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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路克坐在地毯上,靠在床边,手里翻着本书,可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因为在不远的地方,有隻小鸟在吱吱喳喳地吵着。那隻鸟叫做贾思柏。她从来都不知道,平时怎么看都是贵公子的人,居然如此的长舌。她一直拿骆佳珣的事在烦路克,像小孩子发现了件好玩的事,就会乐此不疲地反覆玩着。
    原本她们房间通常都是安静无声的,这阵子却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虽然只有一个人在讲话。贾思柏看得出路克喜欢着骆佳珣,而骆佳珣也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只是两个人都还在探索阶段,探索对方也探索着自己。于是,骆佳珣就成了路克的软肋,也成了路克脸上唯一的色彩。路克自己或许没有发现,但只要一提到骆佳珣,就能让她的脸色变幻莫测。所以,贾思柏便玩心大起,一直骚扰着路克。
    「欸!你说,如果我包下一间餐厅,让你和小珣去约会,你是不是就有办法向她告白?」贾思柏挨到路克身旁,右手搭着她的肩。
    路克不习惯贾思柏靠得这么近,便伸手推了推贾思柏。但后者岂能容她这样反抗,在短兵相接的结果之下,两人擦枪走火又动起了手脚。
    正当两人扭打成一块,贾思柏把路克压在身下时,厄本敲了门后立刻就开门,看到形成微妙姿势的两人,她显得有点尷尬,「呃……我是想来借一下列表机印报告……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两人一阵错愕地看着缓缓闔上的门,贾思柏首先控制不住地趴在路克身上大笑了起来,而路克则是一脸不满地推开贾思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后,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还警告贾思柏不准跟过来。
    贾思柏停下了笑声,看着路克的床舖。在枕头底下露出一角的日记本,她知道那里头应该有路克为什么对她抱持着敌意的原因。有一次半夜醒来,在檯灯的照映下,路克的侧脸有着明显的哀伤,那是在路克敌意的眼神中掺杂着的同样的情绪。可是,偷看别人的东西,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她要用她自己的方法找出原因。
    只是,这几天一直闹着路克,让她意外地发现,也许路克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讨厌她。
    几天前,原本贾思柏看着脸上的伤口而长吁短叹时,只是习惯性地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路克意外地竟露出歉疚的眼神,似乎也觉得自己出手太狠了。使得贾思柏一时玩性大起,嘴里说着,「脸变成这般模样了,不能出去把妹,可是又觉得无聊,要不去找小珣玩玩吧。」
    才刚走到门口,就让路克拖了回来,丢到床上。在惊觉自己失态后,路克又悻悻然地走回自己书桌前。贾思柏看到路克的样子,玩心又更重了,比起骆佳珣,她现在更想玩的是路克。不知道是因为同在一间房里住久了,还是路克对自己投注的目光太多了,导致了她的错觉,觉得路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姐妹一样,从小到大,她从没遇过一个人,能让她有这种手足的亲切感,虽然还是个对她有敌意的手足。
    路克走到骆佳珣的房门口,手抬了起来,正犹豫着该不该敲门,门就打开了。骆佳珣以手扶着墙倚在门边,看到路克正举着手,一付滑稽的模样。
    「那个……下雨了,地上溼滑,用拐扙不安全,我来送你去上班。」路克看着骆佳珣微笑的脸,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骆佳珣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路克进到她房里,推出轮椅让自己坐到上头。然后,路克将枴杖放到轮椅旁的支架上,这才缓缓地推着骆佳珣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路克将骆佳珣送到办公室门口后,便让骆佳珣独自进去,而自己则转身回宿舍去。
    骆佳珣坐在椅子上,想起这几天路克对她的照顾,心头有股无法言喻的滋味。
    「怎么?脚还没好?」姜成瑄看着门边的轮椅以及支架上的拐杖。
    骆佳珣站起来,拿着杯子准备到茶水间去泡咖啡,面无表情地说,「差不多好了。」
    看着骆佳珣那矫健的动作,姜成瑄摇摇头,心想,都好了还让人来推轮椅?明明就甜蜜得很,却还绷着张脸,八成是心里的魔障还没清乾净。
    在舞蹈训练课程当中,托比因为以前就受过一部份训练,算是有基础的。贾思柏则是从小学舞,根基也算不错。尤恩喜欢跳街舞,用不插电乐器谱出舞曲是她的特殊才艺之一。这三个人之外,路克因为有运动细胞,除了有时会因反射神经太发达而抢拍之外,程度算中等。厄本则是发挥了好学生的态度,勤能补拙,勉强还能跟上,甚至持续在进步当中。最头痛的就是伊格尔了,除了打架,她再也没别的才能,动作僵硬不说,舞步记不住是致命伤。
    托比经过舞蹈教室时,看到伊格尔正在里面练习着舞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看不下去。
    「这个动作之后有一个走位的动作,接下来是这样。」托比走到镜子前示范着舞步。「这样看得懂吗?」
    伊格尔两手抱头,原本就不很服贴的头发变得更乱了。看到托比示范的动作,完全就是有看没有懂,记了下一个动作,忘了上一个动作。加上示范的人是托比,她的心更浮躁了。「呃……懂了……等一下尤恩会来教我,就……不麻烦你了。」
    托比看着伊格尔,那锐利的眼神看得伊格尔头皮发麻,心想,不会说个谎马上就被拆穿吧?
