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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些是要送人的,待会娘去炒些花生、南瓜子自家吃。” 林母啪一巴掌,拍在伸手好奇乱翻的林小弟爪子上。
    “乱翻个啥,那些瓜子果子翻烂了怎么送人。”
    “娘~,吃一块尝尝呗,我都没尝过咱家的果子,每次都是别家送来的,上次……”
    看林母黑脸瞪人,林慧吞下要脱口而出的亲戚名,低头仿若自言自语嘀咕道
    “就是嘛,都不知道放了多久,吃嘴里味都不对了。”
    “娘~,就吃一小块。” 抬手掐了一点点小拇指示意道。
    “真是一群讨债鬼,一人就捡一块。” 看林慧眼巴巴馋的不行,林母纵容着拆了一包果子,盯着人只能拿一块。
    林芳挑了一块白月牙形状的糖月亮,一咬开里面是满满的糖稀。在这个吃糖难得的岁月,这种甜甜蜜蜜的果子最受欢迎不过了。
    “赶紧吃完,过来帮忙。再不炒花生,中午还吃不吃饭了?” 林母板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众人哄散,吃都吃了,就不招林母的眼了。赶紧去帮忙搬花生,搬石子,找南瓜子,过年是难得大家都愿意挤在厨房的日子。
    南瓜子是吃老南瓜时,瓤里的瓜子特意留下来的,清洗干净,晒干保存。等要吃的时候,再用小火炒到皮脆焦黄,不用放多余材料,壳薄易磕,焦脆香酥。
    花生就要伴着石子沙子一起炒,这样受热均匀,也不易焦,农家花生用处多,林母炒的也不多。
    刚出锅一人抓上一把,其余的林母连盆一起抱到自己屋子里锁起来。
    “不锁起来,你们一会都能给霍霍完了。” 斜眼扫了扫吃的正香的众人,林母开始低头剁之前腌制的鱼了。
    临近过年,大雪厚厚盖着麦田,地里也没啥活,各家各户都猫在家过冬。
    过年吃的伙食好,除了早饭,林母也不用小芳做饭,每次都是让人烧火,自己动手。
    一顿年夜饭,林母冷热给烧了六个菜。一碟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一大盆酸辣可口的酸菜鱼,一碟子新腌制的咸鸭蛋,一碟子土豆片,配上醋溜白菜,还有特意给林父炸了花生米,一年到头正好可以喝些农家粮食酒。
    过年讲究年年有余,今天菜量足,碗盆都满满当当的,今天是敞开了肚皮吃饱喝足,都还会剩菜的。
    今年雪下的尤为多,年前就晴了那么一两天,又一直鹅毛大雪日日夜夜、纷纷扬扬个没完,出个院门都没法迈脚,一夜起来都能没过膝盖。
    天寒地冻的,吃过饭,林家就在堂屋点了个火盆,全都窝在堂屋烤火暖和暖和。林父林大哥编筐子篮子,林母就带着林大嫂、小芳拆拆洗洗,缝衣服,做鞋子。
    缝补衣服还好,可到做鞋,林芳就手疼了。林母打了浆糊,一层层的把旧布糊成厚厚的,好纳千层底,摞的厚,就要用锥子捅,线要绷得紧紧的,纳出来的鞋底要均匀而整齐,再加上缝制鞋帮,一双做下来,最起码要好几天。林慧的鞋子,还要在鞋头用花样子绣花,时间就更要长上几天。
    农家千层底穿着透气柔软,舒适吸汗,可真一双双做下来,手都费劲老半天。
    至于剩余三个,都老实趴在八仙桌上看书写作业呢。林父说了,尤其是林小弟,不先写完作业不准出去玩。
    嗯,这是等着家里出大学生呢!可惜,有得等了。林芳边扎针边暗暗想着。
    幸好前世还和外婆学过一点绣花制衣,绣这种直来直往,不需要变针法的简单图案,还是能不露馅直接上手的,哎,又是想念前世的一天。
    “今年雪大,路也不好走,回头你们去老屋坐坐,其余的亲戚都等年后雪化再说吧。” 林母看着林大嫂的肚子意有所指。
    “娘,我知道的。前几天家里托人传话了,说今年大着肚子不让来回折腾了,等年后我娘和嫂子过来看我。” 林大嫂抚摸着肚子,挺直腰板柔声柔气道。
