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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宋慧娟等了会儿,没听见小明守哭喊才放下了心,她不知陈庚望如何与他说的,连着好几日小明守都不再闹着同她睡。
    第98章
    这个闺女生在腊月里,赶着年关时节,宋慧娟正坐月子,家里过年使的馒头油条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东西一般不需准备太早,等进了腊月二十后再备也是来得及。
    这些日子陈庚望自己下手做些,他们父子俩好歹能填饱肚子,过得十多天,宋慧娟终于能下床了,是以赶在小年前一天起了床要准备些吃食。
    宋慧娟在灶屋内和着面要炸油条,陈庚望坐在灶下烧火,那刚满两岁的明守正围着她打转,他对成日里都闭着眼睡觉的小妹妹还没觉出什么来,只对好些日子都不能轻易走动只伸手抱抱他的宋慧娟生出了深深地依恋,不舍得离她远一步。
    宋慧娟对他这样眼巴巴的样子很是心疼,手上稍腾出空来,总要搂搂他,他们娘俩情深的模样全都落在了不远处陈庚望的眼里。
    他是做不出这副样子的,心里对小儿缠着那妇人闹总是有些不舒坦,可瞧见那妇人露出温和的笑来还是没有出口打断。
    一早间的工夫,宋慧娟忙活着炸了一篮子油条,又炸了一篮子菜角并糖糕,小明守还是小些,只能微微尝尝味儿,不敢教他吃得太多。
    下午她喂过了小明安,歇得腰好受一些了才起身。幸好,她这会儿不是吃就是睡,也不甚闹人。
    这个名儿倒不是老陈头起的,依着他们这时下的规矩,女娃娃的名字不需得老陈头取,甚至不需随着男娃娃按辈分取名,说到底还是一个入不得家谱的女娃娃使不得同男娃娃一样。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这样的事宋慧娟插不上嘴,陈庚望已经唤她作明安了,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仍然一样。
    即使她这两个闺女的名字随着兄弟走辈分,可一辈子到底还是同她一样被困住,困了一辈子……
    上一辈子那么多的事她已经尽量告诉自己放下,每每看见她这两个孩子,心里总觉得还是能撑过去的。
    看着床榻里侧睁着大眼睛瞧她的小明安,听得还跟着陈庚望睡在东屋的小明守闹着上厕所,宋慧娟的心就容不下其他了。
    “爹,爹,”小明守喊醒了陈庚望,等他被抱下去,脚一落地就噔噔噔地往外跑。
    宋慧娟透过窗户看到小明守的背影,直到他往回跑了进来,才收回视线,摸了摸小明安的小屁股。
    小明守没回东屋,反倒推开了西屋的门,从门后露着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问,“娘,妹妹醒了吗?”
    “醒了醒了,”宋慧娟冲他招手,小明守跟一阵风似的的跑了过来,也不教她抱,只趴在床沿边上伸着脑袋看。
    西屋的床不比东屋高,宋慧娟伸出胳膊要抱他上来,他也很懂事,“重,我重。”
    宋慧娟对他这样早懂事总是心疼,仍去抱了他,把他稳稳的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小手还是热乎乎的,“明守再重,娘也抱得动。”
    小家伙再是懂事,此刻被她抱在怀里也是贪恋母亲的怀抱的。
    宋慧娟搂着他听他说说这说说那,时不时看看里侧的小明安,娘仨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直到陈庚望把又那睡着的小儿抱去东屋。
    夫妻二人又坐进了灶屋,一个和面蒸馍馍,另一个仍是坐在灶下添柴烧火。
    忙到夜里天黑透,那个盛粮的大缸子才蒸了半缸子,吃过饭,宋慧娟又和上面,这头一天才是结束了。
    第二日正赶上腊月二十三,小年是要吃麻糖的,早早吃过饭,陈庚望背着竹篓子就要去供销社备些过年的物什了,大肉过得几日队里是会分发的,鱼也直接能在南河里钓。
    小明守这些日子跟陈庚望的时候多了,看他背着竹篓子要出门也跑了出去,“爹,爹。”
