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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红葵第19部分阅读

    (大唐双龙传)红葵 作者:肉书屋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19部分阅读

    耳目,只要被任何一队唐兵缠着,李世民亲率高手来援,他们除力尽战死外,再无其他可能性。

    成败关键在那一方能抢快一点。

    洛水是交于洛阳众河中最宽敞的河道,直通大河。从洛水闯关,是他们能想出来最直接了当和快捷的突围之法,最理想当然是可直抵大河,登陆北岸,纵使被截,中途弃筏登岸,主动仍在他们手上,故大有成功突围的机会。

    前方远处号角声起,四面八方均有蹄声传至,可知敌人生出警觉,作出反应,调动各方军马。

    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卓立筏中,脚旁摆放三筒劲箭,三张铁盾。夜风拂至,吹得三人的夜行衣贴体起伏拂动。连龙葵都一反常态,披上一件密不透风的黑色斗篷,一身红衣被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非是她不肯换下那身广袖流仙裙,实是唯有这条裙子才是她防御最高的衣服,于今夜而言,无疑穿着它方才是最安全的。

    龙葵站在舟尾,纤白指尖荧光微亮,小舟无风自动,速度之快实在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夜空云层厚重,星月无光,天气仍未好转过来。

    寇仲从容笑道:“你猜我们最先遇上的会是甚么?例如一张拦河的大网、锁江的铁练子又或唐军的水师船?”

    跋锋寒微笑道:“洛阳乃八河聚汇之地,山川形势复杂,李世民根本无从猜测我们突围的路线,更想不到我们今晚走,我敢肯定他现在是手忙脚乱。”

    龙葵冷哼一声,“你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自信过盛!”

    寇仲瞧着筏头破开河面溅起的水花,笑道:“老跋,这回可莫要说我不帮你哩,我寇仲会小看任何人,却绝不会低估李世民!封锁河道的方法可繁可简,例如在两岸部署十来座投石机,再加箭手,我们只好弃舟登岸,我能想到,李世民手下谋士能臣众多,又怎会想不到!”

    他话音刚落,龙葵便淡淡道:“来哩!”

    木筏拐往右岸,只听左岸蹄声震天,四人终要迎来第一仗!

    63、困兽

    大河奔腾,汹涌澎湃地自西而来,河浪撞上岸旁石滩,激起一片水雾烟雨,水声咆哮,气势凛然。

    一片黑暗中一艘高桅巨舶如巨兽般蛰伏在奔腾的大河中,悄然不动。

    船上未曾亮灯,只一支单薄的火把,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李世民脸色沉凝,目光闪动,安然坐在船首平台的太师椅内,左为齐王李元吉,右为李神通,又见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梅洵、康鞘利、李世绩、罗士信、薛万彻、庞玉等十几位大将罗列在侧,只不见秦叔宝、程咬金等与寇仲、徐子陵有交情的将领。舰上卫士遍布,皆是李世民最精锐的玄甲战士,人人手握强弓,明明有数百人等,却无一人发出声音,可见唐军的纪律严明。

    李世民目光炯炯地看着河岸对面的山林,隐隐有火光闪动,显然是他布下封河的唐军。

    “他们已闯过第二道防线。”李世民沉声道,只打了一个手势,身后庞玉即刻领命离去,显然要进行下一次的合围。

    李神通叹道:“若非确认消息准确,怎可相信这仅为四人,短短一个时辰,他们连破两道。”

    李元吉却对李神通称赞敌人有些不悦,只也不好得罪李神通,方才道:“这大河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四人又如何,不过是网中鱼、笼中鸟,插翅也难飞!”

    李神通点头道:“世民的封河之策环环相扣、殊无遗漏,再如何厉害的高手也绝闯不出去!”

    李世民凝神看向跳上猎鹰,见其盘旋之势,淡淡道:“鹰儿又跟丢哩。”

    康鞘利苦笑道:“这几小子一向擅于躲藏。”

    长孙无忌笑道:“那又如何,他们唯一的出口便在此处,我们便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吧!”

    舰上诸将虽严阵以待,却并无多少紧张神色,显然无人认为寇仲、徐子陵、跋锋寒、龙葵四人能越过大河去。

    “来哩!”李世民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竟然如此快!”

    身后诸将也不禁有些色变,虽对此次封河胸有成竹,李世民布置之下想要突围那是千难万难,但出于对寇仲、徐子陵的忌惮,他们于大河之上等着那便是算到那几人能突破到此处。

    却想不到这么快!

