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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亡国之君 作者:谁诺

    第22节

    薛寅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所谓七情散就是他从柳从之怀里搜出来的……春|药,他看得不顺眼顺手扔角落了,他神色狐疑:“你要那个做什么?”

    柳从之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温文尔雅,他风度翩翩,十分费力地抬手指一指眼前的月国人,道:“喂给他。”

    薛寅看一眼被绑得极紧,浑身充血的月国武士,微微一叹,作孽啊。

    然后十分麻利地找到那玩意,给月国武士喂了下去。

    “会发生什么?”薛寅虚心求教。

    “把他挪远点,堵上他的嘴。”柳从之道,而后转向那月国人,用月国话道:“你什么时候想招了,就弄出点动静告诉我,然后我送你上路。”

    他这话说得直截了当,显然也没打算留下这个人性命。月国人勉强压下自己面上的恐惧之色,薛寅则不管这些,将人提到山洞另一边,然后坐到柳从之旁边,看着另一头的动静,“他会怎么样?”

    “□□焚身而已。”柳从之应了一句,不再去看月国人,闭目养神。他仍然十分虚弱,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闭着眼问薛寅:“你为何要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新章出来啦,难得这么早……

    薛喵表示他身上有绳子专治各种不服……

    柳攻表示他身上有春|药专治各种嘴硬……

    他们真是一对好伙伴。

    还有感谢暮色亲和墨墨的地雷,说好的感情戏应该下章就会出现了!【你看柳攻都主动搭话了!他们很快就可以有一丢丢进展了!】

    章节目录 第55章 帝王将相

    你为何要救我?

    柳从之这一问问得十分认真,目光真诚,面上确实带一丝疑惑,他甚至还笑了笑:“我一生风光太过,树敌不少,等到罹难,落井下石之辈一定多过雪中送炭之人,而你……”他静静地看着薛寅,眼神平和得带一分柔,“你不喜欢我。”

    柳从之一向有自知之明,薛寅当然不喜欢他,可他也确实救了这人。和柳从之一起逃亡实非他所愿,然而一晃神,他对柳从之的态度就从单纯的“敬而远之”变得颇为复杂。回想起来,也不知当作何感想。薛寅垂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得沉默。

    他也不甚明了自己为什么救这人,然而姓柳的虽然讨厌,却还不该死,更不该……就这么死了。

    柳从之见他不说话,也不惊诧,肃容道:“无论如何,我承你救命之恩,谢你救命之情。我在此承诺,今后无论情势如何,我绝不动北化薛氏一分一毫。你此行北去,恐怕是有就此隐姓埋名之念,无论你去留,我都绝不阻拦追踪。这一点你同你姐姐都可以放宽心。”他笑了笑,“我虽是虚伪之人,然而承诺之事,不会食言。”

    薛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柳从之虚弱,落魄,遍身血污伤痕,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比之最凄惨的叫花子尚且不如,但这个人又实实在在的是一名帝王。

    一名赫赫有名的铁血帝王,他坐在这里,纵然他下一刻可能就会丧命,纵然他声音极低,神情极虚弱,可他仍然能够泰然自若,仿佛自己不是在这脏污的山洞里,而是在朝堂之中,身着黄袍,受百官朝拜。即使他落魄至此,他仍能对薛寅说出这番话,他是封薛寅为降王的人,他是掌薛寅生死命脉的人,他是让薛寅不能出宣京城一步的人,可薛寅又实实在在地救了这个人的性命——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救?

    柳从之出奇的坦然,态度也不像平时装腔作势,而是真真正正地柔和。薛寅却不看他,也不吭声,转头看那被绑的月国武士。

    短短时间内,这人全身通红,如同一只刚出锅的炸虾,面色痛苦扭曲却又带一丝迷醉。这人嘴巴被堵住,叫也叫不出来,神情可谓极其凄惨。薛寅遥遥看着,托着下巴问:“那个七情散是什么玩意?”

