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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节

    难道说他俩跟范子清私交甚笃,不想伤了范子清?
    就算如此,那也怎么都不应该,给对方伤害帝室高手的机会!
    如果答案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可能?
    念及于此,宋明心头大惊,连忙扫视整个战场。
    片刻之间,他一颗心不断往下沉,霎时就跌至谷底。
    这片战场上,不对劲的寒门王极境,竟然占了寒门高手数量的一半!
    这些寒门王极境,不是行动迟缓,就是出手无力,有的怠工怠得很明显,有的怠工怠得颇为隐晦。
    虽然受伤的朝廷高手只是个例,但手忙脚乱的朝廷高手不少!被压着打的反抗军高手很多,但真正受到创伤的少之又少!
    一颗老鼠屎就足以坏一锅汤,在有好些个寒门王极境妨害战局的情况下,这需要拼性命、分生死的战斗,还怎么正常继续下去?
    整个战局因为这些出工不出力的寒门王极境,正在迅速变得诡异。
    譬如说那个被范子清击伤的帝室高手,当时就愤怒的质问张廷玉,想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可张廷玉又没明着助敌,自然是敷衍狡辩。
    帝室高手气得怒发冲冠,却不可能不顾大局对张廷玉出手,只能暂且咬牙忍下这口气,于是,在后续的战斗中,这位帝室高手就不出力了。
    不敢再出力!
    若是再被张廷玉他俩“陷害”一次,他有没有命在都两说。
    有其他帝室高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能不心神凛然多个心眼,看向左右寒门王极境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冒出一两分挥之不去的戒备。
    于是乎,帝室高手渐渐都开始有所保留。
    没消极怠工的寒门王极境,一看同伴不是在敷衍了事,就是在疑神疑鬼,哪里还敢拼尽全力、一门心思往前冲杀?
    这要是陷入险境,同伴不及时搭把手,自己岂不危险?
    ——这些反抗军的悍贼可都凶猛得很,经常有以伤换伤的冒险举动!
    战场之上,同袍之间是要把后背交给对方,把性命交给对方的,一旦彼此间没有了完全的信任,还如何并肩奋战戮力杀敌?
    没过太久,朝廷高手跟反抗军的对战,就变成了远程刀光剑气的对轰,亦或是领域之力的挤压碰撞,没有谁再敢跟对手进行危险重重的短兵相接。
    而一旦反抗军突然猛地进攻一下,他们还得立即避其锋芒,忙不迭的后退!
    如此一来,他们哪里还能压缩反抗军的活动空间?哪里还有什么包围圈可言?
    宋明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差扑过去把张廷玉揪出来砍了,好明正典刑整肃军纪!
    可他不能。
    且不说这种情况下,不能自乱阵脚彼此内斗,仅是应付扈红练的猛攻,他都越来越吃力。哪怕身旁有王极境策应,他仍是渐渐无暇分心去关注别人了。
    ——他身边的王极境初期修行者,也进入了不敢放手拼杀的状态!
    扈红练堂堂王极境中期的境界,稍微饱含杀气的瞪他一眼,他都要肝胆一颤,后退一大截,生怕对方拼着挨宋明一剑,以些许伤势为代价把自己杀了。
    迫不得已,宋明也只能后退,以远程招式跟扈红练拼斗。
    在他退出来的那一刻,他跟蒙哥一样,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站在帝室子弟、皇朝亲王的立场上,他不理解张廷玉等人,为什么会消极怠工,为什么敢消极怠工!
    他愤怒又悲凉,他恼火又慌张,他不解又委屈。
    就像宋治在绝大部分文武百官,装死不执行他攻杀赵氏、陈氏等世家官员的命令时那样。
    第六零二章 旷世之战(5)
    宋治盯着赵宁的双目越来越凶狠,心中的戾气越来越深重,炽烈的杀意越来越浓烈。
    他跟察拉罕联手围攻赵宁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时间,王极境中期出手迅若闪电,双方已经交手几百招,但赵宁除了衣衫被划得破破烂烂外,流血的伤口只有浅浅两道。
    每回宋治觉得自己必能一剑刺中赵宁的时候,对方的身体都会在他看来不可能的角度,及时作出变化甚至是扭曲,从而险之又险的,以毫厘之差避过剑锋。
    宋治的长剑划破赵宁的衣衫、切断赵宁的头发很容易,但想在赵宁身上留下实实在在的伤口,就难如登天。
    他跟察拉罕的配合虽然谈不上默契,但两人都在全力出手,经常会把赵宁逼到死角,每当这个时候,宋治都会心头一喜,以为下一击赵宁必然难逃厄难。
    可不等他下一击发出,赵宁总会在他意想不到的空子上,以掠空步跳出去。
    这样的情况接连不断的发生,宋治便不能不越来越狂躁——交战前他就已经非常狂躁,故而眼下的宋治看起来,神色狰狞得有些疯狂!
    宋治实在不能理解,赵宁明明是个人,怎么就能比泥鳅还要滑不溜秋!
