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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炒 第70节

    思之及此,她无声叹一口气,再次离别在即,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打电话求解。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他了。”慕玉窠说。
    视频里,她正在收拾冰箱,清理库存。
    楸楸趴在床上,下巴颏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他很容易就能影响我的情绪。”
    慕玉窠说:“这就是爱,爱就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影响到你。”
    楸楸当然知道这个是爱,她还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问题是——
    “你说,我值得被爱吗?”
    慕玉窠一顿,诧异看着屏幕里的她,说:“你怎么会这么问?你当然值得啊。”
    “你说如果我跟他表白,不,确定炮友关系,他会答应吗?”
    “你真怂啊,楸楸。”慕玉窠要被她笑死了,真是恨铁不成钢,“搞半天,这炮友关系才从心照不宣到口头约定,是吗?几年了?四年,就这个进展啊?好歹也升级一下吧?”
    楸楸惆怅道:“他还不一定想升级呢。”
    慕玉窠说:“你不问怎么知道?”
    楸楸说:“他说顶多是朋友。顶多,不就是不能升级的意思么?”
    画面里,慕玉窠皱紧了眉头,“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楸楸点点头,“我亲耳听见的。”
    慕玉窠沉默半晌,说:“这个渣男。”
    楸楸抿着平整的嘴角,颇为赞同。
    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加格达奇下了好大一场雪,訾姥姥回到了家,在她住了七十多年的卧室里走了。
    那几天整个半山灯火通明,响彻着劈里啪啦的麻将声,混杂着人不时的抽噎。
    她一人半夜无聊,在雪场从中级道只身滚到山脚下,也没人管。
    跨年那天网上很热闹,她和裵文野在小洋楼里哈啤酒吃嘎啦。
    蛤蜊是捞汁的,就着饭包,楸楸每吃一口都很珍惜。
    再过不久,她就要陪同邓婉回北京去,以后也鲜少机会能来东北,饭包是吃一口少一口。
    可这人,也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离别在即,楸楸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
    他们不会永远都像前几次那样,如此有缘。也许这次加格达奇的相遇就是上天在告诉她,这是命运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再不牢牢把握,那么他们就要永远错过彼此。
    “裵文野。”
    “嗯?”
    “你对现状感到还满意吗?”楸楸攥紧了勺子,若有似无地问。
    “满意,怎么了?”裵文野的注意力在面前的平板上,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剧情。
    楸楸说:“那,我再问你。你觉得作为朋友,我有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吗?”
    平板微弱的光扑打在他流畅的脸孔,随着高潮剧情变动而半明半灭。
    半晌,他看向楸楸,眉梢上挑一下。
    “在你这里,朋友是什么意思?”
    楸楸犹疑着,不确定,“查一查?”
    “行。”
    裵文野暂停平板播放的电影,打开平板自带的safari浏览器,输入朋友二字。
    宛若一对学龄前小朋友在翻词典,俩人坐得很近,裵文野倾斜着平板,让她看清楚。
    “看好了,”裵文野说,“朋友的详细释义有很多种,第一种:同学;志同道合的人。后泛指交谊深厚的人。”
    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她看着裵文野,眼神里混杂着好学。
    “我们是同学吗?”她问。
    “不是。”他说,“我比你大一届。”
    她又问:“那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吗?”
    他问:“志同道合是什么意思?”
    楸楸想了想,“志向观点相同,道路一致的人?”
    裵文野说:“那你觉得我们是吗?”
    楸楸摇摇头,低落道:“我们是分道扬镳的人。”半晌,她问,“那我们是交谊深厚的人吗?”
    裵文野问:“交谊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的含义太过广泛,楸楸这回不确定了,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交谊两个字。
    百度说这是一个汉语词汇,是相互交往的情谊的意思,具体为:相互交往的情谊。交情;友谊。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地,朋友是什么意思?
    楸楸不免气馁,“那朋友的第二种是什么意思?”
    “明代士大夫对儒学生员之称。”裵文野复述着屏幕上的字。
    楸楸说:“说点现代的。”
    裵文野:“特指恋人。”
    “!!”
    楸楸屏气慑息,低着头却瞳仁骤缩,摆在桌面上的手,手指条件反射弹跳一下,不敢置信朋友是这个意思?
    那她之前到底都说了什么啊!
    楸楸乍然一惊,往后躲了一下。
    “呼吸。”裵文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噢。”她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尴不尬道,“朋友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的?旧词被赋予新义?”
    “不知道。”裵文野说,“月有肉的含义,双月,指代两个人相贴,可能是这个意思?也可以是相互扶持,互相帮助,比如同学,同事,战友。”
    楸楸看着相关例句,读了出来,“苏格拉底对看守说:‘忠诚的朋友,你精通服毒之道,请教导我应当如何服下这杯毒酒。’……”
    她气馁,趴在桌面上,用勺子舀着啤酒,吸溜吸溜。
    裵文野将平板放到一边,“你不妨有话直说。”
    她的下巴颏抵在交叠的手臂上,手臂纤细白皙,受力处渐渐晕着红,她乖乖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两颊映上毛茸茸的阴影,阴影微微颤动着,暴露了她的惴惴不安。
    突然间,她抬起头,眼神执拗,认真地看他,说:“作为朋友,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吗?”
    她一开始便有话直说的,是裵文野逮着她绕圈子。
    真是狡猾。
    “可我不是很明白。”裵文野胳膊肘后搭,抵着沙发,“你口中的朋友,具体意思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狡猾,狡猾,好狡猾。
    楸楸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她该怎么说,其实她根本不想做朋友,至少是不想只是做朋友。
    她后悔了,想回到从前的暧昧关系,可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天,谁来救救可怜的她?
    “或者说,作为朋友,你希望交到什么朋友?”他问。
    天。怎么被反问了!
    楸楸看着他,他自然而然与她对视,可他依然是那副夷然自若的样子,彷佛无论她回答什么,他都不以为意。
    指甲快要渗到手心里,楸楸抿着唇,紧张地快要疯了。
    作为朋友,她希望……
    “看到好看的,吃到好吃的,互相分享。”
    “嗯。”
    “遇到挫折、碰上烦恼,可以互相倾诉,帮忙。”
    “还有呢?”
    没有了。楸楸咬着唇,慢慢心想。
    她迟迟不吭声。
    “没有了?”裵文野平静看她,眼底里倒映着壁灯的光,彷佛眼底深处在燃烧熊熊烈火。
    楸楸抿着唇,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心脏跳得很慢,却跳得很重,呼吸也重,让她忽然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在干什么?!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起来收拾着桌面狼藉。
    “挺好。那你就多交点朋友。”他说。
    他身后的墙,立起来一个巨大的影子,顶到天花板上。
    楸楸仰着脑袋,彷佛在看一个巨人。
    “你呢?你希望交到什么样的朋友?”
    她的脖子纤细仰着,看着天花板影影绰绰,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我?随便吧,跟你一样,分享,倾诉,帮忙,都是朋友应该做的。”裵文野微弯着腰,使着筷子横扫厨余垃圾进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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