    薛寅避而不答柳从之的疑问,柳从之微微一叹,答道:“这药性子颇烈,一旦服下,七情上脑,如若不迅速纾解,则如百抓挠心万虫噬体,其痛苦可堪酷刑。虽是风雅之物,却也实在能当毒物用。”

    这月国武士全身被缚,自然得不到纾解,这时痛苦至极,竟然抱着头往墙上撞,薛寅看得骇了一跳,“你身上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

    柳从之笑了笑,“此药毒烈非常,但昔年京中王孙公子亵|玩玩物,却颇爱用这味药。只因服用此药后,不得交|合便痛苦非常,如在地狱,一旦得了交|合,却是飘然欲仙,如登大乘极乐。”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却不解释自己身上为何有这药,只道:“故而此药虽名七情散,却也被称作极乐丹。昔年京中荒唐处有训|奴一说,掳掠良家妇女,令其服食此药,最终使此女沉迷情|欲不能自拔,再将其送给王孙公子、达官贵人。我那时年轻,尚是文臣,还得圣宠,向老皇帝进言,要求杜绝此等风气,不能让这药流毒害人。”

    薛寅问:“结果呢?”

    柳从之一叹,“然后隔日,就有人送了老皇帝一瓶药,以及一名绝色女子。那女子容貌之美,堪称国色天香,又是二八豆蔻,年华正好。老皇帝给那女子服了药,接着二人一夜春|宵,老皇帝龙颜大悦,吩咐大内常备此药。”他苦笑,“于是我提议之事也不了了之,此药流传开来,使用之人越来越多,不少青楼楚馆都以此为手段坑害良家妇女。宣京当时风气之差,我亦无能为力,甚至有人送过我一个女奴,也是受此药所害,神智全失……”

    他说到最后,微微一叹,“时过境迁,此番再回宣京,宫内竟仍然备有许多七情散,想来实在唏嘘。”

    以柳从之话中对此药的厌恶,若非遇上月国人,他恐怕绝不会用这等药。薛寅听在耳中,又想起宣京的遍眼繁华与萧索,无奈摇头。

    富贵锦绣乡,藏污纳垢处,本是如此。

    前薛朝朝廷若不是烂成那个样子,又怎容柳从之一朝反噬,改朝换代?

    柳从之说完这一长串,也是累了,安静了一会儿,用月国话问那月国人:“你想好了么?如果愿意说就点头。”

    月国人说不出话,混混沌沌地摇了摇头。

    柳从之微笑:“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成竹在胸。

    这名月国人最大的错误或许就是没在薛寅把他嘴巴堵上之前咬舌自尽,然而此人真的想死么?

    此人冲动易怒,心眼不深,能力马虎,他或许还算忠诚,可是他怕死。

    这么个大汉,面对柳从之时却一直在强压自己眼中的恐惧之色,尝试用狠戾和杀气掩盖自己的胆怯,一眼看去,不过色厉内荏四字而已,他忠诚,嘴巴还算硬,但他怕死,所以他不敢咬舌。

    月国天蚕武士,本来也应是响当当的人物,柳从之所见的天蚕,面对这种阵势恐怕脸色都不会变一下,更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俘。这一届天蚕却当真落魄,只怕月国那美人女王也是苦不堪言吧?无论如何,也是好事。

    “他不肯说?”薛寅看着那个月国人。

    “嘴还算硬。”柳从之道。

    薛寅其实不爱这种场面,他生性不爱折磨人,虽然杀人,却也都是干脆利落地动手,臭名昭著如华公公,也是一刀毙命的。这对那老儿恐怕还真仁慈,毕竟华公公如果一朝倒台,恐怕就不是一刀毙命这回事了,砍头斩首都算便宜他,腰斩凌迟一类的酷刑才是华公公这等人的归宿。不过眼见月国人惨状,他倒是眼珠也不转地看着,没半点同情之心。

    他看着看着,若有所思,突然道:“北化没有宣京那种肮脏事,但北化穷,逢荒年,老百姓吃不饱饭,卖儿卖女的有,沿街乞讨的有,饿死街头的有。两个小叫花在街边抢一个馒头打出人命来的事,也有。”

    柳从之安静地听着,“我知道。”

