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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回?到宫里。江后正立在一片月光之下,仰望着天上清淡的薄云。李攸烨走到她身边,抓到她的一截衣袂,终于安下心来。惠太妃临死前?的画面,给了她很?深的震撼,她一路都在想,皇奶奶会不会有一天也变得很?老?很?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觉得害怕。可是,走到她跟前?,她才发现,这些假设都是不成立的,皇奶奶会一直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很?久,很?久,不会改变。
    江后回?过头来,揉揉她的耳垂,“烨儿,你怕吗?”
    “我……我哪里有怕!”
    江后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抬起?头来,看天上的月亮,“你小时候,如?若害怕了,就会这样拽着哀家的袖子,哀家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嘿嘿,”李攸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回?光明?正大地抱住她的胳膊,想了想,犹豫道:“惠太妃自?尽了!”江后顿住,李攸烨于是将韩府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哀家早就怀疑,遗诏不在她的手里了!”江后淡淡道。
    “那会在谁手里?”
    江后柔柔看着她,李攸烨怔了一会儿,忽然大悟:“贺敏!父皇把遗诏给了贺敏!”江后点了点头,拍拍她的手,“你这回?知?道哀家为何不杀他了吗?”
    “该死!”李攸烨握紧拳头,心里却猛地一痛,父皇是皇奶奶的儿子,却将这份对皇奶奶有威胁的遗诏交给了别人,连亲生?儿子都这样防备着她,不敢想像皇奶奶这些年的心境,是如?何地悲凉与心痛,“我马上率兵包围贺敏府,把他抓起?来!”
    “烨儿,”江后拉住她,给她安心的笑容,指尖触着她皎洁的额,“不必心急,这些事待你登基以后,再从长计议!”李攸烨眼睛微微红了,不情不愿地抽了抽鼻子,仰头看天上的云,“我恨死他们了!”
    “烨儿,你知?道吗?哀家一点也不恨他!”李攸烨扭过头来。
    “四十年前?,当哀家得知?他为了我们母子投降蒙古的时候,哀家心都碎了!”她的眼里布满水雾:“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投降几?乎要了他所有尊严。他被俘后,身边的人都被杀光了,蒙古王留着他,是为了羞辱他。他在第六年和桑惠成婚,这意味着,之前?起?码有五年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过着生?不如?死的阶下囚生?活!他本可以避免这一切的,他本有突围的可能?,但是为了哀家,他把一切机会都放弃了!”
    “即使他后来如?何刻薄地对哀家,哀家都没有恨过他,是他自?己始终没有放下过恨!因为那十年带给他的伤痕太深了!”
    李攸烨听着心酸,眼睛湿湿的,忍不住抱住那苍凉的孤影,“难道皇奶奶就没有为他付出吗,谁不是十年枯等呢,他后来那般对待皇奶奶,孙儿就恨他!”
    第158章 此情此景
    江后摩挲着她的后脑勺:“烨儿, 不要有恨!恨易生根,你若当真恨一个人,便不要让她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李攸烨的情绪在她的轻柔抚触下稍微好转, 偎着她的肩,若有所思:“孙儿明白, 不过, 孙儿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是皇奶奶,谁都占不了!”
    江后笑容清浅明亮, 把她拉开一段距离,眼?底映着皎白的月光:“当真?”
    李攸烨刚要吐露的“真”字被突如其来的哈欠硬生生被扩张成了“喔”的嘴型,她伸出手背揉揉眼?睛,又迷迷糊糊趴到皇奶奶肩上,“好困!”
    江后满脸无奈,托起她的腮帮,伸手敲了她一个凿栗, “回尧华殿再睡!”
    “不要,那里被人睡过了,有令人讨厌的味道!”李攸烨这种?天马行?空的理?由在江后那里, 竟然奇异般的产生共鸣,她念着慈和宫也经?久未住了, 虽然知道燕娘会?每天收拾, 但还是感觉有一股莫名的陌生情绪别在心里。使她顺理?成章想到了玉清楼。
    将困倦的李攸烨带上玉清楼, 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期间, 贺敏派人送了一个木匣过来, 李攸烨抢在江后前面?,将它打?开, 看了里面?的东西,当即命人将木匣一起烧掉。江后看着那燃烧的火焰,没说什么?,她安顿好了宫里各项事宜,命雷豹、陈越守卫宫禁以防生变,又打?发走了燕娘和众侍女,便拉着李攸烨到了熟悉的玉清楼。只是一上楼,那原本郁郁的人,反倒又活蹦乱跳起来,东瞅瞅,西瞧瞧,一刻也不安分,最后直冲着窗外那盏孔明灯而去。把它一把捞进?屋里,歪头看下?面?的纸条,兴奋道:“皇奶奶还留着这个?”
    “你不是困了吗?”江后看着她那越来越活泛的劲儿,蹙着眉头,一阵头疼。
    “嘿嘿,我又不困了!”李攸烨推开廊门,又扑到外面?的走廊上,往下?眺望:“这里的视角当真好,能看到建康城的全景呢,我上次来的匆忙,都没仔细看,哎,皇奶奶,可以看到我的王府呢……”回头见江后已经?坐在桌前,捧起书来,完全没有听她聒噪的意思。李攸烨有些呆怔,屋里只剩漏壶的哒哒声,晦暗的灯光,将江后精美的五官半隐,呈现立体雕琢的痕迹。那本已无可挑剔的容颜,经?过光与韵的模糊处理?,愈发绽出令人惊叹的美丽。她的手指细长?且柔韧,握书的姿态,优雅从容不可方物,仿佛那书也是有灵性?的,连桌上的油灯都活了起来。事实上,这屋里的每一样死物,都因她的存在,沾染了某种?生气。有感于此,李攸烨又蹭蹭回到屋里,手里仍然提着那孔明灯,扯了扯江后的袖子。这时敲门声响起,她好奇这时候谁会?来,去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宫人,提着灯油,看到她明显愣了愣,后退两步朝左右张了张望,怀疑走错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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