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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翁斐一下就明白我是有事相求。他居高临下,本恻隐地想扶我起身,但见我一脸正经的架势,便随了我。“你但说无妨。”
    我咽下一口水,方敢抬眸,认真道,“逢春请皇上待会当着众人的面,以御前失仪等由头,赐逢春两个月的幽禁之罪。将我拘禁在家中闭门思过,派人严加看守,禁绝与外界往来。”
    翁斐:......
    默了片刻,他道,“好,朕答应你。”
    我有些诧异,“皇上为何不问我缘由?那么轻易就允了……”
    翁斐但笑不语,仿佛在说让我自己猜。他俯身过来,与我的双眸盈盈交汇,眼如水波横,眉如云峰聚。或许,此刻以眼神说话,胜过千言万语。我的面颊微微浮上烟霞,他越来越靠近,直到呼吸都差点胶着在一起时,他才及时停顿。如此明晃的花园随时可能有人经过,我心跳不已,几乎能听见他喉头滚动的声音。
    似乎以为我的反应是紧张不安的表现,他才重新站直,恢复方才的端肃,不敢再挑逗了,“起来吧。”
    *
    今日午宴安排在了王府花园的邀月台。但在开席前,襄阳王府的嫡次女霍宝幺小姐却也突然到访了,说是前些日子帮晟王妃绣了一幅山水锦绣图,今日特来奉送。其实皇上前脚刚踏入晟王府,尹相莲后脚就悄悄命人去给霍家姐妹送信了。她知道霍宝幺一心想选秀为妃,如今自己以举手之劳帮她一把,轻易捡了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而且,现在正是与霍家姐妹合谋扳倒叶知秋的关键时刻,尤其是今日还要偷其亵衣,若多一个霍宝幺在场,以后事情败露,大家皆有嫌疑,霍家别想撇开关系只让她尹家揽罪。霍宝卿是个聪明谨慎的,只管谋划主意,绝不亲自下手,生怕不小心留下证据。眼下正是实施构陷行动的节骨眼,她自然避而远之,不肯来王府。只是,拦不住她那一心嫁给皇上的妹妹。
    尹相莲有意当着众人的面将霍宝幺的刺绣图展开观赏,布面上的山水图案仿的是我朝大画家罗四能的《释迦青山游春图》,配色清雅干净,针法技艺纯熟活泼,如此水平都能与宫中尚服局的绣娘并驾齐驱了。没个三年五载夜以继日的苦功,是很难呈现出这幅佳作的。尹相莲一瞧便知这不是那贪安好逸的霍宝幺应有的水准。她那点儿绣功,小鸡啄米般,怎能登大雅之堂。但嘴上也不愿揭穿,还不得不的说了好些溢言虚美之词。
    “皇上,霍家小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请她与我们共同用膳吧。”尹相莲福了福身子,很是恭敬温良。似乎以前那些说她跋扈狠毒的传闻只是流言。
    翁斐道,“今日朕也是客,晟王妃你作为晟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有权决定怎么招待自己的宾客。”
    晟王府的女主人……翁晟和叶知秋听到这句话后竟不自觉地望向了彼此,前者是犯难的表情,后者则是幽幽的委屈。前夜两人一番卖力的云雨,完事儿赤身相拥,互相温存,他还对怀里的美人承诺说要尽早休了正妻尹氏,如今皇上无意中一句话,瞬间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了休妻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困难。两人不禁悲观地想,虽然太后娘娘宠爱叶知秋,但是尹相莲再怎么说也是太后的血亲啊,何况她后面还有杖钺一方的尹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得到了当权者对自己“女主人”身份的肯定,尹相莲喜上眉梢,在接下来招待宾客时主持大局,很有干劲儿,尽显世族名媛的涵养与风范。说起来,她也曾后悔嫁给晟王,恨自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当初还在陇州时,就总听人在耳边说晟王之俊美飘逸天下第一。后来父亲说太后来信,正巧有意撮合,她便欢欢喜喜地应召入京了。从第一眼相见到出嫁的那一日,晟王对她全程冷漠排斥,她都甘愿忍受。谁让他独步江东,有使云霞轩然飘举的才貌呢。只要世间女子都羡慕她嫁给了天下第一英俊的男人,给她的虚荣感带来得意,这就够了。
    可是,婚后第二日入宫拜见,她终于窥见了天子的龙姿佚貌,顿时瞠目结舌。不是说翁晟宋才潘面,天下无双吗?为何大殿之上,那身披金玄双色龙纹狐裘披风,身材修长俊逸的男子能让翁晟的仪容与气质顷刻黯淡三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直至后来她才明白, 皇上要治理朝政,住在皇城,深居简出, 许多人是没机会没运气见到他的。那些朝臣倒是天天面见圣上龙颜, 只不过看翁斐低调不喜张扬,又烦厌别人只夸他的相貌而忽略他的才能, 他们才不敢过多对外溢美。而翁晟呢,并不排斥那些名流云集的盛会,也常在民间走动, 时间久了自然声名远扬了。
    从回忆中抽身, 尹相莲唏嘘不已, 再悄悄望向主位上的君主,依旧英姿焕发, 只是比以前看起来更成熟了些,体格也更健美了。心中又不免暗叹,真是白白便宜那些后宫嫔妃了, 何等何能伺候这年少有为、高不可攀的天子啊。
    宴席间, 一人一案, 各用各碗。本来多是翁晟、刘清慰陪着主位的皇上说话, 一旁同样便服的安祥意贴身伺候,倒酒布菜, 偶尔也为主子搭腔几句。男人们聊天, 总离不开朝堂军政之事、各州府轶闻以及一些江湖新鲜事儿。翁斐有意地望向各位女眷,问大家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和见解, 千万不准拘谨。
    在场女眷皆不敢忤逆圣上的想法, 往往顺着翁斐的意见随声附和, 如根株附丽般。而我也借此机会, 屡屡与他意见相左,别置一喙。希望他能顺势以犯上的名义罚我闭门思过。果然,一番各抒己见后,除了我与他,在其他人看来,都觉得局势骤冷,气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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