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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与神对抗的执着/剪不断的红线 作者:红偶

    第2节

    “彦医生,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谷雨翻着一本本的漫画,仿佛发现了新世界。

    书堆很快被收拾干净,在书堆的最下面压着一本相册。相册很旧很旧,边缘都破损了。

    好奇心的驱使,谷雨翻开了相册。开始的相片是一些黑白的,一对年轻夫妻的合照,翻着翻着,照片变成了彩色的,而两人的合照变成了三人的合照。多出来的那个小婴儿的单人照也很多,小孩的照片越来越多,孩子越来越大,谷雨慢慢的发现这个孩子就是彦冬至。

    “这对夫妻是他的父母?”谷雨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小孩子的笑容在相片里慢慢消失了,家庭共同的合影也慢慢没有了,相片里彦冬至的校服变了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感觉阴沉了许多。

    彦冬至初中的一张班级合影,他似乎跟所有人格格不入,本来就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边上,他还故意把身子向外斜开,仿佛要从相片里逃离一般。

    “他那时候就不合群啊,不过好年轻。好可爱呀!”谷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相片里的彦冬至,他下意识的行为如果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被称为“变态”。

    彦冬至的校服又变了,他给人的感觉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孤独寂寞的阴沉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桀骜不驯的狂妄。这个时期的班级合影,彦冬至都站在队伍的最中间,老师和同学们看向他的目光里混杂着很多,有嫉妒、惧怕、羡慕还有厌恶,唯独没有喜欢。

    “这是叛逆期吗?不过也很漂亮就是了。”谷雨一边翻着,一边笑呵呵的自言自语。

    高中时期的照片很多,看来彦冬至虽然打扮的像是个不良少年,但学习很好,有很多获奖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上,彦冬至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喜欢跟别人合影。但只有一个人例外,在和那个人的合影里,彦冬至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还有一种让谷雨光看相片都觉得心口一跳的魅力。

    “这是……”谷雨心中有些不悦,因为彦冬至的表情看起来之所以那么有魅力,是因为那是他害羞的样子。谷雨非常生气的想,这个表情不是只有自己见过啊!

    凭着谷雨敏锐的思维,他早就猜到了跟彦冬至合影的人的身份。一定是那个让彦冬至泣不成声的那位“老师”。

    这位“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个字跟高中时候的彦冬至差不多,谷雨推断那应该代表,他只有一米七五左右。跟这位老师的合影有好多张,不同季节都有。有时候合影并不只他们两人,还有其他同学,其他老师的身影,但两人似乎被一种别人无法入侵的氛围包围着,即使合照中有多人,谷雨总是能在彦冬至的身边位置发现那位老师。

    谷雨将一张两人合照的相片从相簿中取出,他要仔细看个究竟。这个决定让他很快就知道了“老师”的姓名。

    相片的后面写着:“祝学业有成!——翟悦”

    能形容翟悦相貌和气质的词汇,只有“普通”,那张脸是最不好辨认也不好记的大众脸,跟自己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翟悦照相时总是带着非常温柔的笑容,这个温柔笑容让谷雨心情异常糟糕。要说翟悦和彦冬至有什么相似,那就是翟悦脸上的镜框跟现在彦冬至每天带着的那个黑色镜框简直一模一样。而高中时候,彦冬至并没有戴眼镜。

    “那眼镜不是防狼用的啊!”谷雨被自己的新发现郁闷到了。

    普通!普通!谷雨在心里不停的说着这个词。难道自己不是彦冬至的菜?他喜欢超级普通型的?

    谷雨再次仔细观察照片,他又发现了个问题,翟悦的表情从来都是一种慈爱师长的感觉,从来未曾夹杂过其他。难道说,彦冬至单恋着翟悦?

    谷雨开始设想当时的情景,彦冬至表白被拒,所以远走美国?又或者翟悦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是个禽兽?被伤害的体无完肤的彦冬至无奈逃到美国?不惜做别人情人也要离开,难不成是后者?

    谷雨越想心情越糟糕,最后他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决定不想了。回医院去吃饭去。

    他其实可以自己做饭,手艺还是张阿姨亲手传授的。但他现在身无分文,李尔介绍的工作才开始,而第一笔工资也要等到周末才会支付。所以,他现在只能厚着脸皮再回到医院。

    对于这个城市,他非常陌生,从醒来他就只呆在医院,那家医院是他的起点,仿佛是他老家一般的存在,医院里的所有人更像是他的家人。

    按照李尔给的地图,谷雨从彦冬至的住处出来之后,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建材市场的后门。谷雨当然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两位卡车司机,只是从未有机会见见他们。想到这里,谷雨的脚自己就走向了建材城里面。

    ☆、粉墨登场的女人

    谷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建材城里贩卖基础材料的,比如沙石砖块,钢筋水泥,木条木板等等。有一些跟他目前的衣着有些类似感觉的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聊天的蹲在几个门店的夹角处。

    对比大街上走着的时尚人士,谷雨目前穿的非常寒酸。牛仔裤是破的,不是时尚做旧,而是穿破了。毕竟这裤子是保安大爷给他找的旧裤子。体恤衫的款式也非常老旧,因为是食堂张阿姨的老伴穿剩下的。尽管如此,谷雨从未觉得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只是今天经过时尚商业街区的时候,他对橱柜里陈列的那些服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只把这个当成是穷人的憧憬,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那几个聊天的男子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人跟谷雨搭话。

    “小哥,你找活还是找人?”

