,像只打着算盘的笑面狐狸。薛寅瞪了他一会儿,竟然真的走到柳从之身旁,低声道:“陛下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他比柳从之稍矮,这么站在柳从之身侧,柳从之稍微低头,神情十分自然地在他耳畔轻声道:“这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翻译过来是,‘人已被对方带走’。”

    人已被对方带走?

    两人凑得十分近,头几乎贴在了一起,薛寅甚至能感受到柳从之的呼吸,然而小薛王爷脑子里转着正事,就直接将柳皇帝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点也没对此情状多加留心,脑中飞快地将整件事过了一遍,送信人用鹰传信,收信之人恐怕是月国大将军沙勿无疑。按这一句话推论,送信之人的任务恐怕是找人,而这个他奉命找寻的人已经被“对方”带走了。

    薛寅回想起之前遇到的月国天蚕武士所说的,他们身负的任务是找一个小孩。

    一个已经被别人带走的小孩。

    薛寅思及此处,面上骤然闪过深深倦色,微微闭眼。

    方亭在皇宫大内被人掳走,小孩身世不明,似乎来自北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这个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小孩究竟是何种身份?月国如此大张旗鼓寻找的孩子,只怕有很大的可能是月国皇亲……

    柳从之见薛寅面色骤变,笑了笑,“你想明白是谁了?”

    薛寅将一个孩子养在宫中,他当然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深究。当时随手一查,也未查出多少线索,不过是个险些冻死街头的流浪儿,适逢乱世,这等野草一样的小孩儿不知有多少,方亭实话说并不起眼,要说特别,也仅仅是他被薛寅收养了。可这小孩被掳走时闹出的动静柳从之也记得清楚,堂堂皇宫大内,却任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啊……

    柳从之笑得云淡风轻,面上不露丝毫情绪,薛寅看了他片刻,问道:“陛下有何所见?”

    “并无所见。”柳从之含笑,“不过此事越来越有趣了,需尽快赶到平城,才能和人会上一会。”

    薛寅垂眼。

    这张纸条里最重要的信息并非“人”,而是那个“对方”。

    短短两字,泄露了不少信息,比如,“对方”与沙勿一方是敌对的,再比如,“对方”应该同样是月国国内的势力。

    有矛盾有对立,就表示有机可乘,有计策可想,月国国内也绝非铁板一块,只要撬对了地方,定然能寻到转机……薛寅想着想着,微微叹一口气。

    他想的是,方亭那小孩,究竟是被谁掳去的?现在又是否安然无恙?

    另一头,北化,成功获救的方亭正坐在树梢上发呆。

    虽然离了白夜掌控,但这几日北化城里风声紧,方亭不便出门,左右无事可做,只得窝在院子里发呆,方亭属猴子的,到哪儿都爱爬树,所幸游九比他更皮,爬树根本是小菜一碟,于是两小整齐地坐在树梢上,望着院外景色发呆。

    游九手中拿着一个弹弓把玩,时不时将弹弓拿起来比划比划,奈何天寒地冻,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只得无奈地叹气:“这地界可真冷得邪门。”

    方亭默默看他一眼,“你不是这里人?”

    北化的人自然不会感叹“这地界冷得邪门”,游九晃着手中弹弓,“我当然不是这里人,我是跟着人一路飘,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前几年南边大旱,柳从之借机起义,游九却是适逢大灾同时又丧了母,最后成了当时北逃的难民潮中的一员,几番波折之下,最终阴差阳错到了北化。现在北边眼见着不平了,又有人想着南逃,可见世道不平,着实无奈。

    游九身世与方亭相似,也是年少漂泊无依,可他性子却比方亭跳脱太多,成日嘻皮笑脸面上不见一丁点愁色,因镇日在市井中打滚,年纪小小就极有眼力见儿,走到哪儿都能想法子弄来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前些日子北化萧条,游九也弄不到吃的,本待离开,不料撞了大运,遇上了薛明华。他平日帮薛明华跑跑腿打探一下消息就能混得衣食无忧,这饭吃得饱了,人心情就好,没事干就扯着方亭瞎白话:“你是哪里人?”