    小明守的叫喊声使陈庚望回过了头,他看了眼跟着出来的妇人,怀里还正哄着闹觉的小娃娃,便弯下腰一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对着门边的妇人说道,“我带他去,你进去。”
    “我知,”宋慧娟点点头,可还是站在门边,陈庚望也不再说
    什么,抬脚出了院门。
    宋慧娟看着他关了大门这才转身去哄孩子,她大抵是知晓他一些的,小明守愿意跟着他是好些的,他如今也乐意带着他忙,这样总比着上辈子好,她有时会想是不是上辈子他们父子的心隔得太远,没生出她那般的爱怜来,如今多多处着似乎会好些。
    她总是期盼着孩子们能比上辈子过得好点,好点,再好点……
    要买的东西不多,可他们父子俩还是逛到快中午才回来,小明守回来之后很是兴奋,他很少能跟着去,宋慧娟总是不放心带着他去。
    “糖,糖,吃,”陈庚望买的麻糖掰给他一块,他自己不吃,反倒急着往宋慧娟嘴里塞。
    看着宋慧娟接过来吃罢,小明守才摇晃着小脑袋吃起来,那坐在旁边的陈庚望被忽略得厉害,脸也冷了。
    宋慧娟低头去擦小明守的嘴巴抬头时才注意到,只又掰了一小块,递给他,“我知你不耐吃糖,好歹买了,图个吉利。”
    陈庚望听了她的话,脸色缓了些,接过去扔进了嘴里。
    小明守看得新奇,眨巴着眼睛看看陈庚望,又扭头看看宋慧娟,他哪里会想到在街上不许他吃的陈庚望此刻也会吃糖,这点子疑惑没有得到他那对父母的解答,只看着宋慧娟对他安抚的笑,很快又被西屋苦闹的小妹妹引着跑下了椅子。
    下午正蒸馍馍时,孟春燕带着小明茂来了,还带了一篮子馍馍。
    大门未锁,只阖上,孟春燕推了门便喊道,“嫂子。”
    “春燕来了?”宋慧娟忙放下手里的面团出了灶屋,看到后面跟着的小明茂,忙扭头喊小明守,“快出来,看看明茂来了。”
    “大,大娘,”小明茂很是活泼,打了招呼来回找明守的人。
    “明守,明茂来了,”宋慧娟又喊了一声,看得明守跑出来带着明茂玩起来,才迎着孟春燕进了灶屋。
    “大哥,孟春燕走进才看见灶下的陈庚望,但她是不惧的,性子使然,她把篮子放下,“这是昨儿蒸出来的,今儿又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才腾出手来。”
    “哪还得叫你跑这一趟,我这边也开始忙起来了,”宋慧娟说着给她搬了个凳子。
    “我想着快过年了,你这才几天,没想到大嫂你快得很,看来一天也没耽误。”
    宋慧娟笑了笑,“早做晚做都一样,好歹不叫他们爷俩饿着,这年还是得过哩。”
    妇人说说笑笑,碍着陈庚望倒也没那么放肆,不过是说几句老宅的事,又看了一眼小明安,宋慧娟又给她回了一篮子的馒头,又放了几个糖糕,孟春燕这才带着恋恋不舍的小明茂回了去。
    这些日子宋慧娟身子不爽利,陈庚望也走不远,去哪都待的时间不长,是以明守明茂这兄弟俩玩儿的时候也少了不少。
    好在日子过得快,家家户户的小娃娃都跑出来,小明守也常在院子外的那片空地上有人一起玩儿,一玩儿起来日子就更快了,眨眼到了大年初二。
    这时,宋慧娟坐月子还没满一个月,她和小明安是回不去的,只陈庚望带着小明守去了一趟,但今年他们也不是见不着了,第二天宋浦为就带着宋浦华来了,还带来了宋浦生寄来的信。
    宋慧娟听宋浦为读了两遍才说了句,“他在那儿好就成。”
    一年才来一封信,宋慧娟盼着念着,他的信里不提一句苦,句句都在安家里的心,她细细的摸着这厚厚的一沓,唯有如此心里才能安心些。
    “大姐,你要不要说啥?”宋浦为拉了拉宋浦华的袖子,他立刻说道,“二哥能写回信哩,我给大哥说了,爹也说了,你哩?”
    宋慧娟哪里和人写过信,想了想,才说,“我没甚说的,只教他好好的听人家长官的,别的也没了。”
    宋浦华看着怀里抱着小木剑耍的小明守,问他,“小明守,你有没有要和大舅舅说的话?他现在当兵保卫国家哩,可英勇了。”
    “我,我也当兵,”小明守耍着小木剑跑到宋慧娟身边,“我保护娘。”
    他的话这样真挚又热烈,教宋浦为兄弟俩听了眼眶通红,宋浦为干脆抱了他,“行,我给你大舅舅写,咱们小明守也是个男子汉了!”
