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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不过,没等她二人挑上座,小花园外,就浩浩汤汤来了一群人。
    筝打眼瞧,又是那群狐假虎威的王府家臣。
    可不用太史筝开口,宋明月便偷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说:“真是稀奇啊,二嫂,你等着瞧。今日这县主和县马竟然在一块,那咱们可算来着了,有的瞧了。”
    “为何?”筝不明白。
    直到宋明月努努嘴,太史筝顺着回眸一瞧。
    齐以君在家臣的簇拥下挽着崔植林喜上眉梢,跟着来到敞亮的棚子前,齐以君便夹细了嗓子同她那县马说:“林郎,你快选选,咱们今儿坐哪?我都听你的~”
    此话一出,筝的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
    她实在是不敢置信…
    天爷,这人还是往前那个齐以君吗?
    第62章 热闹
    “哎呦~”
    宋明月在太史筝身旁搓着手臂抖了抖。
    “瞧见了吧, 咱们县主那嗲声嗲气的样子,跟平日里见得是不是不一样?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要不是她是县主,我一定大写特写她的文章。”
    筝这会儿目光全在齐以君身上, 全然没去理会身边的人。
    宋明月却忽然想起了早起的事, “说到文章,今早起二哥哥还来找了我一趟, 说是请我帮他将篇亲自润色的檄文交给我爹。看起来,二哥哥是想让爹帮他匿名登个小报。”
    “只是我一瞧, 竟然是清源郡公家的舍人。二嫂可知这是何故?二哥哥何时与他家结了仇?我认识二哥哥这么久,可从没见过他管过这种闲事。”
    宋爹的小报是汴京城里, 出了名的犀利大胆。
    所以销量才是最好。
    若说登个郡公家的乱事不成问题, 毕竟他身后靠着进奏院的那些老相识,以及自家还有个嫁进伯府的女儿。宋明月这般相问, 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罢了。
    “他今早儿去找你了?”太史筝收回目光, 有些不可置信。
    宋明月点点头,“嗯呐。”
    那大抵是为昨日太学中的事, 太史筝心知肚明。
    可她却不能跟宋明月多言, 便只得装傻, “二郎的事,我很少过问。若说渊源, 也只是我曾拒过清源郡公家的婚罢了, 可这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二郎也没必要为这些事计较。”
    “应是有别的事吧。”
    筝置之一笑。
    她想崔植筠一个从来不理这些俗事, 志行高洁的君子,竟也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之事?难不成……能是为她?
    筝又摇摇头。
    忆起昨日种种, 她便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宋明月没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只哦了一声没多作答。措措此时似是觉得地上太冷, 竟卧上了筝的脚面。
    然旁边的闹剧还在持续,齐以君那头拉着崔植林到了棚下。
    筝回神相望时,却总觉得这县马瞧着多少有些不自在。甚至几次齐以君向他靠去,崔植林竟还有些退避与躲闪。筝觉得奇怪,“明月,这县马为什么瞧上去跟被县主绑架了一般,动作僵硬不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宋明月一听这话,噗嗤一声没忍住,在筝身边笑了起来。
    她似是藏着太多八卦想要说与筝听。
    两人就这么站在被树杈遮挡的棚子外,交头接耳道:“因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咱们这县马,确实是被绑架了呗!二嫂,你是不知,县马原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一切都是县主死乞白赖,非要嫁。”
    “什么?还有这事!我还真没看出来县主是这样的人,可既然堂哥不想娶,她还能逼婚不成?”
    筝八卦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宋明月就是喜欢她这个好奇的样,从前大房只有大嫂一个妯娌在,可把宋明月给憋坏了。但她不是说仓夷不好,只是仓夷这人实在好过头了,宋明月很难跟她说到一块去。
    可筝却不一样,她总是不论什么人都能与之相处的很好。
    宋明月便回答起太史筝的话,“县主自然不会跌份到那种地步,她只是有那个意愿,真正逼婚的另有其人——”
    筝不觉将耳朵往宋明月身边凑了凑,“谁?!”
    宋明月警惕地看向四周,“自然是县马的娘,咱们那多事的二叔母喽。就二叔母那嫌贫爱富的样,一听县主要嫁,还不立刻逼着堂哥娶县主过门。这一娶,她不就能在咱家面前挺起腰了?二嫂,你也知道,咱们大房娶的媳妇,除了你家,我们哪个拿得出手?二叔母是巴不得压我们一头。”
    “你不知那时候堂哥反抗,二叔母就怕夜长梦多,为了堂哥能顺利娶上县主,她是使出浑身解数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最后堂哥总不能背个不孝的罪名吧?这不无奈就娶了呗。”
    这故事精彩,却又叫人唏嘘。
    筝替崔植林打抱起了不平,“这二叔母怎么能这样?婚姻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这强扭的瓜,如何能甜?可是明月,我是想不通,这县主是如何看上咱家堂哥的?按说他俩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那自然是八竿子打不着,可怕就怕这孽缘剪不断。”
    宋明月咂咂嘴,“要说他俩的相遇,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不过二嫂今日碰上我,算是问着了。这王府内外都没有我不知道的。其实说来他俩的事也俗套,县主要嫁给堂哥的理由,就是堂哥救了她一命。”
    “?”
    筝闻言蹙起了眉。
    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有以身相许的传说?