    薛寅静静看着那月国人,“有时候年景好点,好不容易繁荣一点,就有这些人……”他抬一抬下巴一指那月国人,“这些人跟狼一样窜过来,抢劫掳掠。有时我爹能拦下,有时拦不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血流成河。边境百姓叫这些人月狼,前些年华平掌权,朝廷越来越乌烟瘴气,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穷,军队兵力越来越弱,于是边境的月狼就越多,防不胜防,越抢越贪。”

    柳从之面上露出悲哀神色,“我知道。”

    薛寅看他一眼,“有你驻关的年头,情况总是会好得多,我爹一直对你交口称赞。说来,我该谢你。”

    柳从之道:“承蒙老宁王赏识,此为我职责所在。”

    薛寅长长舒出一口气,忽然神色一肃,“姓柳的,你问我为什么救你。”

    柳从之注视他,温和一笑:“是。”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救你。”薛寅也直视他:“我救你,是因为你是皇帝,你是能救这天下于水火中的皇帝。我是亡国奴阶下囚不假,薛寅自甘亡国,只因这国已烂到了骨子里,迟早得亡!”他嘴唇微抿,一改平时慵懒敷衍,神情锋利,字字铿锵,“每朝每代开国的时候都在做千秋霸业的梦,但哪朝哪代能千秋屹立?千秋大梦还差不多!我倒是和帝王家沾了点边,但被困北化二十年,我这个人人穷志短,一生也没雄心壮志,更没想过登临天下,只愿有朝一日国泰民安,月狼不过境劫掠杀人,老百姓不用饿死街头,大家安安生生过太平日子,这就成了。”

    他说到此处,微微闭目,“所以我救你。姓柳的,你一生功勋好大名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让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许北化富庶么?我跪你拜你是因为我信你能还百姓一个盛世江山,如今这么些事都还没做,大业未成,你就想着去死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姓薛的骨头虽贱,但还真不是逮着什么人都会跪——”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柳从之,我跪你,是因为我敬你,我敬你,是因为你能平定天下成就盛世。这世上想做皇帝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死了也定然有人会接上,但我救你,是因为我信你不是为了当皇帝而当皇帝。薛寅无雄途大志,一辈子只愿在穷乡僻壤了此残生,也没什么文才武功,比不得你,但我自忖我看人不会错。柳从之,你告诉我,我看错人了么?”

    薛寅一口气说了这一长串,算是一舒心怀。以往他与柳从之地位悬殊,应付这个肚子里不知有多少盘算的皇帝总是满口托词地周旋,一句话转了数转才说出来,当然就失了其本意。如今柳从之虎落平阳,薛寅才终于能把那些谨小慎微都抛在一边,喊一声“姓柳的”,胸中实在畅快。柳从之听后良久不言。薛寅看他,只见此人满面含笑地凝视自己,这人虽面白如纸满脸污垢血迹,根本没个人样,但笑容之真挚,着实是一笑如昙花开,漂亮得很,登时将小薛王爷看得有些眼直。

    柳从之顿了顿,微笑道:“多谢赏识,实在……受宠若惊。”

    他的声音着实太过柔和,薛寅听得心头一跳,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这么一转头,却看见了正在煎熬的月国人。

    此人神智已昏沉,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薛寅的视线,登时投来求救的目光,并且拼命点头。

    这是撑不下去打算说了。

    薛寅看了柳从之一眼,柳从之微微点头,于是薛寅走过去,把堵住这人嘴巴的东西抽出来,不想这人嘴巴刚得了空骤然一口猛地向薛寅咬来,薛寅猛地缩手躲过,看着这人,皱起了眉。

    月国人一咬不中,却不再动作,只盯着柳从之道:“你想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柳从之道:“是。”

    月国人“呸”地吐出一口口水,他满面血红,看着像鬼一样,“好,我告诉你,我想通了,反正这事已经失败,我回去也是一死。然后你就给我一个痛快?”

    柳从之微笑,“好的。”

    月国武士哧哧喘气,“来,我告诉你……上面要找的人是,一个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本章看上去很严肃但你们一定要相信它真的是感情戏来着!!