    方亭想了一想:“北边吧,我也记不太清楚。”

    “什么叫记不太清楚?”游九诧异,“你总不至于连你自己哪儿来的都不知道吧。”

    方亭怔了怔,皱起了眉,他幼年漂泊,许多记忆确实模糊,叫他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游九看了他半天,见问不出什么,忽然眼珠一转,说了一句古怪而含混的话。

    这句话剪短,话音古怪拗口,明显不是南朝语言,方亭面现疑惑之色:“你在说什么?”

    游九看了看他,呵呵一笑:“没什么,刚才那句是月国话,你听不懂?”

    方亭摇了摇头,微微皱眉。

    小家伙不傻,知道游九这是在试探他,所以生气了。

    游九看他脸色,连忙笑着解释:“抱歉,因为那些月国人似乎挺注意你的,我想你没准生在月国呢。北边现在月国人多,我跟着学过两句月国话,你真的听不懂?”

    方亭闷闷摇头,他静了静,突然道:“我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娘……”他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安安静静地摇头,“其它的想不起来了。”

    方亭年纪实在是小,人又瘦,虽然被薛寅养了一段,看着稍微胖了点,但这么一番波折,又瘦了回去,这瘦骨伶仃的样儿还真看着有些可怜,游九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把手中弹弓往方亭手里一塞,“得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方亭愕然:“我现在不能出去。”

    游九嘿嘿一笑:“你看现在天都黑了,外面也没几个人。就出去玩玩没什么的,我带你在附近逛逛,而且……”他拔高了声调,“你不是也想出去么?”

    方亭乖巧是乖巧,但游九看得可清楚,他哪里是不想玩,看着院子外面的时候眼睛都发直。在这院子里待着确实是无聊,游九转转眼珠,也打算去外面逛逛。他最有主意,方亭被一怂恿,也应下了,于是俩小嘀咕了一阵,偷偷摸摸地下了树,出了院子。

    天色确实颇为黯淡,外面街上也没几个人,清清冷冷,游九索性放开了胆子,拉着方亭街头巷尾到处认路。他不是北化人,但对种种鸡毛蒜皮的杂事看上去倒是比本地人还门清,什么地方有什么,这里住的哪家人,哪家商铺老板抠门,哪家包子铺有油水可蹭,样样儿都知道,游九能说会道,有这么个人带着一转,当真是什么都清楚了,方亭听得倒是认真,他情知这些消息都有用,记下来总是没错,这么一路走一路看,俩人竟然走回了上一次白夜带方亭来的酒馆。

    酒馆大门紧闭,门内一片漆黑。游九知道厉害,不敢走近,只拉着方亭趴在草丛里远远地看,一边在方亭耳边嘀咕:“上次那件事后,酒馆老板就不见了,有人说他死了,但这家酒馆就这么关了,一连几天都不见有人走动,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亭抿了抿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也是满心嘀咕,他其实是最想知道自己身份来历的人,白夜……还有那些月国人,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有些茫然无措,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想进去看看。”

    游九吓了一跳:“你这不是找死么?可别。”这小家伙看着一声不吭挺乖巧,结果一开腔就要玩大的。游九一反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谨慎道:“这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猫腻,那些人正在找你,你可不能冲进去。你要真想知道,我改天有空来探探,今天不行。”他皮是皮,但年纪小小,孤苦无依,能安然无恙混到今天,起码的眼力见儿是有的,也清楚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毕竟小命儿宝贵,可不能玩没了。

    所幸方亭提了这么一句,却没坚持,游九松了口气,“得,我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拉着方亭就打算往回走,然而走出几步,忽然僵住了身子,警觉地回头,只见酒馆大门旁不知何时起已经站了个男人,男人身材颇高,身穿黑色披风,夜色黯淡,游九看不清楚这人的脸,却隐约能看出这人五官轮廓极为分明,是异族人的长相。

