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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节

    刘靖的情绪却比刚才更糟糕了。
    他和许国公的状况,怎么可能一样?
    许国公三个儿子,苏轲不是唯一一个姓苏的,且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许国公为了自家将来,把苏轲舍了,他还有两个儿子。
    可他刘靖呢?
    徐简会认他这个爹?
    徐简压根就不姓刘!
    能承起刘家香火的,只有刘迅。
    他爱的儿子,也只有刘迅。
    让他把唯一的儿子放弃,他怎么、怎么能狠得下心去?
    “阿简人呢?”刘靖勉强稳住心神,问单慎道,“我想再问问他。”
    单慎摇了摇头:“他进宫去了,这么要紧的事情,得立刻报上去。”
    刘靖出走了顺天府。
    脚步踉跄,下台阶时险些摔一跤。
    他勉强稳住身形,坐轿子回了刘府。
    刘府大门半开着。
    刘靖推门进去,却没有管事小厮来迎他,他心生狐疑,继续往里头走。
    还没到二门,就听见里头闹哄哄的。
    “怎么回事?”刘靖大步过去。
    陶管事闻声,忙过来扶他:“奶奶吵着要回娘家,还要把东西都搬回去。”
    刘靖抬头,看着那几个箱笼。
    郑琉也看到了他,抬了抬下颚,道:“刘迅自己寻死,你们刘家别想拖着我死,这里都是我的东西,我可没占你们便宜。”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靖气道,“圣上都没有定夺,你怎么能说……”
    “我不听!我不听!”郑琉高声道,她没有和刘靖拉锯的意思,直接扔了底牌,“你要拦我,我就去把夫人找来。
    我会告诉夫人,让太子见刘娉其实你点了头,你什么都知道。
    你还怪刘迅把刘娉带去礼部衙门,打草惊蛇。”
    刘靖的脸色青得发黑。
    怒视着郑琉,他终是让了步。
    与郑琉争执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郑琉走了,临走前还放了话,过几天会让人照着嫁妆册子继续来搬东西。
    刘靖没让陶管事伺候,走回书房,瘫坐在椅子上。
    雷声又起了,眼看着又有一场大雨要落下来。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也许,就是明日早朝。
    第277章 一枚金笺(两更合一求月票)
    思路混沌。
    刘靖闭着眼睛整理了会儿,又站起身来,一路往外走。
    陶管事抬眼看到他,急匆匆赶上来:“老爷,您还要出门吗?马上又要下雨了。”
    “顾不上下不下雨了。”刘靖看了眼天色。
    陶管事没有办法,依着刘靖的意思备了马车。
    马车出府,一路往广德寺去。
    到寺门口时,雨已经落下来了,天色阴沉如半夜。
    寺门关着,刘靖上前敲了敲。
    等了一会儿,一位中年僧人开了侧边小门。
    “施主,”他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来吧。”
    刘靖忙上前两步:“在下姓刘,鸿胪寺卿刘靖,内子与小女这几日在寺中小住。”
    僧人打量了刘靖几眼。
    刘靖苦笑,很是无奈:“家里出了些事情……”
    那僧人想了想,给刘靖开了门。
    刘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都是因果。
    可对于父母来说,不肖子也是儿子。
    僧人把刘靖带到了客房。
    广德寺香火鼎盛,但它位于城内,除了做法事道场的香客,留住在寺中的人不多。
    徐缈和刘娉住在最北侧的那一间。
    刘靖敲了敲门:“夫人,阿娉,是我。”
    夏嬷嬷闻声,赶忙给刘靖开门。
    徐缈坐在书案后头抄写经文,刘娉替她研墨,见刘靖来了,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
    “您,”刘娉看着父亲,惊讶道,“您冒雨来的?身上都湿了。”
    徐缈已经取了帕子来,要替刘靖擦拭。
    刘靖拦了徐缈一下,接了帕子过去:“都是雨水,我自己简单擦擦就好,夫人莫要沾了,阿娉,扶你母亲先坐下。”
    刘娉很听话,依言扶徐缈落座。
    徐缈不与刘靖争这些小事,坐下之后,就着蜡烛光,她静静看着丈夫。
    老爷看起来很疲惫,这也难免。
    老爷下颚上冒了胡渣,他以前十分注意仪容,再忙再辛苦的时候都不会这样。
    老爷眼下青色明显,鬓角有些闪亮。
    徐缈定睛看了看,才看清楚,那是几根白头发。
    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
    都说儿女是债,父母打心眼里愿意背负这些。
    可迅儿这笔债,他们好像真的背不起了。
    “顺天府查得怎么样了?”徐缈把茶盏递给刘靖,柔声问。
    刘靖亦坐了下来,垂着肩膀,冲她们两娘微微摇了摇头:“今儿下午,阿简和万指挥使在那宅子里找出来两块金砖,与先帝的废皇子李汨有关。”
    徐缈一愣。
    刘娉分不清楚状况,忙问道:“什么意思?是好是坏?”
    “我去了顺天府,没有见到阿简,只和单大人聊了几句,”刘靖抿了抿唇,“单大人劝了我好几句,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迅儿。牵扯了李汨,又影响到了太子,迅儿他恐怕……”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几句话,徐缈的眼眶依旧红了。
    “我知道迅儿有错,是我们没有教好他,可他、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刘靖哽咽了,握着徐缈的手,道,“我只是一个鸿胪寺卿,我想救他却无能为力,连阿简都没有办法。
    国有国法,阿简他也没有办法。
    夫人,我真的好矛盾。
    我万般舍不得迅儿,我又明白迅儿错得离谱,我、我……”
    徐缈的泪水簌簌而下。
    刘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再是个混账,也还是会心疼他,怪自己没有教好他。
    刘娉亦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她想说“哥哥罪有应得”。
    哥哥甚至还把坏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妹,眼睁睁看着刘迅去死,她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波澜。
    刘靖抬手,手掌根擦了擦双眼,沾上了泪水,又握住了徐缈的手。
    湿漉漉的泪水就这么落在了徐缈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想想我这一辈子,年轻时埋头读书,高中后勤奋为官,本以为已经一步一步走出点模样来了,没想到迅儿却……”刘靖的眼泪划了下来。
    悲从中来。
    这份悲痛,真情实意,句句肺腑。
    “突然间,夫人,我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过去这几十年都折腾了些什么了。”
    徐缈想开解他几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这两天听了许多安慰。
    阿简、阿娉、郡主、夏嬷嬷,轮番开解她。
    她都听进去了,可那些话,她要如何和老爷说?
    她为了阿简得忍住,不拿迅儿的事情给阿简添麻烦,可老爷能听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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