    事实上,在此之前,宋治从没跟赵宁交过手,甚至都没有亲眼看过赵宁跟人以命相搏,上一回他目睹赵宁出手,还是乾符六年秋猎的时候。
    乾符六年之后,无论凤鸣战之役,还是五年国战,宋治一直不曾与赵宁并肩作战。
    原本乾符十六年的青竹山之战,宋治跟赵玉洁都到了黄河边上,是可以支援赵玄极、赵宁等人的,但他因为种种考量没有过去。
    那场战斗,如果他跟赵玉洁没有停在黄河边上,赶到了青竹山助战,赵玄极或许不用受那么重的伤,干将莫邪与轩辕老头也不至于尽数修为被废。
    这么多年来,宋治只知道赵宁征战沙场从无败绩,最差也是跟敌人战平,孝文山之战的时候,更是拼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最终也没有倒下。
    他明白赵宁战力强悍,战技超然,战意不凡。
    他清楚绝不能小觑赵宁,但凡有一丁点机会,都有可能被后者敏锐的捕捉到,从而在劣势下完成绝境翻盘。
    所以他一直没有对赵宁贸然出手,总是以数倍的王极境数量优势制衡对方,在上回含元殿风波的时候,他气到吐血的地步,仍是忍下了心中的恶气。
    他以为他已经足以重视对方、高看对方。
    但没有亲眼见过赵宁出手,不曾真正与赵宁交锋,宋治对赵宁的认知就不可能准确。
    事到临头,如今他只能悲愤的发现,之前他所谓的重视与高看,都是自己在想当然,程度不够高,也远远不够准确!
    在跟察拉罕一起向赵宁出手伊始,宋治以为他们以二敌一,必能很快将赵宁重创甚至斩杀——他俩合围进击,对方连逃跑的机会都很渺小!
    却没想到事实是,打了这么久,赵宁根本就不需要跑。
    恼羞成怒、急于求成的宋治,当下就要发挥他身为皇帝的优势——叫人!
    攻杀敌人,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上阵拼斗,本身就已经很离谱,现在眼看着自己一时半刻还拿不下敌人,宋治当然要让他的臣子来发挥作用、履行职责。
    如若不然,他养那么些臣子做什么?
    宋治转过头,看向宋明等人奋战的方向,张口就要下令,让宋明分几个人过来帮忙,限制赵宁的活动空间,给他和察拉罕创造重创赵宁的机会。
    可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反倒是一张脸立马黑得像是锅底。
    在他的想象中,宋明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战反抗军高手,到了现在怎么都该有所斩获,击杀对方一两人了。
    而一旦人数劣势的反抗军减了员,宋明就能分出不少王极境来听他调动,甚至是连宋明自己都可以过来。
    但彼处的战斗场景,却大大出乎宋治的意料,让他本就狂躁的心情更加糟糕!
    反抗军还是那么多人不说,竟然都没有一个身受重创、不能作战的!
    这个结果已是让宋治无法接受,而更加荒唐的是,宋明等人还退出了最容易伤人杀人的短兵相接状态,拉长了距离在跟反抗军远程用真气对轰!
    如果仅仅是这样,但凡朝廷高手在戮力作战,宋治还能认为这是宋明的某种战法布置——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也不认同这种效率低下的战术。
    但好歹可以往这方面想。
    可宋治看到的是什么?
    是宋明带着的帝室与寒门王极境高手,轰出的刀光剑气皆是平平无奇,没有一点儿破阵杀敌的气势!反抗军虽然大体被围在中间,但应付的游刃有余,不曾有任何危及性命的危险!
    这两队人马哪里像是在殊死拼杀?反倒像是在排练什么节目,演练什么阵法!
    几乎不用认真辨认,宋治就知道这些朝廷高手全都有所保留,十成实力顶多发挥了六七成——他们时常左顾右盼,好似身边的同伴是需要小心戒备的恶鬼。
    这些人竟然在保留实力?
    连宋明这个宗室亲王都不例外?
    他们根本没有奋力作战,尝试去重创、击杀反抗军?
    宋明到底在想什么!
    他得了失心疯不成?!
    他们怎敢如此消极怠战?!
    难不成之前发生了什么很怪异很恐怖的事?
    宋治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看到一名帝室高手受了伤,其他人都还好好的。
    既然都没有受创,那能是什么怪异恐怖的异变?
    难不成这些反抗军都是鬼,靠近一点就会被对方吸魂夺魄?
    真是岂有此理!
    再看几眼,宋治发现宋明在扈红练的猛攻下,已是应付得颇为慌乱,经常需要拉开老长的距离,靠身边的人策应才能摆脱危险。
    而反抗军的高手们,竟然跟着扈红练有发起反冲锋的势头!
    要不是赵宁一刀劈了过来,宋治不得不与其周旋,他都要飞过去把长剑架在宋明的脖子上,质问对方为何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有这种明目张胆放水的行为!
    堂堂宗室亲王,总不能成了奸细、内应吧?
    宋治气得七窍生烟!双眼极度充血,视野似乎都染上了红色。
    他虽然狂躁,但还不至于完全丢了理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继续猛攻赵宁,死死盯着对方恶狠狠的想道:
    “等你真气耗尽,朕看你还怎么闪转腾挪!届时朕一定要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马球踢!”
    赵宁暂时是没有大碍,但面对两名王极境后期战力的不断猛攻,真气消耗非常快,宋治想得很透彻,只要他跟察拉罕继续加大攻势,赵宁必然不能久战!
    念及于此,暴怒的宋治再也顾不得其它,放开手脚全力进击,急躁的想要尽快让赵宁陷入泥潭。
    他必须保证对方在己方的猛攻下,没有半点儿利用掠空步脱身的机会!
    实战经验缺缺,没有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中,反复摸爬滚打过的宋治,在赵宁挥刀跟察拉罕连连相拼,身法有所滞涩,自认为瞅准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舍身向前,全力一剑刺向赵宁的背心时,忽然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浑身汗毛根根竖起,手脚一片冰冷。
    好似大难临头!
    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无法及时止住身形,变幻身法。
    他只能埋头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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