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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闹了场乌龙。
    东西全是他挑选后亲手放进箱子再亲手打包。
    陆修远是看她的确有绘画的天赋灵气,乐得让她在工作学习之余,发展兴趣爱好。
    他说人这一辈子,有一两个热爱的有益的爱好是非常幸运的事,分量可与拥有三二知己相较。
    雁临打心底认同。
    知己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不能长年累月朝夕相伴。每个人都一样,拥有的东西再多再少,免不了孤独寂寞之时,而在那种时刻,兴趣爱好便是最好的陪伴。
    接下来,陆修远给雁临介绍了在京的几位战友、几个合伙做生意的哥们儿。
    又提起她学英语的事:他深入了解了一下情况,国内目前有引进的英语教材,其中包括系统的助学磁带,算是专门为留学、机构公派、个人出国而英语水平差的人群推出的教学产品,现今的高中生也非常适用。
    他已经安排好了,估计她收到这封信后的六七天,邮局就能送到。
    他开玩笑说,希望你能很快在信中跟我拽外文,能没有错误地写出英语“我喜欢你”。
    信末,他留了秦淮的详细通信地址、电话,以及医院地址,告诉她,鉴于他要住院的日子不短,大概腊月之前,信件都可以直接寄到医院,物品则需邮寄到秦淮家。
    看信之前,雁临因为所得的物品,有物质上的满足感,看完信,一颗心被快乐、感动填充得满满当当。
    重看了几遍,记下他所说的每件事,雁临把信收进精致的信匣子,头脑回归到现实。
    刘云说明天下午走。
    万幸,她这几天没闲着,想要给他的东西都已备好。
    例如新做的皮夹克、呢子大衣、两条宽松的牛仔裤;他蛮喜欢的肉丁酱,新做了两罐;抽空逛书店时,买下的几本她前世多年都认为值得细品的书,不论有没有他看过的,都想送给他。
    在她而言,最耗时间的是一张他的素描画像,斗方大小,依据放在钱夹里的那张照片画成。
    她懒得把照片放大,调整比例、勾画神韵就有一定的难度。好在这是乐在其中的事。
    比起他给她的,雁临自觉太少,但她目前能力有限,更没必要逞强。
    雁临找出一个大小适中的箱子,把分别打包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搁在五斗橱上。
    看看时间,堂姐就快到家,走进厨房,蒸上米饭,切洗食材,掐算着时间做四菜一汤。
    秋雁薇准时进了家门。
    雁临催她换衣服洗手,自己把饭菜摆上桌。
    秋雁薇落座前,端详小堂妹片刻,捏一捏她白嫩嫩的小脸儿,“有喜事?”稍稍一顿,又说,“是不是与我妹夫有关?”
    小家伙满脸洋溢着幸福,实在容易猜。
    “是呀。”雁临大大方方承认,大致说了前因后果。
    秋雁薇啧啧叹道:“实在是太周到了,这得是多喜欢你?也是,我们家这小妞儿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不喜欢才是瞎了心。”
    雁临哈哈地笑。姐妹两个欢欢喜喜地吃完饭,收拾一番,开了电视做背景音,姐姐铺上桌布,在八仙桌上备课批改作业,妹妹在茶几前做高中习题。
    等秋雁薇忙完手头的事,雁临问了她遇到的两道数学难题,得到讲解,按步骤解答出正确答案,又得了夸奖。
    “今天就到这儿吧。”雁临合上习题集又打开,蹙了蹙眉,“姐你发现没有?这种习题集的印刷质量都很差,一看就是私自搜集很多学校的试题,私下刊印售卖的。”
    “你就知足吧。”秋雁薇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上学那会儿,基本上只有发下来的课本,每天做作业,根本没有练习的附加题目。平常考试,哪个老师要是心血来潮,出的题目偏、难,简直全年级备受打击。”
    “我知道。”雁临想说,前世的自己也是那样,这辈子遇上了心思活泛的陆修远,才能拥有诸多搜罗到一起的辅导材料和题集,“我就是琢磨着,辅导书、习题集其实也是一个发财的门路,正式向教育部门申请,刊印发行,不知道多少高中生抢着购买。”
    秋雁薇拍一下她脑门儿,“你可是要考大学的人,清高一点儿行不行?已经在赚大钱了,还不知足。”
    雁临咕咕地笑,知道姐姐是怕她分心的地方太多,影响学习。
    相继洗漱洗澡之后,各自回房就寝。
    雁临当然睡不着,裹着羊毛披肩坐在书桌前,给陆修远回信。
    她信件开头是“修远”,因为私下里想到他,连名带姓的时候居多,其次就是他名字。无心也无需刻意回应他的称呼。
    她如实讲述了收到礼物、信件后的真实心情。
    随后有详有略地讲述自己这些天的工作、生活变化与进展,更如实报告了公公婆婆对他的吐槽。自己都觉得,语气愉悦又欢快。
    意识到之后,写道:“说实话,从你离开到今天下午之前,我都在打蔫儿。
    “但我很努力地掩饰了,应该没人看得出,最起码,没人旁敲侧击地问我心情好坏。
    “当然,不少人和我聊起你的时候很多,一致认为你对我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
    “你有本事让我一直这么觉得是最好。”
    写到这儿,她自己觉得有点儿幼稚,但这真是出于本心的想法。那就这样吧,横竖他也没把她当过大人。
    信末,雁临说起送他的素描肖像图:“我个人命名《我喜欢你》,即《i like you》。
    “但我目前水平太差,拿不准英文释义,回信时告诉我这一句的常用语意,好不好?”
