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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此人自然便是叶孤鸿。
    领头的蒙军百夫长,见他年纪不大,将手一指,狞笑道:“这人一看便是反贼,定同大营失窃的火药有关,捉下他活扒了皮去,不信他不说。”
    当下三四个蒙军战士要争功劳,各持兵刃杀去,口中乱哄哄喝道:“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叶孤鸿见蒙军叫嚣杀来,轻蔑一笑,陡然一步踏出八尺,起手一剑,刺入一人咽喉,抽剑转身,蛇骨剑荡起,轻飘飘掠过另一人喉头。
    其后二人大哗,一人挺枪当胸便刺,一人挥刀横扫下盘,虽然慌乱出手,配合仍是默契十足。
    叶孤鸿不退不让,青龙剑上拨,蛇骨剑下扫,但听叮叮两声,一枪一刀,同时斩断,叶孤鸿趁机抢入,一剑一个,将二人杀死。
    百夫长见叶孤鸿举手投足间连杀四人,这才晓得遇上了厉害惧色,挥手喝道:“兄弟们,这是南蛮中的武林人,布阵围杀了他哇!”
    抽出腰间弯刀大步上前,其余蒙军或前或后,以这百夫长为核心,快速列成战阵,呐喊杀将过去。
    然而他若有几百数千人布阵,也还罢了,如此区区二十余人,岂在叶孤鸿眼中?
    叶孤鸿一声清啸,快步直上,对面一排长枪戳来,纵身一跃,便似鸟儿一般落在对方枪杆上。
    枪兵身后刀兵立刻扑出,四五口刀左右挥来,叶孤鸿右手一扫,青龙剑长吟声中,几口刀应声而断,随即蛇骨剑扫来,四五条喉咙,同时喷血。
    那使枪蒙军见了嘶声大叫,使出吃奶力气,把枪一抖,叶孤鸿内力一沉,那蒙军只觉枪杆陡然平添千斤之重,哪里挑的动?长枪往下一沉,枪尖陷入泥土。
    叶孤鸿抢上一步,双剑连挥,嗖嗖几声锐响,七八名蒙军惨呼仰倒。
    那百夫长见麾下顷刻间折了一半还多,惊怒交集,奋不顾身抢上前,呼的一刀横挥,力大刀沉,倒也有些气象。
    叶孤鸿轻轻一跃,径直从他头顶跳过,双剑连刺,五六名蒙军当即翻倒。
    百夫长回身又是一刀,叶孤鸿侧步避过,百夫长满脸狂意,一边挥刀连砍,一边下令道:“去骑马,去骑马。”
    剩下七八名蒙军如梦初醒,趁着叶孤鸿被百夫长“缠住”,扭头便向拴马处狂奔。
    叶孤鸿高声道:“那些马儿我们要了!”
    莫七应道:“都在你七哥身上。”
    他和殷六早已冲出,兄弟两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追上蒙军,双剑展开,不是刺眼,便是抹喉,蒙军枉自着了重甲,在这等高手面前,却是半点作用也无。
    百夫长大叫道:“你们是哪里的反贼?”
    叶孤鸿笑道:“一个死人,何必问那么多?”
    忽然使出“神门十三剑”招式,一剑刺入对方神门穴,百夫长惨呼一声,单刀落地,便见蛇骨剑横扫而来,啪的一下,剑身平平抽在他头盔上,如活蛇般绕着脑袋一转,剑尖嗖的钻入左眼,直没入脑。
    叶孤鸿冷笑一声,奋力一抽蛇骨剑,百夫长的尸骸便似陀螺一般飞起,凌空旋转数周方才落地。
    叶孤鸿扭头看去,殷六、莫七已将剩余蒙军斩杀殆尽,至于城门内的汉军,早已跑了无踪,叶孤鸿叫道:“师兄,割上六颗脑袋便够,省得累赘。”
    自己弯腰喀嚓一剑,割下百夫长的脑袋来,等了片刻,殷、莫二人各骑一匹马,牵着七匹马奔来,马背上拴着六颗人头,叶孤鸿纵身一跃,跳上一匹空马。
    三人一气奔到野地里,只见峨眉众女和唐珙堆积土石,搭了一座灵台,台上点得一双白烛,见了叶孤鸿回来,唐珙惊讶道:“这般快么?我们还没来及雕刻灵位。”
    叶孤鸿下马,走到土台前望去,却是正正对着襄阳城,当即笑道:“要什么灵位?有这座城池在此,便是大侠的墓碑了。”
    说罢去提了七颗首级,就在祭台前垒起三层,招呼众人道:“师兄师姐,大家一起祭拜!”
    众人当下都跪在祭台前,各自捻香,齐声道:“前辈大侠在上,峨眉、武当两派晚辈并山阴唐珙,谨以鞑子首级祭祀先贤。前辈们在天有灵,万望保佑我等后生,同心协力,驱除鞑虏,恢复中原河山!”