    这人正看向他们二人。

    游九观察力极敏锐,立时注意到这人腰间还配了刀,登时色变,额上隐隐出汗,当下使劲儿拉了一下方亭,低声嘱咐道:“快跑!”不料方亭却一动不动,游九侧目一看,方亭嘴唇紧抿,整个人如同一只因为感受到危险而无比警觉的小兽,可一双脚像是在原地生了根,愣是一动不动,只凝神看着那个男人。游九心头大急,正打算强拉了这人跑,不料不远处那男人却开腔了,语调平和:“小孩儿,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薛喵和柳狐狸的相处模式……

    柳:_(笑眯眯)

    薛:= =||| (黑线)

    柳:o(n_n)o (笑得十分灿烂,哦不,奸诈……)

    薛:(╯‵□′)╯︵┻━┻ (掀桌)

    柳:o(n_n)o (雷打不动的笑容,两只眼睛持续放电)

    薛:=_=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薛: (~﹃~)~zz (翻身,我还是睡觉吧……)

    ╮(╯_╰)╭大概就是这么个……模式。柳狐狸趁机吃个小豆腐,但不解风情的喵根本没在意,喵在担心自家收养的小正太会变成别家的╮(╯_╰)╭

    两只正太要刷新正太历险记了,不偷跑出来玩就没这么多破事了,果然是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啊,但是小孩子嘛都是贪玩的>_ 话说我真心挺喜欢两只的,会有亲觉得他们占篇幅么qaq

    最后谢谢墨墨和春御绘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65章 虎狼相争

    游九停下了步子。

    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历,看着像异族,然而开口是极为流利的南朝话,听不出一丁点异样,语气似乎也平和,无多少敌意,游九见方亭仍是一动不动,只得堆起笑容应对:“这位大哥,我和我兄弟晚上没事,来这附近玩儿,看这里没人,一时兴起凑过来看看,要是打搅您了,实在抱歉。我们这就走。 ”他一面笑,一面拽一拽方亭的衣角,这小孩要是继续不给面子,他可不奉陪了,早知道今天不出来了,晦气。

    男人笑了笑,走近了两步,“小孩子晚上最好别乱跑,这附近可不太平。”

    男人神态看着平和,对两人似乎并无敌意,他走近了两步,游九能看清楚他的脸,这人的模样确实是月国人的长相,但神情并不凶恶,男人生得还挺俊,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倒是瞧不出他有恶意,游九眼珠子骨碌直转,笑道:“确实,那我们先回去了,这位大哥再见。”

    男人却道:“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你们是哪家小孩儿?报个名字,我送你们回去吧。”他虽是在跟游九说话,但目光始终落在沉默的方亭身上,似乎饶有兴趣,游九心里暗叫不好,嘴上兀自推辞:“不用不用,就几步路的事儿,哪用得着麻烦您?”他说着说着,神色倏然变作哀戚,“不瞒您说,我和我这兄弟吧,也是命苦,爹娘早逝,留下我们俩孤零零地飘着,没着没落的。爹娘死了,我们就随便找些小地方住,凑合着过日子。我是老大,叫李一。这是我弟,李二。”

    游九做唱俱佳,一面假哭,一面横过一只手揽住方亭的肩,顺手将这娃的小脑袋瓜子往下狠命按,嘴里还没忘记白话:“今儿来这吧,也是想着这酒馆好些天都没人了,能不能来这儿凑合一宿……这位爷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们俩小孩子计较。当然,我瞧着您是个贵人,要是有善心,发发慈悲,施舍一点银钱,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游九嘴上东拉西扯,想将男人的注意力从方亭身上引开,男人似乎也如他所愿,不再看方亭,而是问起了兄弟俩的生平。游九一面口若悬河有板有眼地扯淡,一面叫苦,他真是完全不想和这个月国人纠缠下去,可看这人模样,不是个简单角色,此人现在看着仍是和颜悦色的,游九不想贸然行动触怒他,只得一面拖延时间,一面编造两人身世。

