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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神态竟然有唐玉的影子

    “我……”
    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脸上空白了几秒。
    你害怕吓到蒙祈,本想退后几步让他冷静冷静,可没想到这小子根本不害怕,又拉住了你的手,探向你的脉搏。
    “你也没有心跳,你果然是鬼!”他的声音忽然凑近你,声音压低,言辞狠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你有什么目的?你想伤害谁?!”
    你试图解释:“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并不想伤害谁。”
    你顿了顿,思考是否有必要将自己和蒙祈遥远的亲戚关系说明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显然蒙祈不是这么想的。
    他扯了一张旧报纸垫在地上,盘腿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铜钱,“我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你也坐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你还学这个呢?”
    “我爸逼我的,以前我只会用这个来找找丢失的东西。”蒙祈抬起眼皮,漆黑的眸子盯着你,“可既然鬼都存在,这玩意儿应该也能算算别的东西。”
    他从红色串绳上取下三枚铜钱,覆盖在手心,掷币六次。
    蒙祈皱眉看了你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但什么也没说,又算了一卦。
    你默默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等卦相算完,已经面白如纸,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没事吧?”你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下一秒,蒙祈身形一晃,脱力地靠在了你身上。
    你连忙扶住他的身体,“算不了就别算了。”
    他一只手用力抓住你,指节发白,有些不敢相信:“风地观,盥而不尊,有复颙若。水雷屯,乘马班如,泣血涟如。你——”
    你没有听懂他说的卦象,却见他神色几经变化,最后看向你的目光极为复杂。
    蒙祈想,这卦象与战争和先人有关,只有一种可能性。
    眼前的少女不是什么堂妹,而是他祖上某位先人,很可能生活在战争时期。可蒙家到现在经历了数不清的战争,他也不能判定到底是哪个时期的先人。
    她不姓蒙,样貌年轻,可见去世的时候年纪还很小,极可能是他某位祖先早逝的妻子。死后没能进入轮回,成了游荡人间的鬼魂,想必是怀有某种极大的执念。
    你见蒙祈面露迟疑,问:“……难道你是我某个太祖……宗?”
    蒙祈知道,严格来说,自己该尊称眼前人为太祖奶奶。可他看着面前少女平和的眼睛和瓷白的小脸——他说不出口!
    你听蒙祈这么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若非要说你是蒙家人的祖宗,也可以说得过去,毕竟当年你是迦桑明媒正娶的妻子,死后也是要入族谱的。
    “算是吧。”你说,“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蒙祈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人声。
    “杂物室怎么关着门?里面有人吗?”外头的人说,“学生会检查,谁在里面?”
    门被从外咚咚敲了两下。
    蒙祈压低声音,不满地说,“怎么又是他们。”
    你小声问,“他们干嘛呢?”
    “查早恋。”蒙祈面无表情地说,“我和你在这里被抓住,跑不掉了。”
    敲门声越来越急,有人在一旁说,“里面肯定是蒙祈和秦蓁吧,他俩在热身之后就拉着手不见了。”
    另一个人说,“谈恋爱躲杂物室干什么呢?”
    “你说能干什么呢?”
    外头的学生都笑了起来,有人朝着门内说,“蒙少,出来呗,早恋扣综测十分,你爸跟学校打声招呼,你还能上保送名单。”
    蒙祈阴沉沉地看着门外,你看着他的侧脸,眉眼神态竟然有唐玉的影子。
    生气时的模样真是太像了。
    外头忽然响起钥匙的声音。
    “体育老师拿钥匙来了!”
    你察觉蒙祈不想被这么捉住,毕竟你们也不是真的在早恋。况且,当下你们一男一女被当场捉在杂物室里,还不知道之后会被怎么传谣言。你倒是无所谓,这对蒙祈不好。
    可显然蒙祈并没有什么办法,生气之余,脸上还有明显的懊恼。
    你忽然想起了慈弥教你的如如法咒,于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侧脸看向你,有些疑惑。
    这时,门锁里插入了钥匙,响起锁芯旋转的声音。
    你对他做出口型,“跟我来。”
    蒙祈有些莫名其妙,只见眼前少女左手拉住他,右手竟然捏了一个佛门的手势,身子往后一倾,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半个身子陷入了墙中。
    他瞳孔猛缩——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声音变得空渺,落在他耳边,“我带你走。”
    下一秒,蒙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扭曲,景色瞬间变化,眼睛像是盲了一样,天地之间,只有一只冰凉柔嫩的手紧握着他的手腕,使他不至于迷失方向,柔顺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在他的鼻尖。
    这是什么?
    是法术吗?
    穿行之间,四周一片黑暗。
    见蒙祈目不转睛的盯着你,脸上似乎有点紧张,你安抚地对他说,“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啦。”
    你却没发现自己周身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地白色光芒,而此刻你睫羽低垂,对他温柔微笑,如同山精鬼魅,又似神女显形。
    他不是紧张,而是在这个年纪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摄人心魄的存在,一时间迷了眼睛。
    两名学生会干部站在杂物室门口,一群看热闹的学生争先恐后地站在外围,所有人这时都看清了杂物室内的样子。
    ——除了一张放在地上的旧报纸和几个凌乱的脚印,什么也没有。
    你带他来到了操场西面的角落。
    穿墙而出时,你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脑海中想起了慈弥对你说的话——有所依凭,方能选择。
    带着蒙祈从杂物室遁走,不被学生会发现,这就是主动选择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这是什么?”
