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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42节

    程箴劝说了两句,拿了银子让崔耀祖去要了三碗汤饼,几人囫囵吃了,便起身离去。
    崔文回了衙门,章金才眼神闪烁着,上前问道:“老崔,瞧你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揉了把额头,崔文烦恼无比地道:“家中长辈生病在床,眼下我一大堆事情缠身,无法前去探望,实在是不孝呐!”
    章金才愣了下,眼神一闪,道:“长辈上了年纪,冬日就得愈发小心。唉,我们作为晚辈,不能在床前伺候,这差使,如何当得安心啊!”
    其他几人听后,心思各异,纷纷出声附和。
    崔文坐着,一直揉着额头,道:“我这脑袋,从早起时就沉得很,混沌不清。今冬的鬼天气,真是能冷死人。不行。”
    撑着椅子站起身,崔文身体晃了晃,仿佛气息不稳,喘了几口粗气,道:“我去让老二告个假,他先回句章去一趟。”
    崔耀宗如今在户帖值房做事,他们闲得很,过几日就要休衙封笔了,告假也不耽误差事。
    章金才关心地道:“老崔,我见你脸色不大好,可要一并回家歇息?”
    崔文苦笑道:“这里一大摊子事,我哪能走得开,总要先撑过这段时日再说。”
    咄!不过是舍不得银子罢了。章金才心中鄙夷,嘴里却道:“也是,哪能离得开老崔。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去南城市坊一趟。那帮子狗东西狡猾得很 ,还得多靠老崔出面。”
    南城市坊的商户难对付,好斗且狡诈。按律缴纳的商税都要拖了又拖,何况是凭空增加的税收。
    崔文冷笑,章金才这个狗东西,又想推他出去做脏活苦活,真正是想得美!
    崔耀宗崔耀祖兄弟一同被安排回了句章县,当晚半夜里崔文就病了,翌日早上连床都起不来,由崔武帮着到衙门告假。
    赵知府得知后虽说不那么开心,却也没法子。
    崔武道:“大夫说大哥是受了风寒,他倒想撑着来衙门,到底怕将病气过给了其他人,耽误了正事,只能先在家中歇着了。”
    章金才想要躲开南城市坊的差使,其他几人被他推了一堆事,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恰好崔武来了钱粮吏的值房,告知他们崔文生病之事。
    章金才灵机一动,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地道:“崔捕头,我这边正有事劳烦你,南城市坊......”
    话还没说完,崔武只听到南城市坊几个字,就拔腿跑得飞快。
    章麒傻了眼,气得冲着他背影直淬道:“兀那汉子,恁地没出息,身为捕头,竟然怕几个低贱的商户刁民!看我不去赵知府面前,告你偷奸耍滑!”
    崔武作为捕头,管着府城的治安巡逻,缉拿犯人。收税收钱的事情,与崔武没半点干系,章金才只能发泄几句罢了。
    无奈之下,章金才硬着头皮前去了南城市坊,他雁过拔毛的性子,在南城市坊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一场风波,后来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道深坑,亲手将自己埋了。
    *
    府学。
    程子安在新位置坐了一堂课,与之前相比,少了自由自在。座位靠近门,寒风不时从缝隙钻入,恰好吹在他身上。
    李文叙穿皮裘吹不透,他只穿了厚夹袄,半边身体很快就快僵了。
    程子安俯低身躲开寒风,随眼侧头看去,方寅仿佛哆嗦了下,清瘦的脸惨白惨白,跟霜打的小白菜一样可怜巴巴。
    身为学渣,以前练就了一身上课睁着眼睛睡觉的本事,坐在先生眼皮子底下没了自由,他能忍。
    寒风程子安也能忍,皮裘都是商队从北方贩来,一件普通寻常的皮裘,约莫在十两银子出头,程家还是买得起。就算有人认为他张扬,他也不惧。
    方大牛肯定买不起皮裘,就算买得起,方寅穿了,肯定引来嘲讽酸话一大堆,以他自卑敏感的性格,得失落伤怀好一阵。
    周先生上完课准备离开,程子安站起身,恭敬地道:“周先生,学生有件事,想要请求先生同意。”
    周先生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程子安指向门,说了寒风吹进来太冷之事:“周先生,学生建议,在门后挂道厚帘子挡风,夏日时,将帘子换成细苇帘。如此一来,冬日时点的熏笼,能省些炭。夏日时节,有风透过门帘吹进来,课室能凉爽通透。”
    熬了一节课的辛寄年,忍不住蹬蹬瞪跑上前,他没听到程子安前面说的话,如应声虫那般连声附和:“对,能凉爽通透,程哥说得对!”
    周先生怒瞪了眼辛寄年,“你懂甚,退下,休得乱插嘴。”
    辛寄年退到一边噘嘴去了,周先生琢磨了下,皱眉道:“读书人勤学苦读,吃苦乃是应有之理。一味贪图享受舒适,岂是读书人所为?”
    真正吃苦的人哪读得起书,程子安哂笑,他马上捂着肚子,痛苦喊道:“先生,我肚子不舒服,定是着了凉。先生,我要告假,这一病,估计要年后才能回到学堂上学了。”
    辛寄年来了劲,学着程子安乱喊一气,“先生,我头痛,肚子痛。哎哟,全身都痛,先生,我也要告假!”
