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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后来,有人来到雪拥关,他们用美丽的文字赞美那位执掌着火焰与鲜血的战将,他们夸她的才智与相貌同样是天赐的宝藏。
    可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十二岁的小女孩儿是如何拿出了她家所有积蓄、把十六锭官银锭子一块块铰碎均发给所有人的。
    “我的阿爹和我的哥哥死在了这里,我不会,所以,你们也不会死。”
    那时,送往朝廷的求援信还没有回音。
    可雪山上的敌人有如黑潮一般涌了下来。
    躲在雪拥关里的人都吓破了胆,不敢再战,直到魏雪衣爬上她爹留下的马第一个冲了出去。
    那一战,没有人知道她杀死了多少嚎叫着冲锋的怪人,因为那些尸首大多被烧成了灰烬。
    朝廷的赏赐终于来了的时候,魏雪衣带着其余的人已经打退了怪人们的第五次进攻,她说到做到,她没死,所以八百零一人还是八百零一人。
    她在向朝廷上书的时候已经请朝廷将赏赐换成了盐粮、种子和骏马。
    然后,她就像被种在绿洲里的种子一样,在雪拥关扎下了根。
    三年后,十五岁的魏雪衣被封为雪拥关的主将,她的奶妈回京养老,雪拥关的人口已经是一千五百余,能上场的兵卒三百六十名。
    也是在那一年,身量渐长的魏雪衣被雪拥关的人们称为雪衣将军,虽然,她每次出站回来,都会是浑身的红与黑,那是敌人的血和被焚烧后的灰。
    十七岁,魏雪衣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就像五年前她希望雪拥关的人不会再死一样,这次,她希望雪拥关能变成一座真正的城池,生活在这里的人能吃饱、穿暖,有足够的草场能养羊,有足够的水源让人们能半个月洗一次澡,因为她把这里当成了家。
    因为这个原因,魏雪衣做了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她在一天深夜,独自上了雪山。
    她想试试,能不能跟那些怪人“谈谈”。
    这个故事一直到这里,都是一个女孩儿成长的故事,她有近乎天成的勇气和果断,什么都不能阻止她成为一个传奇的将领,或者说,在雪拥关的五年,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而这个故事的转折,就发生在她这次上雪山的时候。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爬到了山顶,没有看见她早就杀惯了的敌人,只看见了一个被绑在石头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喂,醒醒。”
    手指在少年的鼻子上蹭了一下,确认对方还活着,魏雪衣捏了一下他单薄的衣袖,把身上捆着的斗篷解下来,系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醒了过来。
    带着霜的长睫像是白色的蝶翼,在阳光下轻轻翕动。
    “你……你是谁?”
    “我是谁?我还想问呢,你是谁?怎么被人绑在了雪山顶上?”
    少年的嘴唇还是青的,魏雪衣拿起一团干净的雪放在手上,它瞬间变成了温热的水。
    “来,喝点水。”
    少年没喝水,他惊奇地看着魏雪衣的手掌。
    “你、你……”
    “你是冻结巴了么?”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魏雪衣仰望那个看着很近,但是很远的巨大黑洞,决定先回雪拥关。
    “你先跟我走吧。”说完,她也不管这个少年是否反对,直接把他背在了肩上。
    “既然你会说话,我就带你回雪拥关。”
    常年征战让魏雪衣身形矫健,她从雪山之顶往下走,即使背着一个人也不怎么吃力。
    少年在她的背上,不时颤抖一下,魏雪衣怕他是冻坏了,不肯让他睡过去,嘴里还跟他说话。
    “你是怎么跑雪山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魏雪衣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像自己奶妈。
    “我是被抓的。”
    “为什么被抓呀?”
    “因为我要跑。”
    “……”
    魏雪衣沉默地跨过了一块岩石,岩石下面,她藏了一包干粮。
    放下少年,让他喝点热水,吃口干粮,魏雪衣自己也稍作休息。
    “那你为什么要跑呀?”
    少年捧着面饼,低声说:“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
    翻来覆去的话说了好几遍,魏雪衣觉得自己大概弄清楚了,这个少年是从小被怪人们掳上了雪山,所以,他甚至能懂一点怪人们的话。
    这一点,让魏雪衣很高兴。
    “你叫什么呀?”
    “a。”
    “诶?这是什么怪名字?”
