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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前他已在大润发杀了十三年的鱼[快穿] 第6节

    作为暗卫,陆九自然也曾亲眼见过传闻中那位江衔玉江少爷,都说江衔玉与其兄不同,被掳进魔窟之后依然守节持心不肯同流合污,因此在魔教时备受折磨,被带回来时已经病骨支离,形销骨立,全靠燕昱澜以数不尽的灵药源源不断吊着续命。
    可光看脸色的话,那笑语盈盈被人精心呵护养在暖阁中的江衔玉,看着反而要比江离还要康健一些。
    陆九看看江离,又看了看册子,嘴唇翕合了一下。
    “我,我真不知,你,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九愈是念,就愈是觉得说不出的怪。
    他每念一句,便忍不住抬眼窥察江离脸色一次,整个人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只怕自己念着念着面前这人会忽然暴起伤人——毕竟这册子上记载的那些话,越往后便越是难听。
    可这么些恶言恶语念下来,这人反而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不仅没有恼羞成怒,相反,那毫无血色的唇边竟然还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来。
    又是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来,陆九飞快挪开视线,磕磕巴巴念着那些“燕昱澜”的话语的同时,背上窜起了一阵恶寒。
    陆九啊陆九,他在心里拼命告诫着自己,人活一世不容易,你聪明一世总不可能临到这时犯蠢,被这魔星皮相所惑还真觉得他是个病歪歪弱不禁风随时会死的小可怜……
    这可是个怪物。
    陆九一边想着,一边战战兢兢按照江离吩咐把那些话念完,然后就听到江离对他说:“我饿了。”
    陆九:“啊?”
    江离指了指亭子旁边一条蜿蜒的溪流。
    溪水面上早就结了冰,不过冰面之下依然有活水潺潺沿山势而下,偶尔,还可以看到冰下有一两尾小鱼倏地窜过。
    ……陆九在江离的“暗示”下,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抓了一条鱼回来。
    然后他就看到,江离在接过鱼后,干净利索地杀了那条鱼,杀鱼的途中,他还提着鱼尾,将那滴滴答答泛着些许鱼腥的血装在了一枚红色的玉瓶之内。
    江离把装着鱼血的瓶子直接丢给了陆九。
    “这,这,这……”
    陆九很呆滞。
    他很清楚,自己手中如今用专门血玉雕琢而成的玉瓶,正是燕昱澜为了盛放天灵血而制成的。
    血玉本身便是万年一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宝,能雕琢成玉瓶的血玉,更是价值连城——然而天灵血乃至灵之物,想要存血,只能用这样一枚玉瓶盛放。
    可江离,江离却将鱼的血倒进了玉瓶之中?!
    江离杀完鱼后已然有些脱力,他用手捧着腮,微微偏头,含笑温和地看着陆九:“这不就是你要的天灵血吗?燕昱澜。”
    陆九:“……”
    年轻,淳朴,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前任影卫,现在的仿冒燕昱澜,在眼睁睁看着江离方才所作所为之后,在这一刻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鱼血……鱼血也能假装成天灵血吗?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挣扎中,耳畔再一次响起了江离仿佛很无奈似的叹息。
    “‘燕昱澜’,我其实不太喜欢重复太多次,这明明就是你不顾我死活特意要我献出来给衔玉治病的天灵血啊?!你现在不应该很满意才对吗?”
    陆九瞬间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天灵血。”
    他当机立断地顺着江离的话说道。
    江离笑弯了眼睛:“乖。”
    他对着陆九说道。
    *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就用鱼血代替天灵血?你好歹用点道具血吧?万一这个剧情被判定不符合世界线走向怎么办,你别乱来啊这个小世界真的很脆弱的……】
    事实上跟陆九有种同样忐忑心情的,还有江离脑海中的系统小可怜。
    【别担心。】
    跟仿佛已经患了焦虑症的系统比起来,江离看上去异常冷静,事实上,一切也像是他所保证的那样,任务中的剧情线以堪称奇迹一般的完成度,顺利地进行下去。
    包括那险些让陆九因为恐慌而掉发的“天(yu)灵(xue)血”都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假冒成燕昱澜的陆九强忍着恐惧回到了昆仑剑派,而他带回去的“天灵血”(伪)被做成丹药后,竟然跟原本的丹药没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
    吃起来莫名有点鱼腥味。
    “怎么了?”