    你们看小薛都表白了!【真的是表白好么

    他们三观之合真的很适合谈恋爱啊╮(╯_╰)╭

    顺便为那个苦逼月国武士点蜡,你欲|火焚身旁边却有两个疑似在谈恋爱的家伙……【喂

    另外照例是地雷感谢时间,谢谢墨墨、暮色,eel124,逆流而上,十一几位亲的地雷,么么哒>_

    章节目录 第56章 两个小孩

    一个小孩。

    小孩这种东西,满大街遍地都是,如果要特意在宣京找这么一个小孩,至少也得知道这孩子名姓、年纪、性别吧,否则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惜一问到这些,这月国武士就哑口了,再三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及原因,却是此事机密,他们这一行人里也不过领头之人知晓内情,而很不幸,这个月国武士不是领头的人。

    月国为此事如此大费周章,所找的这个孩子却不知是什么来历,于局势又会有何影响。薛寅听后却皱起了眉,他蓦地想起了方亭。

    小孩来历不明,命贱如野草,本是个冻死街头也无人问津的小叫花,可就是这么个小孩儿,却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宫大内之中,硬生生地失踪了。此事难道同月国有关?

    与此同时,北化附近。

    白夜在赶马车。

    这几日来他只做了两件事,赶路和杀人。

    或者说,他只专注地做了一件事,赶路,至于杀人,只是因为如果有人挡了他的路,他就会杀。白夜出手杀人从来不动武,这人身上不知带了多少毒物,往往杀人于无形,一出手往往死伤者众。他杀人时一声不吭毫不在意,每天挥鞭赶马车时也是一声不吭沉默专注。白夜常年戴斗笠,眼睛永远隐于阴影中,只露出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形状姣好,然而肤色苍白。方亭在白夜摘下斗笠时看过他的脸,这个杀神有一张很清秀的面孔,这人还是少年,却又丁点不像少年。

    白夜做事极专注,赶起路来几乎不知疲倦,方亭在马车内可避风挡雨,他是赶车的人,却也对一路风雨,甚至漫天雪花都毫不在意,他这么风雨无阻地一路前行,两人很快已在北化附近。

    方亭坐在马车中,看一眼窗外,只看见了漫天霜白,以及遍眼空旷。

    这一路走来,越走越是荒僻,方亭也越来越沉默。

    方亭年纪小,但活得不易,所以他懂得一点,做人要识趣。白夜是他惹不起的人,他更不想触怒这人,所以他现在分外乖巧,白夜说东他不往西,也不想着逃跑,十分地安分守己。

    又是赶了一天的路,到得北化附近,天色暗了,白夜在僻静处把马车停下,窜入车厢内,摘下斗笠,把身上带的干粮扔给方亭,“吃。”

    方亭接过,白夜赶路但求速度,这些天两人大多都是以干粮果腹。干粮是又冷又硬的饼子,有时咬一口都能让人把牙咯了,着实是有些难以下咽,但方亭才不管这么多。他是挨过饿的人,知道这世上最惨的滋味莫过于受饿,这干粮再难以下咽也是好东西,他确实是饿了,吃得几乎津津有味,像一只见了食走不动道狼吞虎咽的小狼。白夜看着,轻嗤一声,“你倒好养活。”

    他也吃干粮,但显然他自己都觉得这干粮不太能入口,所以他吃得很慢,拿在手里偶尔才咬一口,慢吞吞地和水咽下去。

    马车狭小,坐一个方亭还好——他这小身板着实不占地方,但进了白夜,就显拥挤了。方亭三两下啃完自己的饼子,打个饱嗝,安安静静地看着白夜。他离白夜远远的,显然一点不想冒犯,神情警惕而谨慎,却又隐隐带了一丝惧意。小孩早慧,没有寻常孩童的聒噪天真,也擅隐藏情绪,然而到底年幼,有些事藏也藏不住,一眼自明。白夜看在眼中,忽然一笑,“你怕我?”