    面对面逗闷子,她似乎没赢过,不妨在信里继续过招。话说回来,还不是他先挑事的?
    写完信,雁临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信和他一样没有错别字,这才心安,放进早已备好的信封,仔细封口,等胶水干透,夹到送给他的一本书里,再把箱子严严实实封起来。
    仍是了无睡意。
    虽说这么激动有些没出息,可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前世今生,陆修远是她第一个全心喜欢、迷恋、又有十足安全感的男子。
    既然不怕被辜负,就不需有所束缚。
    雁临返回到书桌前,取出图纸,凝神绘制毛衣图样及解析图。
    这是第二份了,等到做好三份,就一并拿给三伯母,搞搞小副业。赚小钱是次要的,帮到心魂受困于窘境中的三伯母最重要。
    -
    雁临的日子可谓春风得意,李丽改的感觉,却犹如陷入水深火热。
    向雁临道歉的那天下午,被父亲拎回家,就迎上了等候多时的舅舅。
    窦志强开门见山地问李大成,他的女儿最近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李大成直言不讳,还说正想去市里求救,请小舅子帮着想想管束他闺女的办法。
    窦志强把姐夫拉到外面,嘀咕一阵,转回到客厅,已有了定论。
    没出俩小时,李丽改的全部存折、现款被父亲舅舅强行扣留,勒令她第二天到县里的钢丝厂上班。这是她两年后能拿回存款的条件。
    并且,窦志强有言在先:已经和厂里沟通好了,没有厂方和她父亲的双重许可,她不准离开钢丝厂半步。
    李丽改气得当场大哭。哭到母亲回来,刚想诉苦,父亲和舅舅又把母亲拉到一边咬耳朵。
    末了,她的母亲看着她,满脸的怒其不争,说声活该,要她要么照办,要么一穷二白地离家出走,她前脚走,家里后脚就登报解除亲属关系。
    李丽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是说了几句秋雁临的坏话,何至于倒霉到这地步?
    她反复质问。
    末了,三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地如实告知。
    李丽改这才晓得,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外家和自己的运道,已被陆修远安排好,只看长辈和她怎么选。
    出神半晌,心如死灰,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木然地回房间之前,只说了一句:“别忘了给我买饭票就成。”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有些时候太过片面。
    她自认和家里、外家算地头蛇,可那有个屁用?
    成年后回家探亲不过几次的陆修远,人脉实力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她被自己喜欢的人收拾了,出国成了三二年之内的白日梦,又被强有力的后台嫌弃,还能怎么办?
    老老实实表现,挽回亲情的希望很大,钱还可以拿回,要是矫情任性地对着干,吃苦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只好认头。
    .
    黄石县城就这么大,谁与谁相互认识了,想打听对方的情况并不难。
    宋多多在家猫了两天,见李家没人来找自己的茬,便确定李家确实没有跟陆家抗衡的实力,心落了地,又开始琢磨自己那些事:
    找王济川,寻求致富伙伴。
    这过程中,她故作不经意地与人提及李丽改,却听说人前向来耀武扬威的李大小姐去了钢丝厂工作,做的还是纯劳动力的工职。
    可供宋多多琢磨的因由实在不少,等到琢磨清楚,心里直打哆嗦。
    她总算是明白,王济川忌惮如今的陆修远的原因。
    并且,今生与前世迥异,陆修远已有几分栽到雁临手里的意思。
    李丽改都对雁临无计可施,何况她现今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处境?
    修复友情重修旧好的心,可以就此歇了,打探雁临近况的行径,断不可再有。
    不然简直是自己玩儿了命地往墙上撞。
    她甚至连掺和服装业赚点儿小钱的心也不敢有了——万一不小心损害到雁临的利益,陆修远不定把她安排到什么鬼地方。
    如今她好歹也是中师毕业、等待分配的人,虽说毕业成绩很不漂亮,分配工作很悬,可县里的人又不知道。要是也被安排到劳动力的厂子,她可怎么过?
    彻底断了利用雁临财力人脉的心,宋多多尝试退而求其次。
    只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前世真正交下的朋友,只有雁临一人,后期还有相互利用半真半假的朋友,在如今,她与别的所谓朋友都只是见面你好我好,除非她先给别人甜头,不然别指望谁会为她做什么。当然,前提是她对别人也这样。
    宋多多深受打击,欲哭无泪。
    已到这地步,她只有去找王济川。
    他要是再晾着她,那就吹了算了。比起长期看他脸色被他嫌弃猜测他是否重生,她情愿不要他劳什子的负责,自己过。
    前世最圆满的时候……宋多多陷入回忆。
    雁临再度求陆修远帮忙化解公司危机,遭到拒绝之后,算是撞了大运,得到了陆修远一位老对手的青睐。
    那人很大程度是为了膈应陆修远,出资入股给他们解围,相应的是成为董事长,掌握决策权。可那又关陆修远什么事?人家多的是大项目,哪儿有时间关注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小公司的死活。
    甘心与否已不重要,陆修远是否注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利更多,且公司得到了真正高明的人引路——这是王济川的认知。
    宋多多也认同过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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