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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第三节

    南宫岳道:“阁下虽在换弦,但一手抚住商弦,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曲起,食指与小指前伸,分明是‘七劫指’中的‘三指弹天’,我若冒然进击,势必无成。因此倒不如示人以宽,静观其变。”
    这般一讲,身后群雄才恍然大悟。
    长须人听了,冷然点头:“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南宫岳道:“阁下若还不让开,在下可要得罪了。”长须人道:“久闻洞庭湖南宫世家的大名,既然遇上了,更要领教一番。”说着他终于站了起来。
    以前对付数人进攻时,长须人也从不站起,现在面对南宫岳,此人是江湖少一辈中顶尖的高手,长须人也不敢大意。
    南宫岳一回手,从人递上一柄长剑,南宫岳倒执剑柄,剑尖向下,对着长须人一揖,行的是晚辈之礼,说道:“得罪了。”长须人将手中焦尾琴一横:“不必客气。”
    二人一个执剑,一个横琴,看似都彬彬有礼,但话说完之后,一股冲天杀气便由二人之间升腾起来。
    顾风尘也凝神静气,观看二人这一场好斗。
    南宫岳料对方不敢先进招,于是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一晃,使出一招“薄暮冥冥”,长剑连划了五个圈子,向对方当头罩去。
    他所使用的剑法,乃是家传的绝学,名叫“大观剑法”。出于范文正公的名篇《岳阳楼记》中的一句“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全套剑法分为阴阳两路,极为厉害,而且绝不外传,因此江湖上的人多不闻其名。
    如今南宫岳一出手,便使出了家传绝学,足见对长须人的重视。
    这一招薄暮冥冥,招如其名,可以连划多个圈子,如同一道天幕般将人罩住,使其难分虚实。使用之人若可以连划三个圈子,便算学成,最高境界则是连划七个圈子,南宫岳随手一招,便能划出五个圈子,足见在这套剑法上,他的造诣极为深厚。
    长须人眼睛一亮,也觉出这一招的厉害,实不知避向哪里。对方剑圈分为五个,前后左右中,将自己四面八方全部罩住,无论向何方闪躲,都会被一个圈子套住。
    这五个剑圈中,只有一个是实的,另外四个都是虚招,但谁又能在刹那间瞧得出来!
    长须人看不出破绽,却也不能闪躲,只见他单手执住琴的顶端,以焦尾那一端直直推了出去。
    夺的一声,漫天剑圈一下子失了踪影,那张焦尾琴正顶在剑尖上,居然破去了这一招。
    南宫岳也暗地喝了声彩,他一招既出,后招便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阴风怒号,日星隐曜,去国怀乡,樯倾楫摧……
    他的剑招灵动异常,都是一招使出,未等使老,后招迭至,快得让人咋舌。而长须人则守拙御巧,一张琴忽东忽西,直上直下,始终以焦尾那一端迎向剑尖。
    长须人的琴远比南宫岳的长剑宽大,虽不甚灵动,封挡的面积却很大,只需要轻轻一移,便可将南宫岳的剑招挡住。因此任南宫岳快剑如风,却始终递不进去。
    南宫岳自然瞧得明白,长啸一声,骤然变招。
    这一次他的长剑变得威猛异常,每一招都是横斩竖劈,竟将长剑当成了大刀来用,风声呼呼,绝不像是一柄长剑能发出的,这也足可见得他内力不凡。
    长须人见南宫岳变了招数,剑上贯注了极深厚的内力,自己若再用琴去挡架,恐怕被他的剑将琴劈裂,因此也变了路数。
    他的这张宽大木琴居然使出了长剑的招式,而且在长须人手中,宽一尺长三尺的琴,每一招都是灵动非常,好像他手里的不是琴,而是换成了长剑。
    围观众人无不张口结舌,看得目瞪口呆。
    开始长须人是以拙御巧,现在则是以巧破千斤,已显露出绝顶高手的风范。
    二人斗得极是激烈,南宫岳使的是一套破山刀法,眼看堪堪使完,仍未能砍中对方的木琴,便将长剑一压,另换了一套钩法。
    以长剑做钩使,自是难上加难。须以内力逼弯长剑,才可使得。南宫岳将一套“离别钩法”使将出来,仍是深得其中之妙处。