    离天亮尚有三个时辰,也即是这四人一路从洛阳奔到此处,不停不歇恐怕也比这多用不了多少时间,十多万唐军的几次封锁,竟然几乎不曾耽误他们一路闯来的行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直至此刻我方才信,塞外赫连堡的传言恐怕非虚。”李神通沉声道。

    天上秃鹰急速画圈,李世民知道不能再震惊迟疑下去,即刻下令,“点灯!”

    巨舰上火光骤然亮起,顺流往下,方才黑暗的大河上突然出现的巨舰给人多大的心理压力李世民十分清楚,但当看到站在河岸处浑身染血却精神战意涨到极致的四人时,心中微微一沉。

    这四人,竟无多少惊愕之意,脸上更看不出一丝恐惧。

    尽管如此,李世民却安然坐于太师椅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道:“少帅、子陵兄和锋寒兄、龙姑娘能闯到此处实在非常难得,何不到船上一会,大家喝杯水酒再动手,来个先礼后兵如何?”

    原以为棋高一着,令对方缚手缚脚的唐将,面对气势饱满的四人,忽然有些不确信起来。

    实则寇仲心中却有些暗暗叫苦,若非有龙葵奇特的治愈能力,此时四人就闯到此处的可能性极低,唯有真正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才知此人的布局之高明,思维之缜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龙葵亦是有苦自己知,原她身具仙剑里而来的鬼力仙术,但这个世界的灵力实在太过微薄,一路虽然只是用“暖雾”、“仙风云体”与“天罡战气”,却依旧让她体内灵力空虚到几乎让她吐血的地步。

    个人之力在面对千军万马之时,她亦是首次感到疲惫,即便是在赫连堡之时,不过是守,比今日之突围要轻松许多。

    唐军精悍,虽不是李世民麾下最精锐的玄甲战士,但其悍勇比之塞外颉利的金狼军丝毫不差,李世民此次率十多万唐军封河,重重封锁,丝毫不乱,其排兵布局之能,远非颉利可比。

    眼前巨舰横亘前方,舰身下方各露二十方洞,左右各探出两排船桨,整齐划一的划进河水,抵销水流的冲激力,如此巨舰便稳稳停在三人眼前五丈许开外的水面。

    舰上平台的李元吉移到李世民身侧,俯身到他耳旁低声说话。

    虽此时舰上安静无声,但河水奔腾浪花拍岸,轰鸣声中,彻底掩盖了李元吉本就压低的声音。

    龙葵的唇角露出一抹讥嘲的冷笑,沉声道:“李元吉正向李世民传达李渊的旨意,力求不择手段的杀死我们,还特地强调李世民不可再心慈手软,对你们手下留情。”

    寇仲失笑道:“心慈手软?这个词怎么也无法和李世民扯上关系吧!”

    跋锋寒的目光利剑般射向舰上平台,平静道:“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由我独当一切,不是说你们武功才智不及我,但有一样你们的确及不上我这突厥人,就是不如我跋锋寒狠,而今晚谁狠就谁能活下去。”

    龙葵看向他,方自对寇仲和徐子陵道:“若论狠,他确实为最,若论杀,你们都不及我。今日我手上还未染多少鲜血,总要润一润我的长镰,且我是一个女子,实则比你们更适合出头。因李世民对小仲与陵少尚且称得上熟悉,对老跋也恐有几分了解,但对于我,绝对全然陌生。”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虽知龙葵所道乃是实话,但此时跋锋寒要求为尖峰独挡一切,龙葵却亦是要求由她出面,对他们二人而言,能在此时看到跋锋寒与龙葵如此锋锐的自信与斗志自然是好事,但在这几乎可称为困兽之斗的情况下,己方总不会自己人还出现矛盾吧?

    正如此想着,跋锋寒已向龙葵不悦道:“这种时候何必争先,更何况此乃我梦寐以求的修行时刻。”

    龙葵却冷笑道:“修行?当我不知道你心中作何想法,不过是因船上那些人对你的性子都不了解,恐怕要用那称不上高明的手段了吧?”

    跋锋寒瞪向她:“不怎么高明?”他亦是对着她冷笑,“总比你龙大小姐以女子的身份冲在前方,希冀那些将士能因此束手束脚来得高明!”