    他平时神情冰冷,总板着一张脸,此时这么笑起来,倒是把方亭骇了一跳。他不答话,但他的神情已说明了他的态度,白夜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接着把手里勉强啃了一半的饼扔了,背靠马车壁,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有白夜在身边,方亭却不怎么敢睡,只得悄悄掀开车窗帘往外看,寒风呼啸,天边隐约可见一弯月牙,马车外只得几颗光秃秃的只见枝不见叶的树,许是前两日下了雨,有的树枝看着晶莹剔透,却是凝了一层冰晶。

    他出神地看着这荒凉而又漂亮的景致,忽然想起了薛寅。

    这里是北化,那个人的故乡。

    方亭想到这里,偷偷瞥一眼白夜,见对方没反应,从手里拿出薛寅赠他的小陶笛,轻轻吹了起来——自然,他还是只会吹那一首曲子。

    这陶笛是薛寅送给他的,他很喜欢,即使现在都不离身地携带,吹着吹着,心中又有一丝凄凉,他也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不知今后能不能再见到薛寅。

    小孩心里有事,一支曲子吹得堪称柔肠百结,分外哀愁。正吹完一曲,白夜忽道:“你记得这首曲子?”

    白夜一直没动静,方亭只当他不存在,乍听他说话,惊了一惊,而后点了点头。

    白夜侧头看他一眼,“你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方亭老实地摇头。

    白夜闭起眼,淡淡道,“征人泪。”

    他只说这一句,接着闭口无言。方亭听不太懂,有心想问,却又不敢,只得按下,而后继续扒着窗子看窗外景色,看着看着,忽然揉了揉眼。

    外面空旷寂静,本是空无一人,他这么一看,却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定睛看去,远处确实有个人影,却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穿一身臃肿的棉衣,也不知这是在这附近溜达着做什么,走着走着倒是离马车越来越近了。方亭远远看着,白夜就在他身旁,他看见有人也不敢吱声,只稍稍皱眉,白夜性子阴晴不定,杀性颇重,他怕白夜如果发现了这人心里一个不痛快就直接弄死这人,所以越见这男孩走近,眉头皱得越厉害,无声张开嘴,做了个口型:“快——走。”

    男孩本不觉有什么,然而过了一阵,也发现了这辆古怪的马车,眼珠一转,好奇地想凑过来。男孩一张小脸涂得乱七八糟看不清楚面容,邋遢得很,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很,目光灵动,看着十分机灵。他很快看清楚了这辆古怪的马车,也看见了趴在车窗上的方亭,男孩眯一眯眼,看清了方亭的口型。

    快走?

    这辆马车里有什么碰不得的?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看着方亭带一点惧怕的神情,男孩思忖片刻,摸一摸下巴,突然笑了。

    他一张脸看上去脏得很,一口牙倒是白,笑起来十分灿烂。他并不上前贸然接近马车,而是笑着也对方亭做口型:“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两千字抱歉,因为作者实在hold不住要去睡了qaq【时差党的悲哀】

    暂时没有柳薛,视线转到小方亭~~~新正太出场啦,看见一静一动两只正太凑一起觉得好萌【作者是无可救药正太控】

    两只正太身世都不简单哦=w=

    最后照例是霸王票感谢时间【现在终于不会忘记了嘤嘤嘤】

    谢谢墨墨、ajuju、重光还有坑爹亲的霸王票,么么哒qaq

    章节目录 第57章 峰回路转

    方亭眨了眨眼。

    他还真认清楚了这人做的口型,于是面上本来的焦急换做了疑惑,他没看错吧,这个人要救他?

    方亭默默打量一眼这个灰扑扑脏兮兮看着一丁点不起眼,年纪也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思及身后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白夜,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他自忖这个想法十分正确,于是很快做出了回应——他把马车窗户一合,直接眼不见为净了。

    这么一来,倒是让站在车外的男孩十分受伤,面上笑容垮下来不说,连眉头也皱起来了。可他虽沮丧,人却乖觉,一步也不靠近马车,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阵,忽然眼前一亮,眼珠转了几转,嘿嘿一笑,很快一路小跑溜走了。

    过得一会儿,方亭打开车窗,见车外已无人,稍微松了口气。见窗外月华如练,又看得怔忪,趴在车窗边上,眼睛微垂,小脸微垮,神色带一分寂寞与无助。

    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家,现在又没了。

    这一夜极漫长。

    等天边发白,白夜逐渐苏醒。方亭十分浅眠,几乎是同时也醒了,一睁眼却看见这人在发呆。

    白夜清醒时一张脸冷冷冰冰神色颇为冷漠,刚从梦中苏醒时整个人却呆呆的,眼神朦胧,丝毫不见了平时锐气与杀气。方亭看在眼里,只觉古怪又好笑,大着胆子低低叫了白夜一声,白夜却似乎是没听见,怔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

    “你叫我?”他看了一眼方亭。

    方亭一声不吭地摇摇头。

    白夜一清醒,他就又成了哑巴,坚决不开口。

    白夜觑着他的神色,讽刺地一勾唇角,他说:“你又何必怕我?”