    众人见他掌中的长剑变化多端,连喝彩也忘记了,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生怕错过了精妙的招式。
    激斗之间,南宫岳突然一招“送君南浦”,长剑斜刺里穿出,剑尖弯如新月,巧妙地一钩,居然穿在木琴与琴弦之间,长须人想要抽出焦尾琴,却不料南宫岳的剑尖如钩尖,竟牢牢钩住了琴弦。
    也不知这张焦尾琴的琴弦是何物制成,剑刃居然削不断,如果不是南宫岳以剑为钩,对方肯定已抽回了木琴。
    如此一来,也不知是南宫岳制住了那张琴,还是那张琴制住了南宫岳的长剑,总之一时拆解不开。南宫岳并不抽回长剑,身形突然冲上,以单掌向长须人猛攻。
    这样一来他大占便宜,长须人需要双手使琴,便腾不出手来应付他的掌法。
    眼看南宫岳便可取胜,那长须人突然一声冷笑,居然放开了焦尾琴。此时云破日出,众人只觉眼前晶光夺目,长须人手中已多了一样兵器。
    那是一把冰晶一般的短剑。长有一尺七寸,冰魄流光,晶华闪耀,不知是何种精钢打成。
    这柄短剑,竟是从琴中抽出来的,原来它一直藏身于琴身之内。
    南宫岳眼前一花,便知道不好,立时收手后跃,想要退出几步,但他的剑尚且钩在对方琴弦上,身形便不灵动,而长须人短剑亮出之时,招式已递出,一剑刺向南宫岳拍来的手掌。
    这一剑如果刺中,南宫岳的左手多半要废了,就算不废,也势必重伤,对方若再趁机来攻,其结果不堪设想。
    群雄也都齐齐惊呼,想要援手,但场中变化太快,大家又被长须人的短剑剑光所迷,再也不及相救。
    眼看南宫岳便要被一剑钉穿手掌,只听铛的一声大响,一物飞射而来,正撞在长须人的短剑上,长须人没有想到会有人此时出手,而且飞射的力道又超乎寻常,短剑几乎脱手。他手上加劲,抓牢了短剑,但已经歪了方向,擦着南宫岳的手掌刺过,并没有伤到南宫岳分毫。
    那物撞歪短剑之后,落于地上,是一块小小的石子。
    南宫岳虽然贵为世家公子,可交手经验并不输于江湖老手,眼见对方短剑刺歪,争的便是这一刹那的功夫,他右手一撤力道,长剑剑尖弹直,又由钩变回了长剑。
    剑锋是直的,因此琴弦便缠不住长剑,南宫岳这才抽出剑来。
    长须人的应变也殊为迅速,一刺无功,用手将琴揽过,转了半个圈子,掌中的短剑已重新没入琴身当中,不见分毫,同时他转脸,向顾风尘这边看来。
    那块石子自然是顾风尘暗地发出的。
    他一直暗握石子,本来想助长须人的,但方才一见南宫岳危急,不及细想,将手中握的石子弹出一颗,他运上逆天神功,石子虽小,但力道却大得惊人,这才救下南宫岳。
    顾风尘不愿看到南宫岳受伤,一方面是因为晴儿是南宫世家的人,与这位南宫岳多半是亲兄妹,二来他觉得南宫岳为人不错,做事也极为得体,多一些这样的人在,江湖才不会显得那般血腥和无情。
    南宫岳自然知道有人援手,也向顾风尘这个方向看来。
    顾风尘身边的人也左顾右盼,想看是哪一位好汉发的石子,顾风尘也随着他们乱看,同时手掌一握,手心的石子尽成石粉。
    由于众人大都结伙而来,对于自已伙伴的武功都十分清楚,因此知道不是自己伙伴发的,顾风尘只一个人,又遮着脸,便显得十分惹眼和可疑。因此大家的目光都慢慢向他看来。
    顾风尘心知要遭,唯今之计,赶紧脚底抹油才是。
    他正要开溜,突然听到土窑里有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转向土窑,只见随着呻吟声,土窑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站到阳光之下。
    此人脸色惨白,口角溢血,甚至已有血块凝结在花白的胡子上,他似乎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呻吟声,同时控制着身体,不使之倒下。
    顾风尘一见此人,不由得猛吃一惊,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个受了重伤的人,正是以前曾有过数面之识的,红莲教的地王,秦唐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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