    说罢三拜,又依年齿长幼,各自去土台上插了线香,烧化了纸钱,便算礼成。
    殷利亨都:“师弟,我等这般大杀鞑子,城中驻军必然惊动起来,出城扫荡,我等是同他杀上一场,还是如何处置?”
    叶孤鸿道:“大军若出,箭发如雨,没有甲胄长兵,不便抵御。我们不须理他,只顾顺着汉水而上,我已吩咐了扈大哥,让他带着船,在上游寻个好停泊处等待我们。”
    殷利亨笑道:“我看你刚才杀鞑子,杀性极大,只怕伱不曾过瘾,却不料如此知道进退,这便最好,我们走罢!”
    当下众人各自上马,顺着滚滚汉水,往上游飞奔而去。
    一直奔行三十余里,果然找到一处渡口,众人下马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正望见自家座船,从下游缓缓行来,扈大牛在甲板上翘首观望,见了众人,顿时欢呼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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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两条腰带,假假真真
    众人弃马上船,依旧沿汉水而上,此时离武当,已不过两百余里。
    因是逆流,还需行上两、三日功夫,叶孤鸿得知后,取出老大一块蛇皮,要请师姐们帮手,替他缝制一条可以盛装蛇骨软剑的腰带。
    金明珺自觉此事责无旁贷,当即抢了蛇皮去,点着油灯熬了一夜。
    第二日,顶着两手数十个针眼,哭着来寻大师姐相帮。
    苏清梦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点着她额头训道:“当初师父嘱咐,我们虽是武林中人,毕竟还是女孩儿家,好歹要学些针线,因此还特意请了绣娘来教,那时大家都仔细学,偏你不肯用心,如今吃了苦头么?”
    金明珺不忿道:“说得师父便会针线似的,当我不知么?她自家要缝补,都是让净玄师姐几个轮流帮忙,还不许她们往外说。”
    苏清梦气得摇头道:“好心说你两句,你倒连师父都编排起来了。老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师弟这腰带,魏师妹昨日眼巴巴的想拿去缝,伱自己明明不会,竟然还要抢她的。”
    金明珺理直气壮道:“啊哟,冤枉死了,我又怎晓得缝制一条腰带,竟然比练剑还难?再说我纵使不会,谁让我有你这般贤惠的师姐?哎呀,我想到了!”
    苏清梦没好气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金明珺满脸坏笑道:“师姐你看,这块蛇皮这么大,三条腰带也够了,你替师弟缝一条,便说是我亲自缝的,然后呢,我让出一半蛇皮给你,你替那个唐星河也缝一条,岂不把他美到天上去?”
    苏清梦神色一慌,连忙道:“我和他无亲无故的,贸贸然送他腰带像什么话,而且他叫唐珙,什么唐星河。”
    金明珺冷笑道:“文人不是都喜欢给自己取个字么?你别当我没文化啊,好比李白字太白,苏轼字东坡……”
    苏清梦无语道:“苏轼的字乃是子瞻,苏子瞻,东坡是号,号东坡居士!再说唐珙本也有字,他叫做唐温如。”
    金明珺不以为耻,嬉笑道:“一个男子汉,叫什么温如,娘们兮兮的,那星河便是他的号,号星河上人,苏东坡,唐星河,你瞧我说错什么了?”
    苏清梦嗔道:“岂有你这么随便给别人取号的,还星河上人,他又不曾出家。”
    金明珺笑道:“他不号星河,字也不叫星河,那师姐你去船上压谁?”
    苏清梦不料她纠缠来去,还是缠在这句满船清梦压星河上,“哎呀”一声,又羞又恼,没好气道:“滚滚滚,我替你缝腰带便是,不过你若多说一个字,我便罢工。”
    金明珺得意洋洋而去。
    次日,苏清梦红着脸儿,慌慌张张来找金明珺,拉了她进房,紧紧关上了门,从枕头下摸出一条腰带。
    金明珺大喜,抢过来一看,硝制细腻、针脚周密,不由满口叫好:“哎呀,瞧瞧我这好手艺,师弟佩戴在身上,只怕几十年也不得坏,师姐你说是不是?”
    苏清梦脸更红了,嗫嚅半晌,不知哪里摸啊摸的,居然又摸出一条腰带来,却是用了另一般针法,明明一样蛇皮,缝制出来的腰带,外观竟然迥异。
    金明珺乐疯了,一把又抢过来,两下比着看道:“好师姐!何人修了十辈子善事,才得娶你做婆娘,你竟是做了两条让我选么?”
