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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是。”
    薛京这才拉着秀秀出了门,却迎面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尚服:“薛司正,你大闹我尚服局,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薛京一哂:“交代?我给不了,但你可以去良嫔娘娘那里告我,有什么罪责我都担着……可尚服大人,你也该想想怎么和人交代吧?”
    尚服脸色一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下去。
    薛京轻嗤一声:“你怎么想的我知道,秀秀不做司珍这辈子就没出头之日了,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和司珍交好,等你老了让她奉养你,是吧?”
    尚服被戳中了心思,越发说不出话来。
    薛京脸色冷了下去:“可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别忘了这个位置是谁给你的。”
    第230章 秀秀她没上船
    谢蕴拿着银质的小剪子,轻轻剪了下灯芯,可烛火不再乱跳,她的心却仍旧不安稳。
    当初拿尚宫局开刀整顿宫闱,一是查秦嬷嬷的事需要一个挡箭牌,二是她需要一个有足够权柄的人照料秀秀。
    所以在内侍省问讯的时候,就算自杀的人不是尚服,对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尚宫局去。
    当初的司珍如今成了尚服,应该会记她的人情,照顾秀秀吧……
    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些不安稳,归根到底是四个字,人心难测。
    “都已经上船了,你又在愁什么?”
    殷稷推门进来,不等谢蕴起身见礼,便膏药一样糊在了她后背上,头一低手一抬就把她圈在了怀里:“今日可是劳累你了,这么多人不好安排吧?”
    谢蕴已经许久不曾和他亲近,陡然呼吸相闻很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放松身体:“习惯了。”
    后妃没进宫的时候,太后也只是担了个掌宫的名头,宫里近万人都是她管束的,船上再杂乱也不过千数人,与之前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愧是谢姑娘。”
    殷稷讨好的给她揉了揉发顶:“有没有头疼?我给你揉揉。”
    谢蕴把他的手拉下来,闻见他身上掺杂着了汗水和熏香的奇怪味道,连忙歪了下头:“皇上沐浴去吧,待会儿再让太医来看看。”
    殷稷已经一整天没见她了,刚瞧见人就被撵走,心里很有些不高兴:“啧,谢蕴姑娘一上船就不待见人了?那我还不如下船呢,回宫吧,南巡干什么。”
    谢蕴哭笑不得,有些想捏他的脸,可犹豫了好一会儿却只是抬手搭在了他手背上:“皇上还有伤呢,早些沐浴更衣,早些休息吧。”
    这话还算好听,殷稷被成功说服了,听话的转身就走,可刚打开耳房门就反应了过来,对啊,我身上还有伤呢。
    他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蕴,活像个登徒子:“我这幅样子不能一个人洗。”
    谢蕴顿了顿才站起来,微红着脸慢慢走近:“自己不能洗啊……”
    殷稷忙不迭点头,眼看着谢蕴越走越近,眼睛也跟着一亮,可下一瞬就被谢蕴推进了耳房,随即房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含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那奴婢这就去请蔡公公来伺候。”
    殷稷:“……”
    他为什么要带蔡添喜上船?!
    等蔡添喜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殷稷,他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垂下眼睛就当什么都没发现。
    可玉春才来御前伺候没多久,被帝王威压吓得手直抖,擦背的布巾拿了三次才拿起来,蔡添喜瞪了他一眼,接过布巾给殷稷擦洗。
    殷稷啧了一声,语气凉凉道:“你很闲吗?”
    玉春又是一抖,蔡添喜却见怪不怪,十分淡定。
    “听说谢蕴姑娘自打上船就脚不沾地忙了一整天,这要是见奴才忙着,旁人她又不放心,说不得就得满船去寻钟统领,这么大个船,船上还有老安王那些人……”
    “你做得很好。”
    殷稷打断了他的话,心里那点不待见瞬间散了,虽然明知道蔡添喜话里头多少都有些夸张的成分,可龙船的确不比宫里,宫里就那么几个主子,还轻易碰不到,可这船上那么多宗亲命妇重臣,谢蕴见谁都要低头行礼,里头说不得还有谢家曾经的对头,想想都替她委屈。
    “这次算你思虑周全,自己看着赏吧。”
    蔡添喜笑眯眯的:“奴才分内的事,照顾好谢姑娘就是让皇上宽心,您宽心对奴才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哪还敢讨赏。”
    一句话说的殷稷哼笑一声:“这是嫌朕赏的少,要讨个大的是吧?得了,你先前不是瞧上了什么玉把件,去和谢蕴讨吧。”
    “奴才哪里敢有这种心思,但却之不恭,奴才谢皇上赏。”
    他仍旧淡定,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玉春看过来的目光却逐渐变了,不愧是大总管,不光没被帝王之怒吓到,还三言两语不卑不亢的就得了赏。
    他眼里都是崇拜,蔡添喜却并不放在心上,眼见殷稷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连忙替他擦洗干净:“皇上累了就歇着吧。”
    殷稷的确有些睁不开眼睛,因为昨天中药的事,他元气损耗,今天一整天都是强撑着的,此时一放松下来就有些精力不济。
    “也好……你让谢蕴别忙了,秀秀不是来了吗?让丫头伺候着梳洗了,也早些睡吧。”
    蔡添喜一愣:“秀秀来了?奴才竟然没瞧见。”
    殷稷也有些意外,“她没去找你吗?”
    按理说秀秀不在名单里,那上了船就得先去找蔡添喜,好给她入册。
    “不曾。”
    “那可能是谢蕴给了什么差事。”
    他胡乱说了一句,心里也没在意,直到他洗漱完回了房间,见谢蕴正在铺床,这才再次想起来,他将人拉到床上坐下来,边揉着她布满茧子的掌心边摇头:“你就是心疼秀秀,也不能什么活都替她做了,她本就是来伺候你的。”
    谢蕴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奴婢想起来宫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妥当,就让秀秀回去了。”
    殷稷动作一顿,秀秀回去了?
