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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花醉锦官 作者:水合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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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芳菲将尽,而开在百花尽处的荼蘼,是最后一场繁盛的花事。

    这时节楚王府中最别致的胜景,名曰“飞琼邀酒”,说的正是后花园里一座巨大的荼蘼架。那座花架之下,可容百余人同坐,每到花落时节,清风所过之处,满架荼蘼落英缤纷,如飞雪万千。这时府中人便会在荼蘼架下设宴,以落英为酒令,每回花落杯中者,各自饮酒一杯——因此酒宴名为“飞琼宴”,最是风雅之至。

    且说某日楚王妃忽然兴起,便在这后花园的荼蘼架下办了一场飞琼宴,邀请王府内身份尊贵的女眷同赴盛会。

    这天朱蕴娆亦在受邀之列,然而她刚刚经历过被陈梅卿背叛的打击,丝毫提不起兴致,只好懒散地坐在荼蘼架靠边的位置,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闷酒。

    她自小跟着陈老爹在山头放羊,山里的冬夜酷寒而又漫长,无所事事的牧人只能靠喝酒打发漫漫长夜,自然也就磨练出了深不可测的酒量。

    指望楚王府里香而不烈的美酒灌醉朱蕴娆,就像宫里弱不禁风的侍女企图给她下马威一样,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就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洁白的荼蘼洒下落英如雪,卷着香风扑上众人的春衫,拂了一身还满。

    这时一点花瓣落进她手中小巧的白瓷杯里,浮在清冽的绿酒上轻轻打了一个旋儿,朱蕴娆眉尖一挑,仰起脖子一口闷干了杯中酒,又皱着眉头往嘴里塞了一颗青梅,咕吱咕吱嚼起来。

    这时四周无人留心她大煞风景的吃相,原来是一名内监悄悄走到王妃座下,正在小声禀报着什么。大家屏息凝神等候了片刻,就听王妃忽然开口笑道:“一向听说从茅山来的锦真人精通相术,这会儿王爷请他来给诸位看相,也省得我们在这里吃闷酒了。”

    王妃一发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朱蕴娆在座上变了脸色,手里薄如蛋壳的酒杯不小心碰在桌上,竟啪地一声碎成了几片。

    偏偏就在这时,齐雁锦已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众人眼前。

    只见他此刻手持拂尘,身穿一领素白道袍,如远汀闲鹤一般站在风中,衬着四周落花如雪,俊美堪比谪仙。

    坐在荼蘼架下的夫人小姐们,何曾见过如此俊秀的道士,心想神仙中人大抵也不过如此,还未等他开口就已先信了三分。

    只有朱蕴娆呆呆地盯着掌心,看着血珠子从瓷片划出的伤口里滚出来,在阳光下一滴滴红得刺眼。

    这时齐雁锦已低着头走到王妃座下,恭谨地向她请安。王妃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矜持地笑了笑,轻声吩咐道:“有劳真人了,你且看一看我的面相如何?”

    齐雁锦得了示下,这才敢抬头端详了王妃片刻,恭敬地回答:“王妃日角偃月,玉容极贵。五岳端重,一生坐享福禄;口细有棱,主多生贵子;燕语声和,待人必宽厚慈悲。诗云:龙角纤纤入天中,印堂明润福泽深。行不动尘言有节,凤仪正堪配王侯。”

    楚王妃听了齐雁锦的判词,满心欢喜,嘴上却笑道:“你这道士只会捡好听的话说,真是叫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陪侍在一旁的人连忙奉承道:“明明是王妃贵不可言,非要道长说点不好的,那才是刁难人呢。”

    王妃闻言忍不住笑道:“罢了,我不过是信口一说,倒怪我刁难人了。锦真人,你且捡一个命不好的说说,如果相得准,我才信你。”

    齐雁锦欣然领命,转过身浅笑着望向众人。一时女眷们你瞧我、我瞧你,都在好奇谁是命不好的那一个,又生怕齐雁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齐雁锦便穿过满座衣香鬓影,缓缓走向了角落里的朱蕴娆。他在飞雪般的落花中凝视着她,目光灼热而深浓。

    朱蕴娆仍旧盯着自己的手心,始终不曾抬头——然而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向她叫嚣,那个杀千刀的道士又要来招惹自己了!