    龙葵一根纤细雪白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巨舰,“你那所谓的法子,不过是要激怒那舰上的——唔,”她朝舰上众将士看去,李世民身后平日里都沙场称霸的将士们忽然间就被那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事实上在这种时候,这二人忽然吵起架来让众人都愕然无语,更何况此时他们并未压低声音,舰上都是内功不俗之辈,即便站于后方的将士都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头脑睿智如李世民者,都一时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寇仲苦笑着看了一眼徐子陵,见他也是满脸无奈,只得赔笑道:“跋公子,脾气小些!”又压低声音道:“龙大小姐,何必在众人面前削了大家的面子!”

    龙葵却不理他,冷笑着指向李元吉道:“想来这就是你的打算了,这舰上看来最好打发的便是那李元吉,你打的那算盘就是激怒此人吧?不过以他的愚蠢程度你大概是会成功,之后呢,不过也是硬拼着一身伤而已,又岂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寇仲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却悄悄与徐子陵交换了一个眼色,以二人的才智,这才猜到跋锋寒与龙葵恐怕是想到了什么剑走偏锋的法子。

    徐子陵心中哑然失笑,纵使今晚血染长河,在此刻看着跋锋寒与龙葵针锋相对,冷面相对的局面却偏让他心中温暖,一触即发的局势立刻变得气氛有些古怪起来,可他却觉得熟悉而亲切,仿佛最初遇到龙葵之时,他二人哪有一日不吵?

    可旁人并不明白,他们不知道跋锋寒与龙葵的争吵可以在看着恨不得斩对方于刀下的时候,一并出手,却是出乎意料地配合完美,而砍的,却从来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二人间同奇妙的默契与爱恨交织的情感,非是旁人可以理解的,而自己四人多次生死共患难而不变的情谊,才让自己与寇仲在此情此景之下立刻意识到二人的想法,这种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李元吉听到龙葵脱口而出的话时,脸色即刻一沉。他在长安赌场首次见到龙葵之时,便有倾慕之心,他向来喜欢骄傲不逊的女子,如长安名妓纪倩,龙葵比之纪倩,自然魅力高过一筹不止,岂料此时在她与一个男人的争吵中听来,自己竟然在她眼里只是个愚蠢的男子?

    只听跋锋寒又朝龙葵怒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又当我不明白么,这李元吉昔日在六福赌场时就道什么倾慕你,怎么,在这种时候,他又怎会为你手下留情,”说罢冷哼一声,不屑道:“龙葵,真不知你什么时候如此天真!”

    这下连李世民都看了李元吉一眼,传闻中跋锋寒与龙葵二人关系暧昧,怎在此时吵起来如此刻薄不留情面?

    但实情是,李元吉确实怒到了极点!

    “笑话,我会指望那种人手下留情?女人又如何,这船上又哪里有一个男人是我的对手!”龙葵俾睨道。

    这话却是相当阴损,顿时船上诸将与玄甲战士们都对她怒目而视。

    但大风中龙葵一身浴血红衣,黑发如缎,肌肤如玉,眉目如画,确是一个绝色美人,不禁又暗自心中思忖,若是自己的刀快要割破她的肌肤,自己当真不会手下留情?

    又想到齐王对这样的女子暗自倾慕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不知是否会对此女网开一面?

    “几位若肯弃械投降,免去我们一番手脚,自然饶了你们性命,否则必杀无赦!”李元吉能强忍怒气道出这话,已是实属不易,言罢,又朝身后将士吼道:“你们听到吗?”

    除李世民外,他麾下诸将和逾三百玄甲战士齐声吆喝呐喊道:“听到!”有如闷雷轰天,声势慑人至极,带有很大的威压性,显示出唐军将士上下齐心,决意死战。

    龙葵却笑了起来,这一笑如牡丹初绽,艳光照人,“说来动听,却不过无一人敢与我这小女子动手。哎呀,老跋,你这计策可是失败了呢。”

    只见跋锋寒潇洒地耸了耸肩,“若唐军真会因你我几句话而失常,倒是怪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却让龙葵灵力恢复少许,甚至跋锋寒也可自信再用出一个“万剑诀”,既是拖延时间,亦是达到激怒李元吉甚至舰上诸将的目的。