    明明只是件小事,一个宫人而已,若不是因为一直跟在谢蕴身边,他才不会记得谁是谁,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让他心口莫名的提到了半空,持续了一整天的好心情也突兀地沉了下去。
    谢蕴让秀秀回去,真的是因为宫里还有事情吗?
    第231章 问不出口的话
    殷稷开不了口问谢蕴让秀秀回去的真正原因,他怕自己是小题大做,原本还想着软磨硬泡让谢蕴与自己同榻而眠的,此时也没了心思,他摸黑坐在床头,明明身体既疲惫又虚弱,却就是睡不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约是声音太大传了出去,不多时门竟然被极轻地敲了两下,谢蕴的声音也压低了:“皇上是不是没睡?”
    殷稷应了一声:“你进来。”
    谢蕴这才举着灯推开门,她是跟着殷稷住的,只是睡在外间的软榻上,此时夜深人静,她也就没了人前的端庄自持,乌黑的青丝散落着脑后,单薄的寝衣随着走动而微微飘荡,将本就纤细的腰肢衬得越发曼妙。
    手里捧着一盏儿臂的蜡烛,橘色的烛光映在身上,整个人如梦似幻,宛如巫山神女。
    殷稷心里却没有半分旖旎,他伸手将谢蕴拉到身边来,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蜡烛,随手搁进灯台:“你怎么也没睡?我声音太大了?”
    “不曾,奴婢头一回坐船……”
    不等她说完,殷稷忽然就抱住了她:“谢蕴,别说那两个字。”
    谢蕴怔了怔,有些惊讶于殷稷的异样,他今天一天明明都很高兴,怎么晚上了反而低落了起来?
    莫非是想起了萧懿夫人?
    她安抚地摸了摸殷稷的发丝:“无人的时候我就不说,皇上怎么了?”
    殷稷若是能说出口就不必干坐这半宿了,所以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没什么……今日在这里睡吧。”
    眼见谢蕴要拒绝,他连忙保证:“什么都不做,就是睡觉。”
    谢蕴犹豫片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到滇南渡需要的时间,此时顺风顺水,河道又不曾淤塞,就算加上路过各地需要耗费时间处理当地政务,最多两个月就能到了。
    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何况,只有让殷稷对自己更上心一些,才能在需要的时候拖住他。
    “好。”
    殷稷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谢蕴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连忙将人抱进了床榻里面。
    他琢磨了一肚子耳鬓厮磨的情话,却不等说出口谢蕴的呼吸先平缓了,她今天大概是十分劳累,已经撑不住了。
    殷稷只得闭了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轻手轻脚的将人揽进怀里,怀里充实,心口也跟着安定了下来,他想秀秀的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谢蕴现在的确是在慢慢接受他的样子。
    这样就很好了。
    他稍微放下心来,抱着谢蕴沉沉睡了过去。
    因着身体有恙,殷稷第二天并没有起身,也不打算停靠或者接见当地官员,只遣了几个做实事的六部官员先龙船一步去民间走访,暗中查探民生如何,可有官员中饱私囊,尸位素餐。
    许是时间太短,官员们没能查出来什么;也或者当地官吏的确清廉,无处可指责,总之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并没有查出什么贪官污吏来,只是今年夏天津海闹了一回旱灾,秋日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少,殷稷略一思索便免了这一季的赋税。
    旨意传出去的时候,龙船刚好经过津海处的运河,沿途百姓纷纷跪拜谢恩,人群乌压压的,个个脸上都是感激。
    旁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多少都是要心潮澎湃的,权势的野心也大都来自于此,就连殷稷这已经坐在龙椅上的人心里都生了波澜,只是如同风吹湖面,涟漪轻而浅,眨眼的功夫就散了。
    只是他仍旧靠在窗前,静静看着外头的情形。
    不止宫里的人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也是鲜少离开那座宫城的,如今想来,当年在谢家读书的时候竟是最自在的日子。
    “皇上该喝药了。”
    谢蕴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浓稠的药汁,可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补汤,他亏的是元气,自然要进补。
    殷稷不大想喝,总觉得每喝一次就是被人嘲笑一次自己虚,故而听见谢蕴的话,他下意识就找了个话题岔了过去:“你来看,这津海的风光与京城不同。”
    谢蕴抬手碰了下药碗,还有些烫,便随手搁在了桌子上,凑到窗边和殷稷一起看外头的景致,只是人山人海的,并没能看出来什么旁的东西。
    “虽不比京城富贵,倒也是一片繁华。”
    “你可喜欢这里?我们沿路多瞧瞧,等以后老了,就寻一处最喜欢的地方来隐居。”
    谢蕴只当他是随口说来哄人开心的,并不打算接茬,她如今和殷稷之间隔着天堑,即便不提他们以前的恩怨纠缠,日后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可她不开口,殷稷却不依不饶:“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吗?”
    谢蕴有些无奈,殷稷这是非要自己编个瞎话来哄他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殷稷眼底都是认真,仿佛那话他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思绪忽然就凝滞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谢蕴产生了一种殷稷的未来里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指尖轻轻抠住了窗棱:“是不大喜欢,离京城太近了,再往南看看吧。”
    殷稷也不强求:“那就再看看,多远都不妨事。”
    反正他离京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谢家无辜的“证据”很快就被查出来,他远在外地,消息一来一往间自然会传得满天飞,到时候即便朝臣以孝道压制,阻拦他为谢家翻案,也会顾及民意做出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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