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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庞农:“将军,人影都看不见了,还看呐?”
    萧谨行冷冷道:“回城。”
    庞农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将军不高兴了,跟在后面小声嘀咕。
    “……,莫非将军在西州呆烦了,也想跟殿下一样,到处溜达溜达放放风,这会儿心都飞走了?”
    一句没落全听到的萧谨行:“……”
    -
    云舒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到了乌思的边镇鲁东,由于楼阳明之前也与萧谨行那边做过两次精盐交易,鲁东这边的守军对于从大雍来的商队已经很熟了。
    在罗延给看守城门的守卫塞了银两后,守卫并没有搜查云舒这支商队的物品,只简单扫了几眼后,就让云舒入了城。
    只是云舒并没有在楼家的酒楼中见到楼阳明,还是酒楼掌柜告知云舒,说自家东家前些时日回了都城。
    乌思国土并不大,或者说西州周边,除了北面的突勒和南面的瓦耶外,其他的国家面积都很小。
    鲁东本就是边镇,达官贵族并不多,云舒并不打算在这里出手手中的货物。他想了想,决定今日先在鲁东休息,明日再出发去乌思都城。
    五日后,乌思都城的楼家酒楼中,云舒终于见到了楼阳明。
    只是这次见面,楼阳明整个人都抑郁了,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再也不复初见的模样,像是一只耷拉的小白菜,看着可怜极了。
    “闲庭兄,这次怕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云舒吓一跳,道:“莫非阳明兄是得了什么绝症?”
    楼阳明噎了噎,有些尴尬道:“倒也不是。”
    听到楼阳明说不是,云舒就放下心来,他尝了一口楼阳明招待自己的葡萄酒,问道:“若不是身怀绝症,阳明兄,又何出此言?”
    乌思这边的葡萄酒酿造比大雍早了多年,所以葡萄酒在乌思倒也不算特别难得的东西。
    楼阳明见云舒搭话,顿时悲从中来。
    “本来我都已经是楼家少东家,马上就要继承家业了,没想到我爹前几日突然让我出家为僧,再过几日,我就得去庙里了!”
    云舒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世家大族,让自己的继承人出家当和尚。
    “为何呀?”
    楼阳明苦着脸,道:“有一日,他做了一个佛子的梦,然后去找高僧解梦,高僧说我家要出得道高僧。回来,他就要把我送去出家当和尚。”
    云舒:“……”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事?
    “你爹是不是想要让你其他的兄弟上位当家主?”
    楼阳明叹气,“没有,我爹老来得子,就我一个,连姐妹都没有一个。”
    云舒沉默片刻,悄声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老当益壮,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嗝~”楼阳明被云舒大胆的想法,惊得都打起了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驳,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在两人的脑袋顶上响起。
    “楼阳明,后日你就要剃度出家了,怎么还在这花天酒地?还不快回家吃斋念佛。这酒以后不许再喝,要记得守清规戒律!”
    与两人隔了一道栏杆的侧上方,一个胡子花白的男人,正横眉怒瞪着楼阳明。
    云舒稍稍往楼阳明那里靠了一点,小声道:“你看你爹是不是老当益壮声如洪钟?”
    楼阳明欲哭无泪:“……”
    求求您别再说了!
    他都要脑补十万字的狗血家族内斗了!
    第43章
    楼致骂完了楼阳明,才注意到坐在楼阳明身边的云舒。唇红齿白眉目俊逸,与之相比,自家儿子简直要被比到尘埃里去。
    莫不是阳明从哪认识的小少年?
    楼致拧了下眉,对着楼阳明质问道:“这是谁?”
    楼阳明一见自家老爹的模样,就知道他想歪了,他刚要解释,就见云舒施施然起身,冲着楼致拱了拱手,不慌不忙道:
    “云闲庭见过楼老板。”
    仪态风姿绝佳,毫无扭捏之感。
    楼致虽然没见过云舒,但此前却从楼阳明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数次。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云舒。
    这就是那个卖精盐给阳明的,大雍商贾云闲庭?
    居然这般年轻?
    且举手投足间风姿卓然,看着年纪不大,却不急不躁很是沉稳。
    精盐这门生意,楼致自然是不会放弃的。知道自己误会了之后,他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同样冲着云舒拱手回礼,笑意盈盈道:
    “原来是云公子,老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楼老板客气了,本该闲庭登门拜访,实在是今日刚至都城,风尘仆仆不便叨扰。”
    两人隔着栏杆相互客气了两句,随后楼致带着侍从从对面过来,与云舒一叙。
    楼阳明在外挺稳重,但一见到楼致进屋,立马变成了一只鹌鹑。
    他赶紧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楼致,随后侍立在楼致身后端茶倒水,听自家老爹与云舒说话。
    楼致瞄了一眼自家儿子,有云舒在场,他也没再赶楼阳明回家,任由他在一旁呆着。
    楼致与云舒说了几句后,问道:“不知云公子此次来乌思,所为何事?”
