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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

    她打水洗净了手脸,静下心来慢慢收拾这座宫殿,外头却慢慢喧闹起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一转身却只瞧见些眼生的宫人围在门口看热闹。
    “真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这都被逐出乾元宫了,应该起不来了吧?”
    “就算还在乾元宫她也起不来了,王贵人和她有仇,现在人家身怀龙子,皇上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能放过她?”
    ……
    “对我这般好奇,要不要进来看?”
    谢蕴直起腰抬眼看过去,看热闹的宫人顿时做鸟兽散,虽然她如今落魄,和众多主子也都有恩怨,可毕竟积威甚重,他们都是些没有主子的宫人,不敢去捋虎须。
    谢蕴走过去打算关宫门,却隐约听见有咒骂声传过来,声音有些耳熟,她探头看了一眼却又没能瞧见人。
    大约是听错了吧。
    她没多想,将宫门慢慢合上。
    此时一道影子才自宫墙拐角处走出来,满脸愤恨地盯着幽微殿的大门看。
    那人额头留着厚厚的刘海,可冬日风大,仍旧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此人,正是当初羞辱谢蕴不成,反倒被她教训了的藤萝。
    “一群废物,收了我的银子,就只说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一点用都没有!”
    她气得直跺脚,冷不丁身后有人笑了一声,她被吓得一抖,捂着胸口看了过去:“谁啊?”
    对方一身内侍打扮,面容却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语气却透着十足的嘲弄:“嫌弃别人没用,你呢?不也是躲在这里连面都不敢露?”
    藤萝脸色涨红,手却不自觉摸了下额头,当初被谢蕴收拾得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她现在记忆犹新,哪怕明知道对方已经落魄了,她却仍旧不敢和她正面对上。
    “关你什么事?”
    她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对方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藤萝气得一咬牙,先前王贵人被贬斥得厉害,连带着整个含章殿都不被人待见,她们自然也要处处忍气吞声。
    可现在对方身怀龙子,皇帝宠爱有加,她们正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个小太监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拦她的路?
    “给我滚开!”
    她抬手就要打,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过来:“贱人,和我动手,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话音落下,一块虎纹铁牌被拿到了藤萝面前,藤萝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了:“你,你是家主的人?奴婢不知道,一时冲撞,请您恕罪。”
    对方哼了一声,松开了藤萝的手,将一个药包砸在了她身上:“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家主要里头的人死。”
    第349章 得罪了那么多人
    里头的人?
    是指谢蕴?
    藤萝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想杀谢蕴,只是那个女人是那么好杀的吗?
    想起她毫不留情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撞击的样子,藤萝心口狠狠一颤。
    眼见她迟迟不接,内侍神情冷厉:“怎么?家主交代的任务你还敢犹豫?别忘了,贵人有孕的事你没有上报,这账家主还没和你算!”
    藤萝一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是有意隐瞒,是真的不知道,主子先前一直没提,葵水也是月月都有……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了身孕。”
    “你自己和家主解释吧!”
    内侍冷笑了一声,将药包砸在藤萝头上:“好好抓住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然你可能连和家主当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宫道上,藤萝挣扎许久才将药包捡起来,咬着牙揣进了怀里,她不敢声张,自掏腰包在厨房买了份点心,下药后又喊了个小太监来往幽微殿送,她则远远地躲在拐角处看着。
    可惜的是小太监没能进去,虽然幽微殿并没有封起来,可寻常宫人仍旧进不去。
    藤萝气的咬牙,门都进不去怎么杀人?事到如今只能借一借王贵人的力了。
    她将点心丢进太液池,匆匆回了含章殿,到了地方却瞧见二等宫女鸢萝候在门外,一看就知道在守门。
    她仗着身份也懒得理会,甚至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抬脚就要往里走。
    鸢萝下意识拦了拦:“姐姐,主子说要歇着,不许旁人打扰……”
    “我能算旁人吗?”
    藤萝呵斥一声,对鸢萝敢拦自己的事十分恼怒:“我和主子什么情分?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啊!”
    她狠狠推了鸢萝一把,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王贵人正在奋笔疾书,听见脚步声时手一抖,连忙将桌上的东西挡了起来,一抬眼瞧见是藤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入内为何不报?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藤萝原本见她没睡,还想趁机告鸢萝的状,见她脸色说变就变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目光却落在了桌面上,她刚才看见对方似乎遮挡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想探究,可不等她再看,王贵人已经再次开口:“何事?”
    藤萝只得收回目光,赔笑道歉:“奴婢是听说谢蕴那贱婢被逐出乾元宫,如今在幽微殿这种冷宫似的地方呆着,想起以往主子曾在她手下吃了那么多亏,觉得眼下正是回报她的好机会。”
    她本以为王贵人听见这话会高兴,却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是看了眼内殿,随即摆了摆手:“那些事都过去了,本宫现在只想安心养胎。”
    藤萝十分意外,王惜奴怎么可能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主子,机会千载难逢啊,要不是她您现在能沦落成只有一个贵人的位份?要是皇上什么时候想起旧情,再把她调回去,那我们可就没……”
    “行了,”王贵人一声呵斥打断了藤萝,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本宫说了以前的事不想计较,你若是再在这里生事,别怪本宫不客气。”
    见她如此生气,藤萝顿时不敢再言语,手却不自觉攥紧了帕子,不想计较?是,你当然不想计较,如今你身怀六甲,背靠王家,又有皇帝的宠爱,什么都有了,可我呢?