    这一刻她在心里把齐雁锦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被骂的人却径自走到她面前,佯装吃惊地喊了一声:“哎呀,这位小姐的手好像受伤了……”

    朱蕴娆慌忙将受伤的手往袖子里缩,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齐雁锦已经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扣住,同时另一只手摸出了腰间的药盒,食指挑开盒盖,将盒中冰凉凉的药膏抹在了朱蕴娆的手心里。

    朱蕴娆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瞪着齐雁锦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齐雁锦没有答话,只是笑吟吟地凝视着她,慢条斯理道:“这位小姐发细眉浓,禀性要强,神急眼圆,为人急躁;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奈何天生一个美人尖,所谓‘金鸡啄印堂’,必然早年离家、父母不亲。目光如醉、娇而无威,不是闺中贤媛。诗云:早年父母恩缘浅,三五过后享清闲。腰似轻柳行如燕,命中定有桃花劫。”

    作者有话要说:  相面的判词参考了《金瓶梅》和百度,嘿嘿嘿~~

    反正齐二就是个爱调戏人的大忽悠啊!

    ☆、第十章 桃花劫

    齐雁锦这段判词一下,四周立刻有人偷笑起来。

    朱蕴娆咬着唇,一言不发地涨红了脸。

    楚王妃一向不喜欢这个狐媚气的滥妾之女,心中暗自快意,嘴上却假意嗔怪道:“锦真人这张嘴也太毒了,就不怕折了福?”

    齐雁锦立刻低头向她请罪:“贫道无状,唐突了佳人,请王妃责罚。”

    “罢了,你这段话虽不中听,倒也挺准。既然有心赔罪,不如就自罚三杯,”楚王妃顺水推舟地圆了场,命人替齐雁锦看座,“来人啊,赐座。”

    齐雁锦立刻诚惶诚恐地谢了恩,又状似无意地将座位选在了朱蕴娆身侧。

    朱蕴娆恨得牙痒痒,便咬着牙目视前方,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他。

    齐雁锦不动声色地坐在她身旁,趁着众人不留神时,在她耳边悄声致歉:“方才都怨我……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废话!”朱蕴娆没好气地呛他。

    齐雁锦闻言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么……那一晚呢?”

    朱蕴娆一愣,瞬间面皮紫涨,瞪着桌案啐道:“不要脸!”

    这个挨千刀的混蛋,竟然还敢开口问她那一晚的事……难道他还指望她会坦白,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吻吗?!

    偏偏身边人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这时候非但不闭嘴,反倒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我若是要脸,还能做这等摇尾乞怜的营生?”

    朱蕴娆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斜眼鄙视这个无耻的男人,却见他俊秀的侧脸一派漠然,心中不由微微讶异。

    这时王府的女眷们开始三三两两、你推我搡地凑到齐雁锦面前,含羞带怯地请他相面。齐雁锦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笑脸,与姑娘们嬉笑打趣,说得都是些模棱两可、奉迎讨好的话。

    朱蕴娆坐在他身旁,听得又牙酸又肉麻,忍不住趁人少的间隙唾弃他:“你眼里就只有两种人,命好的和命不好的。”

    她就是那个命不好的!

    “硬要这么区分,只有我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的,”齐雁锦不以为忤地笑笑,故意扬起袖子,将一瓣落花扫进朱蕴娆新换的酒杯,“我看着觉得顺眼的人,才会有好命。”

    朱蕴娆冲他翻了个白眼,愤愤地干掉杯中酒。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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