    扯谎这种事吧,脸皮薄的人做起来不用别人戳穿自己就露馅了,口舌不利索脑子转得不够快的张口未免词穷,而游九脑子又利索口舌又利索,一张脸皮更是厚若城墙,这么扯了一大通,连方亭都要怀疑自己和游九本是一家人,而且日子过得凄凄惨惨,简直是催人泪下。游九说得动情,男人听得也认真,末了竟然从怀里拿出一点散碎银两,叹道:“你们这日子过得都不容易,今日既然遇见了也是缘分,这一点小钱,可别嫌弃。”

    脸皮厚如游九这下笑容也是一僵,搞不清楚这男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眼见着真金白银,立刻明智地将戏演了下去:“这……多谢这位爷大恩。”又一拉方亭,“还不快道谢!”

    方亭于是也装模作样地垂头,有游九在,他就不怎么说话,头一直埋着,看着十分不起眼。男人的目光在他的小脑袋瓜子上一扫而过,意味深长一笑:“你这小弟可不爱说话。”

    游九笑道:“我家就我是话唠,他性子闷,平时跟个哑巴似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眼巴巴地瞅着男人手里的碎银,就差冲上去抢了,眼冒绿光,看着正经是个十足穷困的小子。男人将碎银扣在手中,见状随手一弹,将几粒碎银抛出,游九探手接住一枚,另一枚却是往方亭的方向飞去的,方亭个子不够,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碎银。

    他这么一抬手,袖子往下掉,就露出了枯瘦的一截手臂,男人的目光在方亭手臂上扫了一圈,眸光一闪,忽然笑道:“不用急,我这儿还有。”

    他探手入怀,作势要拿银子,不料先前拿着碎银一脸满足就差没扣头拜谢的游九骤然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跑,男人稍感意外,他不怎么在意游九,只看方亭,却见这小子不言不语,跑得却一点不比游九慢,闷声不吭放足狂奔,转眼间已跑出很远。

    男人一时怔忪,他自信自己掩饰得挺好,而且他一开始确实是没想过为难这两个孩子,不过是看两人出现在这个时机显得颇为奇怪,打算试探一下。毕竟这个矮小的孩子论年纪是相当的,而且以他试探所得,竟是被他找着了正主。不想他这念头才一转,周身杀气不过稍微一露,这两个孩子就如警觉的小兽,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这等年纪,这等天赋,当真是不简单……男人叹了口气,他站在原地任二人跑远,这时忽然眼睛一眯,向着方亭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

    男人速度极快,而且人高马大,腿长手长,跑起来的速度岂是两个短腿小孩儿可比的?游九和方亭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但并不凑在一处,可男人眼中显然只有方亭,游九跑得比方亭快一些,一面跑一面回头看周围情形,一时失色,大叫道:“小心!”

    片刻功夫,男人已追上了方亭,一面悠闲道:“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一面五指成爪,扼住方亭的脖子,将小孩提了起来。

    方亭跑的时候已逐渐感受到身后劲风及身,却并无办法,他已是拼了命在跑,奈何实在是跑不动了,察觉男人要抓他,躲了一躲,却没躲过,咽喉被扼,一双手抓着男人的手死命想掰开,可是人小力弱,无济于事。他呼吸不畅,知道但凡男人手上力道再重一分,自己就是死的下场,一时小脸涨得通红,艰难地看着男人,因为挣扎,眼角沁出一点泪花。

    “还挺可怜的。”男人单手提着他,顺手用另一只手将小孩面上的泪珠子抹去了,而后拉着小孩的胳膊看,“我还真没看错,今儿运气不错,中原人怎么说的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男人面上并无多少戾气,然而一双眼睛显得颇为骇人,瞳色稍浅,眸光极亮,却又极冷,方亭望入那双眼睛里,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方亭受制于人,情知这次恐怕危险,反而镇定了下来,连日来他心中的疑团已是越来越重,从白夜到眼前这个男人,甚至再到薛明华,人人都在猜疑他的身世,他自己却是最想知道这一点的人。方亭咽喉被扼,说不出话,望着男人,涨红了一张小脸,无声地张开了嘴。

    “我是谁?”

