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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其他孩子们尖叫着逃跑了。可大人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本该死去的孩子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着,只是衣服上有些血迹。柳扶风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严肃地撑着下巴,陷入苦恼的迷思。
    那一日,大人们虽觉得处处透着古怪,可到底人没事,连道疤都没有,也就不了了之了。理所当然地,孩子们再也不敢上柳家的门,见到柳扶风便躲着走。
    柳扶风并不在意。他已经玩腻了天真愚蠢的小孩子,现在,他要试试活得更久、或许对世界的规则有更多了解的大人了。
    过了几日,他又认为自我意志并不存在,“我”的视角或许只是妈妈——神的一个尝试。只要突破“自我”的牢笼,回归神的意识之海,“我”可以完全变成“你”。
    他挑中了一个老太太,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扮作她与街坊邻居、昔日的亲朋好友来往,直到半年后老太太去世,他又扮演她逝世多年的长子才被发觉。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关于那位长子的事,可他的扮演从性格到行为习惯都跟那人一模一样,仅仅是因为身量不足才暴露。而直到他坦白为止,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曾经在某些事可顶替了那位老太太的事实。
    ——互相理解的终极是人类的灭亡。当所有人都彻彻底底地互相理解、谅解、拥抱彼此,那一日所有的意识将彻底地融为一体,共同组成神在千年中的一个思绪的片段。
    那之后,他不再试图理解他人,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之处。他终于开始像一个孩子一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玩耍,可已经没有孩子敢接近这个满面笑容的恶魔了——除去李思城那对同样没人搭理的儿女。
    不过说到底,他也不在意庸人的看法。
    柳苏安与李思城共治临安的五十年间,整个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堯王朝乃至九龙书院的一切观念都被推翻了。门阀世家、传统宗派接连衰落,能人异士、天才英杰接连崛起如过江之鲫,民生亦是欣欣向荣。
    柳扶风出生的时候,临安主要的问题只剩下了不稳定的交通,因为人少的缘故,教育普及率是比茅山学社治下要高很多的。只是他每每看见那些壮志踌躇的“天才”,都打从心底怜悯他们的愚蠢:放弃吧,不要挣扎了,你们穷尽一生、下一生、轮回九世,也无法触及……我的起点。
    但是林花谢和白燕是不同的。
    白燕是个很神秘的人,他看不透她,只有她情绪失控痛哭流涕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和他相似的、用于伪装成常人的面具,其余时候反倒是他被看透了。和林花谢隐隐羡慕的不同,柳扶风其实很少去与她交心,她和自己的母亲是一体两面的可怖存在。
    而林花谢,是自信自己不需要任何其他能力辅助,单靠剑法一道也能纵横于世。他根本不在乎“天才”这个名号,因为这个名号一打出来会指向很多人,那就廉价了;“林花谢”是一个比“天才”更有价值的评价。
    这是很不寻常的。柳扶风与他同寝同住,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在他看来,人这种生物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男人更是只有温顺或美丽的有些用处,因此,大师兄只要有那张脸,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照顾是很正常的。
    只是越是了解这个世界,越是感受到自己认知之浅薄,畏惧随之而来;他对规则的操控已经随着知识的增长而变弱了。
    可林花谢似乎是预先知道了这一点,便根本不去了解这个世界。他在入剑道以先就斩断了自己犹豫的可能,即使柳苏安无法因柳扶风的冷漠而认定他是柳生,她也一定能通过这份傲慢认定这个故人之子是谢林的亡灵。
    因此柳扶风又高兴了起来。
    他研究数术、开发符箓、设计灵力回路、与师叔前辈们同台论道,又成了扬眉宗里最上蹿下跳的可恶天才,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新的乐趣,总有一天,他要让大师兄一败涂地地跪在自己面前,承认他的一无所知、徒劳无功。
    白燕长年累月拿他练习她尚未夺回的力量、尚未痊愈的天眼,可性格本身是无法被矫正的。因此,在释放出他亲自封印的一击之后的瞬间,他恍然大悟:
    柳生想要从谢林身上得到的,就是这个啊。
    天才往往距离恶魔只有一步之遥,可惜负责管教他的柳苏安和邵简从未想过为他竖起牢笼、铐上枷锁。
    “柳苏安”那张颇有些慈悲相的面孔低垂下来,灵力凝结的身躯如同皓月从地上升起。
    那巨人一掌扫开山谷中的棋子,一脚踩踏温热如血的瀑布。她的孩子和弟子早已不在原地,张天齐慢慢地仰起苍白的脸,古井无波地与“她”四目相对。
    这个出身低贱的师妹不会下棋。她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从来都是以力破巧。
    舞雩台和【珍珑棋局】一同碎裂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玩一下祁同伟的梗的但是写完发现忘了,怎会如此!
    柳生:折磨谢林,偷税
    谢林:不玩了,给爷死
    第131章 52-亡命之徒
    神淑仪反手转过长枪,粘稠的血液顺着白发滴落在地,为这美人的凛然不可侵犯增添了一抹可怖的威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疑惑的神情一闪而逝。
    张嫣拄半个身子化为木质,披头散发地站在一丈外,左手掐剑诀竖在胸前,右手反手持剑背在身后,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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