    学生在课堂读书,只在初夏与初秋时节舒适一些。冬日严寒,夏日闷热,虫蚁叮咬,真是烦不胜烦。
    没人想要吃苦受罪,程子安的建言,深得班中全部同学的心。
    周先生见学生们都跟着喊冷喊痛,不禁头疼起来,大声道:“好好好,你们先稍安勿躁,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向闻山长请示,经过他同意之后,方能定下。”
    程子安不欲让周先生为难,躬身恭敬地道:“先生,此事因为学生而起,万不敢连累了先生。学生与先生一同前去,由学生亲自向闻山长解释。”
    周先生深感欣慰,程子安小小年纪,他的这份担当,就令人佩服。
    辛寄年一心记挂着算学考试,立刻跳起来道:“我也要去!”
    程子安知道辛寄年那点小心思,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辛寄年挤眼回应,顿时不再闹了。
    周先生看得头疼,他始终不明白,这两人如何就这般要好了?
    到了闻山长的院子,他正埋首在一堆书中,抬眼打量着程子安,看向周先生问道:“可是他又惹事了?”
    周先生讪讪一笑,道:“闻山长,程子安没惹事,只他有件事,想要向闻山长禀报。”
    闻山长唔了声,道:“那他还是惹事了。”
    程子安见周先生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他脸皮厚,无妨,便上前了半步,清楚说了要在门后加门帘的请求。
    闻山长听得眉头紧皱,他与周先生一样的看法,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读书人若不能吃苦,沉溺于享乐,如何能读出一番名堂?”
    周先生朝程子安看了过来,一幅你看吧,我早就与你说过的表情。
    程子安不紧不慢答道:“闻山长教训得是,只学生以为,一道门帘,属实称不上享乐。为了苦而苦,乃是自苦,于读书上无益,反倒于身体有害。太冷或太热,蚊虫叮咬,着实难静下心来读书。”
    闻山长怔楞了下,旋即道:“沉不下心,心浮气躁,如何能成就大事?”
    程子安来了闻山长院子两三次,次次见到他的值房里都堆满了书,萦绕着书香墨香。
    再加上闻山长平时的为人,程子安不动声色拍了他一记马屁,很不要脸答道:“学生以为,读书当享受书中的学问,以静心,以明理,非为了‘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
    闻山长胸口一阵激荡,抚掌大笑道:“好!好一个以静心,以明理!”
    世人读书多为了当官出仕,为了“货与帝王家”。
    可惜,他身为府学的山长,须得一心为了学生考功名做打算。
    难得听到小小年纪的程子安,能有此等心境,闻山长隐隐生出遇到知己的喜悦。
    周先生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闻山长这般情绪激动过,不禁疑惑地看向了程子安。
    闻山长笑过之后,知道自己失态了,脸上的笑收了些,道:“可。门帘花不了几个钱,很快就能做好。只你们过得舒坦了,得更加努力读书才是。”
    程子安响亮地应下,闻山长又道:“光嘴上说无益,你每日来我处,我得亲自过问,你书读到了何处,学问可有长进。”
    程子安:“......”
    歹势啊!
    好人难做,他不该乱拍马屁,偷鸡不成蚀把米!
    搬到先生眼皮子底下,算得了什么大事。
    他如今将自己,送到了全府学的老大眼皮子底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41 四十一章
    ◎无◎
    同窗, 名师,多少人求而不得。
    在大周不甚清楚,至少在明州府, 闻山长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儒。
    程子安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暗自琢磨着,闻山长无心权势, 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与他一样, 在京城国子监教书, 女婿在穷困的祁州做县令。
    学问好,人纯粹,关系简单,朝堂中枢危险的纷争,闻家已经够不着。
    闻山长多年未收学生, 程子安定了个目标,争取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闻山长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子,春闱拔得了二甲头筹。
    程子安脑子转得飞快,等多见几次, 他要“借阅”闻山长从小到大的考卷。
    嘿嘿嘿,一想就美得很。
    周先生边走, 边不时朝程子安看去。
    “能亲自得闻山长指点功课, 你可要珍惜啊。”
    程子安从周先生语重心长的话中听出了酸味,便收敛了笑容,正色应是, 不动声色画了个饼。
    “先生教训得是, 学生定当努力, 以后给先生长脸。”
    周先生愣了下, 笑得比程子安还要灿烂。
    要是程子安以后有了出息, 他这个先生,少不了跟着沾光。
    回到课室,同学们都眼巴巴朝他看来。
    程子安矜持着,拱手朝周先生一礼,朗声道:“幸得周先生出面,替我们争取到了门帘。学生无以为报,请接受学生一拜!”
    “太好了,有门帘了!”学生们敲书桌,拍手跺脚,怪叫笑喊齐声欢呼,声音比往常周先生宣布放假时还要响亮。
    “学生无以为报,请接受学生一拜!”
    所有同学学着程子安,出列,躬身拱手见礼。
    周先生很是愕然,到了闻山长监舍,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门帘全靠程子安争取而来,却半点没居功,将这份功劳让给了他这个先生。
    学生们一齐行拜礼,连辛寄年都跟着躬身到底,虽说看上去稍许手忙脚乱,却让他心头一热。
    蒙童班的学生淘气,能进府学蒙童班的学生,大多都非富即贵,在府里宝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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