    找活?找人?什么意思?谷雨有些被问的摸不到头脑。

    见谷雨没有回答,那人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打量完毕后摇摇头,一口四川音对同伴说:“新娃子,估计啥都不会。”

    谷雨心想估计自己可以不用回答问题了,而且估计也可以自行走人了,然后就朝对方点了个头离开了。

    走了几个岔路口,他发现这个建材城很大,他有点迷路了。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贩卖各种石材的区域,店面都非常大,而且很气派,看店的店员对招揽生意都不是很上心,有的在玩儿电脑游戏,有的在玩儿手机游戏,有些看见了谷雨,也只是瞟了他一眼而已。整个区域基本没有什么客人,冷清的就好像现在已经是关店时间了,但其实现在才下午三点钟。

    非常安静的地方,有一个地方非常的喧闹的话,那种喧闹就会异常突兀。

    谷雨也被那种喧闹吸引过去了,不过他并不打算牵扯其中,所以跟从店里探出头看热闹的其他店员差不多,他只是远远的观望。

    一群工人模样的在一个大门紧闭的店门口,大声的叫嚷着。谷雨听了个大概。那些人是来讨要欠薪的,有的是供应商,有的是运货员,有的是小时工。

    而被追讨的店铺里只有两名女性工作人员,明显不是主事者,一个个的都万分惊恐的看着玻璃门外那些仿佛豺狼虎豹的工人们。

    虽然事实上应该是拖欠款项的店铺不对,但现在的情景却好像是那些工人太凶恶,是他们的错似的。

    那一群人已经在炎炎烈日下堵门口有一会儿了,呐喊了一阵之后,一辆警车带着警铃的呼啸来到了那个店铺的门前。

    警察显然不是来帮着那些人讨薪的,而是因为店铺里面的女店员太过害怕而报了警。

    警察从店铺进去出来两趟之后,那些堵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当中有人是带头的,组织大家开始静坐了,对警察的话充耳不闻。

    规劝那些人的警察其实也很为难,对内对外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可以执行的法律,两个警察互相看了看,又回到了店铺内,跟女店员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功夫,从店铺深处走出来一位大腹便便的男性。

    那位男性跟警察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打电话,但似乎都不太顺利。谷雨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一切,就仿佛看着人间戏剧一样。

    这时候,刚刚组织人群进行静坐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朝谷雨这边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的伤全好了?”那人远远的就扯着嗓门喊到。

    谷雨并不认识来人,还以为那人在跟别人说话,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这个方向就只有自己一人。于是就想到,难道是那两个卡车司机中的一位?

    还真让他猜中了。经过聊天,谷雨得知这人叫史大,而另一个人是他弟弟,两人结伙干运输。今天史大来这里,是来催讨已经拖欠了他们三个多月的运货费,而史二则还在干活途中。

    史大皮肤黝黑,说话间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看就是热情又忠厚的好人。“那医院神医多啊。”史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使劲的捏了捏谷雨的肩膀。

    这个史大哥力气真大,谷雨在心中抱怨,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了。但对方并没有恶意,所有他也就呲牙笑了笑。

    “当时可是吓死我了。你的胳膊腿都断了,头上还破了,不停地流血,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吓人的事。”说着又开始打量起谷雨来了。“没几个月居然又活蹦乱跳了。就是年轻啊!”

    两人互通了姓名等信息,然后史大非常热情的还把联系方式给了谷雨,说是“相遇是缘分。”而谷雨穷到根本没有手机,所以没能给对方联系方式。谷雨并没有把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对方,只是说自己因为住院把之前的积蓄都花光了,然后还欠下了很多债,所以没钱买手机。虽然是真的,但也不完全真,毕竟欠债是没有的。

    两人说话间,一辆宝马卷着飞扬的尘沙,非常霸道的停在了被静坐者围困的店面门口。宝马疾驰而来的气势和速度,让那些静坐者胆颤的一个个纷纷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大步。

    这辆宝马的甩尾停车方式就像是现役赛车手操控的一般,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而且把那些静坐者所能退却的距离也计算在内,非常危险又好像丝毫没有风险的停在了其中一人的脚边,车轮离那人的腿之间不到一尺。车刚停稳,那人就因为惊吓而腿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被这种欺人太甚的气势所激怒,谷雨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从宝马的驾驶员那边下来的是一位穿着时髦,妆容有些艳俗的女性,带着遮挡着半张脸的大墨镜,棕红色卷长发披垂在笔直的后背上,白色的短小女西服没有穿,而是披在肩上,紧包着身体的白色连衣裙将曲线突出的淋漓尽致,每嚼动一次口香糖,涂着深红色唇膏的嘴唇就慢慢的一开一合。年轻的女人非常轻蔑的扫视着人群,仿佛君临城头的女王。

    副驾驶走下来的是一位西装整齐,给人一种死板禁欲感觉的男性。男性拎着看起来非常昂贵的公文包,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挂着营业性质的微笑,对所有在店铺外的静坐者点头微笑着。

    谷雨远远看着,嘀咕了一句“完全没有笑啊,这个男的。”

    “那老家伙哪里找来的女人我看看她能怎么样。”史大作为这一帮人里的带头人,准备气势汹汹的去干仗。

    谷雨赶紧伸手拉住了他,说:“不是那个女的,那女的就是‘司机’。那位老板找的应该是那个男人。”

    虽然年轻女性气场逼人,但她果然如谷雨所说,并没有走到店里面,而是站在树荫下,像谷雨一样作壁上观。

    而那个西装男则走到了店里,跟老板和警察在说些什么。

    史大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谷雨,说:“兄弟,帮哥一个忙。”

    谷雨看着史大有些浑浊的瞳孔,没有问要帮什么忙,就回答说:“哥,行!什么忙都行。走吧!”说完也不等史大说出具体的,就朝着那家店先走了过去。

    谷雨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刚那位墨镜女的表现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女人就好像看见鬼了一样,把墨镜突然从脸上撸了下来,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谷雨,那目光就像是想要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扫描个透彻一般。

    谷雨撇了女人一眼,没觉得自己会成为那种女人所喜爱的类型,毕竟自己现在的穿着若是跟那女人站在一起,真可是一个在九重天上,一个在九重地下呀。

    不理会女人的谷雨,径直地走到了店里。

    而女人则意外的跟了进去。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谷雨,但也没有上前攀谈的打算。

    胖胖的店老板显然早就知道史大,怒气腾腾的扫了一眼史大,将目光落在了谷雨身上,冷冰冰的说:“你哪位?”

