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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他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
    所以他提前准备了礼物,想告诉她他的心意。
    “说什么?”
    柳襄随口问了句后,就抱着酒坛子往嘴里灌,宋长策看的直皱眉,当即便压下要说的话,转而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柳襄放下酒坛,直直盯着他半晌,才眨眨眼:“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宋长策思绪停滞了一瞬,她说,什么?
    好半晌后,一阵夜风袭来,宋长策打了个冷颤,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他听见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谁?”
    她喜欢上了谁?
    柳襄又喝了几口酒,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蘅。”
    那一刻,宋长策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冻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她,喜欢上了谢蘅。
    她真的喜欢上了谢蘅。
    许久后,宋长策僵硬的灌下一口酒,醇香的美酒却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什么时候?”
    宋长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柳襄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抱着酒坛子轻轻摇头:“不知道。”
    “或许一见钟情,或许日久生情,总之就是不管不顾的一头栽了进去,然后就爬不出来了。”
    宋长策缓缓看向柳襄。
    他的所有直觉都没错,谢蘅果真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买醉,听着她对自己说她有多喜欢另一个人,他的心痛的似乎正拿刀子在剜。
    眼角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他知道吗?”
    柳襄轻轻垂眸,咬着唇半晌不语。
    宋长策便紧紧的盯着她。
    他们一起长大,十几年来形影不离,也因此,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她喜欢一个人必不会遮遮掩掩,一定是直白而热烈的。
    她同谢蘅说过了。
    果然,半晌后,柳襄抬眸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声音哽咽:“他拒绝我了。”
    “他说,他不喜欢我。”
    宋长策看着她泪珠滚落,看她为另一个男人难过成这般,他的泪也再没忍住。
    “你哭什么啊,我被拒绝了,又不是你被拒绝了。”柳襄边哭边道:“你也在替我难过吗?”
    宋长策咽下苦涩,低低嗯了声:“嗯,我为你难过。”
    这话一出,柳襄哇的一声就抱着酒坛子大哭了起来,清醒的时候尚能克制,喝了些酒,便再也控制不住,将所有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宋长策紧紧捏着拳头,眼底一片猩红。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样子。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半晌后,姑娘大哭声中,伴随着轻轻一声低叹。
    宋长策起身走到她跟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手安抚般的拍着她的背。
    柳襄反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他站着,她坐着。
    那几年他个子疯狂往上窜,而她却迟迟不见长时,她在外头挨了打回来就抱着他大哭,喊哥哥给她报仇时,也是刚好到他的腰。
    他轻轻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眸光暗沉:“喜欢就想尽办法去追,拒绝一次算什么,你不是最会死缠烂打的磨人?”
    “哭有什么用?”
    柳襄哭声更大了。
    “不行啊,他是金疙瘩。”
    她做不了明王府的主母。
    “那又如何。”
    宋长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声道:“阿襄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便是皇子也嫁得。”
    “不嫁。”
    柳襄摆着头将眼泪全部擦到他身上,哭着撒泼:“哥,我就要他。”
    一声哥让宋长策痛苦的闭了闭眼,眼泪再次悄然落下。
    从小到大她叫了他很多回哥,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窒息苦痛。
    他怎么就没有早些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非要等到她爱上了别人才看清。
    柳襄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仰头看着他,委屈极了:“哥,你帮我把他抢回去吧,绑起来装麻袋,连夜抗回边关去藏起来。”
    宋长策眉头微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眸看了眼桌上的酒坛子,伸手拿起晃了晃,而后面色一沉,她什么时候将这一坛子酒全都灌下去了。
    “哥,好不好嘛,求求你。”
    柳襄揪着他的衣裳摇晃着。
    宋长策从来不跟醉鬼讲道理,他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低声哄道:“好,哥哥去把他装麻袋,阿襄不哭了,乖,好好睡一觉,明天睁眼就能看到他。”
    “真的吗,睡醒就能看到他?”
    柳襄一片水光的眼睛中带着丝丝期盼和亮光。
    “嗯。”
    宋长策忍着心痛,低低嗯了声。
    若柳襄没有喝醉,她一定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哽咽。
    宋长策将柳襄懒腰抱起缓缓走向客栈,柳襄如儿时一般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
    临踏进客栈,一声低喃传来。
    “哥哥不要伤了他哦。”
    宋长策脚步一滞,只觉五脏六腑痛的他直不起腰,许久后,他才低头看向已经昏昏欲睡意识不清的人,沉声道:“好。”
    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他此时也最清楚她对谢蘅有多喜欢。
    连醉到胡言乱语都舍不得伤他。
    不知不觉间,脸上划过一丝凉意。
    宋长策恍若未觉,将柳襄抱到他的房间,给她简单净了脸,盖上软被。
    他蹲在床前认真的看着她。
    睡梦中,她眉头紧紧皱着,时而伴随着抽泣声,他抬手轻轻抚平她的额头,而后取出怀中的簪子,放在了枕头边,才起身离开。
    出了客栈,他脚步未停,速度愈疾,最终虚脱般靠在桥柱上。
    起先他只是掩面哭着,后来哭着哭着,他就笑了。
    他大概是这世上最蠢的人,竟带着心上人逃了他们的婚约。
    一步错步步错。
    夜风渐大,吹的人头脑发昏,心口也痛的几近窒息。
    她只将他当做哥哥。
    从前是,现在是,也后也是。
    他呢,他该怎么办?
    是去搏那一丝可能,有可能将关系弄僵,从此她躲着他走,还是将心思藏起来,永远也不叫她知晓。
    这样,他就仍能掩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厚颜无耻的听她叫他哥哥,仍然是她很亲近很亲近的人。
    这个选择太难,他一时找不到答案。
    罢了。
    就这样吧。
    她当他是兄长,他就做他兄长。
    只要她开心就好。
    也不知道就这么立了多久,宋长策才深吸一口气,抹干净泪缓缓回了客栈。
    待他离开,重云从一棵树后现身,神情复杂的看着宋长策沉重的背影。
    他对宋长策的心情很复杂,一边觉得他是世子最大的情敌,一边也很欣赏他。
    他心怀民生,豪情万丈,也活的滚烫肆意,如山野间敏捷聪慧的豹子,处处充满着活力和朝气,那是世子最向往的活法。
    如果世子不曾有过那一劫,如今便是和宋长策性子最相近的人。
    世子儿时很调皮,很爱动。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可那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慢慢地活下去。
    方才见他一人夜里出来,他有些担心便暗中跟着,但很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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