    敌人愈“失常”,他们愈有可乘之机。

    李唐将士这才醒悟被二人戏耍,但跋锋寒与龙葵的争吵看似并无征兆,语气脸色皆不似做戏,众人这才被唬住,不曾意识到这争吵有假。

    李元吉果然双目杀机大盛,脸容仍是冷面冷容,显出高手风范,其他将领则人人脸色一沉,其中有三、四人更怒喝:“好胆!”充满火药味。

    李世民举起右手,叫诸将回复安静,皱眉道:“跋兄与龙小姐果然口齿伶俐,不过此时这种微末伎俩又有何用?四位现在进退不得,只余力战一途,言语挑动之下对你我双方均是有害无利。现今洛阳败局已成,我们何不握手言和,只要少帅承诺解散少帅军并退出洛阳之争,我李世民可以担保四位的安全,若少帅不幸命丧于此,少帅军亦是时不长久,彭梁百姓却不得不受战争摧残,少帅于心何忍。”

    李元吉忍不住对李世民怒目而视,因此时李世民占尽优势,跋锋寒与龙葵又刚出言羞辱他,而李世民仍对几人如此客气宽容,心感愤慨。

    李神通叹道:“少帅今晚绝无侥幸机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少帅一时英雄人物,为百姓计,请三思而后行。”因寇仲曾救他于窦建德之手,李神通至今心存感激,才有这么一番说话。他于李世民、李元吉而言身份特别,故不用理会李元吉高兴还是不高兴。

    跋锋寒抱着剑微笑道:“龙葵,你说这李唐的人说话可笑不可笑?”姿态洒然从容到似正与龙葵把臂出游,神态亲密,口吻亲昵。

    龙葵脆生笑道:“确实可笑,这才多少人,你快数一数,不知可比得上赫连堡那数万金狼军吗,哎呀,想不到李唐中亦有如此自大之人,仅凭数百将士就自比颉利数万精锐,恐怕颉利在塞外做梦都要被笑醒。”

    这显然语带侮辱的字句让李世民身后诸将都涨红了脸,怒瞪二人,只碍于李世民纪律严明才未出口回骂。

    李元吉手下将士李南天却无那么多顾忌,怒叱道:“想不到到此时仍口出狂言,冥顽不灵!当真可笑之至!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岂可相提并论。今晚你们无赫连堡之险可凭,孤立乏援,顽抗的下场不过是血染长河,绝无生还的道理!”看他瞪着龙葵的模样,几乎要为这女人傲慢无礼的态度吐血。

    换过岸上与他们对峙说话的人中无跋锋寒、寇仲和徐子陵三个战绩辉煌、震慑天下,被誉为新一代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唐军诸将士必对他们嗤之以鼻,早就合而杀之。可是此刻四人人面对比他们强大百倍的阵容,仍卓立如山的全无惧怯,在河风吹拂下衣袂飘扬,状如天人,竟教对方没有人敢露出丝毫轻蔑和不屑之色,其中龙葵更因是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显得愈加注目,可即便是闻名天下的慈航静斋又或阴癸派中,亦是没有这样的女子,这样傲慢,这样任性,这样面对绝杀之局仍丝毫不惧,仿佛对生死全无挂碍的骄傲。

    传闻中,这个女子敢杀,狠杀,嗜杀,身上那条长裙都仿佛鲜血染红。

    即便如此,他们毕竟未曾见过,那塞外称之为罗刹女的女子,究竟有何资本如此骄傲?

    不过舰上诸将皆晓得要杀死这四人,己方须付出沉重代价。

    跋锋寒却在此时显示了不逊于寇仲徐子陵的应对智慧,失笑道:“说得好!赫连堡之时我们陷身重围,只能据堡死守,乃是困死之局,如此却身处四野之地,前有大河,如能渡抵彼岸,绝可安然脱围,就看诸位有否把我们四人留下的本领。”

    李元吉向前一步,显然快要克制不住怒气,冷声道:“大言不惭!”

    李世民却再度举手阻止,李元吉显然不悦到了极点,但此时主帅乃是李世民,他便打定主意待回去之后再向李渊分说,只得暂时把到口的说话硬咽回去。

    李世民始道:“世民从不曾看低几位,但能否脱围,不过五五之数。而突围而去又如何?你们想说动窦建德来援,只是害他。虎牢已落入我李世民之手,窦军渡河西来,我可分兵守洛阳,深沟高垒,令王世充动弹不得。另一方面本人亲率精锐,先据虎牢,以待窦军之至,以逸击劳……”

    寇仲和徐子陵正听得暗呼厉害,李世民言之成理,针对他们的策略痛陈利害,从根本动摇他们求援的决心和意志,却只听龙葵一声冷哼,居然丝毫不给面子地打断了李世民的话,“想不到秦王也有如此自大的时候,此时你正猛攻洛阳不下,师疲力竭,王世充凭城坚守,城墙既高又固,更有生力军和援粮,岂是容易收拾的?那窦建德刚收复孟海公,乘胜而来,锋锐正盛,却被秦王说得一文不值一击即溃,岂不可笑?王世充与窦建德若联手夹击,秦王将陷腹背受敌劣势,届时就不知鹿死谁手了。”

