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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如今他跟楚晏之间,也只剩恨海难填。
    顾长宁喟然一叹,痴痴地望着那天色,渴求从中寻得一缕光亮,但那份黑暗逐渐扩开,像是巨石掉进了江涛,激起千层浪。
    他仿佛被那黑色的巨浪波及,脚下一空,仰倒摔下。
    “殿下!”墨岩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奔过来,看见了这一幕,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赶紧让太医为顾长宁疗伤。
    “殿下伤势如何?”
    “殿下肩上的伤口不深,只是方才心中一时忧虑急迫,回来之后又一下松了劲,才吃不住这血涌之痛,后续好好养伤,便无大碍。”
    墨岩这才放心,接过了太医刚写下的方子,让人去置备药材,又给顾长宁的伤口上了金疮药,等一切安顿好之后,才又掩了灯出来。
    墨旗在帐外候着,见他出来便问:“殿下怎么样?”
    墨岩一见他,就拽过他的袖口,拉他到了偏僻处。可墨旗只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退到一边。
    墨岩实在按耐不住心中气愤,质问:“你让人把楚晏殿下丢在了矮林中?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他死了便正好拿尸首去威胁溁城守将,活着便像现在这样污蔑他出逃不成,左右都是办法。况且他孤立无援,只能任人鱼肉。你何必为了他着想这么多?”
    “他再怎么说也于我有恩,我先前帮你调换红蕊的药包,已是大错,你如今怎么能骗我让他去矮林?”
    墨旗逼近他,捂上他的嘴,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才低声道:“这才让你做了几件事,你就这么于心不安了,你要是敢在殿下面前嚼舌根,就算你我是兄弟手足,我也不会留情,你掂量掂量,是他姜国的楚晏要紧,还是你梧国的高堂要紧。”
    他素来软弱,听了这话立刻心下一紧,还想再帮楚晏说话的心思就被这么压了下去,不再言语,只把愧疚之情也埋进了心底。
    从这日起,军中便没人再见过楚晏出来走动过,从前的杂活也各分派了人去做,红蕊白天负责干些浣衣的活,夜间又去给楚晏送饭,好似一下回到了过往三年。
    楚晏日日坐在那书案前,经过之前的事,顾长宁已经不许给他纸笔,他便常常用指头沾了水,在漆案上勾勒字样或是花纹。
    顾长宁搬出了帐子,也很少来看他。听说是近日与姜国又开战了,整日忙着处理前线战报,顾不得楚晏。
    “殿下,您怎么才吃了这么些东西?再吃点吧,养好身子最重要。”
    红蕊望着只被盛出来一小碗的粥,心疼坏了。
    “我没胃口,这些你都喝了吧,你整日劳累,才最该多吃一些。”楚晏又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她。
    红蕊不想在楚晏面前哭哭啼啼,强颜欢笑地接过来。
    「若是当初殿下没有遇见过梧国质子该多好啊——」
    第二十四章 隐情
    徐锦逢听闻赵仁前日突然被马队送回了溱城,但楚毓下令终身不许他跟使团其他随员入京,看来是想完全切断楚晏的消息。
    近来姜梧又宣战,接回楚晏之事恐怕是遥遥无期。
    他也知晓,如今局势对楚晏实在不利,一个深陷敌营的皇子,更何况还是战时,若顾长宁不护着,就只能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顾长宁真的会护着他吗?
    自从收到那封无恙的回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线人也只说在没收到过营地传出来的密信。
    楚晏如今当真无恙吗?
    他愁闷地翻阅库中的古籍,近来楚毓提防他,特意把他调派进了书库整理古籍。
    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基本都是去东侧的文心阁,但他实在烦心,便自请来了这偏僻的旧库。
    这里像是年久失修的书院似的,格外寂静冷清。日夜守着藏书阁的是位老太监,为人敦厚,常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也会上前搭话。
    “大人认得三皇子殿下?”
    他颔首,“是。”
    老太监拿掸子扫了扫书架上的浮尘,用一双苍老的眼睛看过来,“常听你念起他,你是他的门客?”
    “不算门客,只是殿下于我有恩,从前我赴京赶考,在宫外结识了殿下,偶遇纨绔刁难,是殿下替我解围。此后便算是挚友。”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点头,只顾着做手头的活,不再言语。
    日渐西沉,他收拾了整理的文稿,准备离开。
    “大人留步。”
    徐锦逢只看着这老人家缓缓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陛下久病,老奴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有些话也不想带进棺材里。”
    “公公这是何意?”
    老太监从容地关上了书库的门,走回来,邀他入座,倒了杯茶。
    “大人先答应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非得有第三人知晓,那也得是下任圣上。”
    他听了这些,便也知道,接下来的内容非同小可,若说下任皇帝,岂不是指的楚毓?
    但好奇心驱使,又见这老人一副郑重的态度,便也应言起誓。
    老太监释然地笑了笑,开始娓娓道来:“老奴之前是陛下跟前儿的人,三皇子殿下出生时便已在宫中侍奉多年,世人皆以为是皇子母妃身份不高,又带年幼的皇子出逃,所以惹得皇帝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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