    谷雨往前站了站说:“你好,我姓谷名雨,是我哥的代理律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只是所惊不同。女人围着谷雨绕了一圈终于忍不住问:“你说你叫什么?”

    “你没听清吗?小姐,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我姓谷名雨,就是二十四节气的谷雨。现在您听清了吗?”谷雨对女人浓浓的香水味有些反感,往后退了一步,语气虽冷却彬彬有礼。

    史大也震惊,他只是想让似乎见过世面的谷雨帮他撑撑腰而已,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而且非常穷苦,却是律师吗?可是刚刚谷雨说话的派头完全把他给镇住了,他也有些不知道谷雨的底细了。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跟那个女人一样,从谷雨走进店里以后,他也一直在注目着谷雨,这种注目让谷雨无法忽视,而且隐隐感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着某种强烈的恨意。

    谷雨主动迎上男人的目光时,男人又若有所思般的低下头,主动避开了谷雨的目光。

    店主、店员和警察都被谷雨那句话惊得张大了嘴,各个心里都在想,‘这怎么可能?’但都跟史大的情况类似,要是出言否定谷雨所宣称的律师身份,他们又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谷雨自己最明白,自己确实是在虚张声势,因为他真的不是律师,但他估计这场纠纷,店主是想解决在法庭之外。而且,若他估计的不错的话,西装打扮的男人应该是店主请的律师。

    事实证明,谷雨又猜对了。

    ☆、谁是王瑞昱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从西服胸兜里,摸出皮革名片夹,拿出一张纸质上乘的名片,非常有礼的递给谷雨说:“鄙人萧孝礼,是这位刘店主的代理律师。很高兴认识谷先生。”说完伸出右手,想要跟谷雨握手。

    谷雨琢磨着要不要去握手的时候,史大突然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对刘店主气势汹汹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可说的,把之前欠着大家的都拿出来,有钱买新车豪宅,为什么不还我们钱?”

    “我没说不给吧。我只是说过一阵子,按照……”刘店主的话被萧孝礼打断。

    萧孝礼抬手示意刘店主不要说话,他来说,于是刘店主就完全的闭嘴了。

    “这位先生,您说我的当事人欠你们钱,请问有欠条吗?”

    “不是借钱,哪来欠条。我们给他干活,他每次都记在一个账本上的。我这里也有个账本,大家每个月都对账的。”说着,史大拿出账本,翻给萧孝礼看。

    萧孝礼看了看账本说:“这里写的是‘和记老刘’,并不是我的当事人,也不是当事人所属的公司,请问为什么拿着这个账本来要账?”

    “你说什么?怎么翻脸不认帐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史大被说的面红耳赤,眼看着就要卷袖子干架了。要不是警察同志清了清嗓子,没准现在就开打了。

    “我看你们之间是委托关系,那么有合同吗?”萧孝礼又问。

    史大特别想抽萧孝礼两个耳刮子,哪里还肯回答他的问题。店主老刘这时候发言说:“没有。”

    “要不老刘,咱们法庭见吧。”史大丢出这句,几乎转身就想走了,谷雨又把他拦了回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到法庭,你肯定输。在这里搞定最好。放心!有我呢。”

    史大被谷雨的自信所激励,感动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法庭应该不会支持你们,因为没有合同。但如果你们想解决问题,在这里也能解决,你们可以拿到工钱,只是需要打个对折。”萧孝礼毫无情绪的说着这般无赖话。

    这个无良律师!谷雨在心中咒骂了一句。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史大的嗓门差点把房顶捅破了。店外的讨债人见史大似乎情况不妙,立刻鱼贯而入,对着刘姓店主和萧孝礼就一阵嚷嚷。

    不过萧孝礼似乎并不惧怕,跟已经退到房间角落的刘店主不同,他一直站在原地半步未退。而警察们可要开始头痛了,如果局势再度恶化,他们只能拿出□□来吓退众人了。

    在两个警察就要掏枪的时候,谷雨按住了他们两个的手,然后转身跟史大哥说:“让大家冷静,我来解决。”

    史大很有号召力,一抬手,人群就安静了。谷雨朝萧孝礼走过去,也学着萧孝礼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萧律师,你说的没错。上了法庭的话,我们这边一没合同,二没字据,非常的不利,法官应该不会支持。”

    众人一听都有点急了,这家伙不是自信满满的说他来解决吗?又开始乱哄哄的议论纷纷了。

    “但是!”谷雨故意把这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一下子压住了人群的骚动。

    “现代社会,法院除了重视法理以外,也重情理,你不妨想象一下这样的情景。舆论铺天盖地的报道说‘农民工因被雇主拖欠薪金跳桥自杀未遂’。不知道法官是否有勇气回绝讨薪的工人呢?”

    这几句话虽然有些狡赖的嫌疑,但对付萧孝礼刚刚同样的无赖行为,正好针尖对麦芒。

    萧孝礼被问的一时半刻无法回答,而刘姓店主有些急了,他可不想上报纸,他还想继续做生意呢,于是赶紧说:“谷律师,您等等。我没说不给工钱,而且也没说要减半。但是,资金总得有个周转的时间吧。我现在真没有。”

    谷雨就等着他接茬呢,如果他不接,下面还真不知如何演下去。

    “刘先生,不如我给您提个建议。”

    刘店主也不管萧孝礼的眼色了,赶紧说:“您说!”

    “之前没立合同不是吗?现在立。然后货款分期分批支付,每期同样支付银行等价利息。这样您所担心的资金周转时间也有,我大哥他们想要的全额货款也有保障。您觉得呢?”

    刘店主听到这里,有些犹豫,要签字立合同,他总觉得有些掉套里的感觉。

    谷雨见他有些犹豫赶紧高声说:“刘先生,您做生意不容易,我大哥他们也有家有小的需要养,谁挣点钱都不容易吧。而且,您以后总还要做生意吧,这个圈子其实即封闭又狭小的,信用坏了,什么都难了。”谷雨一边说,一边给史大使眼色。

    史大心里万分赞同谷雨的提案,但他看见谷雨的眼色,赶紧说:“兄弟,这什么坏主意。我得考虑考虑,还是找记者靠谱。也许一上报,明天他就给我们工钱了。”

    “别!千万别!行,谷律师您说的我都同意,合同这就立。”刘店主急急忙忙的赶紧说。

    谷雨在心里给自己举了个胜利的大v字,哦耶!胜利了!