    “我娘说了,家里就我一个闺女,等明年生了外孙,她来给我照顾月子,正好让您松快松快。”
    林母听这话脸都黑了,看那扎针的力道,林芳真怕林母戳到自己。
    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能做上十天半月的月子就不错了。听林大嫂这意思,是亲生母亲要来提醒林家,要给坐满一个月的整月子啊,林母不生气才怪。
    毕竟一个月啊,那得损失多少工分,还有亲家母一来,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软和人。可也没办法,谁让当初说媒的时候,林母亲口应了呢。
    屋里气压顿时就低下去了,也没人吭声,都默不作声的低头做事。
    安静了半天,林母张口打破平静道 “年后要是雪停了,老大你去借你大伯家自行车,带着建党和小慧去你们小姨那一趟。”
    小姨,是林母的亲妹妹宋秀兰,嫁了城里工人,是林家亲戚中少有的城里人。林母和宋小姨走的极为亲近。
    之前还不能考大学的时候,俩姐妹就商量着,林建党、林慧长得好,回头高中毕业了,看能不能帮林建党在姨夫厂里找个临时工,帮林慧找个城里人嫁了。
    林母一心想着,大伯家老三高中毕业能托人,进城里铸铁厂当学徒工,自己儿子也是高中毕业,凭啥比别人差。
    闺女林慧长得好,学历高,宋小姨拍胸脯保证给找一城里女婿。
    至于宋小姨,林芳穿来后还没见过,记忆里也就来往亲戚时,打个照面叫个人,没多说过话。
    林母这时候说这话,是和林大嫂打擂台呢。这个时候有个城里亲戚,是件非常光荣的事。
    看,这不就轮着大嫂绷着脸了么。毕竟,回头买个麦乳精,扯个便宜布,找个稀有工业票,都得找人宋小姨换呢。
    自己去买?有些东西都是供销社内部先自己留的,人家宋小姨可是有个在供销社上班的小姑子,还有个在厂里上班的丈夫。
    这林家买些内部东西,换工业票,比如林大嫂娘家最近想换个自行车票,还得求着林母找人帮忙呢。
    啧啧啧……
    看来林家两个成年女人都底气足着呢。
    就是,可惜了。没有一个是可以拉过来,偏帮自己的。
    翻了年,就该15岁了。自己也该抓紧了,瞟一眼低头写字的兄妹仨,最起码要在他们仨离开林家前,光明正大的脱离林家。
    是的,光明正大,林芳从上次一场重病后悟出来的。
    当时林芳有动过念头,过继。林大伯家四个儿子,女儿孙女都没,也许可能也会想过继个女儿?
    可后来想想,他家已经娶了三个儿媳妇,里里外外是多口人,哪有那么容易操作的。人现在没孙女,又不代表生不了。亲孙女难道不比14岁的侄女亲。
    而且,就算顺利过继林大伯家,离嫁人还有五六年呢,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啊,要么家务给人包圆了,要么还是要下地干活。
    若是放手挣钱,以后林芳混好了,是不是要照顾林大伯家,一个村子的林父林母,往林芳面前闹一闹,哭一哭,林芳可以狠心不管。
    那林大伯呢?林爷爷呢?林奶奶呢?
    甚至于林母林父大庭广众下跪一跪呢?
    道德绑架骂一句不懂事,不孝顺,没良心。
    林爷奶俱在,亲父母,过继父母也在,长辈恩情要还,亲生父母不能不管,过继父母话不能不听,一个弄不好,到时候只怕几边都得罪了,场面会更难堪,难啊,林芳想想就头疼。
    所以,除非能过继给远方不常往来的亲戚,否则过继的关系太近只会找更多麻烦,甚至于给自己多加一层枷锁,而且也没从根本问题上解决林父林母。
    更何况,林爷奶也好,林大伯也好,都没有更多插手的意思。上次住院不过是,事情影响太不好了。
    挣钱经济独立吗?户口还在林家,又分不了家,一个孩子哪里能护住自己的钱财,万一惹恼林母,一狠心把人嫁了呢。
    隐姓埋名的逃走,户口、介绍信、未成年、年轻单身女孩子,不说这个时代困难重重,可是凭什么?