    云舒笑道:“此前与楼老板的生意,家父很满意,所以让我多出来闯荡闯荡长长见识,顺便也往西走走商路,做做茶叶丝绸的生意。这次打算在乌思待个数日,再启程。”
    之前也有大雍的商人,经过乌思去往大食等地,楼致对此倒是没有怀疑,甚至他们楼家本身也会从大雍购入茶叶丝绸等物,再高价卖给乌思的贵族们。
    所以楼致听到云舒只是卖茶叶、丝绸时,并没有很感兴趣。
    但两家毕竟有生意往来,云舒都来了乌思都城,楼致还是要略尽地主之谊的,于是说道:
    “既如此,楼宽,云公子在乌思的这几日,你就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怠慢了。”
    楼宽是楼家的管事,还未等楼宽应下,楼阳明就跳了出来,“爹,闲庭兄在乌思就我一个熟人,还是让我陪着闲庭兄吧。”
    楼致立即冷了脸,“你给我在家好生呆着!”
    楼阳明见他爹不答应,只能向云舒投去求助的目光。
    云舒倒是讲义气,接受到楼阳明求救的目光后,立即温声说道。
    “楼老板,我与阳明兄甚是投缘,难得来乌思一趟,还未与其好生畅谈。不知楼老板可不可以允许阳明兄,陪我在都城逛几日?”
    听到云舒替自己开口,楼阳明立即投去感激的目光。
    云舒既然开了口,楼致想了想,最终还是退了一步。但也只允了楼阳明一天假,后日必须得准时到庙里去。
    楼阳明虽然对此还是不太满意,但也知道,他爹能给他一天时间,已经是看在云舒的面子上了,也只能低头应下。
    楼致毕竟已年过六十,与云舒这样的年轻人之间,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既然已经允了楼阳明留在这里,于是楼致又说了几句后,就先行离开。
    等到楼致离开,楼阳明一屁股坐回去,苦恼道:“多宽限几天都不肯,我爹这是铁了心要让我当和尚啊。”
    云舒却有些好奇,“乌思以前不是信奉圣道的吗,怎么你爹这般信佛?”
    楼阳明叹口气,道:
    “王上此前出行遇袭,被路过的高僧救下,后来王上就时常召高僧入宫讲经,再之后佛教就被王上封为了国教。那位救了王上的法玄大师,也被封为了国师。此后数年乌思各城建了数百座寺庙,百姓们纷纷开始信佛。”
    数十年前,大食、婆罗多到大雍的商道被打通,作为这条商道上的一个重要站点,乌思每年也会接纳不少番邦商人,后来慢慢就有了许多佛教信徒,随着这些商人一道过来传教。
    当然不止乌思有佛教徒传教,大雍京都也有不少佛教信徒,只是大雍有两个本土教派,佛教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其在民众中推广开来。
    而乌思能将佛教全面推广,靠的还是当权者的指令和政策。
    云舒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这一招高僧救王上,从而使得佛教被强行推至全国的戏码,为何看着像是策划好的。
    他轻声问道:
    “没人好奇那位法玄大师,为何那么凑巧碰到了遇袭的王上,还顺道救了人吗?”
    楼阳明心口一跳,赶紧道:“嘘,你小声点!”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说道:
    “你以为没人质疑过吗?一开始要封国教的时候,朝中反对声颇高,但那又如何,王上相信法玄国师,相信这是天赐的机缘。所有反对的人,全都被……”
    楼阳明做了一个“咔嚓”抹脖子的动作,然后继续小声道:“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了。”
    云舒换了茶盏抿了一口,道:“原来如此。”
    楼阳明说完,端起酒杯小口抿了口酒,感叹道:“现如今十个百姓九个都信佛,虽然没有全都出家,但很多都在家里供奉了佛像,日日念经,我爹就是其中之一。”
    云舒奇怪道:“既然你爹这么信佛,为何不自己出家呢?怎么还要非逼着你去?”
    楼阳明叹气,“我哪里知道,我也不敢问呀。”
    想到楼阳明刚刚在楼致面前的模样,云舒理解地点了点头。
    云舒算是无神论者,但他对宗教也并不反感,每个人的信仰不同罢了。
    尊重祝福。
    但是楼阳明都说了乌思百姓十个当中九个信,甚至在王上的带领下,王公贵族人人信奉,怎么楼阳明就对出家这般排斥?
    他放下茶盏,好奇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不信佛?”
    只听楼阳明道:“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那些满手血腥之人放下了屠刀,不过是为了逃脱罪责,找一个避难处,根本不是真心悔过,但佛寺却会因此保护他们。”
    说着楼阳明狠狠灌了一口酒,看样子应当是遇到过一些事。
    信仰虽然没有对错,但人是有好坏之分的。
    有这般想法的楼阳明,在全民信佛的乌思简直就是个异类。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合时宜,只与云舒说了这些后,就不愿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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