    若不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会毁了容?现在额头有那么丑的一个疤,我日后还怎么婚嫁?
    我一辈子都毁了!
    你凭什么说不计较?!
    她心里悄然生出一股恨意来,目光落在王惜奴微凸的腹部上,想着家主的吩咐,又想起刚才那内侍的话,王贵人有孕的事,为什么不上报……
    “怎么还不退下?”
    王贵人提起笔,见藤萝仍旧站在面前眉头一皱,显然十分不满,藤萝低下头,一开口先赔了声笑:“奴婢是想起来,主子都怀孕四个月了,自己竟然一无所觉,上个月还来了葵水,真是稀奇……”
    王贵人被戳中了痛脚,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她冷冷看着藤萝:“你想说什么?”
    藤萝被她看得浑身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慌忙低头:“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
    “滚出去!”
    毛笔被扔下来,墨汁瞬间弄脏了藤萝新换的裙子,她却不敢多言,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王惜奴仍旧余怒未消,这个丫头是在威胁她吗?养了那么多年的狗,竟然想要咬她这个主子,真是反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冷不丁内殿什么东西落了地,动静不大却仍旧惊得她一颤,愤怒迅速退了下去。
    她没再理会藤萝,提起毛笔又落下几个名字,这才吹干了墨迹拿着纸张往内殿去。
    身着常服的殷稷正靠在椅子上看书,朝臣结党,政务诸多敷衍,连折子都比以往少了许多,他登基以来难得地清闲了下来。
    “皇上,这是臣妾知道的名单。”
    王贵人将纸张递过来,玉春连忙接过,转了到手才送到殷稷面前。
    名单上都是王家藏得极深的暗子,有兵马司执掌城防守卫的校尉将军;有极得民心政绩斐然的封疆大吏;还有宫里毫不起眼的宫人和侍卫。
    若非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在这张纸上,连清明司都想不到他们和王家有牵扯。
    但殷稷仍旧不满意:“只有这些?”
    王贵人苦笑一声:“父亲觉得女子柔弱听话就够了,从不与我们说这些,也不许女儿们问,我是偶尔听他和兄弟们闲聊时才记住了这些名字。”
    殷稷没信这句话,但就目前的收获而言,他其实还算满意,这个女人果然不是面上那般柔弱单纯,她一定还有别的底牌,他会将她所有的价值都榨干。
    “你歇着吧。”
    他将名单递给玉春,抬脚就走,王惜奴想着刚才藤萝的话大约都被他听见了,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皇上,以往臣妾和谢姑娘多有误会……”
    殷稷侧头看过来,眼神冷凝锋利,这还是他从进了含章殿后,第一次正眼看她。
    王惜奴却根本不敢回视,她低下头:“越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去和她赔礼道歉,以往的确都是臣妾的不对,所以……”
    “不用了,”殷稷打量她两眼,确定她没有撒谎的痕迹这才缓和下脸色,“让她清净的呆着吧。”
    那个没良心的得罪了那么多人,人去多了不是好事。
    王惜奴不敢多言,低低应了一声:“是。”
    “管好你自己的人,”殷稷也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抬头看了眼窗外,藤萝正在院子里踢踹花草,他眼神发冷,“别让朕脏了手。”
    第350章 梅花如烙
    “皇上,晚膳时辰了,您想摆在哪里?”
    玉春眼见殷稷抬脚就走,一路出了含章殿却又不打算回乾元宫,只站在宫道上发呆,一时有些茫然。
    殷稷也被问住了,其实一顿饭而已,摆在哪里都一样,可现在却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吃。
    见他犹豫,玉春试探着开口:“要不,咱们再回含章殿?”
    他倒不是替王惜奴说话,只是回宫这两日,殷稷去含章殿去得最勤快,要是无处可去,倒不如再回去。
    殷稷却摇了摇头,他和王惜奴是相看两相厌,只是眼下被迫上了一条船,才不得不演这样的戏,吃饭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的好。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长年殿看看良妃,却瞧见廖扶伤自远处一晃而过,对方去的方向,是幽微殿。
    对了,谢蕴绝食两天,身体还没恢复,太医每日里都要过去的,也不知道……
    他甩了甩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传钟白入宫,陪朕用膳。”
    玉春连忙去了,不多时钟白便捧着酒坛子来了乾元宫,殷稷瞥他一眼:“喝酒误事,不准喝。”
    “这不是给臣喝的,是给皇上您喝的,刚才臣进宫的时候遇见了薛京,他说今日靖安侯往边境送信了,半路上他将信截了下来,写的是勿动,您说这算不算好消息?是不是该庆祝?”
    他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来,这是清明司暗吏拓下来的密信,上头的确如钟白所说,写的是情形有变,稍安勿动。
    可殷稷的脸上却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若是往边境传信,怎么会用飞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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