    宋明月就知道太史筝会是这副表情,就跟她当初听闻时一模一样。
    她眯眼一笑,徐徐说道:“堂哥不是在翰林医官院做医愈吗?去年盛夏,县主独自一人出府游玩,没想到中暑在金明池畔。正巧碰见堂哥与几个友人休沐出行,便顺手搭救。就是这一救,咱们的县主就此中意上堂哥。”
    “后来,郡王妃一瞧自家闺女的心思都在堂哥身上,便也只得为她筹谋,可你说女方主动求婚这事传出去多不成规矩?更何况他们还是宗亲。郡王妃就想了个办法,把二人相好的假消息传到了二叔母的耳朵里。”
    “这再后来,大抵就和我刚才与你说的一般了。”
    “二叔母逼婚,郡王妃推波助澜。啧啧,我瞧这场婚事,是郡王妃得逞,县主欢心,二叔母满意,最后啊——就剩咱们那县马堂哥一人可怜。”
    短暂的叙述,在宋明月的感叹中落下帷幕。太史筝竟在此间沉默下来,她抬眼望着落雪棚下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难不成这就是齐以君想要的结局?还是说……这是崔植林早就写好的命运?
    筝一时难以理清。
    但是对这些事早已见怪不怪的宋明月,便很快转换起笑颜,拽着筝继续朝棚子行去。
    “走吧,二嫂。人快该来了,咱们也去坐吧~”
    筝点点头。
    -
    棚子下的第二排,筝与宋明月选择坐在了大嫂两口子的身后边。
    而宋明月呢?却执意要坐在大哥的后头。
    筝问她为何,宋明月竟说:“大哥这人高马大的,正好能挡着我。这样长辈们在前面看不见我,就骂不到我。省得他们总是没话找话,说来说去,总会骂到我和老三头上。”
    宋明月倒是机灵。
    可前面正身端坐的崔植简却黑着脸,搭腔道:“植筹媳妇,长辈次次说教你,你就没想过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宋明月闻言挺直了腰杆,看那阵势,是要和大哥争论一二,“没有,我做我自己的,又没招谁惹谁。干什么要找自己的原因。长辈爱说,是他们的事,我又管不住他们的嘴。再说他们说的就一定对吗?我只是想避避风头,有什么错吗?”
    宋明月说着躬身趴在桌案,将头勾在了他们两口子中间。
    “大嫂,我有什么错吗?”
    仓夷自是帮着妯娌,瞧她虽默而不语,却还是拽了崔植简一下,示意他少说话。崔植简愣头看着仓夷,心想不说话可以,但这口气必须的理顺了。
    所以下一秒,他便猛地站起了身。
    崔植简这动静弄得三妯娌一惊,纷纷举目向她看去。只瞧他出了桌案,回身来到太史筝面前,绷着那张凶悍的脸,就连措措都被他吓得躲进了筝跪坐的膝头。
    崔植简沉声说:“植筠媳妇,你去前头跟你大嫂坐。我看谁还能替植筹媳妇遮掩。”
    “是大哥!”太史筝着实被他那样震住,赶忙识相抱着措措起身。宋明月随之发声抗议,“不是,大哥你也太狠了吧!至于吗!!!”
    仓夷却瞧着被威逼着起身的太史筝,愈来愈害怕,“大郎,你别…别走。有狗,我,我害怕……”
    崔植简那犟脾气一上来,就固执的要命。
    可他听闻仓夷这么说,多少还是顾忌着点自家媳妇的,等他转眸看着宋明月,便用他那死脑筋想了个办法出来。但瞧下一刻,第一排那张小小的桌案前,拥拥挤挤地坐了三个人。
    这下无论从哪个方位看,大房的妯娌都甚是扎眼了。
    彼时,宋明月绝望地将头磕在桌案,左右两个夹着的人,更是一个尴尬赔笑,一个已然怕到魂魄出逃。
    “不行…我还是把措措送回去吧……”
    筝才刚轻轻推了宋明月,身边便传来一个糯糯的童音,“狗狗…狗狗……我要摸狗狗!”
    太史筝闻声回过头。
    只瞧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白净女童,正蹲在措措面前悄悄试探,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小手伸出来。筝一瞧见这么可爱的女童,心都快化了。她没再理会宋明月,躬身俯去女童面前轻声道:“乖乖,你想摸狗狗吗?”
    “小玉,可以摸吗?”
    小丫头抬起头,两只像小鹿般灵动的眼眸朝筝眨啊眨。
    筝就像是被她击中了般,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你瞧它的小尾巴在晃,它很喜欢你哦。你叫小玉对吗?那小玉和措措握握手,交个好朋友吧~”
    太史筝的嘴角逐渐上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发嗲起来。她捏着措措的小爪子,在小玉伸出的掌心晃了晃。小玉也似保护小狗一般,只敢轻轻握着措措的爪子。
    这样温馨的场面,叫太史筝很是动容。
    筝想若自己也能有个这样可亲的女儿就好了,只是她与崔植筠这种处境,她何日才能将愿望实现?
    想到此处了,筝不觉叹了口气。
    可这种情绪很快被小玉察觉。她歪着头,默默伸出她那肉乎乎的小手,拉起太史筝那垂落下来的手掌,开口道:“姐姐,不要不高兴,摸狗狗可以开心。”
    太可爱了!
    生,今晚就生!
    太史筝已完全沉沦。
    崔植简却道了句破坏气氛的话,“和玉,她不是姐姐,你该叫她伯娘。”
    筝带着幽怨的眼神回过头,她瞧见崔植简这如钢铁般的男人,正环抱双臂,笔直地坐在她和宋明月方才的位置上,一直注视着仓夷。所以,这是跟谁说话呢?
    太史筝有些不确定,直到崔植简转过他那张臭到不能再臭的脸,她才确定是和自己说话。
    可崔植简这一扭头,却吓得小玉大呼一声,钻进了太史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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