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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一 鬼胎(中,补完)

    昼。平阳公主府。
    平阳侯曹寿在寝室喝了药,躺在床上,正想闭目歇息,一侍仆匆匆进房,禀道:“老夫人至!”
    在公主府邸,被下人称呼为“老夫人”仅一人,就是驸马曹寿生母,一品夫人曹老夫人。曹寿一听母亲来了,命道:“快请进!”
    他推开被褥,正想下床着履亲自迎接,有侍从赶紧上前阻拦:“驸马使不得!大夫叮嘱道,驸马还不能下床,仍需卧床休息三日!”
    曹寿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还想推开侍从,却忽地又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下昏黑一下清晰,如坐舟中颠簸一般,晕得让他几乎坐也坐不稳。
    他尤自勉强撑着,曹老夫人已走入房内,见状出言阻道:“吾儿在床歇着,别下来。”
    曹寿唤了声“母亲”,却见她加快脚步,行至床边坐下。他还想欠身行礼,曹老夫人已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动作,连声道:“快躺下。”
    曹寿也不坚持,就势靠坐在枕边。曹老夫人仔细端详着儿子,心下疼怜,直道:“不过些许时日未见,吾儿竟消瘦至此!”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得病,为何不一早告诉娘?”
    曹寿一笑,安慰母亲道:“母亲过虑了,不过小疾而已,孩儿不想让母亲担心。何况孩儿已服药几天,今日大有好转,并无大碍。母亲安心。”
    小疾?
    曹老夫人可不如此认为。
    曹寿自幼体弱,曹老夫人最是清楚不过。原指望他成亲后身体长成,体魄转弱为强,不料他娶了平阳公主、当上驸马后,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眼下曹老夫人看到他脸色苍白,心疼之余,越发忧心忡忡,虽不想外露忧色加重儿子神思,却还是微叹一声,别过头去。
    待她定下心神,环视一屋侍从奴婢,才发觉儿媳不在。曹老夫人勉强一笑,道:“大家都退下,我和驸马说几句体己话。”
    侍从奴婢应声纷纷退出房外。
    房门合上后,曹老夫人直问儿子道:“公主呢?去了何处?”
    语气几近质问。
    曹寿知道母亲脾性,严于律已,亦严于律人,她定是对公主此时不在府中照料自己而心有不满。曹寿是护着公主的,道:“自得病后,我一直受公主照顾,见她怪累的,今日特意让她出府邸外散散心。”
    “当真如此?”
    “自是真的,”曹寿又再笑笑,道:“孩儿又何必欺瞒母亲?”
    “欺瞒”一词却刺中曹老夫人隐忧心事。她当然知道他在维护公主,但看着儿子那眼神,她一时没了言语,也不忍说破儿子那点苦心。
    儿子天性仁厚,她还能多加指责么?
    良久,她苦笑道:“儿啊,你自小就如此,总为他人考虑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
    她叹气出声,幽幽道:“和双儿一样,都不能让娘省心。”
    曹寿一愕,问道:“小妹怎么了?”
    曹老夫人颇觉得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眉头越发紧皱,满脸愁云。
    见母亲如此神态,曹寿料想小妹必是遇上麻烦之事,不然母亲断不会头疼愁苦至此。心思牵动间,他催促道:“母亲,在孩儿面前,还有甚么不可说的?”
    曹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一声叹气,苦笑着摇头不语。
    “母亲,”他加重语气:“眼下就我母子二人,小妹究竟怎么,发生何事,但说无妨。”
    曹老夫人默然,好一会后,方下定决心般一咬牙,说道:“双儿她,有娠了。”
    小妹。。。。。。有孕?
    心下一紧,曹寿难以置信:“小妹尚未出阁成亲,怎会。。。。。。?”
    他素知小妹为人,娴静乖巧,守礼守节,断不会做出此等有失身份的丑事。抱着一丝希望,他为妹妹辩护道:“母亲莫非是误认?”
    “误认?”曹老夫人双眼一挑,道:“我倒希望是误认,可她曾当着我的面害喜呕吐。当时我只当她吃坏肚子以致肠胃不适,没放在心上。直到近日,我才发现她腰肢变粗。私下一查看,她肚子微微隆起;再一摸脉,脉滑如珠;一问,她已三四个月没来月事——我生养你们兄妹几个,还不知这意味着甚么吗。”
    曹寿拧起眉,他并非不信母亲的判断,只是他实在不愿相信小妹业已失身;再说以小妹操守品行,此事本不应发生。然而事情既已发生,定有缘由。他出言道:“小妹脾性母亲还不清楚吗,她并非随便之人。她守于闺中,连男子都少见,更别说与男子交谈来往。”
    “娘知道,”说到此处,曹老夫人神色稍缓:“双儿一向听话孝顺,懂礼大方。再说她在家里一举一动,娘哪有不知的。就算外出玩耍,也有侍婢语在旁守候看着呢。”顿了顿,她又道:“按理说,若有男子接近她,我不会不知。然而怪了,她何时与男子私会,私会于何处,又是与何人私会,我竟全不知晓。”
    曹老夫人说着眼泪欲坠,几近失态,哀戚道:“我对不起老爷子,对不起曹家。。。。。。”
    “母亲,并非是您过错,毋需自责。”曹寿赶紧出言宽慰道。
    “没管教好女儿,是娘失责,以致发生此事。”曹老夫人依然眉头紧蹙,不能释然。
    曹寿沉吟道:“母亲,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找出“那人”!然后再酌情处理。”
    曹老夫人以袖拭泪,慢慢地恢复平静,开口道:“娘问过她,到底她曾与何人有染。”
    她语调忽地冷得像冰:“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愣是不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怀上的。”
    曹寿皱眉,摇头道:“母亲,如此做,您会吓着小妹的。”
    曹老夫人冷冷道:“她自我肚里爬出,又是我一手带大,本就不该有事瞒我!”
    言毕,她嘴角两条弧线,斜斜垂下来,如刀刻一样深,看着很是阴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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