    寇仲和徐子陵含笑不语,这种时候能丝毫不给李世民面子的也只有龙葵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了,许多事男人做来并不适合,女人却顾忌要少得多。

    事实上他们把对话和指挥权交给跋锋寒与龙葵,本身是高明的一招,因为对方包括李世民、李元吉和康鞘利在内,没有人熟知跋锋寒的性格修为,对龙葵更可说得上一无所知,故根本无法揣摩他们的行事风格和造诣境界。只听得跋锋寒胆大包天,手段狠辣,不卖任何人的账,龙葵更是被塞外形容为吃人吮血的魔女罗刹,明显夸大其词,只显得她更加高深莫测,不知深浅。

    李世民双目精光闪闪,因龙葵打断他的话语虽让他受辱,而寇仲和徐子陵更不发一言,更令他动怒,缓缓道:“你们不但高估窦建德,且看不清楚王世充的情况。王世充早已兵疲粮尽,将士离心,我李唐无须力攻,可以坐克,你们的援助只能令他苟延残喘片刻。窦建德虽新破孟海公,但得此大胜一如瓦岗李密,必将骄卒惰,即便窦建德劳师来征的十万之众,却无破我李世民二十万大军的丝毫机会。”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示出了强大的自信和实力。

    四人中,唯有寇仲却听得整个背脊都开始出汗,皆因李世民确把窦建德的性格特点看得如此通透,掌握到他会因胜生骄的大缺点,可见窦军高层内肯定有为李世民效力的内j。

    跋锋寒却不为所动,仰观天色,以平静的以至令人心寒的语调道:“兵无常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龙葵冷笑道:“再不渡河都要天亮哩,何必与他们如此多话!”话音未落,忽然破空之声凌厉响起,在轰鸣的大河奔腾声中,这一声破空显得如此尖利刺耳,几乎要刮破人的耳膜!

    这一箭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捷,以致大船上的诸将完全未曾想到她居然就如此出手!

    “砰!”这似天外飞来的凌厉一箭几乎让人避无可避,顿时将李世民方才所坐的那张椅子打得粉碎,李世民亦是见惯血的人,也曾在阵前受伤,但从没有一刻离死亡如此之近!

    若不是天生对危险的极度敏感和战场上练出的避险经验,此时他已绝对被那骤然刺来的一箭射个对穿!

    即便他在箭鸣响起的一刹就猛然向椅子下方滑去,那一箭却狠狠将他的发髻射散,将他所坐的太师椅射得粉碎!

    其中狼狈自不必说,而这可怖可惊的一箭让他身后的诸将皆骇然色变,即便是李元吉的心脏亦是狠狠跳了一下,一时被惊得连退三步。

    李世民的脸色从不曾如此可怕,须知他作为战场上无敌的统帅,从来没有缺过对手对他的袭杀,但还不曾碰到过龙葵这般对他的生命威胁如此大的对手,这是一个女人,她可以不讲道理不讲信义甚至完全不遵循战场的规则。

    只一味地狠辣,偏生本事非但不弱,还很可怕。

    这样的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比慈航静斋出来的女子所造成的影响说不定更大,只要她愿意,师妃暄可以立,可以拥护他李世民,这个女子却可以是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毫无顾忌!

    真不知寇仲从哪里来的幸运碰上这样一个女子,偏生还得到她的倾力相助!

    “杀!今夜一定要将他们留在这里!”大河之上,风声呼啸,李世民的发髻散乱,眼神却很平静,凛冽冰冷。

    他尚是第一次对寇仲等人生出如此重的杀意。

    下一瞬,只见那四人忽然出现在船首近两丈的高空,竟是准备正面硬撼!

    半空之中,龙葵拉弓。

    李世民眯着眼看去,神色自若。

    船舷处玄甲战士已布好阵势,上百支强弓中射出的劲箭构成一道箭网,狠狠朝四人罩去!

    龙葵手中的弓弦发出一道异响,船上诸将耳膜一阵疼痛,心脏突突乱跳,又是一箭流星般朝李世民射来!

    李世民神色不动,大喊道:“封舱!”

    这一喊却是慢了,这一箭竟是连珠,射向李世民的那一箭远不如方才一箭霸道,却后续几箭连射舱门!