    「尤恩今天要进录音室做编曲,不可能有空来的。你不想让我教?」托比板起脸,假装生气。
    「不,不是的。只是……有点不自然。」看着原本该被归类在甜美的女孩,如今变得像小男孩般的可爱。原来的她是伊格尔不擅应付的类型,但现在,应该能像对待尤恩一样自然的啊。但事与愿违,伊格尔心跳得更厉害了,每次上课只要看到她,就没办法静下心上课。伊格尔觉得自己不正常到了极点。
    看出了伊格尔的窘状,她笑了笑,「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你可以把我当成尤恩,要不我去做个尤恩的面具戴上吧。」
    伊格尔被托比的最后一句话给弄得呛到了,一口水就这样喷了出来,「你……」
    看到托比俏皮的笑容,她也不禁笑了起来,一团尷尬的气氛就这样烟消云散。伊格尔这才不再拒绝托比指导她舞蹈的好意。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你没有用心去体会这首曲子,只是强迫自己去强记动作。只有当你体会了,身体自然而然就会记住舞步。」托比看着一脸迷惘的伊格尔,轻笑一声,「不瞭解?没关係。你先坐在旁边,我跳一次给你看。」
    伊格尔乖乖地拿着水瓶坐到一旁的地板上。托比按下音乐播放键,开始和着音乐律动起来。
    「这里要仔细听鼓声,要配合着鼓声踏步,要踏在拍子上。手跟着动,否则动作会显得很硬。」托比一边跳着,一边解说,「这里你听,乐器增加了。摆头。转圈。定。solo动作。走位。」
    托比跳完一曲之后,走到托比面前,伸出右手,「一起跳跳看吗?」
    伊格尔像被催眠了似的,伸手拉着托比的手,随着她走到落地镜前面。托比一面帮她数着拍子,一面像刚才一样帮她将每个动作化为口令喊了出来。有了托比的指示,伊格尔觉得自己似乎比较记得住舞步了。之前她老觉得自己的动作跟音乐是分离的,现在总算有点跳舞的样子出来了。
    练习完之后,两个人都觉得肚子饿得不得了。
    「谢谢你陪我练习。我请你吃饭吧。」伊格尔经过这段长时间的相处,总算能正常点说话。虽然在托比笑着答应的时候,她看着看着又失了神,后来还是托比拉着她往外走,她才回过神来。
    伊格尔带着托比到她最爱吃的拉麵店。
    在等麵来的空档,托比主动和伊格尔聊天。「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伊格尔点点头。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
    伊格尔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又热了起来。「我的妈妈是德国人。」
    「你是混血儿?好好喔。」托比兴奋地说。
    「不。一点都不好。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只会看见和他们不一样的另一半血统。我小时候住过一阵子德国,在那里被德国小孩欺负。回国后,这里的人又说我是德国人。」
    「所以你才要戴着墨镜?还那么会打架。」
    听到打架两个字,伊格尔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因为不想再被欺负,所以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说到欺负,还是要谢谢你上次帮忙我。这一餐我请客吧。」托比握着伊格尔放在桌上的手。后者瞬间石化,以致于没有来得及出口拒绝,明明本来是自己先说要请客的,怎么到头来又被请了呢?