    从始至终做错事的又不是林芳,活也干了,罪也遭了,凭什么要像个小偷一样在阴暗里生存!
    林芳穿来这个世界,就是借用这个身子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界阳光下,谁也不能让自己隐姓埋名的活着。
    赌上身体健康,一场重病换来的也不过如此。
    既然意难平,那就坚持着目标往前走,不就是等待吗?不就是时间吗?
    总有一天,不管你们是否愿意,都要亲手光明正大的放人离开。
    ……… ……… ………
    我等着。
    ——田恬
    第14章 初春
    乍暖还寒,空气中还带着微微寒意,在人不经意间,漫山遍野已经零零星星冒出了不少绿意。
    此时的林家,除了一两声咯咯的鸡叫,院子里一片安静。
    林芳推开院门,放下手里的盆子,把刚洗好还湿哒哒的衣服,一件件搭在院子里的绳子上。这时候也不用衣架,直接一件件伸开搭在绳子上就行。
    “姐,你回来了啦。” 林小弟拎着水桶,一脚泥的往林芳这边冲。
    “你站住,去把鞋底泥刮刮,踩得满院子都是,快去!” 林芳一脸坚决的拒绝到。
    不能想,想想就有点难受,虽说这小家伙是主动替自己遭罪,可林芳还是有点小嫌弃啊。
    嗯,还是让把鞋子也一起换了吧,回头扔河里泡泡去。
    经过一冬的积攒,林家厕所的粪缸又满了,是的,粪缸。
    前几天,林父林大哥趁着下工,把厕所清理了一下,挑出来的粪便掺着草木灰全翻进了后院的自留地,用来肥地种菜。
    虽说吃的庄稼、蔬菜地里都有农家肥,可眼睁睁看着埋下去,再深一脚浅一脚踩上去播种,浇水,林芳表示从来都是只闻其说不见其实啊,这冲击有点大,一时半刻容自己缓缓。
    这时候厕所粪缸都是农家的宝贝,大人孩子出门想大号,都要尽量赶回自己家。
    主要化肥农药难得,要村里打申请,上面一层一层审批下发的,数量也有限。
    村子里经年的农人,就按着老经验去堆肥,把村子公家养的牛粪、猪粪,和着塘泥、草木灰,慢慢堆上几个月,再往生产队地里一担担挑过去,年年不断给土地追肥,庄稼才能越长越好。
    农家自留地就没那么讲究了,一点点花时间去堆肥,都是估算着蔬菜生长季节,看着粪缸满了就挑出来,掺点草木灰直接就翻进地里,反正也能肥地还及时方便。
    那场面,那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关键后面几天,还要踩上去及时浇水,播种。甩甩头,林芳表示自己还年轻,需要增加阅历,慢慢锻炼。
    之前本以为,夏天上厕所,就是穿越人生的挺大考验了。没想到果然是活久见,人生还是缺少见识啊。
    你能想象这个时候的农家旱厕之惨状嘛!!!
    不,我觉得不能。
    三面土砖围着,狭窄逼仄的空间,地面往下挖了一个大坑,埋着一个大大的缸,就和水缸、粮食缸长得一样的那个,缸口刚好和地面齐平。
    然后就在对门的位置,紧贴粪缸口边边,摆了两块砖,用来蹲坑踩脚的。
    不说每次大号小号粪缸堆积成山,不能及时清理;也不说那味道臭气熏天,不忍进门;更不要说蹲坑技术不好,一个不小心,喷溅起一屁股米田共。
    就说去年大夏天的,林芳晕晕乎乎的撑着病体,来厕所解决五谷轮回,然后看见
    那一缸翻滚、扭动、纠缠、肆意爬动的白花花……
    这场面简直是对底线的考验啊!!
    “姐,我换好了,你发什么呆呢。” 林小弟拍拍林芳肩膀到。
    看看林小弟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洗手了吗?”
    “又没有泥巴,浇地要舀水,手干净着呢!” 林小弟拖着人往门口走 “走了,我看到秀秀她们在门口等着了。”
    今天周末,要给家里人加餐,做荠菜水饺吃。林芳和隔壁家秀秀说好一起去挖荠菜,林小弟便帮着给队里割猪草去。
    “小芳,我们走。” 秀秀带着几个女孩子在门口说话,看见林芳招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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