    后面的事情,谷雨没有管,就交给刘店主手下的女店员,在两名警察的见证下跟所有到场的供应商签订了分期付款的合同。

    萧孝礼有些不服的看着谷雨,谷雨知道那眼神代表什么。笑呵呵的对萧孝礼说:“萧律师,你没做过生意吧。所以根本不知道你这个当事人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萧孝礼没有理会谷雨,拉着跟他一起来的那位美女就往店外走。

    不过,女人却被谷雨拦住了。

    谷雨挡在女人面前,脸色不善的瞪着对方。很像韩国女明星的美女被谷雨凶恶的目光瞪的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你刚刚有偷拍我吧。把照片删了!”谷雨指着女人手中的苹果手机。

    “你…,你胡说什么?谁偷拍你了,自恋也要有个度。”女人被说中般的有些理亏,面容浮现一丝窘迫。

    “是吗?”谷雨一边说着,一边趁其不备的抢过手机,发现对方正在发微信,果然聊天内容里有自己的照片。

    聊天内容更是让谷雨一头雾水,他还没有完全看懂,手机就又被抢了回去。这次是萧孝礼出手了,“抢女士的手机,你也太没风度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有风度,风度是什么?多少钱一斤?反正我不喜欢被俗气的女人偷拍。我看着你把照片删掉,否则别想离开。”谷雨铁了心要为难这女人。

    显然这位看起来是女王的大小姐从来没受过这份气,而且她还被说成“俗气的女人”,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比演员还快。而且她没有按照谷雨的要求把相片删了,而是把手机直接扔到了地上,用高跟鞋给踩了个粉碎。

    “这样你满意了吧!”美女一边哭一边嚷,让谷雨成了十足的坏人。

    谷雨被这突然的暴脾气有些吓到,后退两步,免得受到殃及,虽然心中有些愧疚,但很快想起了刚刚看到的聊天内容,就又恢复了冷脸说:“记得把上传到云端的也删除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女人怒意更深,咬牙摔门而去。

    刚刚那女人的微信聊天内容让谷雨很在意。收信的是叫“小郑”

    女人问小郑说:“像不像?可是他自称姓谷名雨。但怎么看都是王瑞昱没错吧。”

    小郑说:“像是像,可是这是什么打扮?复古还是s?好土!”

    女人说:“你别管土不土,但是真的好像。不过据我观察,应该真的不是,性格完全不一样。还有个农民工大哥。”

    小郑说:“放心吧,不是不是啦。于总早就跟我说了,王瑞昱惹他老爸不高兴,被送到美国凉快去了。而且,这小子是短发耶,王瑞昱那头长发谁碰的了,谁碰谁不想要手指头了。他不可能留短发的,听说那是他许愿留的。”

    女人说:“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短发也很帅。我喜欢。”

    这段对话让谷雨记住了一个名字“王瑞昱”,谁是王瑞昱啊?不过这个问题他思考了没两秒钟就决定放弃了,因为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了。

    告别了史大,谷雨朝医院的方向进发。

    女人和萧孝礼回到宝马车上后,萧孝礼突然说:“敏儿…”

    萧孝礼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女人冷冷的一边补妆一边说:“谁准你这么叫我了?”

    萧孝礼唇角微动,改口说到:“那总,他很像您认识的人?”

    那敏儿补好妆,又恢复了那副女王的样子。似乎不在意的说:“没有啊。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水平的人。”

    “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很像王瑞昱。”萧孝礼丢完这句话,若有深意的看着那敏儿手中的化妆镜掉落。

    那敏儿转头也打量起这位跟自己有一点露水情缘的男子。看来自己得防备着他点了,那敏儿在心中打定主意。

    “那总,别会错意。我只是看见过关于两位订婚典礼的新闻报道而已。”萧孝礼温文尔雅的笑了笑。

    提到“订婚典礼”那敏儿脸色一黑。那个王瑞昱连个订婚都要逃,真是太不把她那敏儿放在眼里了。

    ☆、难以抑制的思念

    彦冬至不在的一个星期里,谷雨在医院的食堂继续帮张阿姨的忙,同时还学会了很多家常菜的做法,他的小算盘自然是,给不会做饭的彦冬至端上一桌丰盛的菜肴,让对方超级感动一下。而且张阿姨告诉他:“要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所以谷雨学习起烹饪来非常的上心。他的老师慢慢的从张阿姨扩展到负责白案的吴姐姐,负责西餐的丁师傅。大家都非常喜欢教谷雨做东西,因为他真的非常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一个星期很快的过去了,谷雨想着明天就会见到彦冬至,一边在超市采购一边想象着彦冬至回到家看见一桌丰盛晚餐时的表情。幸福且兴奋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哼着歌。

    尽管他就快被幸福充昏了头,他还是异常敏锐的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就像是抓现行犯一样,谷雨在超市货架里迅速的穿梭甩掉对方,然后再趁对方不备杀个回马枪。

    他的计划很成功,不过令谷雨意外的是,眼前目光所及,在超市里不停左顾右盼寻找自己的居然是那天的那个女人。

    那敏儿是南下海门帮父亲谈一桩地皮收购案的,她们公司这次的收购案聘请了萧孝礼作为当地代理律师。那天她们那边刚谈完,萧孝礼的委托人就火急火燎的催着救命,她只是出于礼尚往来,就开车跟萧孝礼一同出现在了建材装饰城。

    本来她谈完合同,应该立马回公司进行报告,但她硬是装病没回去。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跟踪一位农民工。她早已谈过男友,而且还有婚约,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真正的恋爱了。他似乎很讨厌她,但是她可以为了他去改变,变成他喜欢的类型,所以她要观察他。