    只听半空中跋锋寒一阵大笑,率先落下,偷天剑上似是亮起无数道剑芒,“嗤嗤”声不绝于耳,一时剑气纵横,半蹲在船舷处的玄甲战士顿时被掀翻一半!

    李世民左右的罗士信、庞玉、李世绩等将领翻下平台,加入玄甲战士的阵营,因只有玄甲战士显然无法阻挡几人冲往舱门,而此时务要守稳舱门,不让几人有朝洞开的舱门冲去的机会。

    李世民身后的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却稍不敢离,因龙葵的箭太过霸道凌厉,二人因初时一箭心生警觉,若是李世民受伤,李唐的气势必然大受影响,非但关系到此次拦河,甚至关系到整个洛阳战场,容不得他们不小心以对。

    寇仲、徐子陵和龙葵稍缓一线落在船首甲板上,此时无论左右前后,立刻被玄甲战士和李唐将领所围,这些李唐将士无一不是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高手,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此时每一个敌人均是全力出手,毫不容情,皆因晓得几人厉害,稍一不慎随时会在他们的凌厉反击下落败身亡。

    一时刀光剑影,劲气横空,敌人强大的攻势全面发动,其力实足以一举把四人搅得粉碎饮恨血溅当场。

    舰上其他数百名玄甲战士分出五十多人抢往船首位置,堵塞所有进路,其他人则集中往左右两舷和船桅望台处,以弓矢严密戒备,防止他们投往河水去。

    巨舰同时移往河心,使他们难以跃返河岸,船上之战遂成困兽之斗。

    龙葵的心神无一刻比此时更加清明,自射开舱门,她便在跋锋寒、寇仲与徐子陵三人密不透风的护卫之下,三人形成三角阵势将她围在中间,无论有多少刀剑加身,却甚至无一支箭矢能射到她的身上。

    她已拉弓,从上船之前她的目标便很明确,李世民!

    李世民一旦受伤甚至身死,将对此时战局产生巨大的影响,站在寇仲的角度,无疑这最符合他的利益。

    这大船之上亮如白昼,龙葵看得很清楚,她拉弓,玉白的手指慢慢收缩。

    “嗖!”长箭划空,即便此时李世民居高临下,这一箭自下而上,却仍似天上而来,箭气带起一片震荡。

    “当当当!”连续三响,是尉迟敬德的鞭,长孙无忌的箫和李世民的腰刀!

    李世民本身亦是不俗的高手,但即便如此,这看似并无之前那箭迅捷的一箭,力道却是如此可怕,被阻了三下仍无法阻其冲击之力!

    “噗!”李世明连连往后倒退七八步,箭气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仍是让他吐出一小口血来,须知若非他们挡了这三下,这一箭非重伤于他不可!

    但并未结束,这霸道无匹的一箭后,居然又是一箭!

    龙葵的箭并无箭支,李世民抬头便见一道白色气劲划破长空,正尖啸着朝他飞来!

    “秦王!”尉迟敬德与长孙无忌齐齐惊呼!

    这一箭避无可避,让无可让,挡无可挡!

    64、渡河

    能射出这样的一箭当然非是龙葵一人的功劳,若没有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的鼎力相助,若非他们将她护在中间,她绝无可能心无旁骛地射出这样可怖的一箭!

    不过刹那的功夫,那一箭已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唐诸位将士皆被吓得肝胆俱裂,因他们清楚明白,若李世民殁于此处,天下大势必然剧变!李唐若是缺了李世民这般无双的将领,再要去同寇仲这样天才的将帅争夺天下会是何其之难!

    “噗”地一声,是箭气穿透身体的轻响。

    “秦……秦王……”却是李世民的一名亲卫想也不想,便以身代之,李世民被他猛地一推,踉跄闪开,那道箭气透胸而过,在亲卫胸前开了个窟窿,又“嗤”地一声在船板上砸了个小洞才消散。

    李世民见那亲卫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不禁心中一痛,此名亲卫非是寻常李唐兵士,他跟随李世民也有许多年头,是自他少年时就跟在身边的心腹人物,却不想死在这场原本十拿九稳的拦剿中!

    此时李唐将士看那红衣女子的眼神即刻不同了,此前虽是敌对立场,但毕竟未曾有过冲突,此时却是结下了仇恨,须知若无这亲卫替秦王接下这一箭,秦王定会被这利箭洞穿而过!