    蒙祈已经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脸色也好了许多,此刻站在十几座被黑布包裹的东西面前。
    你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摆放着昨天被运来的神仙塑像,一个个全用黑布罩着,看起来像十几根大柱子。
    “听说这是为学校的道教文化节准备的冥界神仙塑像。”
    “道教文化节?”蒙祈皱了皱眉,坐在了操场边缘的阶梯上。
    你顺势也坐过去,说:“这些塑形还挺吓人的。”
    蒙祈诧异地看了你一眼,“你都是鬼了,还觉得别的东西吓人?”
    他忽然顿了顿,又说,“但你长这样,估计在地狱里没什么威力,怕这些神仙也正常。”
    “……我也没见过什么冥界神仙。”你解释,“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人间飘着了。”
    “那看来你还是个逃犯。”
    “……”
    “没关系,我家常年供奉这些神仙,他们收了那么多香火,而你是我们家的人,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看来你对这些神仙一类的事情很熟悉。”
    蒙祈听你这么说,忽然沉默片刻,才开口:“这些都是我爸爸要求我学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
    他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不远处是校园里最中央的一栋教学楼,里面是这届高三的学生,上面还挂着一道红色的巨大横幅,写着高考奋斗标语——“意志能使生命继续,奋斗能使人生辉煌”。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也不喜欢我的家族,我只想好好高考,然后去很远的地方。”
    你点点头,赞同地说,“小孩子是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叫我小孩子,我快要成年了。”
    你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却别过脸去,似乎在遮掩什么。
    “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家族。”你问他,“家人是很重要的,家人之间的爱才是无条件的。”
    蒙祈听你这么说,嗤笑一声,“反正不发生在我们家。我们家的人只看两件事——血统和利益。我妈是我爸第二个老婆,因为他第一个老婆生不出黑色瞳孔的孩子,所以他离婚了,连孩子也不要。他娶了我妈之后有了我,之后一直让我妈生孩子,可惜我妈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你一时间语塞,迟疑地问,“这么做是为什么?”
    “你嫁来我们家时没有听过么?”
    你摇摇头。
    他盯着你看了两秒,似乎是印证了什么猜想,随后才慢悠悠地说,“传说拥有黑瞳的人才能看到地狱的位置,而我的族人一直在寻找地狱。”
    你一愣,“地狱?”
    “西南这片地区,在更早以前是一个叫哀牢国统治的地方,据说哀牢王族通晓六道,超越生死,享有无上权力。后来哀牢分裂成为六诏,六诏又统一为南诏,战争不断,世代更替,一直发展到现在。六诏王族都是哀牢王族的后裔,而哀牢王族的灭亡,传说和地狱有着紧密的关系,我们族人坚信找到地狱就能重新得到哀牢王室的能力,最出名的其实就是六诏时的迦桑王,也就是我们家现在供奉的祖先。”
    蒙祈忽然冷笑一声,“我爸爸总说他是我们家族最伟大的人,但在我母家宗族记载的历史里,这个男人为了开启地狱不择手段,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就连自己的妻子和妻弟都算计,现在外头竟然还在说他深情。”
    你脑子空白了一秒,下意识问:“怎么算计?”
    “他的妻子和妻弟一母同胞,有流言说他们分别是地狱之门的锁和钥匙。至于其他细节,我妈妈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太小了,没记清。”
    你垂下头,双手攥紧了校服裙的边缘。
    “为什么要执着于找地狱入口呢?”
    “不知道。”
    你沉默不语,忽然听见蒙祈叫你。
    “秦蓁?”
    “嗯?”你仰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看着你,微微皱眉,却没有下文了。
    “怎么了?”
    蒙祈却说,“你不记得的事就不要问太多了,你想喝奶茶吗?”
    你很久没喝奶茶了,没忍住点点头。
    少年拉着你跳下台阶,“我带你去买。”
    迦桑的妻子似乎就姓秦。蒙祈面无表情地想,那又怎么样呢,他不想知道更多,也并不在乎。
    碧落阁。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七层高的楼阁上空,诡异的形状变化万端,四周弥漫着一股扭曲邪恶的气息。
    市民在街道里穿梭来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头顶上这可怕的东西,可如果他们站在碧落阁内部第七层,就能看到一片令他们永世难忘的惊悚景象。
    无数条黑底白纹的触手像蛇一般交错缠绕,里面裹着一个青灰色的尸体,尸体半张脸已经被腐蚀性的粘液侵蚀,另外半张脸还能勉强看出是少年人的面孔。
    触手之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躯,眼蒙白布,胸口衣领敞开,露出两道交错缝合的狰狞伤口,手中紧握着木簪。
    云山躲在一方坛鼎之下,怨毒地看着那道身影。
    唐玉声音淡淡:“你拿我亡妻遗物诱我出来,是找死,还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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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祈:我妈妈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还太小了,没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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