    几天的观察,那敏儿确定这个人虽然非常像自己的未婚夫,但确实不是。谁能想到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王瑞昱会在医院食堂掂大勺?王瑞昱可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正东集团的董事长王廷的独生子,世界五百强之一的正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其父王廷是福布斯财富榜前100名的第89名。

    王瑞昱那人高傲霸道,冷酷无情,女人在他眼里如果没有容貌,就是猪,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眼前的谷雨却不是,对任何人都很和善,总是笑呵呵的。最最让那敏儿钟情的就是谷雨这张酷似王瑞昱的脸。

    三年前,那敏儿在她爷爷的生日宴会上,对为她爷爷祝寿而弹钢琴的王瑞昱一见钟情。优美的旋律配上演奏者绝世的容貌,那真是一幅让她永远无法忘记的画卷。但是后来,王瑞昱在她面前,本性暴露无遗,两人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公主,谁都要金字塔的塔尖,自然摩擦不断,近一年都没怎么联系了。而几个月前更是音讯全无,像是人间蒸发。她让秘书小郑跟王廷的私人助理于未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王瑞昱惹了祸,跑到美国避难去了。

    谷雨并不想跟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扯上关系,趁对方还在努力寻找的功夫,赶紧结账走人了。

    回到家,谷雨立刻忙碌起来。听说彦冬至喜欢甜食,他特意买了蛋糕和布丁。

    “赶紧把蛋糕和布丁放冰箱。冰箱空空如也倒也有好处。”谷雨心情很好,习惯性的到阳光房看一眼所有的花卉,确认自己不用去睡大马路后,开始做饭。

    一个小时的忙碌,四菜一汤的丰盛晚餐就做好了。据李尔的情报,医院总务科给彦冬至订的机票是今天上午到香港,然后转机到海门,估计六点就到家,耽搁功夫的话,最晚八点肯定能到家。

    谷雨奇怪的看着挂钟的指针,这钟快了吗?怎么都八点半,彦冬至也没回来?他想确定时间,赶紧打开电视机,事实证明,钟没有快。

    正在推断原因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一个星期都不曾响过的电话,现在响了,响声太过突然,谷雨一时半刻不知道什么在响,到第七八声的时候,谷雨终于找到电话的位置,接了起来。

    “喂?”

    听到这个电波传送过来的“喂”字,他心里有些莫名激动,因为这个电话是彦冬至打来的。

    “喂?怎么没人说话?”彦冬至所期待的声音没出现,他奇怪的看着手里的电话。

    谷雨一个月零一个星期没有跟彦冬至撒过娇了,他忍的快爆炸了,于是就用他在医院时常用的撒娇语气说:“彦医生,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隔着电话,彦冬至都有点脸红,清了清嗓子,假装平静的说:“啊,今天我回不去了,香港这边航班取消了。你自己到便利店买点吃吧,鞋柜的抽屉里有零钱。

    一听说,彦冬至还在香港,谷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准备了晚餐,于是就用乖宝宝的语气说:“哦!好的。你放心吧。”

    觉得谷雨的回答太过乖巧,彦冬至有些心疼的赶紧补充了一句:“先说好,这不是我造成的。是台风造成的。”

    “嗯!我知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谷雨平复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泄气的自言自语,“这什么事儿啊,没想到我都能当影帝了。”

    一人吃饭有时候真的不是滋味,这一个星期,谷雨每次都是跟食堂的厨师一同吃饭,他其实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独处,今晚本来不会是孤单一人,但谁也没办法跟命运抗争不是?

    自己做的菜,谷雨一口都没动,全部封上保鲜膜放到了冰箱里,将早餐吃了一半的面包拿出来啃光后,准备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虽然,医院的护士送了他洗护套装,一个星期以来,他却一直在用彦冬至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洗澡,就好像这样,他能感觉他陪在身边。

    洗完澡他应该钻进自己的被窝,但一个星期以来别人送他的被褥都不曾打开过,他总是会钻进彦冬至的被窝。若被质问,他早已准备好借口,因为“懒”。

    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在盼望着今天,为此特意学习了彦冬至喜欢吃的菜的做法,特意找李尔借的钱,准备了晚餐,可是却感觉自己白忙了一场。这个小区每天都很安静,今夜格外安静,仿佛知了们也都离去,世界就剩下不小心把自己的过去遗忘了的他。孤独真的是很难受的感觉啊!谷雨望着棚顶的圆形灯罩,里面映不出他的脸,更让他觉得孤单。

    “冬至!”谷雨不自觉地呼唤了他此刻最思念的名字。

    是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彦冬至着了迷?从树下之吻?从他摘下眼镜的瞬间?不是的,更早,更早……,从初见面。他就非常在意这位医生了,非常在意,在意的嫉妒他所有的病人,希望他能少些病人,多留点时间跟自己相处。

    “哈!……哈哈!”谷雨在床上抱着肚子哈哈笑,笑声听起来一点也不快乐。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居然曾经思考过“什么是认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彦冬至的事,没有别人半点空间,这还不是认真他早就已经对彦冬至认真的已经不能再认真了好吗。

    他知道“铭印现象”,就是出生的小动物会将第一个见到的人当作父母,无条件的爱对方。李尔就问过他,“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受铭印情感左右了呢?”谷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他当时真的不知道,也许他真的被“铭印情感”左右了呢,那又怎么样呢?这不都是命运的一部分吗?

