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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 第69节

    好在最近周念身上长了几斤肉,体质没那么虚弱,否则在这样的高温天气下,走上二十分钟就会晕倒。
    太担心鹤遂,周念一路疾走,等到南水街的时候,已经是汗如雨下,脑袋有微微的发蒙感。
    路过宋敏桃的按摩店时,周念驻足看了两眼。
    门是关着的,门口的地上还有没拖干净的红色油漆。
    不知道宋阿姨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开门营业。
    周念找到鹤遂时,他正沿着南水河朝镇外的方向找着。他比她看上去狼狈许多,满面汗水,薄唇发白,唇上干得有些起皮。
    周念到附近小商店买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他:“先喝点水。”
    鹤遂接过水,一口气灌了一整瓶。
    周念安慰他:“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宋阿姨只是带妹妹出去散散心。”
    鹤遂脸孔阴郁且苍白,他缓缓摇摇头:“不会,如果真是这样她的手机为什么关机?”
    周念哑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陪着鹤遂找母女俩,绕着花楹镇来回找了三遍。
    包括镇外那座被烧秃的荒山脚下,都花了大量时间找。
    暮色降临,两人一无所获。
    拖着两具精疲力竭的躯壳走回镇里,周念陪着鹤遂去派出所报案。
    民警听完情况,只说让鹤遂回去再等等看,要是明天人还没回去,就会安排人去找。
    一整天下来,都没有一点关于宋敏桃和宋平安的消息。
    反倒是周念跟着鹤遂满镇子跑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人们都很惊讶——周念那样的乖孩子怎么会和那条疯狗扯上关系?
    明明是两个看似永无交集的人,却在青天白日下走在一起,从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里路过。
    小镇上的揣测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绝大多数人都先入为主,主观觉得是鹤遂纠缠周念,哄骗周念那样的乖乖女与他厮混在一起,必是不怀好意。
    二位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鹤遂送周念回家的路上,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小镇眼下最热的谈资。
    月明星稀的夜晚,空气中还流淌着白天的余热。
    北清巷近在眼前。
    深巷幽深暗长,鹤遂一直走在周念身后两步远的位置,眸光深谙,脸孔阴郁。
    周念没有和他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她想或许他现在就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她不想吵他。
    到周念家的门口时,门边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影。
    吓得周念后退一步。
    定睛一看。
    惨冷色的月光下,冉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微微瞪着的眼里是难掩的愤怒。
    目光冰冷地转至周念身后,当冉银看清少年的脸时,眼里的愤怒几乎是瞬间就烧起来了:“原来是真的。”
    周念心里咯噔一下,怯生生喊了一句妈。
    “你还知道喊我妈?”冉银气得声音发抖,“你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妈?”
    她用手指着鹤遂:“你就是出去和他厮混的是不是?”
    没有想到事情暴露得如此突然,周念完全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她张嘴,解释得却很苍白:“不是的,不是厮混。”
    冉银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绕过她。
    周念飞快回头,看见冉银已经快步走到鹤遂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地扬手,狠狠甩了一个鹤遂响亮的耳光。
    啪——
    耳光声在这安静的暗夜里尤为明显。
    鹤遂不躲不避,被打耳光连脸都不偏一下,目光清冷无温,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冉银。
    他不说话,也没表情,看着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妈——!”周念冲过去,护在鹤遂身前,“你为什么要打他!你不可以打他!”
    清软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坚定。
    冉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周念:“你这是用什么语气和妈妈说话?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混小子,居然这样和我说话?!”
    周念也很委屈,但还是坚持分辨道:“鹤遂他不是混小子。”
    “……”
    “我看你真是疯了!”冉银一把拽住周念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又用手指着鹤遂警告,“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女儿一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鹤遂……”周念被冉银强拽着进屋,每走一步都回头看鹤遂一眼。
    他还是站在原地,还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周家大门啪地一声合上。
    黑夜深浓,有过短暂吵闹后的巷子重新归于寂静。
    鹤遂还站在原地,陪着他的只有月光,空气,还有脸上清晰可见的红色指痕,没有人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离去。
    周念被一路拽到堂屋里,冉银才肯放开周念。周念的手已经被拽出一圈红痕,隐隐作痛。
    “现在。”冉银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念,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接下来每一个字。“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和鹤千刀那个瘾君子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6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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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里弥漫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死静。
    仿佛周念若是给不出一个让冉银满意的解释, 四周空气就会瞬间流失殆尽,让她缺氧而亡。
    窒息感很强烈。
    周念的喉咙在一点一点收紧,旁边香插里正燃起缕缕青烟, 她却闻不见任何味道, 只因她已经完全屏住呼吸。
    冉银出声逼问:“解释。”
    周念深深吸一口气, 鼓足莫大的勇气后开口:“我和鹤遂是好朋友。”
    好朋友。
    这种字眼简直刺痛了冉银的耳朵。
    “你不需要朋友。”冉银抱着手臂,字字斩钉截铁, “连那个大城市回来的莫奈我都看不上你和她交朋友,你觉得我会看上一个瘾君子的儿子?”
    “鹤遂和他爸爸不一样,他——”
    “够了!”冉银摆手打断周念的话,“我没耐心听你给他找借口,以后不准你再和他来往。”
    周念立马急眼:“凭什么?”
    冉银的声音斜上去:“凭我是你的妈!”
    中式父母总是这般强权独断,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印在骨子里, 企图获得对孩子的全部掌控权。
    这段时间,周念的身体里早就长出一根反骨。她不愿意再对冉银言听计从, 声音委屈却很坚定:
    “鹤遂是我的朋友, 又不是我的朋友,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冉银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周念:“七斤,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念沉默不语。
    冉银更加大失所望:“一定是那个混小子把你教坏了,他简直是想毁了你, 想把你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周念委屈地流下眼泪,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就算解释冉银也不会相信, 只有她自己知道, 鹤遂之于她而言,是救赎, 是新生。
    冉银已经彻底失去耐心,紧紧皱着眉下命令:“回房间睡觉。”
    “妈,我……”
    “我让你回房间睡觉。”
    周念回到房间里,把手机藏到枕头底下,又觉得不保险,便掀开铺床的棉絮,把手机藏在床板和棉絮中间。
    随后才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花洒里喷出热水,浴室里很快就变得氤氲模糊。
    周念闭着眼睛在水流下冲了很久,脑子里全是鹤遂那张阴郁苍白的脸孔。
    今天的他没有找到妈妈和妹妹。
    还被冉银甩了一个耳光。
    好像所有不幸的事情都要落在他身上才罢休。
    洗完澡,周念推开门回房间,看见眼前的一幕,瞬间瞪大眼睛。
    冉银正坐在她的床上,正在翻看着她的手机。
    “妈,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东西?”周念冲过去,想要夺回手机。
    “你给我好好站着!”冉银把手往后一扬,躲开周念的手,同时厉声呵斥。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周念心跳如擂鼓,目光凝定在那个白色手机上面。
    这时候,冉银的声音却突然缓和下来:“七斤,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不是怕妈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比如这些——”
    她翻转手机,用屏幕对着周念。
    屏幕上是她和鹤遂的合照。
    一张张。
    一张又一张地从冉银的指尖下快速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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