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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水生泽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洞顶的缝隙中,洒落日光。
    透过床帐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的脸上贴着片热源,缓缓睁开眼,是阿泽怀抱着赤身裸体的她。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已记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整个身体充盈着一种轻飘飘的灵力,经过一整夜的休整,她觉得这具身体好控制了许多。
    她心满意足地在阿泽的怀中蹭了蹭。
    “娘子,你醒了?”身后一条紧实有力的手臂如蛇般箍上她的腰,她顿时汗毛炸开,喉咙中发出如兽般的嘶吼。
    身后的人先她一步施了禁锢身体的咒术,她动弹不得,只能愤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怎么一醒来就跟个野猫似的。”那人眨了眨尚还带着泪花的困倦双眸,毫不在意地拨开她差点就插入他喉咙的爪子,在她唇上吻了吻,好整以暇地看她。
    她盯着他,突然意识到他也不着寸缕地躺在她和阿泽的床上,看着他又渐渐靠过来的头,突然开始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整个人拼命地,往阿泽的身上贴,想要寻求哪怕一丝丝的保护。
    那人看着她,脸上原本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冷却。
    “让阿泽继续陪你吧。”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甚至还好心地把她推到阿泽的怀里,摆出合适的样子,接着却低下头,在她的乳上狠狠吸出一个红印。
    接着起身,对她勾了勾唇,“昨晚强行分了些带欲的灵力给他,果然对他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
    “娘子,看来你的阿泽怕是过一会儿才会醒。你不肯接受我,只能多幸苦他一些。”
    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总有一天,他会被你磨得灵力耗尽,仍然不得不与我合为一体。只是这一次,可是娘子你害的。”
    接着他在她瞪大了眼睛的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披着衣服掀开床帐,只留她和阿泽在此。
    ……
    神君的心情糟糕透了。
    他从洞府里出来,径直去了紫云峰前面的小山坡上躺着看天,难抒心中烦闷。
    如果非要让他从被恨和被害怕中选一个,他倒宁愿他娘子恨他。
    神君的眼神暗了暗,从怀里掏出换梦珠,这珠子在阳光下莹润如玉,已是填充满了水生泽在人间二十多年的回忆和梦境。
    “如果我得到了你和阿泽的记忆,你能对我好一些吗?哪怕只要一点点也可以。”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在那珠子上吻了吻,念动咒诀,在四周布上结界。
    换梦珠漂浮在半空中张开梦网,将神君拢入梦境。
    他的灵识随梦自云端处坠落,体验水生泽的一生。
    起初只是一团魂,白色的,虽然神君分离它出于私心,但是也不好被其他仙神发现,或是给天上地下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它仍然飘去了地府,走一个固定的流程。
    它随着众多生魂汇入冥河,却比别的魂都来得简单。它生来带着寻找一个人的目的,所以连过冥河时也不忘穿梭在各种各样的灵魂中,寻找中意的那一团。
    果然它对其中一团魂魄产生了兴趣,那团魂魄并没有多大,没有多明亮耀眼,却散发着好闻的气息让它忍不住靠近,偷偷在它身上融入自己的一缕魂印。
    随后它渡了河,却不像其他魂一般投胎成人,它落于山腹,在山洞中吸取石乳灵秀,逐渐化形,成为一只山鬼。作为神魂的一部分,他生来带有神的印记,这印记让他免受蛇虫鼠蚁和凡间其他精怪的侵扰。
    他以山中之水为自己命名,唤为水生泽。
    待他终于修成完整人形,能够脱离大山独自生存的时候,他便下了山,去追寻自己此生的目的。
    他将山中的馈赠换成钱财,进入尘世。他旅行过很多地方,不断寻找,终于在一个沿水的村子里,他仿佛嗅到了自己曾经留下的魂印。
    那一天下着大雨,那气息太过微弱,他撑着伞缓缓走在无人的街巷中,仔细辨别雨中的味道。
    雨帘中,他再也捉不住嗅到的那丝魂印,但是却嗅到了浓郁的,另一种气息。
    他行至一处破败的墙根,一个瘦小的身影抱着肩膀蜷缩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她的身下,几缕黑色的污血顺着雨水缓缓蔓延在路面。
    “你受伤了。”他弯下腰,将伞撑在这人的头顶,隐约间,又嗅到了那丝魂印。
    会是这个人吗?
    那蜷缩的人抬起头来,乱糟糟的湿黏发丝下,她脸上的青斑快要布满了整张脸,青斑最深处微微溃烂,往外渗着黑色的污血,被雨冲刷在地上。
    “你受伤了,是毒。”他看了一眼,如此陈述道。
    瘦弱的女孩看着他,摇了摇头。
    “也许我可以救你。”他蹲下身,想去伸手拨开她的发丝,却被她侧过脸去,表示不愿被他触碰。
    他沾了沾地上的污血,指尖灼热,如同火烧。这果然是毒,只是她血中带毒,人竟然没什么事。
    他又站起身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指了指这断壁残垣后的破败小院,和里面一处黑黢黢的小茅屋,“这是你家吗?”
    女孩点了点头,缩起身子,将自己抱得很紧。
    他将伞柄放在她的怀里,走入泥泞的院中,在遮天的雨帘下动用山鬼之力,修补好了这间到处漏风漏雨的小屋,沥干了里面的雨水。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走到她身边道:“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他抬头观望了下这雨势,又道:“这柄伞送你。”
    这瘦弱的人影仿佛终于被触动了,抬起头轻轻问他:“你是谁?”
    嗓音粗哑,好像很多天都没有说过话。
    他怕自己找错了人,不欲与她产生交集,便道:“我还要去很多地方,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到那时,我会告诉你。”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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