    “还有妹妹,”小明守愈发神气,惹得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中午吃过饭,宋慧娟又要他们量尺寸,年前没赶上给他们做新衣裳,只在中秋时回去了一趟,那时天还暖和着。
    “大姐,我不用做新衣裳了,”宋浦为站着不动,“给浦华和爹做一件做就成,我的放下来还能穿哩。”
    宋浦华也摇头,“我也不缺衣裳,还好好的。”
    宋慧娟眼看宋浦华抱着小明守就要跑出去,只得叫了宋浦为,他们来时带了一大袋子的棉花,“那棉花你也带回去,既不让我做衣裳,留下也没用处了。”
    第99章
    宋浦为听了老爹的话特意拿来给他大姐使的,哪里肯再带回去,见了他们的小外甥女执意要留下,宋慧娟出不得门教他们另拿着些物什归家去了。
    过罢年关,宋慧娟虽是能出得门,却也走不远,带着小明守并小明安只在自留地里忙活。
    娃娃们太小,她又放不下心,这一年的头一茬粮食她是没去上工,只靠着陈庚望一个人。
    到第二茬种粮时,宋慧娟背着已有半岁的小明安去上了工,手里牵着快三岁的小明守,这样的场景在田间地头是常见的,少一个人上工来年分粮是就要少口粮过冬了。
    宋慧娟把小明守放在地头,他很懂事,坐在那儿和几个相近的男娃耍着,还带着小明茂一起,至于小明安就由她背在背上了。
    夏天日头毒,活儿也总是趁着天凉快时干上一些,一热起来大家伙不须说自去坐在了树下乘凉。
    是以,宋慧娟也能腾出手来看看两个孩子。
    麦子几天收完后,又要紧接着扬场,收仓,分粮,转过头继续种下一茬粮食。
    忙过这些日子,余下不是除草,便是施肥浇水,赶着老天有眼,也能省些力气。
    等到后秋收过粮食,且又种下小麦,这一年才是快要过完了,人也是能稍稍歇上一歇。
    妇人们忙着弹棉花织布,男人们若是不寻上个事儿来做一做,那就是真清闲了。
    宋慧娟也开始纺线,她是想着做几床被子的备着的,那自留地里的活儿不多,且也不用她做,陈庚望每日忙完自去忙了。
    宋慧娟白日帮着杨春丽和另几个妇人一起织布,晚上回得家里点着煤油灯纺线,吱吱呀呀的。
    快满一岁的小明安还不会说话,趴在床上啃指头,小明守正是好说话,趴在床沿上和那还甚都听不懂的妹妹说话,讲讲他今儿和几个兄弟们去了哪儿玩,说上两句见他妹妹自顾自的啃手似乎不愿搭理她,又跑到宋慧娟身边,“娘,妹妹啥时才会喊我哥哥哩?”
    这时小明守的表达已经很清晰了,宋慧娟停下手里的活儿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等过了年收麦那时候就会了,你多教教她,慢慢儿就会了。”
    “我小时也这样学的?”小明守两手撑着脑袋看她。
    “是哩,”宋慧娟听得他的口气笑了,起身要抱他上床,“还是娘教的哩,你那时学得快。”
    “爹呢?也是娘教的?”小明守挣扎着从宋慧娟的怀里跑到床边,他早已会自己爬床了,也会自己穿衣脱衣,再不肯要他娘帮他了。
    “是,也是娘教的,”宋慧娟不放心他爬凳子,总是要看着他稳稳当当的上去才放心。
    她还是走到床边,给他们俩盖好被子,这才又去纺线。
    这几日陈庚望不知忙的甚,总要到夜深了才回得来,前几日小明守没察觉出来,平日他晚间也回得晚,昨夜里半夜醒了起床要尿才发现他爹不在,迷迷糊糊的拉着她问爹去哪儿了,她也是不问陈庚望的事,自然无法回答孩子的话,只说是做活儿。
    眼看着孩子们睡了,天越来越冷,宋慧娟又披了件袄继续纺线,白日里忙着织布,只有晚间吃了饭才能坐下纺一会儿。
    估摸着到了十点多,她已经有些困倦了,靠着床梆子歪了会儿脖子,闭着眼听着孩子们的梦话,身上也松快不少。
    陈庚望推门进来,她也是听见了,那木门吱呀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大,她直起了身子出了门,对着迎面走来的男人说道,“饭怕是凉了,你先使热水烫烫手,我这就去热饭。”
    男人满身寒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跟着进了灶屋,把手放在热水里烫,扫了眼那坐在灶下的妇人身上。
    几分钟,饭就热好了,宋慧娟端给他,又刷了地锅另稍了一锅热水。
    好容易捡来的柴不能这样就浪费了,烧开的热水起在暖瓶里,余下的给陈庚望烫脚。
    等他吃完,她几下把碗筷刷了,关上门,这便进了屋。
    陈庚望早她一步进去,看到窗边的纺线车也未说什么,他如今对她做什么也是不言语的,他知她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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