    谷雨感觉想通了,但眼睛有些湿润了,抱着彦冬至的枕头,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枕头上还留着些许冬至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刚刚电话那头传来的久违了的冬至的声音。

    啊……,他感觉自己有点糟糕了,下面居然有反应了。而且这反应根本不见有消停的迹象,毕竟自己也是健康男人啊。住院那么久,没有任何机会解决这个问题。一定是彦冬至的那句“是台风造成的。”将久未处理的欲望点燃了,谷雨心中如是想。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谷雨跳下床冲进浴室,用凉水冲刷着身体,但七月酷暑,凉水根本不凉,完全无法将身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火浇灭。

    谷雨无奈的关闭水龙头,再冲下去也只是浪费水。被冲刷了十分钟之久的后果,竟然是那里更昂扬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就别那么作死,想那么多事了。现在他处于不解决问题,根本不可能睡的状况了。他有些罪恶感的拿出了那本影集,找到一张冬至高中的单人照。是的,他要用这照片自撸。

    结果,他像个处男一样,超级快的就结束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可能是处男,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他知道自己很有吻技,估计他早已身经百战。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照片的威力竟然如此大。谷雨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爬回床上,清空脑子,这回他沉沉的睡着了。

    ☆、冬至的犹豫

    彦冬至挂下电话,心里有些放空一般,盘恒在心头一个多月的焦灼感被谷雨刚刚的那几句话轻易化解了。

    他们在树下接吻后的一些日子里,他的心里极度的混乱,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他是自己的病人,是个孩子,是……”总之是他不应该触及的人,但他就是没能够推开那个胸怀,没能够拒绝那双唇。现在想什么都是有些迟了。

    因为他一直理不出个头绪,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当他知道谷雨能抛开轮椅的时候,他心底非常高兴,他真的很想去拥抱他,再摸一摸那柔软的头发,然后做回大哥哥,帅气的说:“行啊!你小子。”

    但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护士和医生去拥抱他,去鼓励他。他不敢走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无法做回大哥哥,无法掩饰的很好,无法做出帅帅的表情,说出帅帅的话。

    接下来的半个月,彦冬至为了清空早已塞满头脑的问题,将自己埋入了工作中,总是申请到急诊去值班,李尔劝过他很多次,不要总是逃避。但是他只知道这一种能够让心平静的方法。他的心湖不知何时已被解冻,总是被那个小自己很多的男人搅动的泛起滚滚波澜,这样的感觉他不想要,所以他只有逃。

    谷雨即将出院,他当然知道,他是他的主治医生,出院报告还得他确认。看着报告上标注的日期一日日的逼近,他的心更是乱作一团。这里是他们唯一的交汇点,谷雨穷,没有手机,如果他离开了,他们将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了。

    在他出院前,要见见他吗?可是见了说什么?彦冬至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演戏的天赋,而且他的谎言,在那个敏锐的不像二十岁的男人面前,似乎非常容易被戳穿。他没有自信能骗得了他,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最骗不过的是自己的心。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对他如此注意?跟任何吻都没关系,更早,更早……,是谷雨还昏迷的时候,每天去看他,若真的只是出于主治医生的责任,他此刻不会觉得羞愧。去看他,就是为了去看他。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不要醒,当时他只不过忽视了自己罪恶的内心。

    当谷雨醒来时,说自己完全失忆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但莫名的却有些窃喜的。这些罪恶,他不说出来不行,于是他把自己罪恶的内心都写入了日记,封印在了抽屉里。

    当李尔来找他,要他分一半房子给无依无靠的谷雨住时,讲真的,他真的长出口气,心里一下轻松了,就像是老天爷帮他做了决定一般,他不用再思考他们分开后的事情了。

    但已经一个月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谷雨再次说话了。未见面,自己就会紧张。未开口,自己就会沙哑。真是太不成熟了。

    今天,机场广播说航班取消,他将滞留香港的时候,讲真的,他再一次长出口气,毕竟他知道谷雨在他的公寓里等他回去,若回到公寓,自己该怎么跟他打招呼,一定完全无法做到自然。

    李尔打电话询问他是否已经回家时,又推了他一把,嘱咐他一定要往家里打电话跟谷雨说一声,说:“谷雨早就眼巴巴等着跟你一起吃晚饭呢。”

    是的,只有在心中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李尔让打的电话,他才有勇气拨动电话号码。当久违的听到那个他思念的声音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傻,再次对话是多么简单,他叫自己“彦医生”,他仍旧是喜欢撒娇的大孩子,大概自己仍旧可以做他的大哥哥吧。

    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做大哥哥最好。这个小鬼,下次再说什么喜欢之类的,我也要帅帅的回一句说:“嗯,我也喜欢你啊,就像哥哥一样。”彦冬至在心里如是想。

    “ter?”一个低沉的嗓音轻声的说。

    而“ter”这是彦冬至给自己起的英文名。虽然不够贴切,而且用这个词做名字也很怪异,但却非常好记,以至于他所有的外国友人都很快接受了。

    这声音他的身体记得,听到这声音时,他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不会吧,这么巧?彦冬至不敢确认却又不自觉的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oh! y god! it’s you,ter!”(翻译:天哪,果然是你冬至!)

    话音的那头,金发碧眼的老外难掩喜悦之情的笑着。这外国男人坐着轮椅,看起来四十来岁,胡子头发都梳理的非常整洁,上衣是度假标准装扮花衬衫,裤子却与时节不符,黑色的长裤和皮靴。冬至看见那老外的裤子时,没有其他乘客那么惊讶,毕竟他知道原因。男人黑色的裤子里面是一对没有汗腺的义肢,自然不会觉得热。

    一名大约二十岁的亚裔青年站在轮椅的后面,冷冷的看着冬至的方向。

    (为方便,两人的英语全部使用中文)

    “比利,你还好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彦冬至故意无视了青年敌意的眼神,回答到。

    “好的不得了。哦,这是rei,他是我的新陪护,拉肯帮我找到的,非常乖巧的孩子,不过没你那么聪明。”比利把身后的男孩拉到身边,介绍给彦冬至认识。

    彦冬至很大方的伸出手,说:“你好!我叫ter。你也是中国人吗?”

