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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莫上小楼西 作者:暮商将离

    第 9 章

    方渐之沉默一刻,良久才问了一句:“……出尘,我只问一句……你到底对我可有过情?”

    秋风阵起,叶落几树,波光粼粼,灯火隐约,那句问话便似坠地的枯叶一张,悠悠摆摆,只等大地那沉闷的一声回响。

    出尘呆了片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对你有情。”

    方渐之蓦地抬头望着他,却听他继续道:“如同我对小眉有情,对青瑛有情,对瑶官有情。我太多情,不可能只给一个人。方大人,这个答案可满意了?”

    方渐之眼中闪亮的灯彩瞬间黯淡了,但还笑着:“起风了,不请我进楼里坐坐么?”

    “我乏了,便不相邀了。方大人自家去罢。”说罢打了哈欠,拢了拢衣裳,走回小楼内。良久,背对着门外静立那人,扔下一句话,随落叶卷乱在秋风里。

    “收回你的情罢,我注定辜负……”

    月缺梧桐,寒蛩噪耳,江风侵肌,淸霄露冷。楼门紧锁,远方闹市仍世灯影煌煌,户牖尽掩,上头双星尚在霄汉两端。方渐之立在风中,深知此楼之门再不会为自己而开,此间风月早已作古,只有旧忆,徒惹相思。

    若能如你所说将情收回便好了。只是情是覆水,情不能收。

    因此注定辜负。

    深秋,出尘封地的战事加急,刻不容缓。请求朝廷增兵的奏章纷至沓来,皇帝看了是忧心忡忡。战了三年仍未平息叛乱,反而愈演愈烈,这还了得。一咬牙,下了狠心,问道朝中谁又能耐的,荐人或自荐,都去平乱。

    难得上朝的七王爷出尘正不耐地歪在阶下的金边的大椅上,对着方渐之投在自己身上的深深目光感到难受不已。

    “出尘,你有何人选么?”听得皇上问了这么一句。

    出尘有心耍弄,便对着那严谨认真,才高八斗的礼部方尚书随手一指,道:

    “啊……我瞧着方尚书一表人才,胸藏万卷,想必兵书兵法什么的也读了不少,就方尚书吧。”

    皇帝听罢,也没几分当真,却见方渐之突地一揖下跪:“多谢王爷举荐,臣愿随军出征。臣虽不擅带兵打仗,兵书往来,谈判劝降订约却是臣能胜任。求陛下成全。”

    语声铿锵,像是心意坚决,他低头俯首,看不清表情。皇帝愣了,出尘王爷更是愣了。

    他压根没想到这个世故圆滑,左右逢源,能说会道,舌绽莲花礼部的尚书会如此轻易地应下来这份苦差。如此轻易地远离王京,到那登上最高楼也望不到的地方。

    方家人一肚子闷气,偏偏发泄不得,提心吊胆地殷殷嘱咐了许多,只盼着他早日平平安安归来,娶妻生子,从此得享高官厚禄,光耀门楣。

    方渐之跨马出城,仍是潇洒恣意。倏而想起他那条带了许久的开运腰绳已不在身上,而在那人身边。

    也好,暂且如你所愿,各自明月清风,两不相干,眼不见为净。静下来思考,我不怕等,待得重逢,兴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枯木会开花么,石人会流泪么?不知。自知一腔相思,覆水难收。

    方渐之随军离开的那天,出尘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第七章 独上西楼

    风剪芙蓉,烟笼岸柳,桥上街头,都是人影如织,吆喝不断,好一幅繁荣景象。这便是繁华靡丽的王京,怪道天下人皆梦寐来走一遭,多少仕子为能赴京挤破了头。

    临水的飘香榭,京里人请客置酒,要充风雅,还数飘香榭。只是如今也撤去了丝竹锦瑟,换了个说书人在大堂里侃得眉飞色舞。

    “……却说这大军平乱凯旋,当朝的武将们是功不可没啊……奇怪的是,倒有些个文官也投笔从戎,披甲跨马,亲赴战场……”

    飘香榭中人来人往,落座声,招呼声,斟酒声,碰杯磕碗的声音汇成了一片,听不清楚那个说书人到底讲了些什么。

    “可叹啊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

    ……

    “大军凯旋那日,也扶进了好几口棺木,其中……”

    ……

    “这一代名士也为国捐躯,其英勇壮烈是天地也都喟叹啊!……”

    ……

    “老板!”屏风后的客人忽地喊了一声,那飘香榭的老板丝毫不敢怠慢,堆了满脸褶子的笑凑了过去。那身着暗红底牡丹绣滚金边的公子爷神色慵懒却明显不悦道:“你这的说书的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可真够差劲的。尽是些捕风捉影,瞎编乱造,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没一句听着顺本王的耳。”把一锭金子扔在桌上,“拿着,叫他给本王滚,胆敢再说一个字,本王叫他立马去给战死的老将军们端洗脚水。去去去!”

    “哎,哎……”老板连声应着,背过身去嘟囔:“这七王爷又耍什么疯……”

    见老板去赶人,屏风后的七王爷也大摇大摆地哼着小曲儿出了飘香榭,骑着马去了京郊。

    屏退所有侍从,得这一天清闲,七王爷自然要好好享受。小曲悠闲,马蹄轻疾,不一会便到了水岸边。

    荻花瑟瑟,芦苇连江,烟渚丛蓼,初秋的江面深青,野渡无人,舶了两三只小舟。

    出尘跨上一只小舟,解了绳,径自把桨,划到江心。

    孤舟不系,随江而下。放了兰桨,出尘仰卧在舟中,望头上雁字写就,云彩涣散。

    恍然想起当年,谁人曾在舟中相偎,一晌贪欢,希冀这兰舟不系,直去到隐隐青山那头,登上小楼也望不到的远方……出尘一摸心口,觉得有些痛。又觉得痛得不应该。他闭起眼,思绪飞出了老远,远到青山那头……

    谁都知道,这年的四月,封地的战事告捷,内乱平定。

    王师凯旋之日,锣鼓震天,彩旌飞扬。而几口棺木亦是赫然。

    其中有当朝礼部尚书方渐之的一口黑木大棺。

    战报里,或将士的口述中关于方渐之是如何殉国的描述,出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所知的只是棺木里没有尸首,只有些随身衣物。

    方家人大恸,哭天抢地,素幡高悬。皇帝的封赐,加诸方家的荣耀弥补不了失去唯一香火,断子绝孙的痛苦。只好从远方那儿过继了一个孩子,延续香火。

    以身殉国,自然是要厚葬。只是七王爷出尘极力阻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好地为什么咒他死。倘使你们要建衣冠墓,建一座本王拆一座!你们下葬试试看!”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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