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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晚餐过后,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只剩下灰白的木炭被浇得连馀烬都不留。所有的人都窝在帐篷里躲雨,什么事都不能做,连原定的活动都取消了。姜成瑄抱着膝盖坐在帐篷入口处,望着外面的锅碗瓢盆接着雨水,如果不是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太大,说不定可以听到什么叫大珠小珠落玉盘。
    「出来帮忙。」
    正发着呆的姜成瑄领子一紧,就被拖出帐篷外。她抬头看到的是穿着雨衣的傅品珍,手里还撑着把雨伞,拜那把雨伞所赐,姜成瑄才没一出来就被雨淋溼。
    「帮什么忙?」姜成瑄接过傅品珍另一隻手上的雨衣套上。
    见姜成瑄穿好雨衣,傅品珍收起雨伞,「只有你们这种手长脚长的人才有办法帮的忙。」
    跟着傅品珍走到广场上,看到两个男孩拉着帆布,想盖住搭起来的营火柴。其中一个正是姜成瑄的小队辅,那个弱气男学长。
    「不是说去找人帮忙吗?」一个长得高大魁武的男孩说。姜成瑄好像听过有人叫他灰熊。
    「灰熊学长,你熊眼被鮭鱼沙西米黏住吗?我这不是带人来了?」傅品珍指着姜成瑄说。
    「你带人也要带个能用的,带学妹来作什么?摇旗加油吶喊吗?」灰熊展现与他外表不符的伶牙俐齿。
    「谁规定女生只能当啦啦队的?」傅品珍不服气地白了灰熊一眼。
    营火架这头的两人在斗嘴,另一边的人则显得任劳任怨多了。弱气男学长踮起脚跟,想拉下被卡在木架上头的帆布,却因为高度差距而不能如愿,想踩上营火架增加高度,却又因为木头被雨淋溼而变滑,抓也抓不住,站也站不稳。
    大概是被灰熊学长气得不轻,不服气的傅品珍看到弱气男那副拙样,便想露一手。她助跑几步,双脚用力一跃,伸直的手手指正好碰到卡住的帆布,但拉到的部份不够多,只是稍稍拉下一角,并没有太大的成果。
    因为下雨的关係,泥泞不堪的沙质地的摩擦力只比溜冰场的地面多一点点,以致于傅品珍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那一滑让她滑进姜成瑄的怀里,幸好姜成瑄的反射神经不差,及时稳住脚步,才没让两人一起倒地。
    姜成瑄扶正傅品珍的身体,很快地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抬头看着那营火架的高度,走到那前面,高举起右手,好奇地试着跳了一下,顿时觉得穿着平底鞋比自己还矮一颗头的傅品珍弹性真不是普通的好。
    「学妹,雨下得这么大,你还是回去躲雨吧。这里我跟灰熊学长来就可以了。」弱气男学长走过来对姜成瑄说。
    姜成瑄的视线穿过透明雨衣看到弱气男学长的胸前掛着名牌,上头写着他的名字,刘志诚。
    「学长,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下吗?」姜成瑄抬起下巴指了指上头。
    刘文诺还没来得及出声,灰熊学长便已走过来,蹲下身单膝及地,双手交握掌心朝上像拱桥一般,斜眼睨了刘志诚一眼说,「我来吧。你这么瘦,撑不住的,站旁边看就好。」
    姜成瑄只想把事情做好,谁来当这垫脚石她都无所谓,不过,她还是小心的,除了鞋底,没和灰熊学长有其他的碰触。她扶着营火架,踩上灰熊学长的手掌,本来并没有预期可以这么高,但灰熊学长不知是在炫耀自身的力量或是习惯使然,硬是把姜成瑄托高了许多,这也让她能更从容地拉下帆布。
    上山容易下山难,姜成瑄虽然不是登山,却也差不多。托着人站起来是一回事,但要托着人还稳稳地蹲下又是另外一回事,这点姜成瑄很明白。拉好帆布后,她想跳下来,又觉得跳下去会让水溅起来弄脏牛仔裤,说不定还会滑一跤。就在她稍一犹豫的时候,旁边多出一隻纤细的手掌,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显而易见。
    她没多想地扶着傅品珍的手,轻盈地跳下去,踩在一块看准了的未积水的地方。她松开那隻透着凉意的手,「谢谢。」