    龙葵心中却在遗憾,机会稍纵即逝,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过李世民这样的人,若没有几个丝毫不犹豫就可以替他去死的手下,他也不会成为那个最终登上皇位的唐太宗了,呃,不对,这个是书中的世界,他还是那个唐太宗吗?

    她仿佛到此刻才想起,这本书的结局,貌似、似乎,她身边的寇仲可没有成为皇帝啊……

    那么,成为皇帝的还是这个她刚刚差点一箭射死的人?呃,她似乎得罪了很了不得的人呐,啧。

    在龙葵射出那夺命一箭的时候,徐子陵也是心中复杂,他其实并未想过夺取李世民的性命,但又想到此时寇仲与李唐几乎已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若是李世民殁于此战,寇仲的机会将会增大许多……又想起师妃暄那般维护李世民的立场,千般思绪转瞬即逝。寇仲倒是不曾想那么多,能杀了李世民固然好,杀不了他也不失望,毕竟此次他只为突围,在之前从未想过有机会能了结李世民的性命。

    四人中,真正遗憾此箭失败的倒只有一个跋锋寒。他毫不掩饰失望的神色,正与他正面交锋的李元吉实则也是心中复杂,一边想着若是李世民就此死了那倒是好,反正他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又觉得此时让他死似乎太早了一些,再如何也该让他先打下洛阳才是,一则忧一则喜,待到跋锋寒的长剑划破他的脸颊,才骇然色变!

    但已是晚了!李元吉忽然发觉自己陷身于三面受敌的劣境险地,庞玉、李世绩、罗士信和一众玄甲天兵全给他隔在身后,任他如何自负自信,也不敢同时挡隔跋锋寒的正面攻击和分左右向他攻来的寇仲及徐子陵。不要说是他,即使他此刻的位置换上强如石之轩,亦只有退避一途。

    更兼不少将士都被龙葵那一箭摄去心神,根本无暇顾及救援李元吉,待得醒悟过来,李元吉反倒成了孤军深入的那一人。

    李元吉身后的庞玉、李世绩、罗士信和三十多名玄甲战士纷往两旁让开,免阻李元吉退路,原本坚固至无懈可击的阵势,就此冰消瓦解,变成各自为战的散乱局面,只顾由两侧抢前以解李元吉之险。而李元吉的退避,顿令李唐将士牢不可破的阵势乱成一团,此消彼长下,寇仲和徐子陵紧贴跋锋寒左右稍后处,龙葵被护在中间,形成一个无坚不摧,没有任何人能阻挡的三角战阵,破入阵不成阵的敌人阵内去。

    “叮”!

    跋锋寒的偷天剑离李元吉的胸口不到半丈,绞击李元吉的裂马枪,眼看即要刺向胸口要害处,长孙无忌持箫来援,被徐子陵右手中指准确点在玉箫顶部,震得他往横飞移之际,李元吉显示出死里逃生的急智和功夫,纵身而起,以背往平台退去,露出通往舱门的空档。

    寇仲目光一亮,猛然大喝一声,井中月顿时化出万道刀芒,杀得罗士信和一众玄甲天兵东倒西歪,无法与另一边敌人缝合成阵,更无暇封锁舱门。

    跋锋寒一声长啸,加速冲前,偷天剑剑气纵横,四名想从左方冲上封门的玄甲战士溅血抛跌下,“砰”的闷响!木门四分五裂,像一张薄纸般被他破门入舱。

    龙葵紧随而入,徐子陵和寇仲断后,两人入门同时反手后击,把追进来的庞玉和另一名玄甲战士震得跄踉跌退。

    廊道空虚无人,两旁是紧闭的舱房,廊道尽处是出口和通往下层的木梯。李世民显然没想到他们有机会闯进舱内去,除在中舱下层操舟的船夫外,所有人手均部署在船面的战略位置,所以他们进入船舱,不但争取到喘息的空间时间,更一时令敌人掌握不到他们的位置。而最教敌人头痛的,是他们既可从另一端的出口逃走,亦可逃往前舱的底层,至乎从两层数十个舱房任何一个舱窗离船逸走,换言之敌人再无法把他们困死,主动回到他们手上。

    而就在此时,龙葵指尖不断聚起团团白雾,她不停地念着暖雾这个低级的风系法术,在这个灵力如此稀薄的世界,每每要聚起施展这个法术需要的灵力,都要耗费一定的心神,是以她除了射出那几箭,并未分神再去攻击。

    “轰”!