    男人读懂了他的唇形,笑了,“你是谁?你还能是谁,不过是个小杂种……”他轻蔑地说出这一句,注视方亭,又道:“小家伙,你是个不该生到这世上的人,不过拿在手里嘛……可能还是有一点用处。”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将身子一侧,偷偷摸摸溜到他身后想给他来一下重的的游九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地上,男人一脚将游九踹了出去,看都不看那小子一眼,只看方亭,方亭听见他这一番极为轻蔑的话,面上闪过怒意,却又强自压制,咬着唇瞪着男人。

    男人看着“啧”了一声:“好眼神,不过你这心性,还真是像……”他语焉不详地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一厉,“也罢,留着你也是祸害……”一句话淡淡说完,男人手上加劲,竟是打算将方亭活活掐死,被踹得老远的游九一时爬不起来,见状急得咬牙,扯着嗓子大声喊:“走火啦!走火啦!”

    这地方偏僻,附近住户不多,如果他喊杀人了喊救命,恐怕旁人还要把屋门闭得紧一点,但如果他喊走火,那至少还是会有人出来查看一番,游九深知世态凉薄,指望别人救命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事已至此,也只能一试。

    喊完两句,就见男人转头看他,森然道:“我饶你性命,你倒是不想活了?”

    游九被他看一眼,只觉两腿都打战,却不甘示弱,道:“我兄弟惹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害他?”

    “他倒是没惹我,可怜的小家伙……”男人被游九分去心神,手上竟不自觉松了一松,而后方亭奋起全身力气,一脚踹向他胸腹,男人闷哼一声,手上竟是一丁点未松,受伤之后手劲越发地大,方亭吊在他手中死命挣扎,脸色由红转白,眼看着就要断气。

    游九看着这一幕,神色近乎绝望,正狼狈地爬起来打算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不料忽听男人怒喝一声,他连忙抬头,却发现男人的右手竟是被伤了,手臂上鲜血淋漓,一人和男人缠斗在一起,方亭劫后余生,趴在地上喘气。

    他一面喘气,一面怔忪地抬头,看着那个冲出来伤了男人,将他救下的人。

    来人神色冷淡,却是白夜。

    男人身上负伤,被激起了狂性,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光如雪,映得他的神色极其冰冷。白夜一声不吭,也摸出一把剑,刀剑相击,叮叮叮几声后,男人将白夜逼退,然而趁这个空档长刀一下向方亭袭来,方亭仍然虚弱,爬不起来,见着刀光及身,闭起了眼睛。

    下一刻,刀身入肉声响起,鲜血飞溅,男人收刀,“啧”了一声,他砍的是方亭,然而受伤的人却是白夜。方亭危急,白夜救之不及,竟是扑了上去以身相代,刹那间半身染血,他却吭也不吭一声,一把将方亭扔了出去,方亭只听到了他一句低声的嘱咐。

    “跑。”

    游九见情况骤变,反应却不慢,一把接过方亭之后没命一样发足狂奔,方亭也有心回头看一眼情况,却被游九坚决地制止:“快跑!你不想活了!”

    两只小的走了,男人遗憾地看着方亭的背影,而后一甩刀锋上的血,他倒是有心去追,可是眼前这人挡在这里,他很清楚,不干掉这个人,他就追不过去。

    男人叹了口气:“原来是那位养的狗,失敬,失敬。”

    男人语带嘲讽,有意激怒白夜,白夜的脸色却变也不变,淡淡道:“沙勿。”

    月国大将军沙勿打量了一下白夜身上的血迹:“你身上的伤可不轻,不好好包扎一下?”他摇摇头,“给父亲挡完刀还要给儿子挡刀,何必呢?毒修罗好大名气,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我真是想不通。”

    沙勿口中句句不留情,白夜却丁点不怒,只转一转手中之剑,道:“你不该来这儿。”

    “不该来这儿?”沙勿啧啧一笑,“因为这里现在是那位的地盘?所以……”他眯了眯眼,“我不该来这儿送死?”

    白夜淡淡道:“你不该孤身来这儿,沙勿,你也知道主人想要你的性命很久了。”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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