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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7 章

    范进的平凡生活 作者:普祥真人

    第 137 章

    虽然身在士绅阶层,可是官府的嘴脸她见的多了,以至于一些大员对她的觊觎,她也并非不知。自度这个公子非亲即贵,多半也是吉王世子一流人物,落到对方手里难免受害,也已经有了这方面准备。尤其是得知对方就是范进之后,脑海里更是把这个大仇人和魔王之流联系到一起,认定其坏到极处,不会放过嘴边肥肉。

    不想范进高举轻放,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自己过关,让她很有些诧异。范进却道:“不这样还会怎样?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我在罗山办军务杀罗山蛮时,十几万人命都废了,男女老少都有。如果口供不尽不实,我照样可以要你孩子的命!张小姐请安排个人给她擦擦血吧,这个模样太吓人了。”

    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张氏从后跟了上来,微笑道:“人我已经派了,想来吉藩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范兄现在想的莫非是把孩子拿捏在手里,然后好让她依了你?”

    “孩子在吉藩手里,她一样要听我摆布,可我不打算这么做。我不打算怜悯她,但也没打算折辱她。求仁得仁,给她一个干净的死法,也算对得住她。”

    “范兄就没想过把她收下?她模样可实在称的上美人了。还是说,你怕她暗算你?其实以范兄相貌才情,都不在简瘦梅之下,再加上有人质在手,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她就真顺了你也不一定。”

    范进笑了笑,他有那“花”上的功力,再加上人质在手,如果想要女子身心俱陷,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想想也知道,那时这张小姐自然就指望不上,为了芝麻丢西瓜的事,他可犯不上干。不过他嘴上却换了套说辞。

    “或许可以吧?但煮鹤焚琴的事,总归不够君子。再说我对于官卖这种处置方法,本就不怎么支持,她丈夫犯了王法,本就不关她事。即使要株连,也应把她当个人看待,而不是当物件处置。一个女人应该有权选自己喜欢的男人侍奉,即便不能求之即得,也应有拒绝的权力。我不是她想要的,勉强也没有好处,我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杀人害命的事做的多了,办军务时一个主意,就能害死上万人。但是强迫女子服侍这种事,还是不想做。”

    “范兄不碰她,她也可能会被卖为官伎,结果差不多么。还是范兄觉得,她该尽节?”

    “不,我只是反对别人替她做决定。尽节也好,还是做官伎,亦或是做其他什么,应该由她自己选,而不是强迫。挟持人质下做出的抉择,想想也知道,并非其本意了。”

    张氏看着范进,“范兄认为,女人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有权自己选男人?”

    “至少她们应该有权说不!只要她们不想要的男人,应该有权拒绝。对一般人来说,没有这么多的选择,也没有这种机会,这是大势,我没办法。不过我即使不能给她们创造这个机会,也不能逼迫她们非接受我不可。”

    “范兄认为,男人女人真可以平等相处?比如做朋友,做手足,不分高下,男人不一定非要强过女人,女人也可以比男人强么?”

    “自然如此,这又有什么不可的?”

    黑夜里,船头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少女脸色看不清楚,只见她沉默良久,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可惜范兄不是我们湖广人士。”

    “小姐何出此言?”

    “没……没什么,我是说,如果范兄是湖广人士,或许这女子……当初会先认识范兄,也就不会嫁给简瘦梅。那样的话,她今天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去吉王府要孩子的人,是在一个时辰后回来的,那孩子也被灌了药,虽然性命无碍,但是人在昏睡中,一时叫不醒。由于担心有变,单氏的腿被捆住,只留着双手书写,见了儿子她几乎带着椅子要扑过去抢,结局自然是被两个家将轻松按住。

    张氏冷着脸看着她,“你再乱动,我现在就把你儿子扔到江里。别不知道好歹!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遇到范公子,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孩子我们会好好待他,不会让他受伤害,但如果你不老实的话……”

