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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如果此时他照镜子会发现自己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那双永远空洞如死水平静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浅浅的涟漪。
    尽管他们已经通过话,出于礼貌,严阴郎还是开始编辑回信。收件人:沐阳好摁下发送键,严阴郎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第一次把心思分给了手机,盘算着沐阳回不回回信息。
    楼道的感应灯坏了,严阴郎在黑暗中爬楼梯,凭着多年的熟悉,他摸黑走到铁门前插入钥匙进了家门。
    严阴郎刚前脚刚踏进客厅,空气被一道凌厉的气划破,一个硬物狠狠的砸到脑门儿上,让他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你个狗东西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刘勇南一身酒气暴躁地吼着,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儿吼的整个小区都听得到,“老子的饭呢!酒呢!你他娘的老子吃什么?傻逼玩意儿,看老子不打死你!”
    刘勇南抄起靠在墙边的扫帚一顿猛打,粗硬的木棍一下下打在严阴郎的头上、身上,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打到之前的伤患处一股股钻心的闷痛让严阴郎缩在墙角处发抖。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助的用手护着头,任由刘勇南发泄打骂。
    这些年来严阴郎已经把规律摸清了,只要刘勇南在工地上受了气,就会喝酒,喝了酒回来撒酒疯,比清醒时对他更下狠手,只要熬过了他酒疯这劲儿就会好些。
    “操你妈的居然敢说老子,什么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老子做富豪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竟然敢来嘲笑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们。”
    刘勇南在严阴郎身上尽情的发泄着他在外面受的怒火,打、骂、踹,双目通红,满脸狰狞的恨意。
    终于刘勇南累了,酒精上头倒在沙发上,口齿不清地命令严阴郎:“去!给老子做饭!妈的到处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严阴郎缓缓起身,额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脸上沾满了蹭到地面、墙壁的灰,他狼狈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进厨房帮他做饭。
    十五分钟后,严阴郎端着一碗清汤面放在茶几上,然后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刘勇南摇醒,“吃面。”
    “吃你妈!”被打扰瞌睡的人一脸不耐烦,抬手就将碗掀翻,“别打扰老子睡觉!滚!”
    滚烫的汤水倒在严阴郎的手背上,瓷碗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剧烈的痛感让严阴郎手臂发抖、脸色发白,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流下,整个手背快速的发红。
    严阴郎跑进厕所用冰水冲洗,冰凉的刺痛如针扎般在发烫的皮肤上涌现,一冷一热的交替让那片皮肤都麻木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难受的弯下腰用手肘撑着洗手池,虚弱而脱力。
    严阴郎冲了很久的凉水,直到感觉到皮肤不烫了才结束。然后回到客厅把洒在地上的面条和汤水打扫干净,又重新给刘勇南做了一份炒饭放在桌上。
    以他对刘勇南的了解睡到半夜酒醒了一定会饿,如果手边没有看到吃的只会更拿自己撒气。
    等做完这一切后,严阴郎关掉客厅的灯回到房间。
    房间黑黑的,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在这样密不透光的黑暗里严阴郎总算能够喘口气,他一直在出冷汗,浑身都痛,左手手背尤其厉害。
    疼痛和黑暗交织成一张大网紧紧的把他裹住,丝线越收越紧,要将猎物彻底扼杀。
    严阴郎抱住自己的胳膊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四周静的嗡嗡作响,任由自己在黑暗里沉沦,这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微弱的光透过厚厚的布料传了出来,闪着倔强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严阴郎僵硬而缓慢的掏出手机,白亮的光打在他疲惫阴郁的脸上。
    这是一条二十分钟前的信息,刚才信号不好导致延迟到现在才收到——发件人:沐阳好啦!时间不早啦,我先睡了!晚安好梦!(好朋友之间要互道晚安的!你又不知道了吧哈哈哈哈!)
    严阴郎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他的手指挨着小小的键盘,指尖发颤,火辣辣的疼痛猛烈的吞噬着他的身体和神志。
    最终手机滑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响,晚安二字的拼音停留在屏幕上,手机微弱的灯光渐渐变暗融入黑暗。
    第10章 【关怀】
    夏天的白昼格外绵长,蓝黑的天空渐渐转为鸭蛋青,云层里透出一抹破晓的日光,悄悄探出头,不露痕迹的把天照亮。
    穿着丝绸面料短袖的老头哼着歌儿,一手豆浆一手油条,慢悠悠地走着。
    到了小诊所门口,老头嘴里叼着油条,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闷了一晚上的小诊所弥漫着长年累月的消毒水和中药的味道。
    老头刚把豆浆放在桌上,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高高的身影走了进来。谁这么早啊?
    老头纳闷的回头一看,顿时把他吓一跳——严阴郎眼下乌青、神色阴鹜,薄唇紧紧的抿着,目光是一如既往的麻木空洞,脸上灰扑扑的,虽然衣物干净,可还是能看出一种狼狈感。
    额头上洁白的纱布沾满了灰尘,上面凝固着干掉的深红色血迹。
    老头诧异地看着他,缓缓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你伤口又怎么了?”
    严阴郎把左手伸出来露一大片鲜红的烫伤,皮肤红肿,没有脱皮也没有水泡,大面积的附在手背上,像某种陈年老疤,看起来狰狞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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