    青年没有跟彦冬至握手的打算,冷冷的瞟了一眼彦冬至伸出的手,只是低声说:“rei·fukuyaa”

    比利觉得气氛不太好,赶紧说:“他是日裔美国人。平时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你不用介意。”

    面对比利这个不能完全用“恩人”“情人”“仇人”任何一个词完全描述的人,彦冬至其实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他完全不理解外国人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东西组成的,在将他抛弃之后居然还能在异国他乡碰到的时候如此自然的,开口打招呼。

    对方那么开心的打招呼,如果自己小家子气的不理会,反而显得自己当时好像受了多深伤害似的。彦冬至早已决定把他和比利之间的恩怨都当作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比利脸上也只是挂着有些干瘪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他大概后悔自己不自觉地就出声叫住了彦冬至。但他怎么能控制得了?对于ter,他真心喜欢过,也许现在已经完全没资格喜欢了。

    rei这时候突然说:“我去买奶茶,你不是想喝来着吗?”深邃又没有情绪的黑眼睛看了看两人,于是离开了。

    彦冬至觉得rei是真的如比利所说般乖巧,特意离开的。

    “你现在好吗?”比利声音不禁嘶哑。

    “啊,好。很好。我在家乡的医院工作,一切都挺好的。倒是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就我自己不过太好了,四年不见,你一点都没有变。……”比利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感伤的把头转到一边。

    彦冬至看见比利这样的神情其实有些怒意,当初是谁说:“为了生存,要把自尊心抛到一边,把自己当作销售自己这件商品的销售员就好。”

    当初又是谁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孩子早晚要离开父母的。”然后就丢下他一个人,自己消失的音信全无。

    彦冬至本想说些难听的,但又想了想比利作为自己学业的资助者,确实当之无愧是自己的恩人,当时之所以那样对自己,大概也是有各种原因吧。纠结这些完全没必要。

    他又习惯性的看看表,希望能找借口离开,结束对话,但突然被人从身后给抱住了。

    在美国接受过综合武术训练的他,反射性的直接将抱住他的人来了个过肩摔。一身运动衣装扮的外国人被摔在了地上,那人的凉帽飘飘忽忽的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了男人的腹部。

    “啊!真狠!就不能轻点吗ter?”地上的人哇哇直叫的抱怨着。

    彦冬至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更加郁闷,看见比利就应该想到这瘟神就在附近才对。

    因为这一骚动,机场警察已经有聚拢的态势了,但被一位身着白衬衫的高大男人给制止了,不知那男的跟警察们说了什么,警察们就没有再关注这边了。

    “看来功夫没落下啊,把老师直接摔出去了。哎呦,我的老腰。”男人借着彦冬至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起,一边爬一边不忘了揩油。不过现在的彦冬至可不是当年的孩子,两只手指尖使劲一掐,就将那只刚刚放在自己屁股上的魔抓给揪了起来,而且这种掐手背的方法,保证让恶人再也不敢再犯。

    “哎呦呦!疼!疼!停!停!sorry!”男子笑嘻嘻的喊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疼。

    彦冬至见对方也道歉了,就松手饶了他,有些没好气的说:“这根本不怪我,你知道从后面抱住我是什么结果。拉肯,这是你自找的。”

    拉肯是墨西哥人,早年偷跑到美国,换过很多身份,武术功夫完全是野生路子,自我摸索,对世界上所有的武术都感兴趣,是个功夫狂人。

    “真是太巧了,我好想你啊,ter!”说着,不等彦冬至反应过来,就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次是正面。

    彦冬至非常想挣脱,但还是拉肯力气更大,双臂像是铁钳一样的把彦冬至困住,让他完全挣脱不开。最后彦冬至只好放弃。

    见ter放弃了挣扎,拉肯这才高兴的放开了他。

    “太好了,我们刚到香港,你这是要去哪儿?现在都晚上了,要飞吗?”拉肯虽然放开了怀抱,但一只手好像是随意的搭在彦冬至肩上,但其实那是彦冬至怎么也挣脱不开的钳制。

    “不飞了,航班取消了,所以正在找酒店。”

    “啊!那太好了。去我们住的酒店吧,我给比利定的是总统套房,肯定有你一间,如果不愿意跟他挤,跟我挤蜜月套房也可以啊。”拉肯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说。

    “你确定?”彦冬至一点儿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拉肯也就只能嘴上说说,毕竟‘正宫’就在不远处抽烟呢。

    “切,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不过,到酒店问问,应该还有剩下的房间吧。”

    拉肯的意思是一定不会让彦冬至逃走了。

    刚刚制止了警察的白衬衫男人,有着军人般的风范,笔直的站姿加上德裔的血统,引来无数女人的侧目。那人捻灭了手中烟头,从吸烟区离开,朝着彦冬至他们走过来,他面无表情的跟彦冬至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拉肯的话音刚落,他就接着用汉语说:“刚确认过了,有房间的。走吧,冬至,晚上让拉肯请你喝酒。”

    ☆、借酒消愁

    让彦冬至觉得最不好对付还是最后这位,通晓八国语言,有着两个博士学位,却非要为黑手党卖命的超级天才里奥。

    拉肯出面邀请的话,他怎样也能推掉。比利应该不会主动邀请他。但只有里奥的邀请他没办法拒绝,因为里奥是个谁也搞不懂的人,好像温和平静,但从来说一不二,所以没有人有拒绝他的勇气。

    里奥知道彦冬至会对自己的话反应一阵子,所以直接拉上他的行李,对在一边凉快的rei打了个指响,就像个导游领队一样,带着大家走了。

    这时候彦冬至才注意到,他们这几个人来香港游玩还带着四个保镖,虽然保镖的穿着也跟游客无异,但那种弓已拉满的紧张感却总是表现在脸上。

    对于这样的情况,彦冬至苦笑了一下,他不应该意外。因为有比利的地方,必定有拉肯,有拉肯的地方,肯定有里奥,而里奥出来的话,一定得带着多人保镖,毕竟他是美国西部最大黑手党帮派“黑钻”的最大boss,尽管表面上比利是党首,实际上十年前开始,他就已经退位让贤了。

    当晚十点刚过,拉肯果然来敲门了。彦冬至叹了口气,对于这块黏皮糖,他真是有些无奈了。

    拉肯就好像没看见彦冬至的黑脸,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说:“普通房间是这样的啊,真小。”

    “还不是你们,这样的五星酒店,就算是普通房间也得花掉我半个月工资!”对于拉肯,他就总像个孩子,可以怒吼,完全不用担心对方生气。

    “是吗?医生的工资那么少?你还是到美国当医生吧,美国挣得多。”