    “我……我老实,我听话。你们别碰他,还有别给他灌药,他还小……”单氏往日是个极英气的女子,可是现在命脉落在别人手里,却再也硬不起来,乖乖地写着伏辩口供,只求着能远远看自己孩子几眼。

    她的字写的很大气,虽然是女子,但是笔体很有几分男子的刚健,侠女称号所来不虚。范进拿着口供看了几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天窝耿家……简瘦梅是在那里听人讲学时,认识了曾光。曾光虽然是个武夫,但也喜好读书,两人就这么成了朋友,再后来越来往越密切,就成了同党。放着好好的书生不做,就去当反贼了。不但他自己当反贼,还给曾光介绍人脉,向湘西偷运物资,铁器军械,这些都是严格控制不许流入湘西的禁物……啧啧,看看这名字,怕是多半都在酒席上,和二公子他们喝酒吧?有这东西在手里,就等于抓住了牛鼻子上的铁环,要它们去哪就去哪。等到湖广行新法时,这里的士绅谁敢阻挠,就拿这个去抄他们的家!”

    张氏笑道:“范兄就没想过,拿这东西去向士绅们换好处?我敢说,你要是把这妇人杀了,再把口供烧掉,那些士绅会赔十个八个清白的大姑娘给范兄做侍婢。”

    “算了吧,我怕她们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也杀了。这东西不是用来翻脸的,只是用来谈合作的。一条鞭法虽然好,但是也要人去实施,官员坐在衙门里,真正干活的还是要和士绅打交道,只要他们肯合作呢,新法就好实行。比起十个八个大姑娘来,还是新法更重要。”

    少女笑了笑,“范兄你留下那张铁臂,也是如此想吧?”

    “是啊,当时准备用张铁臂当条恶犬用,没想到老天把这妇人派来了。当然光靠口供杀伤力不足,不过有这个,就好办许多,可以跟士绅们去谈,谁冥顽不灵的,就拿它当凭据,也一样可以捉人。”

    “那湘西的土司范兄何以不问?”

    范进也一笑道:“这个问题答案,小姐想必心里有数,现在不是时候。问出来,反倒没了退路,不如大家都装糊涂,且观后效。”

    “是啊,先给他们几天好日子,等将来……慢慢收拾他们。”少女一合折扇,神色很是有些得意,对范进道:“范兄,这妇人你打算好怎么处置了么?是就这么杀了?”

    范进想了想,“不急,我想她还有点用,等到最后的一点用处榨干,选哪条路,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少年意气皆堪托

    女人喝的药茶,算是蒙汗药一类的升级版,时间一长,药力渐消,手足便有了力气。孩子的年纪小,药力发散得慢,依旧昏睡着。

    当熟睡中的孩子被送到单氏怀里时,她如饿虎扑食一般把孩抢过来,紧抱在怀里,双眼充满敌意地看着四周,谁如果在这个时候来夺孩子,她一准会拼命发起攻击。不过她心里也有数,虽然自己体力渐渐恢复,但依旧保护不了孩子。

    腿还被捆的结实,四下里,起码十几张强弓对着自己,稍有异动,就会乱箭加身。即使自己一身武力全盛时,也无非可以自保,但没法保证孩子不中箭。可是于她而言,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让孩子破一点油皮,她只能屈服。

    头上的伤已经包了起来,看上去样子有点怪,但是血擦干净了,模样倒是不丑。她看着面前的书生,心里第一个想法自然是杀掉对方,可是脸上依旧要强自挤出笑容。

    “多谢公子救下我儿性命,妾身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

    “下辈子吧。”范进冷冷道:“这辈子属于你和孩子的时间不多了,好好看看他,记住他的样子,珍惜属于你们的最后时间,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你的表现不错,按我的要求做了,我很满意,所以我会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我把你送去衙门,你知道的,接下来你会被卖成伎女,或是成为某个大人物的禁脔。等到大人物把你玩腻了,依旧会送你去当伎女,再惨一些就是被大妇打死或是被人毒死之类的,总之死的时候不会干净。这样的好处是能多活一段时间,如果运气够好,可以活几十年,如果运气特别好,可能斗死大妇独霸内宅或者成为花魁。坏处是,你虽然是武人却是个大家闺秀,多半受不了这种折辱,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疯掉或是抑郁而终。至于第二条路,就是我可以让你选个干净的死法。服毒,投水,都可以。至于孩子,我会送人,然后给那人一笔钱,至于孩子能过的多好,我不敢保证,至少可以活下去,而且不用阉割。”

