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 > 我佛不渡穷比[修仙]

第372节

    蛟六又躺在了瀑布白川下,听着贺拔六野一步步走来的声音。
    “值得吗?”它若有所思地念出这三个字,刚张开嘴,大汩血液从口中喷出,没能念出来。
    上一次躺在这儿的时候,它有机会逃出去,它有机会和蛟族的孩子们重聚,带着它们离开险恶的天极界,去一个更好的界域生活。
    但是,当它开始幻想其他界域的生活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联想不出。
    崭新的界域、自由的海洋、孩子们的笑容......
    都没能浮现出来。
    关于未来的事情想不到,以往千年的人生却在眼前一一划过。少时成名被寄予厚望,在沧溟海的历险,沧溟海之战的经过......
    最终定格在两个画面,君父和龙百川的自爆、蛟二死前的笑容。
    它想不通,君父为何要随着龙百川自爆,当时的情形自不自爆已无关紧要,君父本可以转世,本可以重来下一辈子。
    它想不通,蛟二为何会让它活下来,蛟二本可以让自己活下来......
    不知为何,它又想起了眬归城外那个王家长老,她本可以离开,她自知打不过它,却依旧为了杀掉龙伏耗尽自己的生命。
    他们,本来可以活下去,却自愿选择了死。
    龙百川、君父、蛟二、王家长老,他们寻到了最终的归宿,寻到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蛟二之前以为,埋骨之地应是深思熟虑许久之后,才定下的。然而当它第一次躺在瀑布下,海水倾覆下来的那一刻,它突然明白了。
    啊,这就是它的埋骨之地了。
    他们选择不了生为什么,为何出生,但是可以选择为何而死。
    贺拔六野走到蛟六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它,抬手打算给它最后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蛟六身体的灵气动荡起来,四肢各处的灵气一起汇到丹田,满头青丝变为白发。它艰难地坐了起来,狠狠地拔掉胸膛的冰柱。
    蓝色的血液溅上白发,白发又染成了之前的蓝色。
    它突然笑了起来,化为蛟身,面对倾覆下来的白川,逆着瀑布,扶摇直上。
    贺拔六野嗤笑一声,“这时候想逃?晚了。”
    他张开五指,瀑布白川瞬间凝结成冰壁,劈头盖脸地砸在蔚蓝色的蛟身上。仿佛是白天塌了下来一般,眼见着就要压死蛟六。
    然而蛟六就这么顶着所有冰刺、顶着所有攻击,只顾着往上冲去。
    蔚蓝色的蛟鳞一片片剐了下来,皮肉一块块翻滚出来,蛟角被压折打断,蛟筋剥离脊梁断了大半,一声□□也没有,恣意的笑声反而响彻整座万魔峰。
    “吾不如龙百川,没有传奇的一生,但也值一个酣畅的落幕。”
    贺拔六野心觉不对劲,控制所有的白冰,凝成一面巨厚的墙壁,挡在蛟六上方。
    这一面墙,饶是它再怎么不要命,也冲不破。
    它一头撞在白墙,被挡住了。
    紧接着,整座万魔峰的灵气剧烈地摇晃了一瞬,汹涌澎湃地朝蛟六扑去,汇聚在它身上。蔚蓝色的蛟身上,迸射出强烈的白光,在黑暗不见天日的禁地,仿佛白虹贯日一般。
    轰——
    贺拔六野连忙抬手挡住,避开自爆的威力。
    遮天蔽日的白冰被白光吞噬,白光消散之后,禁地上方豁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地下城的景像露了出来。浩浩荡荡的魔气,顺着窟窿,往地下城流了出去。
    贺拔六野瞳孔骤然一缩,“不——”
    地下城。
    街道像是地震一般剧烈地晃动起来,以贺拔家族的禁地为中心,地面裂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众人站都站不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出来了。
    轰地一声,贺拔家族禁地突然裂出个大口子,闪耀刺眼的白光、令人心颤的灵气从那儿散发出来。
    是自爆!
    一道蔚蓝色的身影从地下升出,腾空而起,所过之处,冰寒之气泛滥出来。
    那身影不过掠过贺拔家族的领地,那儿的熊熊燃烧的凤火,众人束手无策的大火,倾倒多少海水都灭不了的火焰,转瞬间就凝结成冰山。里边的凤火还没反应过来一般,一缕缕火焰、一丝丝火苗保持原有的样子,被冻成了冰块。
    蔚蓝色的身影又掠过地下城,直冲云霄。
    暗沉的夜幕染成了蔚蓝色,仿佛天翻地覆,天空成了大海一般,分不清上面的到底是天空还是大海。
    蔚蓝色的蛟就这么在它的“大海”游了两圈,游过万千繁星,游过弯弯弦月,身影一点点消散。
    众人痴痴地仰望“大海”,喃喃道:“龙?”
