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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第341节

    而进入西平,震惊成了震撼。
    只见目之所及的田野,绝大多数都是绿油油的一片,高高低低长着小麦、粟、豆和高粱。
    这时候,田里也站了人,正拿着木桶往里挑肥撒肥,看到有军队经过,他们不似洛阳的百姓那样慌张惊恐,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待看到他们队伍中的旗帜,更是露出笑容。
    还有半大孩子从田里冲到路旁,光脚踩着草地跟着他们的车队跑,嘴里唱着歌谣,“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凉州鸱苕,寇贼消。鸱苕翩翩,怖杀人。”
    赵奕正好奇,又听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唱道:“西平铁骑,横行天下。西平威凤,寇贼消。威凤煌煌,怖杀人!”
    赵奕脸色微变,不由地看向耿荣,“这唱的是三妹妹?”
    耿荣点头,“是女郎和西平赵家军。”
    “直接将三妹妹比作凤凰,若传出去,岂不惹人非议?”
    耿荣不在意的道:“这是民间孩童唱着玩儿的,谁会当真?何况,就是传出去了又如何,如今我们女郎还需害怕谁?”
    西平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赵淞和赵氏让此童谣在西平流传,那就说明这事利大于弊。
    这种事哪儿需要到他们担忧?
    赵奕无言以对。
    孩子们簇拥着车队一路唱着回西平城,等靠近县城了,见他们不去县城,而是要转弯去赵氏邬堡,胆子大的孩子就大声问道:“你们是赵家人吗?”
    赵奕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跟着他们不愿散去的孩子,点了点头,“是。”
    孩子们哇的一声,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问道:“公子也姓赵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就问道:“那公子可是跟着女郎做事?”
    “公子可需要随从吗,我可以给你当随从。”
    “我也可,我不要钱。”
    “我也不要,只要以后能见到女郎就行。”
    女郎,几乎已经快成了赵含章在西平的代名词。
    耿荣见他们越说越兴奋,都快要扒拉马车了,便连忙挥手驱赶他们,“去去去,好好回学堂里念书去,做什么随从,要想见女郎,好好学本事,待女郎回西平,自能见到。”
    “我们笨,识字艰难,实在是读不下去,倒是做随从还可能。”
    这世上,有聪明的人,也有愚笨的人,而这个时代的文字实在是太难认了,一般聪明的人都需要很艰难的学习。
    而一般不聪明的人,就很难学得下去,学堂便会建议他们只学一些常规用字,然后着重去学手艺。
    比如种地。
    没错,种地也是一项手艺,于是孩子们的家长便在他们上这堂课时把孩子领回家,挥着鞭子让他们在自家地里学习,所有的问题他们都可以回答。
    和以前他们稀里糊涂跟着长辈种地,一直到成年,长辈离去才慢慢掌握种地的精髓不一样,如今西平十岁左右的孩子都能背得出来二十四节气,并对着农时背出种地需要做的事。
    有很多的东西,连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呢,可算让他们长了见识。
    话题拉回来,被耿荣拒绝的孩子们停下脚步,只能在原地用力蹦着和赵奕挥手,“公子,你若要随从,一定记得要来选我呀,我很便宜的,也学了很多东西了。”
    耿荣和赵奕道:“奕公子不要往心里去,您要选随从,可以去学堂里选,不过得准备多一些钱。”
    “为什么?”
    “因为要从学堂里要人,须得把他们这些年的束脩花销全都结算才行,”耿荣道:“这是去年女郎出的新规,就是为了让学堂里的学生有更多更好的出路,而且学堂出来的人绝对不能签死契为奴,只能签雇人的活契。”
    虽然到洛阳后耿荣和赵奕没有交集,但他却隐约听到一些传闻,何况他是西平人,父亲曾是西平县主簿,对于赵氏嫡支两房的争斗,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他怕赵奕惹出祸端来,到时候给女郎添麻烦就不好了,因此叮嘱道:“在豫州,女郎的命令便是律法,凡是在此范围内,所有人都要听从女郎命令,就连坞堡里的五太爷和七太爷也不能例外。”
    赵奕脊背一僵,他知道赵含章今非昔比,却不知她在豫州的影响力竟如此大。
    连五叔祖都要听从于她,难怪祖父会一退再退,甚至绝口不再提族长继位之事。
    赵奕还在想,他们一行人进入坞堡。
    赵奕看着繁华的坞堡,一时有些恍惚。
    他都多久没看到如此繁华的景象了?
    坞堡内的道路不是很宽,只能容三辆马车并驾,所以路上只有两条车道,剩下的位置是给马和行人通过。
    和坊市分开的洛阳不同,在这里,前为商铺,后为居所,赵奕回过三次坞堡,在他记忆里,虽然房子的前面可以做商铺,但真正用上的人家不多。
    坞堡里的人还是多以耕种为生。
    但现在,道路两边前面的门都打开了,里面琳琅满目,什么商品都有,买东西的客人也很多。
    骑马经过,他还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声地讨价还价,有些人的口音一听就不是豫州的。
    耿荣将他们送到老宅便离开。
    赵长舆在的时候,他们这一房就没分家,一直叫着大房二房,但其实他们的老宅也没分开。
    第574章 没长大
    老宅虽没分,但里面的院落却是各住各的,留在老宅的下人早早把那一边的院落收拾出来,还遵照赵含章的吩咐在另一边开了门,以方便他们出入。
    王氏人在陈县,虽然她很想回西平看二房的笑话,但一听说赵济夫妻没回来,她的兴致就消了一半。
    她是讨厌二房的人,也极不喜欢二房的几个孩子,但还不至于明着欺负几个孩子,她更想欺负的是赵济和吴氏。
    可惜他们没回来。
    为此王氏还抱怨了一通,“他们要是回来,我才好报仇呢。”
    青姑却看得明白,一边给她揉肩膀一边低声道:“不回来才好呢,夫人以为那郓城是好去的,我听外头的人说,二太爷带大老爷他们去郓城是去做人质的,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王氏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是前院的人说的,我估摸着应该是真的。”
    王氏就捂住了小心脏,片刻后咬牙切齿起来,“可恶,这是死了都要让我们三娘欠他们人情呢。”
    青姑就往外看了看,然后低声在王氏耳边轻语。
    王氏瞪大了眼睛,兴奋起来,“真的?他真的说了,以后这族长的位置要交给我们二郎?”