    “你知道的,江陵相公家乡族人众多,总可以找到个合适人家养这个孩子,他未来会姓张姓李,但总之不会姓简。如果让人知道他是简瘦梅的儿子,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两条路你自己挑一条吧。”

    女子愣了愣,她不怕死,甚至她已经不怕脏。她在写伏辩时就想过了,范进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表面上对自己秋毫无犯,早晚还是会对自己下手。自己拼去清白与之周旋,等到其筋疲力尽之后,自可与之同归于尽为夫报仇。没想到他居然压根没想过碰自己,反而给了那么两条冰冷的出路。

    她道:“公子……妾身想要照顾孩子……看着他长大……妾身什么都可以为公子做……怎么样都可以。”

    一个往日里英气勃发的女人,现在哭的梨花带雨哀声乞活的模样,其实比普通的妇人如此,更能打动人心。如果是长沙城内几位大人物看到了,多半已经心痒难耐,不管是否答应且先享用了再说。只是范进没见过她平日的样子,于她现在的哀求,反倒不是很当回事,只用例行公事的态度回答道:

    “让你把孩子带大,然后把仇恨散播下去么?我告诉你,这是办不到的事。我不会给你机会把孩子教育成反贼,甚至不会让他记的他的爹娘是谁,这样对谁都是好事。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活下去,我就送你去衙门发卖,我听说长沙城里有很多人对你有想法,也许他们买下你,会让你当个偏房也不一定。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的仇人比较有钱,那样你的下场……算了,你自己想得到的。”

    “那……我能多看一会孩子么?”

    “当然可以,反正天亮以前孩子的药不会醒,你在四更之前做出决断就好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如果你到四更还没做出决定,我就替你做一个。”说着话,范进从怀里摸出枚铜钱,“要哪面你自己挑,到时候就由老天爷来定你的命数好了。”

    另一间船舱内,张氏在银灯下,看着单氏所写的供状。前半截算是如实供述她所知的一切,后半截却是在范进授意下,要她怎么写就怎么写的虚假口供。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思忖着范进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以少女的智慧,并不难分析出动机,可是对这种动机,她却不敢相信。

    倒不是这种动机如何匪夷所思,而是不合逻辑。如果范进真的做了这事,自己的父亲可以受益,可范进要承担的却是大批儒生的愤恨与唾骂,这种敌视未必仅限于湖广一省,很可能是东南大半士林的敌视。他何以如此?

    再者父亲这个想法,始终深藏于心,除了几个子女外,就只有几个极心腹的人明白,范进乃至凌云翼,都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他是怎么知道要这么做的?他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少女的思绪被一阵喧闹声所打断,却是参加庆功宴的一干才子们,终于胜利归来。由于在宴会上都喝了不少,情绪上有些激动,制造出的动静也就格外大些。

    张嗣修与刘堪之这等人,是不会搞出耍酒疯之类的事,但是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大些。即便是素来阴柔冷静的刘堪之,面上也有几分红晕,人变的也比平时有活力。

    张嗣修见了妹妹,哈哈笑道:“小妹,你今天没去啊,如果去了就看到了,刘兄是何等出风头。所谓岳麓三友,一个进了牢房另外两个被刘兄一支笔压住,长沙花魁陆怜奴脱了绣鞋下来,给刘兄当酒杯。她的双凫,可是没人喝过的,刘兄算是开了先例。”

    这种应酬场合逢场作戏的事,张氏当然不会真的吃醋,听了这话不怒反笑,“二哥,这么说你被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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