    “我叫a,是序列中第一个的意思。”
    “哦,第一啊,你们那儿的方言还真有趣,我要是叫你‘诶’还挺奇怪的,不如你就叫元初吧。元和初,都是开始的意思,比首头、阿一之类的好听点儿。”
    少年看看魏雪衣,又看看手里的面饼,再看看魏雪衣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他就叫元初。
    元初实在是很聪明,魏雪衣起初只是想让他多点本领傍身,所以让他去学着管马,后来就越来越重用他。
    魏雪衣二十一岁那年,雪拥关已经成了个人口过万众的大城,她手下的三路兵马也已经有了近五千。
    雪山下的雪拥关甚至成了人间桃源,绿洲深处,人们男耕女织,军民一体。
    虽然一直还没找到能跟怪人们和谈的机会,魏雪衣还是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这四年里,她有五六次带着元初一起上雪山,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上去,她连一个怪人都看不到。
    所以,所谓的“和谈”一直没有丝毫的进展,只有怪人冲下雪山的时候魏雪衣能看见他们,可她不能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因为在战场上,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疏忽与容让。
    这是九年来,她用别人的性命和自己的鲜血学会的道理。
    长大了的元初身材挺拔,他已经实际上成为了雪拥关五千大军的主簿,只是一直没有等来朝廷的任命而已。
    “将军,你以后是不是会跟元先生成亲啊?”被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魏雪衣才认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看看站在一旁,手上还在忙于计算钱粮的元初,魏雪衣觉得也不错。
    相夫教子她不懂,让翠竹似的元初不被欺负,这个她还是能做到的。
    魏雪衣说:“行啊,等着青稞收了,我就和他办婚事。”
    远远地听到这句话,元初抬起了头。
    就看见他的将军坐在马上,对着他扬了扬下巴:“元初,跟我成亲呗?”
    那时正是黄昏,太阳将落下在雪山之后,最后的余晖铺洒在魏雪衣银色的甲衣上,她的眉目都带着笑,勾勒了元初心中最美的风景。
    他张了张嘴,说:“是,将军。”
    整座雪拥关都因为雪衣将军将要大婚的消息而热闹了起来,来往的商客听说了消息都连忙去搞来更多的红布。
    士兵们也喜气洋洋,左路偏将和右路偏将联袂而来,跟魏雪衣讨价还价,大婚的时候必须要让全军都吃顿好的。
    有屯田的将士们连夜在城外的空地上刨出了坑,埋进了雪山特有的红腊花,站在城门上,就能看见下面一个巨大的“囍”字。
    魏雪衣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她挺直了腰板接受所有人的祝福,然后跟悄悄跟客商说,她想要一匹红色的布,上面绣着竹子。
    在还有三天就要大婚的时候,敌军大军涌下,魏雪衣血战惨胜,她的后背上鲜血喷涌,终于杀死最后一个敌人,她力竭跌落马下。
    元初从城墙上跑下来,路过无数的尸首,那些尸体下面,还压着曾经红色的红腊花。
    “将军。”
    “元初,我没事。”
    魏雪衣看着元初,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想说她还要成亲呢,买了一匹布,给元初做了婚袍,她是不可能自己动手的,不过找了城里手艺最好的婶娘。
    就在她将要说出这些的时候,她看见了离奇的一幕。
    元初和她之间,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幕。
    “路人a紧急报告,01世界主角魏雪衣需要性格修正,请暂停直播。”
    每个字进入了魏雪衣的耳朵,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
    此时,本该是夕阳西下马革裹尸的时间,可那轮夕阳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就好像整个太阳被人摘走了。
    元初扶起了魏雪衣。
    “将军,不要说话,你看。”
    元初无声无息地在她的掌心写下了这几个字。
    看,看什么呢?
    看本该是冲出来医治伤病的医师停在了原地。
    看挣扎痛苦的左路副将像是凝固了一样再不动弹。
    看见人来人往的雪拥关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停住了。
    低下头,魏雪衣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心在跳动,仿佛这是世间唯一还在动的东西。
    她又抬头看向元初,看见总是温和沉默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元初白皙的手掌划过魏雪衣掉在地上的刀刃,鲜血从上面流了下来。
    “点燃它。”
    他还是像刚才一样,在魏雪衣的手掌上写字。
    魏雪衣看着自己的指尖窜出火焰,那淋漓的鲜血竟然跟着燃烧了起来。
    还没等魏雪衣惊诧,元初又拉过一旁魏雪衣死去的同袍尸身。
    “点燃它。”
    魏雪衣杀过成千上万从雪山上冲下来的嗜血怪人,从她十二岁刺出第一枪开始,她的手就是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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