    「看吧。就算是学妹,也是能帮上忙的。」傅品珍站在姜成瑄和灰熊学长的旁边,呈三角形阵势。
    灰熊学长无视傅品珍的挑衅,对姜成瑄伸出手,「学妹,看不出来,你长得跟竹竿一样,还挺好用的。」
    「我妈每次晒棉被,竹竿都是她的好帮手。可见竹竿本来就很好用。」姜成瑄随口回答着。
    她说完之后,斜眼瞄到傅品珍的嘴唇动了一下,像在忍住某种情绪,又像欲言又止。
    刘志诚站在灰熊学长身后,「学长,帆布盖好了。雨越下越大,别站在这里聊天,让学妹回去躲雨吧。」
    灰熊学长用手肘撞了刘志诚一下,转身背对着姜成瑄,低声说,「你不要在这时候出来跑龙套行不行?等我问到学妹的基本资料再说。」
    「学妹,你叫什么名字?」灰熊学长再转过身后,那里已是空盪盪的,再抬头一看,姜成瑄身不由己地被傅品珍拉着往帐篷的集中地走去。他大声喊着,「学妹,我叫何挥雄,很高兴认识你。」
    一开始被拽走,姜成瑄是有些猝不及防,但走没几步,她倒是挺感激傅品珍把她拖走。尤其在听到何挥雄的自我介绍之后。
    姜成瑄的步伐本来就比傅品珍大,一下子就调整好自己的步调,不再只是被拖着走。
    「欸。那个人真的就叫灰熊啊?」姜成瑄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语气有点八卦,可实在是太好笑的名字,让她忍不住想问。
    傅品珍忽然停下脚步,而姜成瑄却没停下来,还往前走着,以致于雨衣被用力扯了一下。歪斜的帽子让姜成瑄感到不舒服,索性拉下帽子,任由雨水打在头发上。
    「欸什么?我跟你很熟吗?」傅品珍一手叉着腰,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被问得愣住的姜成瑄意会不过来,蹙起了眉头,回忆着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冤亲债主了。「是不太熟。」
    傅品珍冷笑着靠近姜成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们是直系学姐妹,怎么会不熟呢?更何况,我连你住的地方的钥匙都有了。」
    说到这里,姜成瑄便觉得牙根发痒,更想脚底抹油。她差点忘了钥匙被拿走的惨痛回忆,那简直是奇耻大辱。生平最讨厌被逼迫的姜成瑄,自从遇到傅品珍之后,被赶鸭子上架的次数是与日俱增。
    「为什么你从来不喊我学姐?」傅品珍勾住姜成瑄雨衣的领口,让她无法再往后退。
    姜成瑄伸出食指挑开傅品珍的手指,咬了咬牙说,「应该有叫过吧。不信你去问雍曼学姐。」
    「不用问了。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喊一声学姐来听听。」傅品珍挑眉盯着姜成瑄看。
    正当进退维谷的姜成瑄不知该用什么藉口躲过这次,一旁响起了女孩的声音,「品珍。」
    「小卉?你怎么来了?」傅品珍收起冷冽的眼神,惊讶地看着站在一旁撑了把雨伞的女孩。
    「我家离这不远,我说过会来找你的。」
    女孩走过来牵起傅品珍的手,作势要吻傅品珍,却被挡住。
    「有什么关係?你学妹都见过了。」小卉不满地说。
    「这里人来人往的,和那次不一样。」傅品珍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这才发现姜成瑄已逕自走开。看着姜成瑄淋雨的背影,莫名地散发出一种落寞的气息,让傅品珍有股衝动想追过去,而实际上,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跑到姜成瑄身后拉着她的手。
    姜成瑄回过头,看着拉住自己手的傅品珍,以为是来追杀的,便有些怯怯地说,「那个……有人来找你,我就不打扰了。」
    「这么怕我?」傅品珍看到姜成瑄那副怯懦的模样,没来由地好心情起来。她拉起姜成瑄身上雨衣的帽子,拉好后还顺手拍了下帽子下的脑袋,「回去把头发擦乾,不要再淋雨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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