    姜成瑄看着尤恩和製作人在音控台前讨论编曲的方式以及风格,在听完几个版本的曲子之后,她走上前去,「尤恩,这几个版本都不错,但是我想,是不是可以再做更大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製作人对姜成瑄的话有了兴趣,通常姜成瑄提的建议都很有用。
    「刚才我们听的都是比较轻快的节奏,使用的是电子乐器,属于流行音乐的曲风。如果让你改成爵士风格呢?」
    尤恩的手扶着下巴,身体前后摇晃着。正当大家以为她会这样摇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停下动作,站起身戴上耳机,在音控台上飞快地移动控制键,又在电脑键盘上敲进几个指令,调整音轨的顺序及长短。她拿下耳机,按下播放键。相同的曲子却有着不同的节奏,就连使用乐器的种类都换成了钢琴和大提琴以及萨克斯风。
    姜成瑄点点头,又说,「r&b呢?」
    尤恩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步骤,只不过这次思考的时间缩短了。
    製作人在听完r&b版本后,忍不住拍起手来,「这样只要一首曲子,就可以出一张有许多首不同版本曲子的cd。反覆播放,容易让人记忆深刻,却又不会单调。」
    姜成瑄却还不满足,「basanova?古典?」
    尤恩往后一倒,瞪着姜成瑄,「你想玩死我吗?天才不是这样用的。」
    「不这样用,怎么会有莫札特?」姜成瑄恶意地揉乱了尤恩的金色头发,「你能做几种,就做几种。顺便让我们看看天才的能耐究竟到什么程度。我可是很期待的喔。」
    姜成瑄步出录音室,走到唱片公司大厅时,被一个女人拦了下来。
    「走那么快去哪呢?」女人走到姜成瑄身旁,亲热地挽着姜成瑄的手臂。
    「我脚长,一向都走这么快的。你呢?怎么有空在这里守株待兔?」
    「谁守株待兔了?你真以为你是小兔子吗?」女人戳了下姜成瑄的额头。「我刚送完客人,一转身就看到你了。今晚去我那里吧。」
    「又想拿我做实验?」姜成瑄挑眉看着女人。
    「别说得我像疯狂科学家一样。明明就是请你来帮我鑑定一下气味。」
    这女人是姜成瑄中学时代的死党,中学毕业后就出国去了,前几年才回国的。业馀嗜好是做香氛研究,自己发明了一种称之为香氛疗法的心理治疗法,唯一接受过治疗的人只有姜成瑄一人。美其名是和香氛沾上了边,说穿了,也不过就是点了自製配方的香精油,然后秉烛夜谈罢了。
    「宋清秋,你这次又搞了什么味道的香精油了?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每回从你那里出来,身上总是带着奇奇怪怪的香味。弄得我都得先回家洗个澡才能进公司上班,否则每个人都以为我前一晚和女人鬼混去了。」
    「和女人鬼混,有比和我聊天更好吗?女人只能慰藉你的生理,可是我却能慰藉你的心理。」宋清秋骄傲地说着。
    她说的倒不虚假,每次和宋清秋聊完天,真的都能让她心情转好。尤其,是在和傅品珍吵完架之后。
    「你最近和那位有什么进展吗?」宋清秋指的是傅品珍,她一直都知道傅品珍的事,但傅品珍却不认识她。傅品珍一直都是姜成瑄口中的话题,也是主要的烦恼之源。
    以前姜成瑄总把宋清秋当成她的秘密基地,一个像私人的圣域一样的所在,而不让傅品珍和宋清秋有接触。一旦让傅品珍认识了宋清秋,她会觉得什么秘密都再也不能对宋清秋说了,因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想有会透风的墙,那就不要让墙存在。
    姜成瑄大大地叹了口气。
    宋清秋停下脚步,面对着姜成瑄,「看吧。这么一言难尽的样子,还说不想去我那里?明明就需要和我聊聊才行。」
    她双手环上姜成瑄的肩膀,轻轻抱着她,「晚上去我那里吧。乖。」
    临走前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个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吻,看在傅品珍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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