    几日后的昆仑剑派。
    暖阁中,江衔玉将喉中的天灵丹咽下,在那隐隐约约弥漫开来的鱼腥味中,飞快地蹙了蹙眉。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愣怔,江衔玉没想到还是被燕昱澜捕捉到了。
    江衔玉心头一热。
    他敢肯定,那不是错觉,自从燕昱澜为了他再次进山去找江离取血,回来的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更加热切。
    特别是将天灵丹送到他面前时,燕昱澜的视线几乎热烈到仿佛能刺破他的皮肤。
    江衔玉心跳有些快。
    不过,他立刻又强迫自己按捺下胸口不断涌起的狂喜。
    “没,没事。”
    有燕昱澜的问询在前,江衔玉立刻就忘却了刚才心中掠过的淡淡疑惑,他顺势倚靠在了床头,露出了自己最为楚楚可怜,苍白虚弱的侧脸。
    “没事,我只是很担心哥哥,每次你都为了我去向他索取天灵血,哥哥他……他本来就对我成见颇深,这样一来恐怕就更加不喜我了。”
    说话间,江衔玉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惆怅而哀伤的神色。
    第6章
    只要是在人前,江衔玉向来都是管江离叫做“哥哥”的。
    而若是只有江衔玉与江离两人,他口中那一声“哥哥”便要叫得更甜更亲昵,因为他知道,江离最讨厌的,便是自己叫他哥哥。
    十多年前的碧涧山庄,虽非昆仑剑派紫霞宗这等豪门大派,却也不是寻常小门小户。碧涧山庄庄主江流石一生嗜剑,独创了一套名为“碧涧剑法”的剑法,化山庄附近的碧水为形,剑法灵动而疾快,在江湖上颇具名气。
    兼之江流石后来迎娶了江东关家的独女关独音,有了后者的嫁妆,碧涧山庄更是以豪富闻名于世,一时间风头无二。
    不过好景不长,关独音身体孱弱,怀上了江离之后,很快便卧床不起,而在这期间,不知怎的,江流石与她的贴身婢女有了一夜之欢——
    在那之后,便有了江家二少爷江衔玉的诞生。
    世人深恨江离,可对待江衔玉,却是说不尽的怜惜殷勤。
    但少有人知道,其实江衔玉当初在碧涧山庄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好过。
    碧涧庄主江流石,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自己一念之差,与婢生子。为了挽回夫人心意,他甚至多次想要将江衔玉送走。兼之江衔玉生来病弱,经络淤塞,任谁看来,都是绝不可能修行碧涧剑法的废物。
    江衔玉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如何躲在阴暗的房间里,隔着窗看着江流石在院落中手把手教导着江离练剑,父子之间温情脉脉,再是亲昵不过。
    然而那个被自己唤作“父亲”的人,一旦看到他,眼中便会闪过止不住的厌恶。
    江衔玉不知道暗自在心中祈祷过多少次……
    祈祷江离忽然暴病而亡,祈祷自己成为江流石唯一的孩子,碧涧山庄真正的继承人。
    然后,忽然有一天,魔教中有人闯进了碧涧山庄,带走了江离,也带走了他。
    ……
    江衔玉跟江离不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跟江离一样继承到江流石的天灵之体。魔教因此对他并不怎么在意,检测过他的血脉之后,便将他跟江离彻底分离开来。
    也许是因为运气好,江衔玉虽然对魔教来说并无利用价值,最后倒也没有跟寻常俘虏那般被关押折磨,而是当成了粗使,在魔教中做些洒扫搬运的粗活。
    江衔玉因此错过了习武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修行时光。
    他的根骨本就不好,又无人教导他基础武功,就这么一日一日苦捱着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杂活,几年下来,江衔玉便彻底长成了一名经络枯竭丹田空虚的普通人。
    可江离却不一样。
    同为江家血脉,他的这位好“哥哥”在魔教中,过得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因为魔教少主花伏鸠,喜欢江离。
    江衔玉不止一次,看到江离与花伏鸠于光天化日之下纠缠在一起的龌龊画面。
    在外人面前永远阴晴不定暴虐凶残的怪物,在江离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像是缠人的大狗,恨不得能将整个人的骨头都抽出来化了,好将自己那一身淡褐色的皮囊如同蟒蛇一般缠在江离身上。
    江衔玉也不知道江离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些年里,花伏鸠对江离确实宠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举例说明,便是当初魔教抓到了当时武林盟的第二把交椅,霹雳刀田雷寿。按照花伏鸠的本性,他应该将那人大卸八块悬尸于武林盟前以彻底击垮武林盟众门派气势,可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江离不过对着花伏鸠含泪恳求了一句,花伏鸠竟然还真的将田雷寿纤毫不伤,一整个人平平安安地放了回去。
    说来也巧,后来武林盟踏平魔教之时,靠的刚好就是田雷寿被放下山时,暗地里留下来的记号。
    若只是自家兄长不顾廉耻,雌伏于人,江衔玉倒也不至于那么厌恶江离。
    真正让他恶心的,是江离自身风光无限之时,却对他视若无睹,丝毫不曾顾念兄弟之情:江离明知道他身体孱弱毫无武艺傍身,却在他战战兢兢恳求庇护之时,冷脸将他赶了出去。
    早知道就连那么可怖冷血的花伏鸠,都曾因为他与江离的血缘关系生出了些许怜悯……
    【“唔,这是你那便宜弟弟?啧啧啧,长得倒是楚楚可怜呢?你在这里每天也没个伴倒也怪孤单的,要不,我让他也到这里来?好歹还能给你解个闷?”】
    【“就这种东西……也配给我解闷?奴才生的杂种,就让他继续当个奴才好了。”】
    时至今日,江衔玉依然可以清楚地记起江离当时冷漠轻蔑的声音。
    当时的他因为日日杂役,累到双手生茧,腰不能直,可江离呢,却是日日与花伏鸠厮混在一起,就连平日里外出都是那人抱着的,连脚尖都不曾落在地上过。
    因为江离的一句话,被掳进魔教十几年,江衔玉当真就当了十几年的杂役。
    所有的欺辱奴役,都被江衔玉一点点嚼碎,吞下,咽到了心里去。
    他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江离对他做的那一切。
    幸而,魔教被灭,两人被正道武林人士带出来之后,当初江离做的那些恶毒之事被尽数曝光。曾经高高在上的少主男宠,如今彻底沦为了被人唾骂的过街老鼠。
    江离在魔教时最怕冷,可如今却被囚禁在终年飘雪的南山深处。
    那人年幼时便是擦破了皮,也会娇气得哇哇大哭要人哄上半天,如今却时不时的就要割腕取血。
    而他体内那至尊至贵的天灵血……
    如今,也不过是为了他江衔玉制药所用的药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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