    这话无头无尾,方亭听不太明白,白夜却不再管他。晨光微曦,两人却未继续赶路,而是找一处地方将马车停好,接着下了马车,进了北化城内。

    北化土地广袤,委实不是一片小地方,但北化城,却着实是个小地方。

    北化这地方穷山恶水严寒封冻,养不活多少人,土地虽大,住户却极分散,许多地方也根本不能住人。而北化城,不过是在北化人口较多的地方建起的一座小城,北化薛氏一脉许多根基,都在此城。

    如今北边战乱起,这座本就贫苦的小城更显萧索,来往百姓皆是满面风霜、行色匆匆,这世道太乱,人人求生不易,自然也管不了其它人如何。白夜悄无声息携方亭入城,去的第一个地方,却是城中一家酒馆。

    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酒馆,老板是个身板魁梧的粗蛮汉子,见了白夜,神情微微一变。

    白夜泰然自若选了张桌子坐下,冷声道:“上酒。”

    老板问:“什么酒?”

    白夜淡淡道:“穿肠烈酒。”

    老板闻言,嘿笑了一声,“小兄弟,你还真是能干,真把人找来了。”

    这酒馆小而破,除了白夜和方亭也没其它客人,于是老板说话并不忌讳。白夜却不为所动,只道:“上酒!”

    老板撇了撇嘴,走向柜台后的小屋,打算下酒窖,“好好,上酒。”

    不料他这酒,却半天也没上上来。

    小酒馆里一片寂静,老板没了踪影,更是一片死寂,冷风穿堂而过,方亭缩了缩肩,有些发抖。白夜却一动不动地静坐,似乎一觉得这情势不对劲,然而方亭跟着他走了今天,已明白这人已经处于十分戒备的状态,稍有动静,恐怕就会大开杀戒。方亭知晓此事严重性,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小心翼翼观察周围动静,以免一会儿起了状况,自己被牵连。

    方亭都察觉不对,白夜耳力远胜方亭,自然更明白问题严重,他神情严峻,骤然一把抓起方亭飞快地往酒馆外冲。方亭身不由己,肩膀被抓得生疼,混沌之中,却隐隐闻到了一股香气。

    一股类似于花香的气息,香气恬淡,稍微吸入,就让人觉得心神恍惚。

    这香气由门外传入,越近门边香气越浓,白夜脸色一变,骤然往回退,将方亭安置在桌上,低声吩咐:“闭气。”接着自己向外冲,眼中杀机骇人。

    只要不在门边,香气减淡,方亭又闭了气,混沌一时的神智也清醒过来。一会儿工夫,白夜的踪影竟已消失在门前,方亭环视左右,这酒馆没有后门,除了前门之外,就只有柜台旁有一扇窄门,门半掩着,隐隐看去里面不过一间屋子,酒窖入口似乎也在此。

    白夜不在,他似乎也无路可走。

    刚这么想着,忽听有人小声唤道:“喂……”

    方亭循声望去,却是骇了一跳,只见偏僻处的一张桌子下,一人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笑着看他。

    这正是昨天晚上在马车外那个号称要救他的男孩。

    男孩见方亭要开口,忙“嘘”了一声,压低嗓子道:“我叫游九,我知道怎么从这儿出去。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看着就是坏人,你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方亭一时怔住,“你为什么要救我?”

    游九眉头一扬,小声嘀咕,“小爷最看不得有人行不义事,既然看到了,说不得要帮一下。”他张望了一下外面情形,低声催促,“快,那个人很厉害,估计要回来了,我们走。”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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