    “不,是蛟。”
    微弱的话语在巷子里响起。
    和光看着蛟六最后的身影,心头就像被大石头压上一般,闷闷的难受。
    它本来可以活下去的。
    当时的所有人还没有想到,这道蔚蓝色的身影,这片繁星大海,竟然是蛟在这世上最后的绝唱。
    这一幕,不仅地下城的奴隶们管事们见到了。地面上的代表们也看到了,代表们疑惑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顾天极界的禁忌,探头往下张望开来。
    凤火已灭,海水冻结,地下城的场面顿时清晰起来。
    代表们这一看,就看到了贺拔家族的禁地,蛟身升起撞出的窟窿,缕缕黑雾从中溢了出来。
    “那是什么——”
    代表们听到这话,纷纷看向那个口子。
    地下城,贺拔家族禁地附近的管事们离得最近,看得也更清楚。
    一名管事疑惑地走上前,伸出手刚要摸,身后的人顿时叫住了他。
    “住手!”
    身后那人一脸惊恐,害怕地往后撤去,上下唇不断打颤,几乎吐不出一具完整的话,“不......不要摸,快......快回来!”
    离得最近的管事看了看黑雾,又看了看惊恐万状的众人,登时明白了过来。黑雾飘浮到眼前,他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逃了开来。
    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地下城,响彻街头巷尾。
    “魔气——有魔气——”
    这一瞬间,诺大的地下城倏地一静。
    逃跑的奴隶们惊得站在原地,抢救府邸的管事们放下了手里的器物,打斗过程中的奴隶管事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整个地下城,就连即将要倒塌的房屋都因为这一句话,吓得不敢倒下去一般。
    铛——
    不知是谁率先拉响警报,千年未响的警报声唤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以这一声警报为令,地下城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纷纷远离贺拔家族的禁地。地动山摇的地震再一次晃动街道,不过这一次没能阻住任何人,管事们奴隶们争先恐后地逃离地下城。
    在所有人眼里,地下城成了个吃人的魔狱,晚一步,就会死。
    站在地面上,站在安全之处的代表们,他们闹中想的没有逃离这么简单。比起怎么逃离魔气,他们心中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是真的魔气?”
    “天极界怎么会有魔气?”
    “魔气是从贺拔家族的禁地溢出来的,看样子其他世家大族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儿,不然底下不会是这个场面。”
    ......
    诸天万界的代表们神色各异,心中又不安又兴奋。他们不关心地下城的奴隶们,也不关心地下城的惨状,更不关心天极界的异样,他们心里眼里只有那些魔气。
    诸天万界既望而生畏、又趋之若鹜的魔气。
    沦陷的界域进不去,坤舆界藏得严严实实,诸天万界无路可寻,现在,居然在天极界看到了,魔气就在他们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捞到。
    下一刻,天极界世家大族的家主们纷至沓来。
    他们站在安全距离外,凝视着贺拔家族禁地的方向,眉头拧得极紧,神情严肃,似乎也不知道这回事儿。
    尉迟家主抓了个贺拔家族的管事,厉色道:“你们家主呢?贺拔六野呢?他不该出来说几句吗?”
    贺拔管事害怕地摇头,“不知道,小的只是个低阶管事,不清楚家主的行踪。”
    尉迟家主还欲问,一句带着歉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今日之事,实在对不起诸位。”贺拔势面露不安,朝众人真诚地道歉。
    尉迟家主摆摆手,打断道:“我没空和你扯犊子,把贺拔六野叫出来,底下那场面怎么弄?魔气怎么回事?他总得给个说法。”
    旁边又有一家主突然想到了什么,插了一句,“贺拔家主今夜似乎去异界开会了。”
    贺拔势心中涌上狂喜,又立即压了下去。他搓了搓手,避开了尉迟家主的眼神,假装纠结了一会儿,而后深吸一口气,装作艰难之下才下定决心的样子,弱声弱气地挤出一句话。
    “其实......今夜家主回来了,他往禁地的方向去了,还没有出来。”
    “贺拔六野在那下面?”尉迟家主讶异得微微睁大眼睛。
    众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向禁地那儿黑沉沉的魔气,都拧紧了眉头。
    “那么多魔气,他怎么下去的?”
    “老衲记得贺拔施主是道修,修冰系功法,那么多魔气,老衲也撑不住......”异界佛修的话没有说完,在场众人却都懂了他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的黑雾剧烈地动荡起来,分开出一条道,蔚蓝色的海水从中间的小道出来,海水中的人赫然是贺拔六野。
    贺拔六野刚走出魔气范围,登时就被围住了。
    诸天万界的代表们、世家大族的家主长老们,警惕地注视着贺拔六野,所有人都保持战斗状态,手都按在了武器上,唯恐贺拔六野突然发难。
    九德界的和郁率先发难,矛头直指天极界。
    “贺拔家主,这可是诸天大会,诸天万界的代表们精英修士们齐聚天极界,因为相信你们天极界的安全,没有一个界域派来了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你们天极界若是动歪心思,随时能干掉我们所有人。结果呢,你们天极界竟然暗藏魔气!”
    和郁眯起眼睛,“怎么着,天极界打算用魔气害死我们?”
    贺拔六野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天极界会保证所有异界修士的安全。”
    和郁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那么,天极界该不该解释一下这些魔气?毕竟......要是泄漏了,我们所有人就栽在天极界了。”
    原本众人还不知道和郁的算盘,不明白他提起诸天大会干嘛,偏了魔气的主题。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这小子拿万界代表们的安危来压天极界。
    明明魔气是天极界的私事,这么一压,私事就变成了威胁代表们安全的公事。天极界不想解释,也得解释。
    听到这话,天极界世家大族的家主们连忙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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