    跋锋寒直接了当的从廊道另一端破门而出,敌人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去势太快,几乎未给对方和自己喘息的时间,是以李唐仍未及时把出口封死。

    主舱离前舱只两丈的距离,在甲板上楼起两层,位于巨舰正中处,最高的主桅从舱心竖起。

    四人未曾稍停片刻,偷天剑左右开弓,劈退两敌后,往前杀去,岂知拦截的玄甲天兵虽被跋锋寒、寇仲与徐子陵全力出手狂攻猛击,却悍不畏死,仿佛被同伴血溅船舷激起血性,又或被李世民方才之危引发愤恨战意,非但坚持不退,反愈杀愈多,前仆后继的攻来,重重叠叠的把四人围困。

    后面上方风声骤响,四人不用回头去看,也知是敌方高手赶至。

    却在这时,龙葵又一次弯弓!

    赶来的诸位唐将神色立变,到了此时已无一人敢看轻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此女非但手下不弱,胆量心性手段无一弱于男儿,比之寇仲三人竟是毫不逊色,尤其方才危及李世民性命,使得诸位李唐将士待她比看寇仲三人更为警惕谨慎!

    跋锋寒却狂喝一声,人随剑走。寇仲和徐子陵心知肚明此是成功逃走的一刻,再无任何顾忌,硬往前闯。

    这回断后的却是龙葵,那三人完全信任她的能力,跋锋寒撞破中舱舱门,大喝一声,“龙葵!”三人无不浑身淌血,只龙葵身上衣衫依旧整洁簇新,只裙上沾染几条血痕,却不知是出自跋锋寒寇仲徐子陵三人还是那些战死的玄甲战士。

    龙葵“嗖嗖嗖”几箭射出,那几名唐将不敢硬抗,只慢了片刻,她便向后倒飞,直直冲进舱中去了!以她鬼魅难测的身法,数十位砍去的玄甲战士多数落空,只一两位划过她的手臂衣衫。

    但龙葵是何人,她身上穿着的乃是广袖流仙裙,本不是人间之物,寻常刀剑寻常兵士怎可能破得了这件宝衣的防御!不过留下几道折痕,瞬间便复原。

    三人此时越过廊道中段,同时弓背弹起,木板粉碎下破开上层甲板,来到上层布置华丽却空无一人的大舱厅。不过片刻龙葵便跟了上来,跋锋寒只回头与她对视一笑,就听李元吉大喝道:“哪里走!”身后跟着的自是他的心腹将士梅珣和身份特殊决不能放下他不管的李南天。

    跋锋寒尚有心情哈哈笑道:“何处不可走?”

    就在敌人入厅前,四人已由船尾的舱窗穿出,滚倒厅外露天平台处,箭矢嗤嗤,把守尾舱、船尾和布在帆桅望台的玄甲战士,百箭齐发的朝他们发箭。

    但可惜他们的箭支并非龙葵那样准确凌厉,难以闪避,四人弹身而起,腾身斜掠而上,便避过大把的箭矢,随即扑附在船尾的帆桅处,只见下方全是敌人,四人并不停留,借力飞掠,投往船尾去。

    此时巨舰移到河心,船尾向正北岸,离岸尚有近二十丈的距离,四人对此却毫不担心,只见龙葵一身红衣率先飘起,夜风中红裙飞舞,倒像是一簇窜起的火焰。

    以三人的武功,二十丈的距离,只需一个着力点就横渡,但茫茫大江,如何去找着力点?

    就在李唐将士茫然看着三人跃身而起的时候,却见龙葵手中长弓横放,她非是朝前而起,而是倒飞出去,此时竟然又是弯弓欲射!

    此时李世民已率众追到船尾,见她箭尖居然又是对着自己,不禁心中一震!

    就此错过了下令攒射的时机!

    只见三人飞跃而来,龙葵却忽然长弓一横,三人前后准确在长弓上一点,就此借力往对岸投去!

    最令李唐将士震惊的是,龙葵居然在三人于长弓上借力之时仍旧丝毫没有下堕之势,竟就这般飘飘荡荡地往对岸去了。

    “这怎可能!”长孙无忌喃喃道。

    这世上怎可能有如此轻功!

    李世民的脸色已经彻底沉凝下来,他握住船舷的手骤然一紧,“给我去查,这个女子究竟从何处冒出来!”

    极少有这般让他忌惮的人,这样的轻功,即便是四大宗师,又有哪个能做到?

    且这女子如此精于刺杀,若在战场之上,也将是极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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