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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倪霁只觉眼前一暗,长生剑便被收回了剑鞘。
    周身剑灵传来一股安适之意,就好似回了母亲怀抱的幼子,正打算好眠一场。
    倪霁五味陈杂。世人但凡言及剑,指的总归是开刃利器,剑鞘就好似是不存在的一般。其实,剑与剑鞘不可分离,若没有合适的鞘,再好的剑也总有一天会耗尽灵性,成为一把废铁。
    就比如,当世唯一一位剑仙的佩剑——长洲剑仙的三圣剑,其剑鞘本身就是一件至宝。
    而当年的不见峰过后,锋芒毕露的长生剑就只剩下光溜溜一柄剑了,剑鞘已然被白虹贯日般的剑气撕裂殆尽。
    身边不知哪里来的剑灵还在亲密地和她贴贴,倪霁无言以对,只能幽幽叹气,现在非常现实的问题是,她不仅出不了声,剑一归鞘,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跟个天聋地哑外加半瞎了一般。
    她大着胆子试着呼唤了剑灵。剑灵倒是十分亲昵,也不知做了什么,她便又能看能听了。
    眼前华灯高张,拳头大的夜明珠并着满墙若隐若现的符文照得满室生辉,对面的八角琉璃窗尤其眼熟,若没有认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观水堂,谢家一向的家宴之地。而上座的那两位纵然面带微笑,但周身的赫赫威势却一点也掩盖不了。
    倪霁看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
    觥筹交错间,倪涯前面的杯子已经见了底,对面的谢天影、方圆和吴萍聊得十分热络,至于她师叔……
    长生剑的视角极其诡异,倪霁试了几番才发现闻世芳在哪里——倪涯另一边。旁边坐的还有一位面容文秀、看着十分腼腆的修士。
    而长生这一边,很奇怪的,是谢家大长老。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这位次有些奇怪,来的人也十分古怪,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谢家大长老虽然已经做了百年多的长老,但向来深居简出,倪霁呆了十二年都没见过她几面。今晚明显不像是她会来的场合。
    倪霁盯着对面看了半晌,方看出些端倪,就听上座那身着紫金长袍的修士直白道:“方贤侄,你与天影既然情投意合,那打算何时举办道侣大典啊?”
    倪霁倒吸一口冷气,会说这话的只有一个!
    张老夫人!还未修道时,便在青州立下赫赫威名的张仲希!只可惜因为修道太晚,加上早年的受伤,在她刚暂住到谢家不久便与世长辞了。她也只见过老夫人几面,那是她虽然已经有天人五衰之相,但仍是威赫不减。
    那这个时候应该是……
    方圆一身利落白衣,眉目如画,笑眯眯的却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身侧的谢天影。
    “娘着急什么,怎么也要等到事情平定下来吧。”谢天影神色无奈,看向身边人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尚还年轻的未来杏花洲之主一袭明晃晃的紫衣,衣上银线凤凰张目展翅,缓缓流动,像是活的一般。
    “我孑然一身,无甚可担心的,这还得看阿影的。”方圆笑道。
    谢天影放下酒杯,顾盼生辉,眉梢眼角挂着的尽是倪霁从未见过的轻狂意气,“母亲不用担心,海国虽远,但鲛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况且,不还有江元君的那一份人情在么?我定能平安归来。”
    “前辈是关心则乱了。大姐带着谢家精锐,又有我带着十二阁的人马,还能出什么事。”吴萍笑眯眯地接口道。
    “镇魂塔近来又破了几分吧。”张夫人还欲说话,却被谢天影抢了先。
    倪霁有些恍惚,她分明看见谢天影朝闻世芳那里使了个眼色。
    “正是。我前几日又去了一趟,简单加固了一下阵法,但镇魂塔上一次修葺已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塔身阵法已经残破,还是要尽快得好。”
    闻世芳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
    “若不是那群世家拖拖拉拉,开春就该修好了。”张老夫人骂了一声,忽地自己先笑起来。
    话音落下,座中笑声此起彼伏,谢天影已然和吴萍笑成一团,便是闻世芳也不由笑起来。
    这话说的……
    倪霁无声叹了口气。张老夫人是个出身川北的凡人,前十几年和三洲里的修炼世家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而很不巧,如今杏花洲谢家百年前也是草莽起家,作风说得好听叫不拘小节,不好听那就是无法无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纵然实力强横,但也不受那些传承久远的门派世家待见,可以说是三洲里的一支异类。
    不过,到上一任家主谢融的时候,谢家便已是和天麓山杨家、虎林黄家齐名的顶级世家了,更因为谢天影的关系,和云洲倪家关系十分紧密。
    张老夫人这随口一骂,可是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唉,镇魂塔虽是仙人遗物,但我总觉得它是个麻烦,”主位上紫金长袍的男子忽然开了口,声音听着颇是头疼,“上面是凶煞,下面是四洲地脉,一有不慎便是灾殃,偏偏又少不了它,若是方寸间能找一个长长久久的法子替换一下就好了。”
    既然身边那一位是张老夫人,那这一位定是上一任谢家主谢融了。倪霁不由看过去。此时的谢荣头发已然半白,虽然是和张老夫人一辈的,看着却要苍老一些。
    谢老家主去得很早,比张老夫人还要早,坊间传闻那都是因为早年血雨之战里受了藏锋道人的暗算,所以尚未寿尽便早早地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表面光鲜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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