    彦冬至又叹了口气,转换话题:“走吧,你不是来请我喝酒的吗?下边有酒吧。”

    “主要不是担心你不想看见里奥那家伙那张扑克脸,所以才过来先问问的。”

    听到这里,彦冬至的戾气都收敛了,尽管五年不见,拉肯一点没变,一直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很体贴。

    “没有,走吧。”

    两人来到酒吧,果然里奥和rei坐在吧台边。rei看见彦冬至,就立刻离开了。

    “还是琴酒?”里奥看着彦冬至问。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的钱都住店了。”

    三人开始东拉西扯,清醒的时候谈谈足球,谈谈政治,等其中酒力最弱的拉肯倒了以后,里奥和彦冬至就不怎么说话了。

    “你看起来过的不错。”里奥面无表情的说,感觉既不是夸奖,也不是客套。

    “是的。你们终于平静了?”

    “这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负责到底。”

    里奥实际上三十五岁,比拉肯要小十岁,但所有人都会觉得,拉肯似乎比里奥小十岁。里奥太成熟,以至于帮派里的人总是忘记他的年龄。看着里奥鬓角的金色短发,彦冬至突然说:“你长白头发了。”

    “唉?是吗?不可能。”里奥一贯的扑克脸终于惊讶了一下。

    “哈哈!上当了,这是拉肯告诉我的,唯一能让你的面瘫脸崩溃的方法。”彦冬至有些酒醉,所以才敢开里奥的玩笑。

    里奥看了一眼趴在吧台上睡死的拉肯,说:“是吗。你其实还知道别的方法,只是不好交给他。是不是?装睡的那个。”

    拉肯一看被戳穿,立刻笑哈哈的站起来,拍了拍天才里奥的肩膀,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在里奥脸上亲了一下用西班牙语说:“亲爱的,我先回房间了,别玩儿的太晚哦。”

    “切!欺负人听不懂西班牙语。”彦冬至郁闷的嘀咕了一句,打了个酒咯。

    里奥见拉肯要走,心里也想走,于是就说:“你喝的也不少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你们这些家伙,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想走?我想说的还没说呢!”彦冬至拉着里奥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走。

    里奥无奈,只能坐下。

    “酒保,再来一瓶琴酒!”彦冬至真的醉了,声音太大,引来其他人纷纷侧目。

    里奥小声指示酒保把酒兑水后再拿上来。

    “你们这些人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是吧!以为兑水的酒我喝不出来?”彦冬至啪的一下子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摔,让全店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里奥一看这样可不行,他只好拖着彦冬至离开酒吧,到酒店的花园里面,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吩咐保镖跑腿去买啤酒。

    “你是怎么了?喝醉酒这种事,不像你会干的。”出了酒吧,里奥拿出香烟,准备解解烟瘾。

    “不像?为什么?我像是会做什么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喝醉?”

    里奥彻底不接话了,跟醉鬼理论是最白痴的行为。于是决定闭嘴,醉鬼自然会不停地说,将该说的都说出来的。

    彦冬至接下来的表现确实如里奥所想,噼里啪啦不停的说,只是因为酒醉,他没办法保证逻辑,所以事件说得断断续续,一般人什么都听不懂。但是今天听他说话的不是没脑子的拉肯,不是好猜忌的比利,而是天才里奥。毫无逻辑的话,他听完后,居然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彦冬至说的正是他遇到谷雨之后的事。

    “你说,那家伙怎么回事?他一会儿彦大哥,一会儿彦医生,什么意思?戏弄大人也要有个限度!那家伙跟你差不多,就好像天底下其他人都是傻瓜,就他一个人是聪明人。”

    里奥叹了口气,他最不擅长帮人解决感情问题了。而且彦冬至丢来的一切问题,根本应该是那个叫“谷雨”的孩子来回答。

    里奥这才发现事情的根本,彦冬至跟谷雨之间似乎差着很多的年龄。自己和拉肯也差十岁,但当年拉肯似乎没这么纠结过。他在心里下了个结论,也许是民族性的问题。

    拉肯跟冬至在性格上差别很大,拉肯太开放,几乎可以说是放荡,冬至被迫开放,其实心里深处非常保守。所以那样的拉肯和这样的自己能进展顺利,不过讲真的,拉肯是不是也这样纠结过,而自己没看到?里奥的思维完全飘走了。

    彦冬至觉得里奥没有听他说话,不满的站起身大叫到:“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里奥看了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刚刚保镖帮着买的一打啤酒也都见底了,决定不让彦冬至继续喝了。于是打算结束谈话,使出了他一贯的,让人无法说不的高压语气,沉声说到:“你这个磨磨唧唧的男人,婆婆妈妈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你喜欢他。那就说去呗!想这么多,有用吗?再说了,你的那些没有意义的自尊心,旧观念,该扔的扔,咱们这种人一辈子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已经不容易,如果正好对方还喜欢你,你不觉得自己已经中头彩了吗?”

    在彦冬至的印象里,里奥还真的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他们原来并不怎么熟,本来如果没有拉肯在场,他都不知道如何跟里奥相处。今天借着酒劲,加上他也确实太需要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存在,于是才硬是拽上了里奥。

    彦冬至愣愣的看着里奥,一米八的里奥在他眼中仿佛显得更高大了。被里奥一席话说到了心里,他的酒劲甚至都有些退了。

    “你所有的问题都去问那个叫谷雨的孩子吧,实话说,我都有点想见见他了。能把你这高冷的人刺激成这样,确实有一见的价值。”

    里奥拍了拍裤子,将烟灰抖落,这一会儿功夫,他都抽了快五根烟了,陪醉鬼喝酒,对于自己的戒烟计划真是个阻碍,不过转回头想想,今晚他是中了拉肯的计了,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早就预料到了吧。

    被里奥的保镖架回房间,彦冬至趴到床上就立刻睡着了,嘴里嘀咕着:“里奥是先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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