    青姑纠正,“是二郎的孩子。”
    她小声道:“这事儿是铭老爷那边透过来的,还是机密,不过族里几位长辈都商议过了,都赞同此事呢。”
    青姑轻轻地按压她的肩膀,嘴巴凑近她的耳朵道:“夫人,铭老爷素来嘴严,为什么特特把这事漏给我们知道呢?”
    王夫人:“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我们不节外生枝,二房现在就回来几个孩子,我们没必要回去和他们争长短,”她道:“您是长辈,他们是晚辈,不管做什么,他们都得受着,但那毕竟在坞堡里,前后左右都是族人,他们嘴杂心思多,要是误会夫人欺负他们就不好了。”
    王氏应下,只是心中还有些气愤,“从前他们可没少欺负三娘和二郎。”
    她道:“二郎是个傻的,被人欺负了只会嚎哭,三娘又惯会忍,有时候被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私底下受了多少委屈,哼,便宜他们了。”
    青姑就揉着她的手臂笑道:“是,便宜他们了,这也是夫人和女郎大度,这世上如夫人这样善良又胸怀宽广的人可不多了。”
    王氏被她哄得开心了,很快就把赵奕兄妹四个抛到了脑后,她问道:“三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或是我去洛阳也好啊。”
    许久不见两个孩子,她想他们了。
    青姑哄道:“现在洛阳乱着呢,沿途有许多盗匪,等女郎把洛阳治理好了,她就是不回来,也会接夫人去洛阳的。”
    王氏就叹息一声,“我是想着她快要出孝了,和庭涵的婚事也该准备准备了,而且族里既然决定要把族长之位还回来,那我们也得给二郎说亲,让他尽早生个孩子吧?”
    王氏说到这里兴奋起来,“得找个好生养的,最好年纪大一些的,这样可以一举得男。”
    她道:“赵济真的那什么,那我们二郎就能接手上蔡伯之位了。”
    青姑:“……族里属意的是二郎的孩子,不是二郎。”
    “族长可以让二郎的儿子当,但爵位交给一个孩子有什么用,还是应该给二郎,反正那爵位也不用做事,二郎当得。”
    青姑哭笑不得,“夫人,现在女郎都是汝南郡国公了,二郎是不是上蔡伯还有什么要紧?”
    但爵位和族长的位置一直是王氏的心病,以前是没可能,现在有可能了,她说什么也得给儿子争取一番。
    最主要的是,“什么都给二郎的儿子,万一那孩子心大,长大以后欺负二郎,不听二郎的话怎么办?”
    “那是他父亲,孙公子怎会不听公子的话呢?”
    王氏小声道:“郎君在时就常与公爹意见相悖,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青姑不得已道:“夫人,这公子夫人还不知是谁呢,更不要说孙公子了,您还是先让八字有一撇再说吧。”
    王氏就思考起来。
    于是赵含章在收到赵和婉顺利出嫁的信件时,还收到了王氏催婚的信,不过这次她催的不是她和傅庭涵,而是赵二郎。
    赵含章为此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才抬头看向赵二郎。
    赵二郎正老实坐着等吃的,见姐姐看过来,他立即问道:“阿姐,是不是要去厨房催一催?我去吧。”
    说罢就跳起来往外跑,自顾自的跑去厨房催饭去了。
    赵含章面不改色的把信收起来,就这样还说媳妇呢,说个大头鬼啊。
    傅庭涵看向她,“怎么了,信上说什么?”
    赵含章:“我娘催我给二郎说亲,或是问一问我对未来弟媳的要求,二郎对未来媳妇的要求,她在豫州挑选也行。”
    傅庭涵:“……二郎就要说亲了吗?”
    “看他刚刚那样子,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赵含章顿了顿后道:“慢慢选吧,总要给他挑个合适的。”
    不然以赵二郎这样的情况,不仅会委屈了人小姑娘,他也会受委屈。
    傅庭涵点了点头,道:“去北地的人既然到了,那我打算让他们过两天出发。”
    和这次信件一起到的,是学堂里为赵含章和傅庭涵培养出来的人,以及从西平挑选出来的忠心士兵。
    他们将会和高诲一起去往北地。
    赵含章点了点头,“你找个时间再见一次高诲吧,这第一站就去上党吧。”
    傅庭涵一听就问:“刘聪和石勒决出胜负了?”
    “刚到的消息,算不上决出胜负,”赵含章道:“他们都没有完全出手,石勒毕竟还是刘渊臣子,不敢对刘聪太过分,刘聪也怕逼反石勒,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都在互相扯皮和试探,小打小闹几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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