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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十六岁的沈小荷没什么大理想,只想痛痛快快吃顿饱饭,于是想也不想就选择跟着导演进了大山。
    导演是红透全国的大名导,倒不用担心是骗子,但沈惊月怕她因为名字被嘲笑,所以在她进组前临时给她更改了名字。
    沈惊月没什么文化,家里除了沈小荷的教辅书外没有其他书籍,她只能翻看苏京粤留下的那本圣经。
    有一页被苏京粤翻得很旧了。
    上面写着:“我一生的日子,必有恩惠慈爱紧随着我。”
    沈惊月觉得寓意不错,也好听,一拍大腿给她改名沈恩慈。
    沈小荷不适应沈恩慈这个名字,刚进剧组的时候别人喊她,她总要反应许久。
    次数一多,大家就不怎么样愿意搭理她。她是新人又没公司又被背景的,所以即使是女主角也没多少人在意她。
    有意无意的孤立,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不会有人和她说话。
    这和学校里欺负她的同学们不一样,至少不会挨打,还能吃饱饭,沈恩慈很满足。
    在片场她只害怕两个人,一个是说话很重经常骂人的导演。
    还有一个,是陆亘。
    陆亘年少成名,独自在娱乐圈打拼多年,寡言少语,看人的眼神冷漠到有些吓人。
    他私底下也不和片场的工作人员交流,包括沈恩慈。
    其实他耐心很好,沈恩慈连累他三番五次重拍,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沈恩慈就是怕他,听说第二天要拍亲吻戏份的时候,沈恩慈躲在化妆间一直哭,编剧来安慰她说只是吻额头。
    她还是躲在角落不肯出来,心中荒凉,如同天塌下来。
    劝了二十几分钟没效果,编剧不再管她,摔门离去。
    晚上七点的时候沈恩慈自己出去了。
    不是因为接受现实或者想通了,是因为这个点儿剧组放晚饭。
    她排队领走三盒盒饭。
    这个剧组唯一喜欢她的是放饭阿姨,带厨师帽的阿姨偷偷给她多加两个鸡腿,感慨道:“要是俺家孩儿能像你胃口一样好,俺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恩慈红着脸跑了。
    她和往常一样准备找个没人的角落享用晚餐,可在半途中被健硕男子拦下。
    小麦皮肤,黑色寸头。
    陆亘的助理,沈恩慈认得他。
    他请沈恩慈去陆亘的保姆车上坐坐。
    男助理长得很有战斗力,沈恩慈吓得小腿肚子都在打抖,不敢拒绝,只能在助理的“邀请”下去了陆亘的保姆车。
    盛夏的夜,大山片场外面闷热难耐,蚊虫又多,此起彼伏的山峦像鬼怪。
    可保姆车里却宽敞明亮,凉爽宜人。
    可沈恩慈顾不上惊叹,上车的一瞬就把三盒盒饭放在地上,扑通朝吃饭的陆亘跪下,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
    她以为陆亘在气恼她不愿意拍吻戏,特地把她带到车上敲打。
    陆亘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吞下嘴里的饭菜,问她:“我长得像□□吗?”
    当然不像,陆亘年纪轻轻就拿下影帝桂冠,从不讨好营业却在国内外拥有粉丝无数,不可能光靠演技。
    还有那张颠倒众生,男女通吃的脸。
    他骨相绝佳,即使在高颜值云集的娱乐圈中也能拔得头筹。
    沈恩慈不敢看他,畏畏缩缩:“不像。”
    “那还不起来?”
    头顶的声音极为冷淡。
    人是站起来了,灵魂还没有。
    她担惊受怕,像个病弱鹌鹑:“下午的事我可以解释…”
    “下午什么事?”
    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那看来是不知道,沈恩慈赶紧说没事。
    “我找你来是想说。”陆亘看了眼她脚边堆积的盒饭小山丘:“你吃得太多了。”
    他助理说看到沈恩慈今天中午拿了三盒盒饭,第二盒吃到一半的时候明显吃不下了,但还是强撑着吃完第三盒。
    吃完就去旁边吐了。
    没想到晚上又拿三盒,难道还准备吃完去吐?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斟酌:“在我车上吃吧,晚上吃个八分饱就够了。”
    沈恩慈诚惶诚恐,心虚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么多。”
    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但目的达成就可以了,陆亘不再多言。
    看着小姑娘吃饭的功夫,想起家里那个总缠着他的侄女,陆亘心生恻隐,把盘子里的虾全部拨到她碗里。
    谁知沈恩慈连壳咬,连头都吃干净。
    陆亘看不下去,用筷子把虾从沈恩慈碗里一个一个夹出来,再细心剥好放回去。
    放一个吃一个,只是始终没抬头看他。
    放沈恩慈下车,陆亘让助理去打听了下午的事。
    得知原因后,他跟导演商量把这场吻额戏放到后面拍,导演同意了。
    中午的时候助理提着私厨小菜上车,汇报:“那小妹妹今天只拿了一盒盒饭。”
    他大喘气:“但泡了四盒泡面。”
    剧组仓库的泡面堆积如山,几块钱的小东西,谁都可以拿来吃。
    陆亘终于品出昨晚那句话哪里不对劲了:“所以昨天晚上她是以为我舍不得两盒盒饭?”
    助理笑:“还真有可能。”
    第一次被人这样误解,陆亘觉得有点新奇。
    “去叫她上来。”
    沈恩慈第二次被押送上车,有所长进,没见面就下跪。
    陆亘无可奈何,轻笑,不再弯弯绕绕:“胃不难受吗?”
    他随手丢给沈恩慈一盒牛奶:“以后再想吃东西,随时来找我。”
    ……
    录制点临近高铁站,远方呼啸而过的轰鸣声让沈恩慈回神。
    陆亘还在看她,眼神包含情谊,视她为珍宝似的。
    可笑,沈恩慈起身推开他,头也不回:“骗子。”
    -
    晚上沈恩慈睡得不太安稳,梦中总掺杂着小时候的回忆,一阵热一阵冷,突然又好饿。
    她可悲的想,她想要的东西这么少,想吃的食物这么廉价。
    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心悸中惊醒,沈恩慈猛地睁眼,看见乔礼趴她床边,担忧看她。
    乔礼手中捏着帕子给她擦汗,已经打湿了大片。
    “怎么没睡?”
    沈恩慈小声问她。
    乔礼苦笑:“就要睡了。”
    她想了想决定坦白:“其实是家里人打电话来要钱,我睡不着。”
    沈恩慈知道乔礼家里的事,不便多说,只劝她:“人生苦短,多为自己考虑。”
    乔礼点头。
    醒来后难以入睡,沈恩慈拿出手机,看到自己睡前发给陈泊宁的消息仍没得到答复。
    她再次问:“在干嘛?”
    这么晚肯定睡了,沈恩慈没抱希望。
    可片刻后陈泊宁回复:“我在你楼下。”
    在楼下?
    他不是在外地出差吗?
    沈恩慈觉得不可能,但还是披外套从阳台往外探,竟真看见陈泊宁的车停在外面。
    现在凌晨四点。
    陈泊宁一定是在她挂断电话的那刻,就动身返回羌城。
    一刻也不曾停歇。
    第50章 嫂子
    万物静籁, 天边独一轮高悬的月亮散发莹莹冷光,更显孤寂。
    沈恩慈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在几百公里外的人现在出现在眼前。
    下楼去找陈泊宁的时候沈恩慈心里有些不安,他来得这样着急,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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