    苏清梦劈手夺过后一条,咬牙道:“你做美梦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我是让你去和师弟说,还有一半蛇皮,便当我、我同他索要了。”
    “啊?”金明珺眨眨眼,不敢置信望着师姐:“你、你真要送星河上人腰带?”
    苏清梦满面红透,半晌道:“也、也不过是看他可怜。他全家都被狗鞑子害了,一个人带着一只猫过日子,也不知多久没人替他做过这些女人家的活计,偏他还这般性子好,每天笑笑呵呵对人,我看了心里总是不落忍……”
    金明珺哈哈一乐,便想取笑两句,不过一想自己喜欢师弟的心思,岂不是也同师姐一般无二?
    于是又不忍心取笑她了,拉住了师姐的手,难得的柔声道:“姓唐的有你怜惜,正是他积了好大阴德的缘故哩,我们峨眉派的女弟子,若论做人老婆,哪一个也比不上师姐!你放心,区区蛇皮,我自去和师弟说,万无不肯的。”
    苏清梦也看出了自家师妹的真情流露,反手拉住对方柔荑,师姐师妹相视一笑,虽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自如花映水,满室生辉。
    金明珺藏了腰带,去到叶孤鸿房里,见他正看那玉书,上前道:“师弟,腰带我替你缝好啦!”
    说着取出递过,叶孤鸿大喜,接过来一看,无处不称心满意,连忙取了蛇骨剑装进去,往腰间一系,竟是度身定制一般合衬。
    尤其那剑柄蛇骨露出白森森半截,若不知的,只道是腰带装饰,焉能想到竟是剑柄?
    随即往外一抽,仓啷一声,紫霞蒸腾,这时若是敌人临前,顿时便要吃个大亏。
    “太好了,太好了,师姐!”叶孤鸿这一下真是喜出望外,一面把剑插回,一面满口赞道:“我真正没想到师姐竟有这般好针线活儿,天上织女也不过如此。”
    金明珺见他这般喜欢,心里甜的吃了蜜一般,得意道:“哼,你每日只顾练功,哪里有功夫来了解我?师姐厉害的地方,还多的多呢,只是你不知罢了。”
    自吹自擂一通,想起大师姐的嘱咐,又道:“对了,和你说个事情……”
    她眼珠忽然微微一转,一面信手翻着玉书,一面仿佛不经意般道:“也不是大事,只是你那蛇皮裁罢了腰带,还有许多剩下,我见那唐珙唐温如可怜,独自一个没亲人,和个丑猫过日子,便也替他做了一条腰带……”
    “嗯?”
    叶孤鸿本来正低头弄着腰带,闻言忽然一愣,诧异看向师姐,不知如何,心中竟是隐隐有些不大舒服。
    金明珺佯看秘籍,其实目不转睛留意着他,这一瞬间的不快,立刻被她察觉,顿时笑容满面道:“咦?师弟,你生气了?”
    “我……”叶孤鸿愣了愣,一是也不知自己的不快从何而来,连忙摇头道:“没有,师姐好心罢了,我生什么气。”
    “你就是生气了!”
    金明珺此刻眼神里,几乎开出了整个春天的花来,得意叉腰道:“我可最会察言观色,你分明就是生气了,你气我替旁的男子做腰带,对不对?”
    他们相识已有多年,金明珺的容貌,叶孤鸿早已看惯了,但今日被她忽然一通逼问,不知如何竟然有些心慌,连忙扭转头去,想了一想,直言道:“其实是有一点不那么舒服……”
    “嘿嘿嘿嘿!”
    金明珺本来还想逼他几句,但此刻听他承认,再也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
    笑了半晌,才觉有失形象,连忙咳嗽一声,神秘兮兮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却不许告诉别人。其实啊,那腰带是我替大师姐缝的,大师姐似乎是喜欢上那个养猫的了,偏偏她针线活儿又不如我这般厉害,怕在人家面前丢脸,便苦苦来求我替她帮手……这事你可万万别说出去啊!”
    说罢眼珠微转,又补充道:“回头大师姐说不定,还要在情郎面前卖乖呢,她会说连你这腰带都是她替我缝的,你若听见风吹草动,可不许揭穿她啊!”
    可怜叶孤鸿,武学上天资堪称旷古绝今,人情世故也自练达,但翻船多在阴沟里,万事只怕灯下黑,他哪里想到傻乎乎的金师姐竟还有这番心机?
    连忙点头道:“我自省得,大师姐遇见个喜欢的人也不易,咱们绝不能揭穿她。”
    金明珺大喜,心想这下我找人代工一事,万无泄露可能,捣子,中我计也!
    一时心花怒放,又装作若无其事道:“你过来些,我看看这腰带可还合身。”
    正要趁机去搂一搂师弟公狗般窄健的腰身,忽听嘭的一声,舱室大门撞开,莫老七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道:“兄弟,武当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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